赵霁的心也终于踏实下来,吩咐喜婆伺候好居云岫,这才走了。
喜婆行着礼,送走赵霁后,如释重负,便欲退回堂屋,居云岫忽然开口:“叫我的侍女来一趟。”
她声音清冷,且自带一股令人莫敢不从的威仪,喜婆“诶”一声,到外面去唤来了璨月。
二人侍立在婚床前,居云岫道:“我心里难受,有些话想跟身边人讲,这里就不劳烦嬷嬷了。”
今早上有人闹婚那事,嬷嬷自然也听说了,知道居云岫肯定心情郁结,需要知心人来开解,因而并不多疑,行礼退下。
璨月分辨着居云岫的神色,犹疑道:“郡主?”
居云岫道:“扶风在前厅,你去与他对接,有三殿下的消息后,立刻来告诉我。”
璨月心头一跳,想到那日在河边与琦夜的猜测,立刻明白这一场婚礼暗藏玄机,心惊之余,戒心顿起。
“是。”
半个时辰后,窗外夜色浓黑,璨月借着给居云岫送王府吃食的理由从外返回,禀道:“郡主,三殿下到了。”
天幕幽黑,一盏盏灯笼照着座无隙地的前厅,原本欢声鼎沸的筵席鸦雀无声。
庭院中央的一棵古松下,三殿下扔掉手里的玉盘,当众呕出嘴里没能咽下的食物,呕完,抬头道:“赵霁,你这婚宴上的菜,怎么一样比一样恶心啊?”
筵席前,赵霁挺拔站着,虽然双颊酡红,然而眼里光芒依旧凛冽,令三殿下越看越怒火中烧。
不等赵霁回答,赵父从人群后挤进来道:“殿下恕罪,定是底下人办事疏忽,我这就命人给您再换一席!”
“不必换了!”三殿下盯着赵霁,嫌恶道,“就你赵府里的这些菜,不管怎么换,吃到嘴里都是一股屎味,恶心!”
席间哗然,在座毕竟都是洛阳贵族、朝廷高官,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言论。
三殿下浑然不觉,仍是冷哂:“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赵府是洛阳人的茅房呢。”
赵霁忍无可忍:“三殿下——”
“可能赵大人头回办婚宴,不知道要如何款待贵宾——”三殿下高声打断,而后又笑,“没事,本殿下今日正巧有空,帮帮你。”
“来人,给赵大人瞧一瞧,什么才叫做玉盘珍馐,山珍海错!”
话音甫毕,一群侍从从外走来,每人手里都捧着漆盘,漆盘上则摆着一个小鼎,鼎上有盖,一股微妙的气味弥散开来。
众人神色古怪。
三殿下又朝后方拍了一个巴掌,承顺紧跟着端着漆盘上前来,漆盘里放着一壶酒,两只酒杯,其中一只酒杯里已盛着酒。
三殿下笑着,拿起那一杯酒,对赵霁道:“开席前,先敬大人一杯酒。”
赵霁眼神冷如玄冰,没动。
三殿下便又板脸道:“赵大人这是瞧不起本殿下,所以不想跟本殿下喝这一杯酒?”
赵父一惊,忙主动上前来倒酒,一边倒,承顺一边抖。
赵父低声斥道:“你抖什么!”
忽然闻到一股骚味,定睛一看,这酒的颜色竟是黄津津的。
“这酒怎的……”
赵父迟疑,三殿下突然放声大笑,一边笑,一边盯着赵霁:“金樽甘露,琼浆玉液,世间仅此一壶,赵大人,你可一定要喝啊!”
他越想越痛快,越笑越高兴,举杯道:“本殿下就先干为敬了!”
赵父赶紧拿起自己倒的那杯“酒”,正要递给赵霁,“酒”一泼,溅在手上,那股骚味更浓郁,他一愣,终于意识到这“琼浆”究竟是什么了。
赵父惊叫着撒开手。
与此同时,三殿下发出一声怪叫,伸手掐住喉咙,喷出了一大口黑血。
众人大惊失色,赵霁抹开脸上污血,定睛看时,三殿下已直楞楞地朝后倒下。
第59章.洞房“躲一躲。”
夜幕沉沉,扶风从人潮里退出来,对隐匿在墙外水榭里的璨月道:“告诉郡主,事成了。”
墙那头,人声杂乱,璨月压着心头惊愕,趁着四周还没有人来,颔首离开。
折返途中,耳后的惊叫声越来越远,璨月的心跳却没慢下来,回到秋水苑,喜婆正巧从新房里出来,看到她一脸郁郁,拉她走到院里,笑道:“我就说时辰还早,催也不会来,倒显得新娘子太急,不好看。”
璨月抿着嘴唇不应,一颗心仍在胸腔里狂跳,喜婆看出她神色不对,关心道:“怎么了?”
璨月低声道:“嬷嬷,前厅好像出事了。”
喜婆皱眉道:“出事?出什么事?”
璨月摇头,尽量稳着声音道:“我看人又多又乱,就没敢挤进去,只听到好多人叫着‘三殿下’,还有一个人说什么‘中毒了’……”
喜婆大惊,看璨月脸色惨白,显然不是撒谎,想到此事后果,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两只手在裙上一抓:“我去看看!”
目送走喜婆后,璨月深吸一气,走进新房。
房里红烛烨烨,居云岫坐在婚床上,神态冷静,赵霁在时的那一抹哀戚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敛而不发的杀意。
璨月想到前厅的情况,心惊胆寒,上前道:“郡主,扶风说事成了。”
居云岫眼底无波,淡淡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