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莺说:“放心吧,不是炸弹,也不是毒药。”
中尉额头又是一跳,很忍耐的说:“谅你也不敢。”
薇莺朝他一瞥,眼神在说,你不用讲了,我什么都明白。
他胸中那股火一拱,竟自忍了下来。
中尉到团部时,傅团长刚开完军纪会议回到办公室。
傅团长往衣帽架上挂军装,问他:“赵中尉,怎么去了这么久”
赵中尉不知该怎么说。
傅正襄了然一笑:“你到的时候,她还没起床吧。”
顿了顿,他又问:“医生怎么说”
赵中尉更不知该说什么了,他挠挠头:“我,我没听懂,就看到医生开了药片。”
“什么”
“团长,”赵中尉脸上露出一丝稀奇,“医生和纪小姐说的都是外国话。”
傅正襄哈哈一笑:“你看你,连个会乐里的姑娘也比不上。”
赵中尉吭哧吭哧的不服气:“会乐里的姑娘需要会讲外国话”
傅正襄说:“你别小瞧她,她原来是大华大学的女学生。”
赵中尉吃了一惊,傅正襄原本晴朗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所以说,她好本事呢。”
赵中尉回过神,将手中的信封递交上来:“团长,这是她要我交给你的。”
傅正襄一愣,接过信封三两下就撕开,里面掉出一支簪子。
不要说一旁偷窥的赵中尉,就连傅正襄自己都禁不住起了一丝香艳的联想。
傅正襄拿起簪子,蝴蝶安静的卧在他手心里,他脑中一道闪电劈过。
傅正襄冷笑一声,从信封里拿出信纸,在手上一抖。
白纸黑字,娟秀的两行钢笔小楷:““雨来未见花间蕊,雨後全无叶底花。蜂蝶纷纷过墙去,却疑春色在邻家。”
赵中尉探着头跟着看完了,摸不着北的问:“什么意思”
傅正襄又哗啦啦抖了抖信纸,磨牙道:“她提醒我念着点旧日的情分,又影射我是狂蜂浪蝶,叫我不要去打她主意。”
赵中尉低下头,傅正襄语调里掺了冰碴子:“邻家的春色老子看不上,当我是思桥呢,玩这一手才子佳人的做派,可惜我偏就不吃那一套,老子就喜欢真刀实枪的抢。”
赵中尉深以为然。
薇莺病好了以后,又开始出堂会。
她是清倌人,名牌不挂在堂屋外的墙上,客人们来玉琴楼点姑娘住局,总不会点到她身上。
但长三堂子不养闲人,就连韭芽都要兼做预备役的妓女和粗使丫头。
薇莺和原先一样,紧的时候一天要赶两三个场子,闲的时候偶尔也能休息个一整日。
不知是不是她敏感,她出堂会时,男人们不像原先那么肆无忌惮了,他们总是暧昧不明的用眼睛在她脸上刮一下,胸口刮两下,其他地方流连一阵,然后在眼神脱缰之前,赶紧收回来,点头会心一笑。
薇莺奇怪的是,是什么让他们能勒住野马一样的眼神。
直到堂会上的一位客人搂着她的肩膀朝众人笑:“我老早就说过了,莺莺不是凡品,你们瞧瞧,谢少爷和傅团长这不就是争上了最后花落谁家还不好说呢。”
众人发出那种狎昵又惋惜的笑。
难得一遇的珍品要被人拍走了,这接下来的结局就不好说了,也许他们再也没有权利染指,但谁说的准呢,也许他们也不是没有机会。
薇莺柔媚的一笑:“我看啊,自然是价高者得。”
她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男人们偏偏喜欢她这种疏离又狡猾的劲儿,搂着她肩膀的那人调笑:“我倒是愿意付上全部身家买莺莺一夜,可谁叫我上头无人,下头无兵呢。”
薇莺眼风朝他脸上轻轻一飞,嗔道:“那是你孬种。”
那人被眼风飞的浑身酥软,脑子拎不清的跟着附和:“好,我孬种,我孬种。”
薇莺眯着眼笑,把深深的蔑视藏在笑容下。
这个时候的她是正经的妓女,攀附着又鄙视着。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虽然冷到南极去了,但寄托我很长时间的一个构思与想法,我会继续把它写完的,握爪
多谢捧场的各位
、第六章
薇莺从堂会回来,觉得自己火烧火燎的难受。
虽然谢仕甫与傅正襄这些天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可这两个男人就如同两片巨大的乌云,黑压压的遮住她的整个天空。
她坐立不安,等到快三更了,她才到后院去找妈妈。
玉琴楼的妈妈在这一行是数得着的老资历,听说她最早是在沪上做过一阵书寓,做书寓的日子极为风光,有各类豪客捧着,还不用昧着自己感情接不喜欢的客人,既守住了几分尊严,又满足了情欲。
可惜风光的日子不够长,书寓跌价成了长三,就不能按着性子接客了,喜欢不喜欢的客人都不再满足于听听小曲,摸摸小手,不在红绡帐里颠鸾倒凤几番,客人们是不会满意的。
她做了没几年,就拿着钱回到永安城开了这间玉琴楼,永安城虽说比不上上海滩那么繁华,却也没有那么复杂,她几乎没怎么费心,玉琴楼就成了永安会乐里首屈一指的青楼。
薇莺敲门的时候,她正在抽大烟,做书寓时就染上的老毛病了,改不了。
她懒洋洋的起身给薇莺开门,轻飘飘的瞥了一眼薇莺转身又回大烟床上躺着了。
薇莺一进门就闻到那股甜腻又让人有些作呕的厚重味道,这气味里是靡靡的振奋,仿佛有缠缠绕绕无形的线拖住你的魂往水月镜花里去。
薇莺闻了很多次,还是不习惯。
政府禁烟禁的雷厉风行,真不知道这女人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大烟。
薇莺面对着眼前这个真正的狐狸精总是有几分胆怯:“妈妈。”
狐狸精拿一双上挑的凤眼示意她,坐。
“妈妈,”薇莺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她没有说国语,而是说着地道的永安话,“我想同你商量一下梳拢的事体。”
对面的女人吐了一口烟,霎时间,她的面容隐在云里雾里,薇莺觉得她要得道成仙了。
“薇莺啊,”云雾散开,狐狸精再次露出勾魂的面孔,她微微一笑,“掌中女好珠难比,我这玉琴楼这么些年,来来去去的姑娘很不少,有跟人走了的,有死了的,还有赚够了钱回乡的,这么多姑娘,唯独你是最有资质的,你人长得美,又聪明,还念过大学。你刚来的时候,就有熟客向我打听梳拢你,你晓得为什么我没有答应么”
薇莺支吾着说:“因为,我们当时说好了,卖艺不卖身。”
她“扑哧”一笑,薇莺也觉得自己傻,讪讪的低下头。
她放下那支精美的镂花烟枪,坐起身。
女人看着眼前嫩的花骨朵似的薇莺,忽然有种倾吐的欲望:“薇莺啊,你晓得啊,我为什么要回到永安城开玉琴楼我不是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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