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节(1 / 2)

但他依然一动不动,保持着这个姿势,只等一个答复。

第五日的日暮时分,一道叹息声响了起来。

那声叹息很轻,也很温柔,就像是清弦道君一贯的声线与态度。

“我不说,便是不想说。你是我的关门弟子,难道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清弦道君的声音里全是无奈:“何苦如此执着。”

傅时画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他听到了清弦道君的声音,顿了顿,什么也不说,只复而低声道:“我想救小师妹。”

“或许,她并不需要你救。”清弦道君轻轻开口。

“她当然会自救。”傅时画应道:“但我依然要救她。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清弦道君沉默片刻:“小楼确实不能没有大阵师,但我想,你要救她的原因或许并非如此。”

傅时画慢慢抬起头来。

青色的发带随着他的黑发一并垂落。

他的眼瞳极黑,如黑发一般宛若最深的夜,这便让他的肌肤显得更白,眉眼更深,好似一夜之间,肆意洒然的青年已是昨夜,取而代之的,是如今宁谧幽深几不可测的傅时画。

竹林中的每一根竹子都青翠笔直,然而跪在地上的一袭青衣却风姿更盛那些茂竹,他如不屈的剑,不折的竹,纵使以最恳求的姿态重新起身,纵使他生命中的灯已经灭了大半,但只要还有一盏亮着,他就永远还是那个他。

“当然不是。”他倏而勾起了唇角,于是他原本平静到带了些死寂与冷漠的眉眼仿佛重新苏醒,重新带上了那片生机盎然:“我想救她,只有一个原因。”

“我爱她。”

竹声飒飒,他的声音并不高,却足以穿透所有的嘈杂,传入想要听清这个答案的人的耳中。

“这世上确实有一样东西,唯独你一人所有。思前想后,宁旧宿想要从你身上得到的,应当便是此物了。”长久的沉默后,清弦道君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问题在于,你愿意为救她付出多少?”

傅时画的回答没有一丝停顿:“一切。”

“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但只有你真正自愿,才不会后悔。”清弦道君声音中的叹息更盛:“希望你三思而后行。”

然后,清弦道君的声音继续响了起来。

“他想要你的魔骨。”

第199章

这个答案并不出乎意料。

某些思考的须臾中,傅时画已经隐约预料到了这个答案。

又或者说,要猜到他本人所带有的独特性,并不复杂。

无非是“诱他入魔”、“他的性命”亦或者说“魔骨”这三个可能性。

如今,答案最终,落在了他的“魔骨”上。

相比起宁旧宿想要他身上的魔骨,傅时画更错愕于,原来清弦道君早就知道他身上的秘密。

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是登云梯初见之时,还是他见长生后,才洞察了这一切?

而宁旧宿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他的魔骨呢?毕竟他与魔君有所联系,想来早就知道他身上这一根魔骨的存在。而如果是他修为尚低的时候,他大可出手来夺。既然没有,那么只剩下了两种结论。

要么是宁旧宿并非没有行动,只是每一次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清弦道君拦了下来。

要么……是这魔骨需要在他的体内,被滋养成熟。

所有这些想法都在一瞬间迸发,傅时画无心深究,只再次俯身一拜,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疾驰而去。

于是在锁关楼的九曲回廊外探头探脑,试图询问一二的弟子们,便又看到了风一般呼啸而出的大师兄。

“大师兄——”有人试图喊住他。

然而素来随性却也随和的傅时画却连一瞬的停顿都没有,几乎是瞬息间便已经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大师兄当年登梅梢雪巅的时候,御剑的速度也不过如此吧?”有人喃喃道:“我……我还差得远啊。”

也有人试图踏入九曲回廊,去问问掌门尊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否要紧,他们这些留在御素阁中的弟子们,又是否要做些什么准备。

然而才踏上那回廊的第一步,他就感觉到了一种沉重的阻力,让他不得再寸进!

那弟子脸色骤白,闷哼一声,急急后退几步,再按着胸膛咳嗽了起来。

“都别过来!”他一边咳嗽,一边急急呵退了欲要上前一探究竟的其他同门:“许是掌门尊上闭关正到了要紧的时候,连九曲回廊都已经不容踏足了,去通知一声其他不在的同门,近来不要靠近这边。”

傅时画并不知道这一时片刻之间,锁关楼前的外阁广场上,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便是知晓,恐怕也不能揣摩透清弦道君布下如此结界的用意。

他只是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小楼之上,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想要取魔骨,当然有且只有一种办法。

傅时画沉默片刻,将上衣解开,露出了肌肉分明的身体。

然后,他伸出一只手,顺着自己的肋骨的位置,一根一根数了下去,直到停留在了记忆中的那个位置。

肋骨随着他的呼吸,在肌肉下轻轻起伏。

如果仔细,再仔细地去观察他的肌肉纹理,皮肤表层,也还是能看到在他的手指停留的位置,那白皙的肌肤上,细微的、曾经被血淋淋地划开的痕迹。

那根魔骨静静地蛰伏在他的体内,随着他鲜活的生命而存在,甚至已经成了组成他躯壳生命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