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眼底却泛起一分苦涩:“洛先生不
愧名医,确然如此。几年前祭心中抑郁难解,夜间常常无法入
眠,只能靠酒醉方可,后来得了这酒的好处,每夜不喝竟是不
行了,这才算染上了酒癃。”
伍半生凭谁问
因害怕慕容祭会认出来,宓千千便用左手写下了药方,想
起方才那人说出的缘由,想起自己几年前被囚禁屋中,抬头从
缝隙中仰望天穹思念那个人时,那个人原来也是日日煎熬与他
一般痛苦,心底顿时一阵刺痛,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仅是手
中的笔顿了一下,片刻后方将手中的纸递了过去。
“还请大人今后戒酒,并喝此药方调养身子,连着喝三个
月定会有所好转。”
注视着那个人接过药方,低眉认真看着的模样,宓千千禁
不住稍稍屏息,有些痴迷的看着那七年未见,却日夜思念着不
敢触碰的容颜,修长的手指几乎嵌入了掌心中,连不知何时流
出血来他都毫无察觉。
六年前他诞下玄儿的时候,在挣扎中嘶喊后就坏了嗓子,
跳下山崖死里逃生便再没有医治,他的声音早就和原来的声音
不一样了,才敢这般在江洛玉的安排下,仅戴上斗笠前来见这
个人
他定定的看着面前的雪衣人,一时间不由入了神,直到那
人仿佛心有所感,霎时抬起头来瞧他,正好和他的目光对了个
正着,神情先是有些怔然,随即却缓缓变得奇异。
看见那人这般神色,他不敢再看,刚垂下头避开那人的眼
光,就突地听见那人温柔和缓语调,他下意识想要松口气,可
那人说出的话却如同晴天炸雷一般,骤然从他耳边爆开:“洛
先生说话的口气还有身形都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听那人虽说出的话字字令人心惊,却一字一顿说得很慢,
宓千千立时心底一稟,知晓自己方才的眼光不大对劲,大抵是
让面前的人起了疑心,便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反应极快
的问道:“故人”
出乎他意料的是,在听他说出这两个字之后,那人眼底的
光芒却陡然如流星一般,霎时便灰暗下来,垂下眼睛不再看着
他,而是转脸望向另外的方向,喃喃念道:“是啊一个我
想念了许久,却再也不会出现的故人”
宓千千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心中先是疑惑转瞬却明白,那
是当年那人还在病重时,所住的那间四面围竹的小院,唇角不
由蔓延出一丝苦涩笑容。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直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
,突地打破这奇怪又平和的气氛。
“叔父”不远处的回廊中,一身淡青色衣衫的少年快步
而来,将手中的东西在雪衣人面前晃了晃,唇边带着欢喜的笑
容,“叔父,这七孔玉笛颇为精致,昶儿就要这个。”
慕容祭瞧见是几个孩子回来了,立时将药方折好收起,看
着他挑的东西点了点头,问向跟在他身后前来的慕容垂和后面
牵着的男童,笑容温和可亲:“好,垂儿呢”
慕容垂没有说话,仅是握紧了掌中匕首,亮给面前的叔父
看。
见两人都挑了东西,慕容祭点了点头,将目光移到站在慕
容垂背后,看起来先是有点犹豫,后来才像是下定了决心,蹬
蹬蹬跑到前面将手中的盒子打开,让里面的东西被慕容祭瞧见
,双眼发亮的道:“玄儿玄儿想要这个”
“白玉郦鸟莲花簪。”慕容祭瞧见盒子里的东西,有些奇
怪的问道,“这可是双子束发所用,玄儿不是男子么,选这东
西做什么”
一旁站着的宓千千始终瞧着男童的动作,此时也跟着瞧见
那东西,又听到慕容祭的问话,立时心底一惊下意识就要阻止
,谁知男童的动作更快,已然将那盒子朝着他的方向递了递,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期盼一闪一闪:“送送给母父”
宓千千的心骤然重重落下。
仿佛是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慕容祭面上的神情不变,
眼底颜色却深了几分,回头看向戴着斗笠的人:“洛先生
是玄儿的母父”
“洛某是个女双,也是玄儿的母父。”
宓千千见已然瞒不住了,便未曾否认什么,只两步上前拿
起了男童手中的盒子,目光在那簪子上的郦鸟纹饰上一掠而过
,就干脆的将盒子递了回去郦鸟纹饰乃是慕容一族的家徽
,若说作为慕容氏的嫡支双子慕容昶可以佩戴,除了慕容氏每
一代名门正娶的嫡妻,其他人是怎么都够不上这般资格的。
更不要说他他已经被赶出宓氏,如今不过是身份卑微
的平民,又已在未曾婚配前失了身子,还诞下了一个孩子
就算此刻与慕容祭相认,他也无法光明正大成为他的嫡妻
,而他的玄儿更是
想到这里,宓千千心中痛不可挡,只能紧紧抱着怀中的男
童,强自压抑住自己眼底的悲色:“这簪子如此贵重,其上的
花纹洛某绝不敢受,还请慕容大人收回。”
慕容祭听了他的话,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便点了点头将
东西收了起来,垂下头来对着男童轻声安慰道:“也罢,这簪
子花纹确实不比寻常,便随了洛先生的意思,玄儿就莫要在意
了,再去那屋中挑一件给自己的罢。”
男童不懂抱着他的宓千千此刻悲意,只瞧见慕容祭温和的
眼光与笑容,他心底总是有一种十分想要亲近面前男子的感觉
,便立时顺从了自己的本能,抬头看了已放开臂膀的母父一眼
,干脆的点头回答道:“好,叔父。”
因天色已经晚了下来,等到男童也挑好礼物,外间已然不
适合马车来回走动了,慕容祭禁不住从小疼爱的侄双恳求,便
将四人一同留下用了晚膳,又妥善安置了前来做客的“洛先生
”与“洛玄”,客套两句便朝着自己居住的青罗苑归去。
更漏中的沙子无声滑落下来,宓千千吹熄了所有的烛火,
安静的坐在床边拍抚着困倦的孩子,一直等到他完全睡熟之后
,方才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畔,目光如水一般流泻而出,突地
定在了白日中竹屋的方向。
内城中不闻打更的声音,可伸手不见五指的天色,却能看
出此刻已然接近子时。
宓千千披上了纯黑的斗篷,盖上几乎遮蔽了半张脸的兜帽
,就顺势取下了遮掩容貌的斗笠,悄无声息的沿路洒下些还存
着的迷药,大致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安然无恙的站在了通往竹
屋门前的那条小路上。
目光留恋的掠过路上一根根青翠的竹子,抬手接住一片掉
落下来的泛黄竹叶,宓千千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一边缓步朝前
慢慢走着,一边稍稍仰起头来,任由洒下的银色月光映亮他清
秀白皙的脸颊,和唇边带着苦涩的笑容。
直到他骤然觉得背后被带着浓浓酒气的重物一撞,惊得他
立时抬手挣扎,却在下一刻被一双熟悉的臂膀牢牢锁紧,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