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王恕意方才想起今天她要出阁,顷刻之间,睡意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接过手帕,仔细擦着脸,又接过盐水,漱了漱口。
清荷捧着嫁衣过来,伺候她换上。
红娟衫、大红绣花袍,霞披,一件件的套上,再戴上项圈、金锁,一套繁琐的穿衣流程下来,王恕意只觉得身上沉甸甸的。
还是深夜,王家便一片灯火通明,早已经找好的一位多子多福的妇人赶来给王恕意梳头。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声声都是祝福。
王恕意望着镜中的自己,红唇乌发,光彩照人。
她是真的要嫁给沈楼了。
到了这一刻,她反倒镇定许多。
知道未来有他陪着,她便没了忐忑,只有无尽的欣喜。
喜婆接过清荷递过的大红盖头盖在王恕意头上,将一切喧嚣遮在外头。
有人扶着她跨过一道道门栏、火盆,随后塞给她一条红绸子。
混着震天响的鞭炮和欢呼声,王恕意听见有人在轻轻叫她的名字:“恕意。”
声音清朗,如清泉玉碎,带着熟悉的尾音。
知道红绸的那头有他在,王恕意心下才算终于安定。
她抬手就要掀盖头,忙被一旁的喜娘阻止:“夫人,不可呀。”
还未拜堂成亲,她已经叫上了夫人。
沈楼弯了弯唇角,竟是直接拿着红绸走过来,握上了王恕意的手。
只听他在众人的吵嚷声中,轻声对她道:“别怕,跟我走。”
说罢,直接拉着她的手走向前厅,去与王宴和连氏行礼辞别。
他这样不合规矩,却无人敢阻止。
侯爷是什么身份,那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就连老爷夫人都得对他恭恭敬敬的,如今只是跟即将拜堂成亲的新娘子牵个手,他们哪里敢多言半句?
王恕意只能瞧见走路时自己摇晃的大红裙摆,她紧紧的握着沈楼的手,似乎是天地间只有他能依靠。
沈楼感受到了她的亲近,眼睛里布满了笑意。
在众人的注视下,两个人手拉着手走进前厅,王宴和连氏正坐在那里等候着。
待站定了,沈楼才松开王恕意,将方才喜婆给的红绸一端交给她,随后轻轻向右挪两步。
喜婆瞧着好了,便喊了句:“行礼——”
王恕意和沈楼便一齐下拜,口中道:“拜别父亲母亲。”
王恕意心中不舍,声音似有哽咽之意。
连氏早已红了眼眶,连忙起身将她扶起,随后,紧握着她的手道:“别的母亲也就不说了......只愿你日后能平安康健、万事顺心。你......跟侯爷要好好的......”
王宴也有些感伤,叫了沈楼起来,见她们母女搂着哭成一块,也不免眼圈发红。
父母总是舍不得儿女的,沈楼明白。
他上前对着连氏拱手道:“母亲,请您放心。”
连氏自是相信沈楼会对她女儿好,只是分离在即,难免会感到哀伤。
她瞧着时辰不早了,也不好总是哭哭啼啼的误了时辰,便拿帕子擦净眼泪,对着王恕意道:“去吧。”
王恕意在盖头下抹眼泪,轻轻点头。
金鸡报晓,天色已经渐渐的亮了起来。
喜婆高声喊:“新娘子出门——!”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王恕意被沈楼抱进花轿。
抬轿人叫起,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便向着码头而去。
王知府的女儿第二次嫁人,还是嫁给高高在上的侯爷,这自然是一件值得钦州百姓讨论的新鲜事儿。
将近半城的百姓都凑过来看热闹,王宴不得不派兵维持秩序,免得出现踩踏事故。
王恕意坐在轿里,听着外头震天的礼乐和百姓的欢呼声,不免心情激荡。
从前的种种似乎已经如云般散去,迎接她的是充满幸福的未来。
她看着满目耀眼的红,擦擦未干的眼泪,还是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很快到了码头,沈楼亲自将她抱下花轿。
王恕意手搂着他的脖颈,看不清他的面容。
四周满是吵闹欢呼声,她只觉得他脚步沉稳,很快便将她抱到船上的房屋里。
为尽快回到京城,他们仍旧选了走水路。
与岸上的热闹不同,船上很静,似乎流水将一切的喧嚣都隔绝在外。
沈楼轻轻将她放在床上,随后便没了声音。
并未听见他出去的脚步声,王恕意觉得有些奇怪,便抬手,想将盖头掀掉。
她刚碰到盖头的一角便被一只手按住:“别掀。”
原来他一直在这里,只是不吭声。
王恕意咬了一下嘴唇,委屈道:“我闷得慌。”
只听上头传来一声闷笑,随后,大红的盖头便被一只手一把掀开,丢到铺着如意床被的床上。
王恕意眯了一下眼睛,抬首去瞧。
只见一位面如朗玉,生着一双丹凤眼的男子,身穿一身大红长袍,腰佩玉带,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正满含笑意的看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成亲啦~~撒花~~
第71章
天已经大亮,日头高高的悬在头顶。水波荡漾,挂满船身的红绸子随着水流不住晃荡,风一吹,红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码头人头攒动,人人都争着往那条迎亲的大船上瞧。
即便那船已经驶走,仍挡不住他们的热情。
船上来回走动的下人放轻脚步,唯恐打扰到新房里头的新人。
王恕意看着沈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只觉得他目光所及之处,一阵灼烧。
她面颊微红,问道:“好看吗?”
她面上敷了厚厚的细粉,眉心一朵梅花花钿,细眉红唇,与平日很不相同。
沈楼弯腰低头,目光在她脸上来回的穿梭,似是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王恕意忍不住轻咬嘴唇。
很难看吗?她梳妆时瞧着......还行啊。
终于,沈楼停止了打量,竟趁着她不备,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我的新娘子,怎么都是好看的。”
油嘴滑舌。
王恕意虽如此想,却仍忍不住低头笑起来。
他说她好看。
王恕意抬头去瞧沈楼,只见他原先微红的嘴唇上,此刻沾了些细粉,瞧着有些滑稽,他却浑然不觉。
王恕意从未见过他这样,忍不住噗嗤一笑,拉着他坐在身旁,从宽大的袖筒里掏出一方细软的丝帕,抬手去擦。
沈楼低着头,安静地任她为所欲为。
他的夫人这样为自己认真的样子,他瞧着欢喜。
鼻尖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直沁心扉。
沈楼的目光闪了闪,垂下了眼眸。
“好香。”他道。
王恕意的手一顿,脸噌的一下红透,她赶忙放下手,转过身子背对着他。
背后一阵闷笑。
沈楼摸了摸嘴角,起身拍了拍手。
清荷小潭领着侍候的下人捧着水盆推门鱼贯而入,她们对着王恕意盈盈下拜:“请夫人梳洗。”
王恕意点点头。
他们要到京城才能拜堂,如今顶着一脸厚重的妆容,和沉重的头冠,她也觉得不好受。
她乖乖坐着,由着清荷小潭将自己的妆面去了,头发打散,就在她们要伸手解自己的嫁衣之时,却听沈楼淡淡道:“衣服就不必了,去拿些吃食过来。”
清荷小潭一愣,不敢说什么,连忙去将早已准备好的食盒提过来,放在食桌上一件一件的摆好。
随后,便提着空荡荡的食盒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从半夜忙活到如今,王恕意滴水未进,沈楼一提起,她才发觉自己腹内空空、饥肠辘辘。
她揉揉肚子,有些羞涩地坐下,拿起筷子开吃。
船上的厨娘还未开工,这些饭菜都是从王家带过来的,沈楼命人一路用食盒装着,现下还热着。
都是平日里她爱吃的,王恕意不免多吃了几筷。
她正吃着,却发现一旁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直紧紧的盯着她。
王恕意放下筷子,扭头去瞧,只见沈楼端坐在她身边,以手撑头,正认真地瞧她。
漆黑的眸子像是含了一汪清水,见她看过来,他眼光一闪,冲她弯起唇角。
他以往也常爱对她笑,但那些笑都是肆意的、潇洒的,他方才那一笑,却是温柔的,如春风拂过肩头,叫人心生暖意。
她甚少见他如此,竟也顾不得脸红,小声道:“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这是杜子美描写崔宗之的诗,用来形容此时的他正好。
沈楼眼光一闪,斟了杯酒,笑道:“多谢夫人夸奖。”
他像是十分高兴似的,眼睛又弯了几分。
王恕意接过酒杯,以袖遮面,一饮而尽。
沈楼接着给她添上。
末了,王恕意抬手摸摸发烫的脸颊,摇摇头:“不能再喝了。”
她酒量不好,方才几杯下肚,已觉有些晕眩。
沈楼一只手抬着她的头,小声问道:“醉了?”
王恕意“唔”了一声。
他将她的头枕在自己肩膀上,又道:“饭菜还吃吗?”
王恕意摇摇头,发丝有些散乱。
沈楼见她醉态可掬,跟小猫似的,心里喜欢,便笑了笑,亲亲她的鬓角。
如今不过日中,他方才已命人将房间的门窗锁好,如今屋里只有他们两个。
他垂下眼睛,却见王恕意正睁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她这模样,好似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小女孩,那些伤痛和挫折仿佛没有再她身上留下痕迹。
沈楼心里一软,问她:“在瞧什么?”
王恕意直起身子,没说话,又瞧了他一会儿,忽然上手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
沈楼呼吸一窒,圈着她腰的手紧了紧,片刻后,弯身将她抱起。
王恕意搂着他的脖子,定定的瞧他。
沈楼将她放在床上,捧着她的脸,弯身道:“夫人这是在引诱我。”
他原本想忍着不碰她,可她如此撩拨,他哪里还忍得了?
他一直没有越过最后一道防线,她难道就以为他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不成?
王恕意躺在床上,像是没听懂似的,眨眨眼睛,道:“你怎么不醉?”
她方才记得他也喝了不少酒,怎么自己晕晕乎乎的额,他却神清气爽,一点事都没有?
沈楼听这话,一愣,紧接着笑倒在王恕意身上,点着她的鼻子道:“我有神通。”
王恕意叫他闹得发痒,她捉住他的手,抬起头问:“......什么神通?”
沈楼见她一脸正色的模样,揉着她的耳垂,眼神晦暗不明,道:“想知道?”
王恕意呆呆地点点头。
沈楼弯起唇角,抬手将两侧的床帐放下,挡住外头的阳光。
王恕意刚想问天怎么变黑了,却瞧见面前的沈楼坐起身,正在脱她的嫁衣。
她浑身一颤,赶紧按住他的手。
沈楼抬眼瞧她,见她面如桃花,目含春水,面上因为醉酒又有些呆滞的样子,弯身吻她的唇瓣:“别怕。”
两道气息互相交缠,帐内的空气突然变得灼热。
王恕意下意识的松开手,垂在床边。
沈楼的手似乎有种魔力,所到之处激起阵阵战栗。
床帐晃动,一件件衣物被丢在账外,声响极轻。
片刻,王恕意便觉身上一凉,她逃离沈楼的唇瓣,低头一瞧,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她推拒着身上不住动作的人,呢喃道:“你起开.......”
都到了这一步,沈楼哪里还停得下来。
他喘息着去吻王恕意,哄她:“别怕......”
两人十指相扣,他布满薄茧的手掠过她的肌肤,引得王恕意轻呼出声。
“侯爷......”
沈楼紧贴着她,打开她的嘴唇,闷声道:“叫我夫君。”
王恕意眼角含泪,仰头,想要逃避那可怕的禁锢住她的快感:“夫......君!”
床板猛然一晃,挂在床角的铃铛钉钉作响,和着外头船桨滑动的流水声,组成一段最美妙的乐曲。
王恕意浑身是汗,发丝黏在肩上,十分难受,可她此刻却没空去管它。
身上的桎梏让人既想靠近又想逃离,她挣脱开一只手伸出帐外,又立刻被沈楼抓回去。
她浑浑噩噩,嘴角溢出娇软的轻哼声,身后的男人扶着她的肩膀,侧过头不住吻她:“夫人......恕意......”
王恕意的意识似乎清醒了些,她睁眼去瞧身后的人,不知怎的想要落泪。
这是沈楼,她的夫君。
她向后伸手,与他的手紧紧相握。
......
清荷小潭在外头守着,虽听不清里头的声音,但都明白侯爷将她们打发出来是要干什么,一时间都有些面红耳赤。
虽说要等到京城,拜了堂才算礼成,但如今,谁还在乎这个?她们姑娘和侯爷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了,也不差那一步。
见小潭红着脸,还一脸好奇的往那边瞧,清荷连忙拉着她走远一些,对她道:“快去催催,看看水烧好了没?”
她们一上船,便吩咐厨房多烧些水来,免得到时不够用。
小潭吐吐舌头,连忙跑着去瞧。
清荷没听见里头传水,便照旧看门,免得旁人打扰。
......
屋内。
王恕意趴在沈楼身上,轻轻喘气。
沈楼坐在床头垂眸,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不住顺她背上长长的发丝。
原来和心爱的人欢好,竟是这样的。
他想起她方才的模样,像个缠人的妖精似的,勾得人心火旺盛。
他认识她时,她像是一朵憔悴的玉兰花,眼睛里没有一丝生气,他那时只觉得惋惜。
后来,知道自己想要她,他便觉得,她什么样都是好的,只盼着她在他身边开心便好。
如今,她却不断给自己惊喜,原来她可以这样鲜活、明媚,望着他的眼神里尽是娇媚,像春天的一朵桃花,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摘,放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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