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明知不可为,还要胡乱下令,白白害了他人的性命。
王恕意用手抚着额头,轻声道:“看来,他是恨极了咱们。”
李家对她和王家的伤害,再加上孟氏的一条命,他们的仇早就结下了,永生永世也解不了。
沈楼无所谓的一笑:“那又如何?早在他们欺负你的时候,便该想到来日的报应。”
王恕意轻抬眼睛,道:“这不是报应,是报复。”
沈楼看着她良久,突然对着她笑了,道:“你说的对,这是我在替你报复他们。”
他摸摸她的脸,轻声道:“谁也别想欺负了你。”
就连他也不可以。
这话说得王恕意眼睛发酸,她回想起那段在李家的黑暗日子,那些总也忍受不完的辱骂、轻视和欺骗,似乎犹在眼前。
那时,她以为自己一辈子便是那样了,在日复一日的伤害中变得麻木,最后死去。
直到,她被李时给丢给了绑匪。
她开始变得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她要忍受他们那样的羞辱和折磨?
然后,沈楼救了她。
如今看来,并非是沈楼要抓着李家不放,而是她潜意识里就想报复他们,所以,沈楼只是看了出来,并替她做了而已......
她闭上眼睛,长叹一声气,道:“别吓着父亲母亲。”
沈楼瞧她左边的那只耳环快要掉下来了,便抬手帮她正了正位置,随后,捏着她的耳垂轻声道:“好。”
第68章
说是要处理燕青,可一连几天,沈楼也没什么动作。
王恕意看着手中的红盖头,正坐在屋里愣愣的发呆。
清荷和小潭昨日已经回来,两个人一见到她,便拉着她绘声绘色的讲起坊间关于她和沈楼的传闻。
一个受尽委屈的女人和一个有权有势救她于水火的侯爷,且这女人还是他们当地素有美名的知府的闺女,而那李家在钦州的名声实在是算不上是好,李清嘉得势时在这儿办得好事,那些百姓可都知道,也难怪他们听了,对王恕意没有鄙夷和轻视,反倒多有同情和怜悯了。
“姑娘,我就说嘛,咱们钦州人最是淳朴良善的,听了您的遭遇,定不会如京里的那群小人一般说闲话。”小潭坐在廊下砸了核桃,放在一旁的白瓷盘子里,递给清荷。
王恕意却知道,百姓在哪里都是跟风的,哪里是什么淳朴不淳朴的问题,分明是沈楼找的那个刘媒婆在众人开始谈论之前,便将自己的那套说辞广为传播,占了言论先机。
她笑笑,接着绣手上的红盖头。
清荷端着盘子凑过来瞧了瞧,道:“姑娘怎么绣了几朵梅花在上头?大家寻常不都绣鸳鸯吗?”
小潭听了,也丢下手中的核桃,走过去,探头看看,一见那盖头上的图案,她便睁大了一双眼睛,像发现了什么稀奇事儿似的:“还真是梅花!”
黄色的腊梅映在大红的绣布上,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她左瞧瞧右瞅瞅,笑道:“别说,还怪好看的,只是不知有什么寓意?”
绣鸳鸯可以说是寄托成双成对的美意,这绣梅花,却从没听说过。
王恕意见她们一直盯着自己瞧,便赶忙绣好最后一针,收了针脚,笑道:“哪里有什么寓意,不过是觉着好看罢了。”
她往日里绣了那样多的鸳鸯也不顶用,倒不如绣些自己喜欢的,看着也高兴。
清荷小潭互看了一眼,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姑娘自己的东西,自然是她喜欢就好,再说那梅花看久了,也挺好看的。
王恕意拿着那红盖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眼看就要到六月了,天气一天天的热起来,她久坐着,额头已出了密密的细汗,清荷见了,忙拿了一把团扇递给她。
王恕意扇着风,方觉凉爽些,她将盖头递给清荷,道:“替我收起来吧。”
又朝小潭道:“你别在廊下坐着了,仔细晒着。”
小潭笑嘻嘻地将板凳和核桃夹一齐拿进屋,坐在王恕意身边,接着给她剥核桃。
“姑娘,您和侯爷过几日就要成亲了,咱们又得进京去。”小潭道。
王恕意抬头:“怎么,你不想去?”
她知道小潭的奶奶已经年迈,自然是希望她留在自己身边的。
小潭立刻摇头:“不是不是!姑娘到哪儿我自然是要跟到哪儿的!”她扭头去瞧清荷的背影,见她离得远,便叹了口气,小声朝王恕意道:“可是清荷姐姐却......”
她见清荷扭了头,便立刻禁了声。
清荷掀开珠帘走过来,见王恕意和小潭瞧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便一边往熏炉里添香,一边道:“怎么了?难道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不成?”
王恕意放下团扇,道:“小潭,你去打些水来。”
小潭知道她是故意支走自己好跟清荷谈心,便点头,起身掀开帘子出去了。
清荷将香炉摆好,有些疑惑地看着王恕意。
姑娘和小潭怎么神神秘秘的?
王恕意捏着象牙白的扇柄,点点小潭方才坐的位置,是以清荷坐下。
“姑娘?”
清荷不知王恕意什么意思。
王恕意拉着清荷的手,犹豫着开口:“你......你还跟着我去京城么?”
听了这话,清荷眼神一闪,她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王恕意想到她的病,多半是因为在李家的那段时日引起的,如今好不容易好起来,她也怕她去了,再想起伤心事,病又复发,若是留在钦州,倒还好些。
她见清荷低着头不语,便道:“你若是不想去,就留在家里伺候母亲,有小潭跟着我就成。”
屋子里静极了,蜜和香从熏炉里丝丝散发出来,最终,从四面打开的窗户跑出去,使得满院芬芳,在廊下坐着的小潭轻嗅一下,又开始低头忙活手中的活计。
“姑娘......”
清荷低着头道:“他们要把我嫁人。”
她抓紧王恕意的手,摇头道:“我不想嫁,我实在是怕极了,我一辈子都不想再嫁人了,姑娘......”
一颗又一颗的泪珠滴在王恕意的手上,将她的心都打乱了。
“好,你说什么我都依你,你先别哭。”她拿起帕子去擦清荷的眼泪,却总像是擦不尽似的。
关于清荷在李家的遭遇,她不愿说,王恕意怕她伤心,也从不过问,只是如今看来,那段日子确实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以至于让她对嫁人这件事万分抵触。
王恕意拉着她的手,道:“你可以不回家,就呆在我母亲身边,料想你父母也不会来府里逼着你嫁。”
清荷咬着嘴唇摇摇头,道:
“我是愿意伺候夫人的,可我一日日的年岁大了,总不好一辈子呆在府里,家里就算今日不将我嫁了,来日也会如此做,夫人又是个面慈心软的,架不住我母亲几次哭求,说不定还是要将我嫁了,随便配个小厮,打发了一生。”
清荷似是有些激动:“我,我不愿如此,姑娘——”
她竟起身跪了下来:“我不嫁!愿意一辈子陪在姑娘身边,求姑娘也将我带去吧!”
王恕意吓了一跳,急忙扶她起来,擦她脸上的泪水,道:“我原以为你不愿去京城,便想你在家呆着,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清荷道:“奴婢是不想去京城,可比之被他们随随便便找人嫁了,我宁愿跟了你们去,再说......”
她咬牙道:“我也想看看那些人的下场。”
她当初被孟氏强迫嫁给了手下一个管事的儿子,他们那样对她,她心中自然是恨的。
王恕意拉着清荷坐下,等她平复下来了,便道:“你放心,你跟着我去,我着人跟你父母说一声,想必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清荷点点头:“多谢姑娘。”
她一回家,还没来得及跟爹娘说上几句话,他们便急慌慌的要给她说亲,她将自己嫁过人的事儿说给父母听,他们反倒像受了多大的屈辱一般,看她的眼神让她发寒。
回来时,他们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求王恕意将她留在王家,他们好给她指门亲事,她是家生子,想必王恕意也会给他们家一些脸面。
清荷将手攥得紧紧的,低下头,忍住了眼眶里的泪珠。
王恕意瞧她这样,心里也是难过,世上的父母并非都是会为儿女着想的,多的是为着一己私欲就随意安排儿女的人,更有甚者,卖儿卖女都是有的。
她相比来说,已经是极幸运的了。
她们在这里说着话,外头的小潭却远远的瞧见有人在不远处的亭子里鬼鬼祟祟的。
她扭头瞅瞅屋里,放下了手上的针线,转身走近了,喊道:“谁在这里?!鬼鬼祟祟的,还不出来?!”
却见一个穿水红衣裳的小丫头扭捏着出来,只低着头不吭声。
小潭道:“抬起头来。”
那小丫头颤颤巍巍地抬头,一张白净的小脸上满是慌乱。
这不是他们院里的人。
小潭皱眉,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问道:“你是在哪儿当差的?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那小丫头道:“回姐姐的话......,我,我是在厨房当差的,叫,叫桑叶的,前些日子,才来府里当差,姐姐自然不认得我。”
桑叶?这名字倒别致。
小潭点头:“既是在厨房当差,跑到我们这里做什么?”
她抬头看了看日头,如今才不过巳时,还不到吃饭的时候。
桑叶的眼睛不住往里院瞧,可那里被树枝挡住了,什么也瞧不见,她也不敢挪动脚步,便想着那人教自己的话,道:“是厨上的万大娘叫我来问问,姑娘午饭要吃什么,她今日忙,怕耽误了姑娘用膳,便着我早些来问。”
听她这话,小潭的脸色才算慢慢缓和,她朝桑叶道:“你在这里呆着,我去问姑娘的意思,一会儿给你答复。”
桑叶连忙点头:“哎。”
待小潭进去,她才拿出手中的一个鎏金手镯,套在手上,很快,又拉着袖子盖上。
这镯子就是好看,戴在她手上才不算埋没了,帮忙传个消息,便能得这样一个便宜,这是天上掉馅饼,砸到她头上了。
她还没高兴多久,便听背后有人来了,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左手腕一痛,竟是被那人给生生扭断了。
王恕意正在跟小潭说着今日的菜式,却冷不丁听见外头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她心头一跳,缓了缓神,很快站起身来,打开帘子出去。
一抬眼,便瞧见院门口趴着一个小丫头,那声音正是她发出来的。
王恕意想了想,没上前去查看,扭头对小潭道:“去找郎中来。”
小潭也是吓了一跳,方才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这个样子?她没敢耽搁,便要提起裙子,去找郎中,结果还没出院子,便被人拦下了。
拦她那人她认得,不是别人,正是沈楼身边的侍卫。
第69章
明日高升,就连风里也夹杂着一丝火辣,整个院子的人像是站在火炉边,生出一层薄汗。
可就算如此,也没有人去抬手擦拭,她们瞧着院内趴在地上不住呻/吟的小丫头,均一脸惊疑。
王宴和连氏均是厚道和善之人,即便对待犯错的下人也最多加以斥责,从不滥用私刑。
方才她们没有看清,那叫桑叶的丫头之所以惨叫不止,是因为她的左手被人给生生扭断了。
而沈楼的侍卫却在阻止小潭去找郎中,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王恕意现下已经明白过来,她轻脚下了台阶,在树荫下站定,等着侍卫回话。
那侍卫果然过来,抱拳行礼道:“娘子。”
沈楼的人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绝不会无缘无故阻挠自己丫头的去路。
王恕意颔首,扭头去瞧疼得脸色苍白的桑叶。
那侍卫立马上前将桑叶已经断掉的左手举起,撩起袖口,露出了上头的鎏金手镯。
一旁的清荷小潭看见了,都不免有些傻眼。
这个桑叶只是一个在厨房打下手的小丫头,每个月的月例也只有几百文,身上竟有如此贵重的镯子?
若不是主子赏的,那便是偷来的。
王家只有王宴、连氏和王恕意三位主子,王恕意近日并没有赏过人,王宴是没有这些东西的,连氏往日倒是常赏一些吃食用具的,可从没听说她赏给人这么贵重的东西过。
两人互看了一眼,一时间拿不定注意。
王恕意倒是镇定许多,她拿过侍卫双手递上的手镯,在日头底下仔细瞧了瞧。
这是母亲的东西。
她双眸一闪,不知想到了什么,吩咐侍卫将桑叶的手腕接回去。
“咔嚓——”一声,伴随着桑叶痛苦的喊叫,她的手腕接上了。
桑叶待那阵痛劲儿过去,方连滚带爬,要到王恕意身边去。
那侍卫挡在王恕意身侧,不让她接近。
王恕意看着桑叶道:“这镯子,你哪儿来的?”
她似是生气,比平日要威严许多。
桑叶从没见过她,总听说王娘子性情和顺,最是心软不管事儿的,所以她才不顾那人的警告,迫不及待地将镯子戴上。
今日见了王恕意,却发现她并非如旁人口中所说的那样,和气性子软,要不然也不会见着自己的手被人断了,面上也一丝不乱,半分关心慌张都没有。
她叫人骗了,看这样子,这位娘子也是位佛口蛇心的伪君子!
她心思百转,却寻不到一个合理的说法,只得慌乱道:“姑娘,这,这是夫人赏赐我的!”
反正连氏经常忘事,又面慈心软,自己到时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也就成了。
王恕意面上一冷,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她推开一侧的侍卫,莲步轻挪,垂首看着桑叶道:“撒谎。”
这两个字从王恕意嘴中吐出来,带着浓浓的寒意,砸在桑叶身上,将她整个人开始颤抖。
不是说王娘子好糊弄吗?她连问都没问,便知道自己在撒谎?
清荷和小潭瞧着王恕意如今的样子,只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明明是自小服侍的姑娘,此刻的面容却万分陌生,可仔细瞧着,又觉得她的神情有些像一个人。
日头越来越毒辣,众人却只是静默着,等着桑叶的回答。
但桑叶到底是年岁太小,虽有些心眼,却没见过什么世面,此刻已经完全被王恕意的架势唬住了。
想了许久,也只是干巴巴的说上一句:“奴,奴婢未曾撒谎。”来反驳。
王恕意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似是觉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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