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恕意急的额头冒汗,“我去吹灯,若他们发觉了你,便不好了。”
沈楼松开她的手,放她过去,然后在背后微微勾起了唇角。
灯被吹灭,屋里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王恕意眼睛还没适应过来,她挪动了一下脚步,一下子踩在了一条横躺着的板凳腿上,一个站不稳,就要摔倒。
她闭上眼睛,等着即将到来的疼痛,却感觉自己被一条胳膊稳稳捞起,然后,被搂抱在那人怀里。
王恕意一惊,急忙要挣脱他,却挣脱不掉。
她小声喊道:“侯爷!”
沈楼没有放开她,反而仰头开怀大笑起来,王恕意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腔处传来的震动,又羞又急,伸手就去捂他的嘴:“侯爷!外面有人!”
被那群强盗发现他就不好了!
沈楼握着她的手,嗤笑一声:“我方才说了,别怕。”
王恕意急忙将手抽回来,又趁他不注意,从他怀中出来。
手上还残留着他的余温,她将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喃喃道:“那群人......会杀人。”
很可怕。
沈楼眯着眼睛,刚要开口,便听外面道:“侯爷,已处理完毕。”
沈楼轻轻嗯了一声,朝外头道:“留几个活口,有用。”
“是!”那人领命走了。
沈楼看着王恕意,沉声道:“别怕,你没事了。”
王恕意听见这话,猛地松了口气,她将手抚着胸口,笑着哭出声来。
沈楼走到她身边,将她鼻梁上的一根发丝轻轻塞在耳后,:“想哭就再哭会儿吧。”
王恕意微微别开脸,摇了摇头。
沈楼看了眼被躲开的手,抿了抿唇角,没有说什么。
转眼见王恕意一脸倦意,他便朝她沉声道:“要是累了,便睡下吧。我在外头看着,你不用怕。”
他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这里打水不方便,若是要洗漱,须得等到明日才行。”
“侯爷!”王恕意摇摇头,“我能不能见见剩下的几个绑匪?我想问他们一些事。”
她总觉得他们是带着目的而来。
希望,希望不是她想得那样......
沈楼坐在床上,良久,才道:“你累了,今日先休息,明日再带你去见。”
王恕意点点头:“多谢侯爷。”
沈楼眯了眯眼睛,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喜欢写感情戏啊~~
第15章
深秋的夜晚,已经开始下起了霜。破败的村庄里,数百名干练的侍卫如柱子一般立着,寂静无声。
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里,一个女人抱着自己的胳膊,双腿弯起侧躺着,正在床上沉睡。
她似乎睡得不够安稳,也不知在梦里见到了什么,只见她微微皱起了眉头,嘴里嘟囔着:“......不要!走开......”
沈楼走过去坐在床沿上,伸手抚平她紧皱的眉心,俯首在她耳边轻声道:“卿卿......别怕,坏人都被打跑了,别怕......”
他手拍着女人的背,将她盖的被子往上提了提,盖住了她的下巴。
王恕意听见耳边有个好听的声音在对她说话,仿佛找到了依靠般,动了动身子,很快便舒展了眉心,安静了下来。
屋内一片漆黑,沈楼坐在床边看了她良久,随后,他轻轻起身,大步走到门边,将摞着的桌椅移开,打开门走了出去。
关上门后,他的脸瞬间冷了几分,如寒日里的冰雪,冷的叫人打心底里发颤。
他开口道:“人在哪?”
原本在门外把守的侍卫立即应声回答:“西边的柴房。”
沈楼眯了眯眼睛,抬脚便往那里走去。
柴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有侍卫进去将油灯点亮,里头响起了几声微小的声音,沈楼垂下眼睛,弯身进了屋。
“呜呜呜......”
地上跪着两个人,正是白日里劫走王恕意的那个头儿和他最亲近的那个属下。
柴房四处漏风,他们被堵住嘴捆绑起来扔在这里,又饿又困,吹进屋子的寒风更是冻得人直打颤,见有人来了,便开始呼叫。
沈楼背着手站在他们面前,一双狭长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像在看两个死人。
那两人都是常年在刀口上添血的,明显能感受到面前这个男人从骨子散发出来的冷意,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没了声音。
沈楼把玩着腰间的一方墨玉,淡淡道:“隆庆五年,有一伙草寇,专门拿钱替京里的世家大族们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买卖,引起了当时的宰相黄明的注意,下令捉拿,却至今未有音信。”
那两人面上一惊,瞬间抬头朝沈楼望去。
当年,他们一伙人东躲西藏,逃过一劫。这几年,抓捕他们的风声渐渐淡了,他们才敢重出江湖,谁知,这才做第一单生意,便栽了跟头。
外头的侍卫搬了把椅子进来,沈楼笑着转身坐下,他翘起一条二郎腿,对着那二人轻声道:
“其实,你们无论做谁家的买卖,我都没有兴趣。要不要抓捕你们这些人,也不是我的差事。”
那二人听罢,心下松了一口气。
可还没等他们将这口气松完,便又听沈楼悠悠道:“然而......”
他眯了眯眼睛:“千不该万不该,你们不该动我的人!”
那二人闻言又是一惊,那小妇人不是李家的少夫人吗?怎么成了眼前这位的人?
难道......
他们猛然一个哆嗦,一面暗叹自己倒霉,一面在心里将李家骂个祖宗十八代,既要和他们做这桩买卖,就要将那小妇人的情况如实告知才是。
这样对他们隐瞒消息,实在是可恶!
沈楼放下二郎腿,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伸出一只手,朝门外道:“拿来。”
门外侍卫将一方叠好的纸张恭敬地放在沈楼手里,然后又退了出去。
地下跪着的两人一看便知那是白日里让李时写下的欠条,一时有些心虚,不敢抬头看沈楼。
沈楼将欠条慢慢展开,瞧见上面的内容,嗤笑一声:“看来,你们还挺聪明。”
有了这欠条,他们不但可以多拿五十万两,还可以以此作为把柄继续要挟李家,一举两得。
那二人齐齐低下了头。
沈楼将欠条收好,站起身来朝他们二人道:“我也不想杀你们,这对我也没什么好处。只是......”
他轻步走到那二人跟前,取下他们口中的布条,弯身问:“你们碰她哪儿了?”
这话题转得太快,两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脑海里转过了几个念头,才知他说的是那个小妇人。
他们哪儿记得碰哪儿了?
二人面面相觑,眼瞪着眼,不知该作何回答。
见他们不说话,沈楼叹了口气:“既然不记得了,那便——”
“头发!”
“胳膊!”
他话还没说完,那两人便急忙回答,生怕一个晃神,回答慢了,沈楼会把他们全身上下都砍了喂狗,他们可是见过那些兄弟被杀的惨状的。
沈楼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光,随后他面上笑笑,抬脚就要出去,走之前对他们二人道:“明日,她要见你们,只要将李家之事告诉她即可,其他的,没必要开口。”
他垂下眼睛,幽幽道:“免得吓着她。”
那两人急忙称是。能活命,让做什么都行。
沈楼刚弯腰出去,门外的侍卫便进去,从里面关上了门,将他们的嘴又给堵上。
不一会儿,里面又传出了阵阵哭叫的声音,沈楼站在外头听了好一会儿,方才抬脚往王恕意所在的屋子走去。
翌日。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王恕意方才悠悠转醒。
她刚一睁眼,便见有一男子坐在自己床前,正垂头看着自己。
她眼神朦胧,脑子还未反应过来,坐起身来张口就要叫。
那人伸手捂住她的嘴唇,沉声道:“是我。”
王恕意揉揉眼睛,抬眼看去,见是沈楼,她才回想起来,昨日被人掳走,是沈楼前来救了她。
她尴尬笑笑,急忙将身子往后退,慌乱地理了理头发,低着头小声道:“侯爷,抱歉,我睡糊涂了。”
她嘴唇温热,方才呼出的气打在手心里痒痒的,沈楼眼睛放在她的嘴唇上,红润晶莹,像初夏新摘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沈楼慢慢收回手,笑笑:“无妨。”
他站起身来,拿起帕子浸过水,拧干,然后复又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就要去给床上的人擦脸。
王恕意被吓了一跳,急忙抢过他手中的帕子,胡乱在脸上擦起来,边擦边道:“我,我自己来!”
可她无论在钦州还是在李家,都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活计,只知道随便往脸上擦两下,便觉得妥了。
沈楼看着她的脸,指着她的鼻尖道:“灰尘,这儿还有。”
王恕意急忙擦了一下鼻尖。
沈楼又指了指下巴:“这儿。”
她又去擦下巴。
最后,沈楼又指了指她的左侧脸颊。
王恕意都快哭了,怎么总也擦不完......
沈楼仰头哈哈大笑,随后勾起唇角,上前将帕子从她手里拿过来,笑道:“坐下,我帮你擦。”
王恕意咬着唇,脸色微微发红,她点点头,下床穿好鞋袜,在床沿上坐下,闭上眼睛等着沈楼来给她擦脸。
沈楼垂眼,将帕子轻轻覆盖在她脸上,轻轻给她擦拭脸上的灰尘。
饱满的额头,细长的眉毛,微微颤抖的眼睛,红红的脸蛋,还有,正在被牙齿轻轻咬着的嘴唇......
他弯下腰,将脸靠近,近距离去观察她。
慢慢地,他的呼吸开始一点点重了起来。
王恕意感受到沈楼只给她擦了一会儿,便不动了,她刚想问:“好了吗?”,便觉得他慢慢地靠近了自己,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又热又痒。
她双手紧紧抓住身上的衣服,额头开始冒出密密的汗珠。
过了一会儿,沈楼伸出一只手放在王恕意的嘴角两边,捏开她的嘴唇,轻声道:“松开。”
王恕意一愣,猛地睁开眼睛,见沈楼的脸离她不过一拳之隔,一双漆黑的眼睛正盯着着自己的嘴唇看,她一下子站起来,伸手去摸。
因为咬的太用力,嘴唇已经有些破开,她用手擦了擦,然后低着头,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地飞快。
沈楼看了她一会儿,很快又移开了眼睛。他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个略显陈旧的梳子,对她道:“要我给你梳吗?”
王恕意忙抬头道:“不......不用!”
说着,便上前将梳子拿过来梳头。
这里没有镜子,王恕意只能凭着感觉胡乱编了个大辫子,正好屋里有一根红布条,她忙拿在手里,系在编好的辫子上。
沈楼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专心致志地看着她。
她往常只做贵族妇女打扮,好看是好看,但总是缺少一丝活气,仿佛庙里供奉的菩萨,叫人不敢亲近。
如今,她只这样简单的梳个辫子,面上不施粉黛,反倒给她添了一丝少女的活泼。
才十八岁的年纪,就该这样鲜艳,做什么要装老成呢?
沈楼笑笑,朝王恕意点头道:“你这样,很好看。”
王恕意羞涩低下了头,她摸着自己的大辫子,觉得有些新奇。
沈楼拍拍手,立刻有人进来在桌上摆好了饭菜。
王恕意过去坐下,瞧着面前的四菜一汤,有些发愣。
“这里许多食材都没有,只好委屈你了。”沈楼拿过一双筷子递给她,“给。”
王恕意接过筷子,心里有些发酸。
原来,除了父母,也会有人对她这么好。
就算只有这一刻,她也高兴,真的高兴。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豆腐,喃喃道:“很好吃,谢谢。”
沈楼瞧着她,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也拿起筷子吃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沈楼:碰我们家卿卿哪儿了?揍死你!
第16章
两人一时都没了言语,专心吃起饭来。
王恕意饭量小,不一会儿便吃饱了,沈楼也就跟着放下了筷子。
王恕意不住地拿眼睛去瞧沈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可是要去见那两个绑匪?”沈楼将手中的帕子递给她,问道。
王恕意接过帕子,点点头,小声道:“嗯,我想问他们一些事情。”
沈楼站起身,抬脚往外走,“跟我来。”
王恕意急忙小心跟上他,两人一起来到了西边的柴房。
他们还未走近,便早有守门的侍卫将门打开。
王恕意站在门口,想起昨日的情形,只觉双腿还有些微微打颤。
沈楼在一旁悠悠道:“怎么胆子小成这样?放心,他们如今伤害不了你。”
被他嘲笑了,王恕意脸上有些发烫,她不想叫他瞧不起,便深呼了几口气,壮着胆子进去了。
刚一进去,她便轻轻“啊”了一声。
只见那两个绑匪均被绳子牢牢地绑在柱子上,嘴里塞着纱布,低着头,没了声音。
仔细看去,他们其中一人的头发胡乱披散着,鬓角留有未干的血迹,而另一人的眉头紧皱,胳膊正在不自然的下垂。
王恕意捂着嘴巴,转身对站在门外的沈楼道:“他们......”。
“给他们点教训而已。”,沈楼弯身进来,将她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走到那两人身边沉声道:“还不醒吗?”
那两个绑匪正昏昏沉沉地睡着,突然听到沈楼的声音,一下子就惊醒了,他们抬头看去,见沈楼正站在不远处,冷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身后还坐着他们抓来的那个小妇人。
他们嘴唇哆嗦着低下了头。
沈楼抬手将他们二人口中的纱布拿掉,朝王恕意道:“问吧。”
王恕意将手放在自己的心口,眨眨眼睛,带着些紧张开口:“你们截李家的马车,是你们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叫你们来的?”
那两个人看了沈楼一眼,见他正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忙移开视线朝王恕意道:
“自然是有人叫我们来的,那人前些日子给我们传消息,说九月二十四那一天的申时,会有两辆李家的马车从万安寺回京,叫我们去截人。”
“叫你们去截人......”王恕意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抓着椅子,“可你们偏偏只截了我一个。”
她牙齿轻颤:“为什么?”
那二人互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是不是因为,你们......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王恕意此时说话已经有些哽咽。
“是.......”那两人小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