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没事吧。”
“你,你……你……”她一脸震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嘴皮子都说不出话来。
“别紧张。”他失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嘴,挤出一堆肉来。
江云宜活像做贼一样,先是警惕地扫视作为,最后薅下他的手,靠近他,警惕又惊疑地问道:“我离京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了。”
叶景行被她的模样逗笑,懒洋洋地坐回了回去,只是依旧拉着她的手,没松开:“总是有些预兆的,丧心病狂的第一步往往是没有章法的,太子设计太傅的死亡后,便已经是失心疯。”
江云宜一愣,脸上的神情逐渐僵硬,最后只是缓缓低下头。
太傅的死,与她而言是一道不可愈合的伤疤。
因为死亡的刀是她亲手递上去的。
“不关你的事。”
江云宜耳边闪过一丝无奈的声音,很快手背一暖。
叶景行轻轻地一个吻落在发红发烫的手腕上。
第97章突发战事学迫人
江云宜在巨大的炮火声惊醒,刚一睁开眼,就听到红袖着急的敲门声。
“三娘,柴公叫我们去前院候着。”红袖被晃得站不稳,口气却还算镇定。
这半个月,叶景行和蛮夷两方攻守来回交换,只要蛮夷攻城,柴忠就会把人集中在前厅。
江云宜躺在床上,只迷糊了一会,眼神立马清醒过来,起身披上衣服向外走去。
漆黑的天空隐隐发出血红的颜色,大地时不时震动着,大街上的喊叫声也逐渐混乱嘈杂起来。
“外面情况如何?”她问。
“黑衣卫还没回来,想来也和之前一样。”红袖无奈地说着。
蛮夷攻城,气势上一直是磅礴的,但实际上却都是隔靴搔痒,只派小规模队伍骚扰偷袭,往往这样才最让叶景行头疼,因为最是消耗耐心,消磨警惕。
江云宜闻言,皱了皱眉。
此刻,天色依旧是乌黑之色,火/药味顺着秋风逐渐飘了过来,味道浓重刺鼻,喊杀声远远传来。
战况似乎要比之前强烈一些。
看不清的惶恐不安气氛在空气中弥漫。
大堂内,王来招和柴忠早已各自坐下,玄子苓带着哑叔陈黄也坐在一侧,脸上的惶恐紧张之色遮盖不住。
出人意料的是,温如徐竟然也在这里。
“温郎君。”
温如徐注视着她,温柔的笑意逐渐填满他冷漠的脸颊,眼眸倒影着光,显得温润如玉:“三娘子。”
她坐下后,小心翼翼看向柴忠,却听到温如徐解释的声音及时响起:“第一次如此直面蛮夷,奈何我带来的人不多,幸好柴公遣人相邀,便来叨扰三娘子了。”
江云宜没想到被人抓了个正着,一阵心虚,连忙说道:“没有的事,相互照顾也是应该的。”
温如徐看着她笑了笑,抚着衣袖,半垂着头不说话。
柴忠神情巍然不动,垂眸不语。
一旁的王来招扫了一眼门口的红衣卫,密密麻麻足足有一百人。
想必这都是温家新任家主出使剑南道后,温家也是倾尽全力派出的精兵,保证温如徐不会有一丝损伤。
玄子苓抱着陈黄的妹妹陈花坐在腿上,忧心问道:“你们经常这样吗?”
江云宜捏着糕点逗着小孩,摇了摇头:“没事的,很快就会结束的,那些人就是莫名其妙来骚扰的。”
“骚扰?”陈黄和水淼图凉快直接坐在地上,抱着玄子苓的小腿,仰着头,好奇地问着。
“蜀州城墙足有三尺多高,攀云梯都是要特制的,能打下来,要不就是强攻,要不就是围困。”
江云宜这半个月前前前后后的地方跑得勤,加上叶景行从不避讳在她面前谈这些,有些事情看的也清楚。
“虽然这才只来了三万人,蜀州加上北固退回的人也有三万人,但蜀州凭借地势主场优势,蛮夷不来十万大军很难攻下。”
温如徐的目光不知何时,又落在她身上,大堂明亮的烛火在他瞳孔中跳跃,映得眼底安安静静,平静无波。
他只是这样看着,便忍不住露出笑来。
陈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集结大军再来,这样不是也是消耗自己的士兵吗?”玄子苓继续疑惑地问着。
江云宜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知是拖延时间,还是另有打算。”
她细眉蹙起,神情忧心,目光不由落在大门口。
黑衣卫还未回来。
“温中令觉得是为何?”谁也没料到,一直沉默的柴忠开口问道。
温如徐视线从江云宜身上移开,眉心皱起,看向柴忠,却只看到柴公低垂的眼皮。
柴忠在京都五十年,年少到年老,至今无一人能看穿他的心思。
众人的视线先是落在柴忠身上,最后又落在温如徐身上。
江云宜莫名跳了跳眼皮。
柴忠的性格,相处这么久,她还算了解。
尊口难开,一旦开口必定是有所图,但谁也猜不到他到底在图什么。
温如徐顶着众人的目光,沉默片刻后这才开口说道:“物之反常者为妖,如今的蛮夷王不是平庸之辈,围困蜀州图谋为大。”
王来招端起茶来,懒懒说道:“言德倒是说说图谋什么。”
温如徐苦笑,拱手讨饶道:“还请老师指教。”
“我不过一介书生,能指教你什么。”王来招放下茶杯,目光落在一旁的柴忠身上,努了努嘴,“倒是要问问他,怎么好端端问这个问题。”
“事出有因,柴忠虽然脾气差了点,但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他打了个哈欠,眯上眼,声音都轻了下来,“我只教书不掺和政事。”
江云宜眨眨眼,眼睛跟着落在柴忠身上。
“温郎君清楚得很,不过是不愿说罢了。”他端起茶杯,明显不愿多说,“某今日冒昧问起,这是希望温中令能明白温家开言‘以官为家,以民为先’八字祖训。”
“良禽择木而栖。”
说话间,天空突然亮起一个巨大的火炮声,照红了半边天空,屋内众人都晃了晃,谁也没听清柴忠最后一句话。
可那双被皱纹掩盖的眼皮巍然不动,只是微微掀起,睿智而犀利,落在温如徐僵硬却又得体的笑脸上。
他睫毛轻颤,只是保持着矜贵温和的笑意,不言不语,那张脸再也不是当初意气风发,五陵年少的翩翩公子模样。
江云宜把视线落在温如徐身上,却不料和他的视线撞在一起。
那时一种难以言表的目光,种种情绪交至在一起,最后只能落为死寂之色。
她咬了咬唇,低声打着圆场:“各有各的难处,不愿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温如徐只是笑着点点头。
随着那声激烈的声音消失后,原本喧闹的环境逐渐安静下来,秋风带来的血腥味和□□味,在此刻格外清晰。
江云宜起身要往外面走。
“好奇怪,今日结束地好快。”她张望着,拎起药箱准备离开。
“世子一早便说过了,今日不必去了。”柴忠淡淡说道。
江云宜惊讶地看着他,又看了眼戴镇。
戴镇点点头:“确实派人说过。”
他组织了措辞后继续开口说道:“今日蛮夷进攻有些奇怪,世子也是怕生变,等战场结束,世子必定会进过府邸门口的。”
江云宜只好抱着药箱继续坐下去,看样子是打算等人回来。
“都去睡吧。”柴忠等了片刻见没有动静了,这才说道。
一直假寐的王来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走得最快。
玄子苓也带着玄明堂的老老少少回去休息了,临走前还劝了一句江云宜:“早些休息吧,若是有事应该会派人来请的。”
江云宜只是挥了挥手,把人赶走了。
戴镇和柴忠也紧跟着走了。
一时间大堂内就只剩下江云宜和温如徐两人。
“现在刚过子夜,应该还能睡,你不回去吗?”江云宜外头,疑惑地问道。
温如徐双手交叉露出白皙的指尖,抬眉,眸色温柔:“在蜀州过得开心吗?”
江云宜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蜀州很好,我很喜欢。”
“你当初说的对,我最大的问题便是温家,我之前还恨你寻了个借口敷衍我,却不知众人都知的事情,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他低眸,嘴角露出冷讽,睫毛下垂,盖住眸底的冷色。
江云宜一愣,错愕地看着他,突然涌出一点心疼。
眼前之人也才刚过二十,还不是前世那个名满天下的温相,还没有迈过那个长长的十年。
她有许多话可以说,但都不过是安慰之语。
温如徐的性格便是,只是自己想不通,谁也走不进他的心里。
“其实你们说的我隐约明白一点。”她揪着手边药箱的带子,冷静说道,“蜀州一直被围困不是办法,弹尽粮绝是迟早的事情。”
“这事世子不论做到哪一步,退敌都是微乎其微。”她无所谓地笑了笑。
温如徐抬眉看她。
“终归要从源头早已,源头便是如今的官家身上。”
“你知道。”他沙哑着开口。
江云宜眨眨眼,比划出一个手势:“一点点而已,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怎么也该长大了一些不是吗。”
神情颇为天真无辜,好似依旧是那个不曾经历风云的三娘子。
温如徐终于时露出一个真情实感的笑来,眉眼弯弯,一派温柔。
“我知不知道并不重要,是你愿不愿意走出这一步。”她脸上笑意顿收。
“你想要我走出去。”他注视着她,极为认真。
江云宜歪着头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走出去,但良君将赏善而除民患,爱民如子,盖之如天,容之若地。”
“他真的做到了吗?”
她捏着自己的手指,轻叹一声,又说道:“你说过百学须立志,治国先安民,清肃正风,国之大幸。”
温如徐合上眼,唇色惨白。
他面前站着的人是太子,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太子,是他从小被教育要忠心守卫之人。
“你想做一个名垂千史,为民请命的宰相,我自小就相信你可以做到。”江云宜语带笑意地说着。
“但蜀州十万人的姓名压在你身上太重了。”她叹气,声音逐渐低沉,“不论你做什么,只要问心无愧即可。”
温如徐手指一抖,却又快速被自己另外一只手压住。
“不打扰你了。”温如徐脸上已经惨白,衬得一双眼越发明亮,好似一团火借着生命的微光在眼底燃烧,“他对你好吗。”
他问道,目光突然落在门口,看到门口匆匆而来的人。
叶景行穿着玄色盔甲站在屋檐下。
“好。”
江云宜眨眨眼,露出大大的笑来,坚定又认真地说着。
“那便好。”他起身,目不斜视地直接离开。
江云宜目送他离开。
“我是不是过分了点。”她垂眸,低声说道,“他自幼学得便是忠君之道,我们一直相逼,逼他做不愿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刚才的话又何尝不是在逼他。
叶景行上前,那股清冽的味道慢慢传来。
他伸手,摸了摸她失落的脑袋:“温如徐不一样,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
“聪明人的人才会做选择,不然也会跟他父亲一样,殉了先帝。”
江云宜瞪大眼睛,没想到还有这种内幕。
“去睡吧,天色不早了。”他捏了捏她细嫩的脸颊,橘色的烛光笼罩下,眉眼都温和了许多。
“官家真的和他们做交易了吗,他们现在围困我们就是为了在你调走后,占领蜀州吗。”她蹭了蹭这双微凉的手心,神情阴涩。
“嗯。”叶景行没有瞒着她,而是蹲/下来,平静地和她对视着:“你怎么知道。”
江云宜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睛,漆黑如海,专注看人的时候,几乎能把人溺进去。
她无奈,咬着唇,苦笑:“我听到柴叔对温如徐说的最后一句话了,我又不是傻子,这几日的情况如此奇怪,不过是稍做一个大胆的设想。”
“但他不会成功的。”叶景行认真地保证着,让人不会质疑他的决心。
他捋了捋她的碎发,神色都软了下去:“去睡吧。”
“不睡了,想和你去看日出。”她伸手,轻轻抱住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笑了笑。
“我吹笛子给你听好不好。”
浓密纤长的睫毛缀着光亮,一双眼又亮又天真,直把人看的心都软了。
第98章日出吹笛别送日
漆黑夜色中,穆图山高高的支峰上,密林沉寂,百兽沉默。
江云宜裹着狐裘大氅,嫩白小脸被雪白毛绒裹着,眼睛亮晶晶地坐在毛毯上。
东边的夜色好似一团不曾划开的浓墨,厚重,深不可测。
“是不是快天亮了。”江云宜手中捏着竹笛,笑眯眯地问着。
“还有一个时辰。”叶景行把她的手塞回到大氅中。
秋夜本就寒露,更别说是在高山上,温度陡然下降许多,已经有了初冬凌冽之意。
江云宜乖乖缩回手,歪着头,突然凑近他,促狭地问道:“你很喜欢笛子,为什么吹笛子这么难听啊。”
裹挟着药草香的风落在鼻息间,草木中带着一丝清甜。
一缕风落在鼻尖,若是心在风中战栗,便格外令人悸动。
叶景行的视线只要微微下移,就能看到那双黑若鸦羽的睫毛,在风中微微颤抖,好似娇弱的花瓣,轻盈而脆弱。
“不知道,父亲说我出生那日府中原本已经枯萎的竹子突然冒出绿色。”
他低声说着,看到她的眼睛微微睁大,迷茫又震惊,便又忍不住露出笑来。
“那也是有缘分啊。”她忍不住又掏出那根竹笛安慰着。
笛子是他亲手做的,刷上薄薄的一层清漆,笛面上的荷花纹路栩栩如生,雅致秀气。
“你不会乐器。”她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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