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多娇》TXT全集下载_18(2 / 2)

美人多娇 瓜子和茶 4811 字 2023-09-22

木里唐揉着膝盖,好一会儿才慢慢站起身,一边活动着拧疼的胳膊,一边笑道:“你的眼睛和姐姐长得很像。”

有异于常人的轮廓分明的脸庞,一看便是西域人的长相,然嘴里说的是地道的官话,身上也是汉人的装束,若忽略掉那张脸,举手投足间俨然就是个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

萧易没有接他话茬,冷声问道:“安南使臣是不是你派人杀的?”

“算是吧。”木里唐答道,“挑动了几句,那个陆……什么来着就动手了。我本意是给承顺帝制造邦交矛盾,结果成了他清除异己的借口,还把苏大人牵扯进来,这倒是我始料未及的。”

“为什么?”萧易问。

木里唐略显惊讶地挑挑眉,“你想不到?自然是搅乱朝局,让你荣登大宝!”

萧易不屑地看了看他,“说得好听,无凭无据我凭什么信你?”

木里唐无奈道:“我知道,单凭艾嬷嬷的话,很难令你相信我的身份,所以我一直没有和你相认。本打算暗中助你登基后再现身,你的王妃却提前把我揪了出来!”

苏媚说道:“谁让艾嬷嬷一心想拿捏我?现在我明白了,她最早编谎话骗我,还说让我入府之后听她的吩咐,想必一开始就不指望王爷能痛快认你,打算利用我吹枕边风,是不是?可惜她失策了,王爷不舍得我为奴为婢,八抬大轿迎我做了王妃!”

木里唐点头道:“这的确是一个变数,不过王爷不认我也没关系,天圣教教徒已有数万之众,王爷不用大费周折发动兵变——毕竟辽东还要防备鞑靼进犯,用京城这些教众就足够了!”

不用调用辽东军这点显然打动了萧易,他沉思片刻,冷冷道:“三大营就有十几万人,对付一万手无寸铁的民众不费吹灰之力。”

木里唐笑着摆摆手,“又不是上战场真刀真枪地拼杀,人数多没用!”

萧易沉默不语,良久才问:“你想要什么?”

“回家。”木里唐的眼中露出不加掩饰的思念,“完成姐姐的遗愿,带她回家!”

长长的沉默过后,萧易冷峻地一笑,说:“我不答应。”

木里唐愣住,随即无奈笑道:“给我几样遗物,建个衣冠冢总可以吧?”

萧易狐疑地盯了他几眼,“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好。”

暴雨接连下了两天两夜,京城到处都是泛着浑浊黄泡儿的积水,而废太子被陷害的流言也如同这积水一般,漫到了每一处大街小巷。

御书房,承顺帝暴跳如雷喊道:“废物!你们一个个都是废物!流言满天飞,都传到宫里来啦,就差没明着说是朕陷害萧庶人。把造谣的都给朕抓起来,朕就不信压不下去!”

刘府尹苦着脸道:“皇上息怒,顺天府所有人手都派出去了,也不知道老百姓是怎么回事,疯了似地传谣,连牢狱之灾都不怕。”

五城兵马司的两个指挥使也附和道:“我们也抓了不少人,非但没有压下去,反而传得更厉害,人们就跟中了邪一样,在大牢里还一个劲儿瞎嚷嚷,打得皮开肉绽的也不知道疼。”

承顺帝阴着脸怒喝道:“统统砍头,叫那些不知好歹的贱民见见血,让他们知道个‘怕’字!”

刘府尹一惊,硬着头皮说:“单是顺天府大牢就关着一百来号人,五城兵马司至少也抓了一两百人,这么多人,都杀了?”

“杀!”承顺帝瞪着眼珠子,咬牙道,“朕不讲法不责众这一套,但凡敢闹事,朕绝不轻饶!”

刘府尹试图再劝:“皇上三思,人也太多了,处置几个闹得凶的杀鸡儆猴就好,猛然杀几百人……太多了,恐怕会激起民变。”

“那你说怎么办?”承顺帝拍着桌子怒吼道,“都一个月了,谣言没有半点平息的迹象,茶肆酒楼卖唱的都敢堂而皇之编成鼓儿词唱,这是要造反呐!”

刘府尹不敢再言,低头领旨,临退下前,偷偷给一旁默立的徐同和使了个眼色。

徐同和会意,待要和众人一起退下,却被承顺帝单独留下,“其实猜也猜得到,幕后主使必是图谋篡位的人,不能再等了,把所有的罪名全推到他头上,给你十天时间,必须给朕拿出一份确凿的证据。”

徐同和暗暗叫苦,皇上这是要他制造晋王的伪证!

“皇上,依臣之间,不若把晋王骗进宫,直接……”徐同和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承顺帝眼神不住闪烁,犹豫半晌道:“那是下下之策,朕还是要他身败名裂之后再明正典刑。”

这是不愿背负杀害兄弟的罪名,也对,如果杀了弟弟,那么人们自然会认为皇上也害了废太子。

皇上不只想要里子,也想要面子,可这是帝位,自古为此杀兄弑父的还少么?其实用不着怕,只要去除所有威胁,皇上的帝位稳固了,谁又敢多说什么?

徐同和腹谤半天却毫无办法,只得应下,一肚皮心思出了宫门,还没上轿子就被刘府尹拦了下来,“徐大人,快给我出出主意,要真杀喽,估计我还没走出法场就被老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你也是糊涂,那是死刑,应三法司会奏后递交皇上审核,你直接把卷宗往上一递,等着听信儿不就行了?和皇上抬什么杠!”

刘府尹恍若大悟,顿时浑身上下都松快了。

他的事容易解决,但自己的差事就十分的棘手。徐同和心事重重回到家,在书房中枯坐一下午都没拿定主意怎么做。

门开了,徐邦彦大踏步进来,“父亲,我有个同窗被误抓了,您能不能和顺天府打个招呼,把他放了?”

“等等再说,皇上大发雷霆,正恨不得拿人作筏子呢!”徐同和招手让他坐下,将承顺帝的话备细说了一遍,叹道,“如今你已正式入仕,早晚要参与这些朝堂之事,说说吧,爹想听听你的意见。”

“万万不可!”徐邦彦不假思索说道,“想想王允的下场,皇上天性凉薄,父亲,此事一旦失败,您就是第二个王允。”

徐同和深深叹息一声,“可我没有退路了,先前狠狠得罪了晋王,和苏家的路子也断了,若晋王上台,徐家一样要倒霉。”

徐邦彦问道:“陷害苏伯伯的案子,有没有您的手笔?”

“我和他毕竟多年的交情,还不至于害他。”徐同和苦笑说,“不过我一直袖手旁观,未曾提醒他半句,不是帮凶,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徐邦彦说:“那就拖着,反正皇上顶多生气,又不会杀你。您在家装病,剩下的事交给我。”

徐同和奇道:“你打算怎么办?”

“看形势而定。”徐邦彦笑道,“前些天我去晋王府,王妃和我说了一句话,人,挪活。”

徐同和目中光亮倏地一闪,立时松了口气,“我最近觉得身子不大得劲,是该歇一段时日了。”

第50章

三月二十是苏姝的及笄礼,苏媚早早起来收拾停当,跳上马车就往娘家赶。

此时时辰还早,晨雾尚未完全消散,通常街面上是很冷清的,但今日很奇怪,不时能看到三五成群的人走过去。

他们互相搀扶,或者掩面哭泣连声喊冤,或者咬牙切齿咒骂着什么,有的人甚至手里还拿着锄头棍棒等物。

苏媚心下纳闷,打发林虎过去问问。

很快林虎就回来了,眼中带着不可置信和愠怒,“这些都是去顺天府喊冤的,他们的亲人因为私下议论废太子案,竟然被判斩首!”

苏媚也大吃一惊,“量刑过重,看这架势要杀的人还不只一两个,朝廷怎么想的,越是这样,越印证了那位的心虚。”

林左右瞧瞧,低声道:“王妃,东大街肯定不安生,咱们绕道走吧。”

苏媚深深叹出口气,放下车窗的帘子。

近日来京城风云多变,苏家又几经起落,如今大姑爷又处在风口浪尖上,苏尚清两口子商量后,没有大行操办小女儿的及笄礼,只请了几位亲朋好友来家观礼。

苏姝没有因场面小不开心,脸上一直笑盈盈的,尤其是加笄时,当簪上发簪的那一刹那,她水杏一样的眼睛里光波流转,苏媚看得出,那种喜悦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礼毕后,苏媚打趣妹妹,“可以嫁人就这么高兴?”

苏姝脸一红,“我才没那么想,再说我亲事还没定,又嫁给哪个去?”

苏媚笑笑,视线落在她头上的簪子上,随即目光一顿,“我记得娘为你准备的是根金凤簪。”

可妹妹戴的是金累丝镶红宝蝶恋花簪子。

苏姝轻轻抚上发簪,嘴角含笑,“我觉得这个更好看,娘也说不错,你觉得呢?”

苏媚笑意未减,然眼中多了丝担忧,“纹样繁而不乱,花叶灵动,蝴蝶就像要飞起来一样,一看就是内造的东西,寻常的铺子可买不到。”

苏姝笑得更深了,还有点小小的得意。

苏媚试探着问:“你从哪儿得来的?”

苏姝的脸更红了,垂着头扭捏着不肯答话。苏媚一见她这个样子,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项良送的?”

“也不算是送,算我买的。”苏姝低低说道。

苏媚又问:“他和你说了什么?”

“不是特意送给我的,是巧合。前几天我带皓儿去银楼打金项圈,正巧碰见项良拿着簪子问值多少钱。”苏姝下意识摸了下簪子,“这是他母亲的遗物,我不忍心他贱卖,就直接买了下来。”

苏媚紧抿着嘴角,脸色慢慢凝重起来。

苏姝见状,不由忐忑不安道:“姐,我是不是做错了?”

苏媚一怔,事关萧易,不便和妹妹明言,掂掇了会儿安慰说:“项良不见得是坏人,但他的话也不能全信,凡事多留个心眼,觉得不对劲就马上和我说。”

苏姝先是点头,稍停片刻,又像是急着分辩似地说:“他没和我说别的,更没有打探王府或咱家一个字,他的话很少,基本都是我在说,他在听,十句能回应我一句就算不错了!”

苏媚心底暗叹一声,拍拍妹妹的肩膀,叮嘱道:“最近外头不安稳,接下来也许会有一场大风波,这段时日少出门,姐姐不是危言耸听!”

苏姝大大的眼睛里全是迷茫,似懂非懂应下了。

日影渐西,苏媚心事重重离开娘家。

她特意绕到东大街,想看看顺天府门前是何种情况,结果整条街都闹哄哄的挤满了人,她堵在街口根本没进去!

人们嘈杂地议论着砍头的事,踮着脚尖抻着脖子往顺天府方向看——虽然前面只是一片乌泱泱的后脑勺!

别看已是近黄昏,此时不但是地上,连附近的树上都爬满了人!高处的人手搭凉棚极力远望,不时和下头站着的人描述前方所见。

“嗬,又有好多衙役冲出来了诶,这次拿的是刀不是鞭子!”

“吵起来了吵起来啦,还有敢跟官府动手的……开始抓人喽。”

只听远处响起几声凄厉无比的惨叫,树上远观的人惊得声音都变了调,“哎呦喂,有人撞石狮子!脑袋都开花了,好大一片血……前面打起来了!”

紧接着人群一阵骚动,不知谁大叫道:“官府杀人啦!大伙儿快逃哇!”

随即喊叫声此起彼落,都叫着快逃快逃,人们顿时乱了套,前头的人往后跑,后头的人不明所以还往前挤,整个街面吱啦哇啦一阵惨叫,乱得一锅粥似的,只有“官府杀人”四字无比清晰。

林虎见势头不对,提早护着苏媚的车驾避到旁边的巷子,只等混乱过去后绕行回府。

不想在这里又碰见一个老熟人。

墙角的大槐树后头,王兰儿抱着胳膊蹲在树影下,警惕地看着她。

苏媚向来乐于痛打落水狗,笑眯眯道:“你不去奉承皇后,不去巴结徐家,跑这里看什么热闹?难道你也有亲戚被抓到顺天府了?”

“我父亲因你入狱,你又来欺负我!”王兰儿咬着嘴唇,眼睫毛一抖,泪水簌簌而落,“算了,反正你仗着晋王的势,连皇后娘娘都要让你三分,何况无依无靠的我……”

“你哭给谁看?周围都是我的人,你唱戏唱久了习惯装无辜不是?”苏媚失笑,“是我忘了,你父亲还关在大理寺,也在这条街上,你是来探视他的?可惜没我家王爷发话,没人敢放他出来。”

王兰儿恨恨盯视她一眼,“少得意,我王家还没倒呢,早晚有你吃亏的那一天。”

苏媚眼神微闪,心中冒出个主意,“你王家现在唯一可依仗的就是皇后,可自从徐大人一病不起,王皇后就不大威风得起来了吧?”

王兰儿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她明白,王家已现颓态,如果再失去徐家的支持,王皇后的后位大概会岌岌可危。

再联想到姑母一反常态对她不冷不热的样子,王兰儿近乎绝望地意识到——徐家准备抛弃她了!

她当初进京就是要嫁给徐邦彦,要做徐家的主母,怎么能就此认输?

王兰儿深深地思索着,连苏媚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许久,直到周遭彻底暗下来,街面也寂静无声,她才慢慢起身,怪异地笑了两声,随即消失在重重暗影当中。

转天一早,她递牌子进宫,与王皇后说道:“娘娘几日没见到徐夫人了?”

王皇后目光沉沉的,“大半个月都没给本宫请安,前几日叫人请她进宫一叙,结果人刚走到殿门口,就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好一通鸡飞狗跳,竟是半句话也没谈成!”

“徐家在观望,”王兰儿凑到王皇后身边,声音压得低低的,“不能让他们如意。”

王皇后揉着眉心,颇为疲惫地说:“我当然知道他们在观望,可他们又不是狗,一条绳就能牢牢拴在身边。”

说完,瞥了王兰儿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都是你没用,在徐家住了快一年都没把徐邦彦握在手里。

王兰儿又委屈又懊恼,脸涨得通红,还得赔着笑脸道:“兰儿倒有个主意,徐苾还没有定下亲事。”

“这算什么……”王皇后语气一顿,眼睛渐渐发亮,猛地握住王兰儿的手说,“好主意!等徐家的女儿进了宫,他们这辈子都得做皇上手里的刀!”

“娘娘不愧是天下妇人表率,单凭这份心胸就无人能比,皇上知道,定会更加敬重宠爱您的。”王兰儿适时吹捧几句。

王皇后微微一笑,显见对这番话十分受用,与王兰儿耳语一番,提点道:“到时会有人暗中帮你,你把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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