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陆观嗓音低沉道:周婉心是周太后的亲妹妹,皇上怎么样我不知道,这里要是出半点岔子,你想想太后会怎么处置你。刘赟是皇上的老丈人,你可没有那样一个好女儿。陆观手背抵着孟鸿霖的胸口,将人推开半臂,转身就走。
这回,孟鸿霖没胆再跟,少顷,缓过神来,走出门去,叫来二十余人,俱是高大勇武的羽林卫,命他们看守这间卧房,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院里,宋老夫人捶胸顿地,突然厥了过去,满院子的妇人、安定侯那长子,在孟鸿霖的眼前晃来晃去,哭闹不休,孟鸿霖一个头两个大,说了些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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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渣车到了城门口,被禁军拦下,许瑞云、柳平文作了简单的乔装,在前面赶车,李宣、宋虔之被藏在车中。
许瑞云一手抬起色泽沉暗的旧斗笠,从车上跳下,朝禁军出示宫里煤渣车的腰牌。
禁军查验过后,正要放人,一名副将走了过来,皱眉打量许瑞云,粗着嗓门叫嚷:等等,今儿怎么不到卯时就出城,腰牌拿来。
许瑞云摘下腰牌给那副将。
旁边一声水响,柳平文手里的马鞭掉在泥地里,他连忙跳下车,捡起鞭子。
副将抬起眼,面色不善地朝柳平文走去。
许瑞云往两人中间一站,笑道:军爷,咱们还赶着回宫给孙公公复命,能不能快些查验?
副将冷道:孙公公何时亲自管你们这种下等人来了,这群人有问题,都给我抓起来!
许瑞云手触到贴身软剑,正想杀出去。
寂静长街之上,踏破雨幕而来的马蹄声格外引人注意。
什么人要出城?陆观翻身下马,他一身官袍已经全湿透了,眼内充血,沉沉扫过两架煤渣车,视若无睹地掠过许瑞云和柳平文。
宫里运煤渣的车。手下回道。
那副将看了一眼陆观,桀骜地仰起头,拱手道:陆大人,不知道孟统领现在何处?这两人自称是奉孙公公的命令出城,可据属下所知,宫里的孙公公是陛下跟前的红人,片刻不离,根本不可能过问此等小事,怕不是冒名瞎顶的,不如把人先扣下,细细盘查再放出城。区区一点煤渣,耽误不了什么大事。
陆观沉吟片刻,凌厉的目光扫过两个运煤车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罗和。
先把这两架车扣到一旁,安定侯府大火,想必你也得到信儿了。
是。
孟统领在安定侯府安抚内眷,半个时辰以内赶过来,这两架车先扣押。陆观一声令下,罗和也认为没有不妥,一干手下将两辆可疑的煤渣车押到城墙下。
有羽林军过来给两名车夫上枷,被陆观喝止:尚未经过审讯,怎么直接上枷,你们禁军平日就这样行事?
罗和跟在陆观身后,一直警惕这位秘书省的头儿,闻言辩道:今夜城中混乱,弟兄们又累又困了一整夜,行事鲁莽,陆大人见谅。罗和转过身去,让手下不要上枷了。
陆观嗯了声,没太理会罗和,他突然站住脚,一手负在身后,一根手指竖起,转过身叮嘱罗和:等孟统领来再行盘问,车你们看好了,谁也不能靠近,谁也不能私自装卸。
这也在情理之中,罗和点头称是,他要的正是孟鸿霖来了再做主。
班房门半掩住,陆观喝问道:你们真是宫里出来的?认识孙公公?
罗和带人走开,又有赶着清晨要出城门的水车经过,逼近卯时,内宫、各王公大臣府中需要进出城采备的车会越来越多。
柳平文大着胆子道:不信你们去找孙公公,当面对质啊!他慌得手心冒汗,对上许瑞云安慰的眼神,气稍微顺了顺。
许瑞云小声快速地说:在车里,两个,兜在车底,正中,一人宽。李宣比宋虔之骨架还宽一指。煤渣多的那一辆是宋虔之。
柳平文紧张地看着陆观,咽了咽口水,陆观无动于衷地盯着地面,显然正在思考。
我不管你什么孙公公蒋公公,等孟统领来了发落,现在我在这儿,你们要是照实说,还可免一顿皮肉之苦,要是禁军统领来了,那手段,活活脱你们一层皮。
罗和在门外听到陆观大声说话,眉一皱。
旁边手下提醒他快到换班的时辰了。
双方副将碰面,签押,罗和简单和接班的副将交代了一下里面的情况,带着手下弟兄离开。
新来的副将在外询问班房里都是谁,探头看了一眼,吼道:秘书省的什么大人,这两名犯人该让孟统领来处置,您就甭跟这儿凑热闹了吧?快出来。
然而,陆观起身转过来,副将生生矮了半个头,他还戴着头盔,登时脸色有些不好看。
陛下手谕,命我全权负责搜捕逆贼宋虔之,要是出了半点纰漏,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大将军来担?
那副将一脸讪讪,道:怎么也该等到孟统领来了,两位大人一同审问
我跟孟鸿霖说过,抓住人给你们禁军记头功,出了事我一个人担责,用不用还给你交代一遍?
副将忙道不是不是。
陆观向外走去,道:我已经问清楚了,这两辆车没有问题。
那副将才被下马威唬得找不着北,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陆观拔出腰中长刀,双手紧握,插进煤渣车,车板被捅了个对穿,少许煤渣从缝隙里漏出,被更多更密的煤渣堵住缝隙。
陆观在第一辆车上扎了三刀,又跃上第二辆,这一辆煤渣更浅,他扎了两刀,照样对穿。
车我也验过了,放行。
副将看得呆了,一时满头大汗,不知该不该拦。
不能放,陆大人,您可是说过要等孟统领来。
陆观看到一张生面孔,想不到罗和走了,还留下一名自己人。吕临说过,禁军被接管之后,七成仍是他的人,三成是身为刘赟旧部的孟鸿霖带进京来的,两拨人本就不搭调。
孟鸿霖的人是兵痞,什么硬的都敢来,看眼前副将的反应,这人应该是吕临的人,就不知道吕临打好招呼了没有。
你是谁?陆观走上前去,问那名表示反对的羽林卫。
卑职乃无名小卒,大人不必记得我的名字。
那就退下。陆观沉声道。
大人不等孟统领来盘问话音未落,一把长剑削起那卒的头,随着他身躯倒下,热淋淋的血喷溅在陆观脸上。
孟统领来了!副将朝一身禁军统领袍服的来人下跪。
在场二十余人俱皆下跪,就在起身之际,其中十二人悄悄动手,出手迅捷,被杀者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就被同为羽林卫的同伴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