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曲荃适时问了一句。
阿茅缓缓抬起眼来,此时他的眼中已是赤红一片。曲荃本来还想说什么,看到他这副模样立刻闭了嘴。真是遇了邪了今天,一个两个都冲她红眼睛!曲荃委屈的想。
我不放心姐姐,就去明威将军府应招。我装的很老实,不该说的我绝对不说,不该做的我也绝对不做,偶尔犯些无关痛痒的错,他们以为我就和看上去一样蠢笨,就给了我一个很特别的安排。
第一百一十三章已非人间
他们让我处理尸体,我装作有些害怕,却又很坚定的接下了这个工作。他们告诉我,这些女子都是明威将军府的家姬,明威将军夫人生性好妒,将军常年不着家,这位夫人就用各种方法去折磨那些没有背景依靠的家姬,折磨死后就需秘密处理。他们把我带到这座石宫里,还交给了我几瓶鹅黄粉末,告诉我这是一个月的量。
弭罪司的化尸粉。曲荃点点头。
阿茅顿了顿,此时他的嗓音已经有些干涩发哑,但他自己毫无察觉,最后他们警告我不许将这件事情暴露出去,还当着我的面把上一任负责这项事务的人作为教学样本,用粉末将那个大活人化了个干干净净。
我开始日复一日的处理尸体,每次一批尸体运来我都会很着急的去辨认她们的脸,幸好,幸好都没有我的姐姐。但是随着送来的尸体越来越多,我开始越来越担心,越来越害怕,这么等下去迟早有一天会等到我的姐姐,我决心不再等着被别人宰割,心里头渐渐升起一个念头:只有毁了这所石宫,只有将这里的事情让更多的人知道,我才能救下我的姐姐!
这所石宫的构造远比你们所发现的还要复杂,进入的入口看上去只有一个,其实是两个。我们的住处更是无所不在,而除了最里面囚室边上的那间以外,其他所有的人都住在各自负责区域的相应密室中。似乎是要应证自己所说的话,阿茅牵着绳索行了几步,来到一处炼丹炉前,不知道拨动了什么,随着一阵沉重石门与墙皮的摩擦声,簌簌落下的灰尘后面,是一间小巧的暗室,危岳雁和曲荃在远处望了一眼便知,这就是阿茅所说的隐秘的住处。
我们所有人都被分隔在各自负责的区域里,不能擅自交流沟通,每日作息也有严格规定,如果在不符合规定的时间里走出住处被发现,就会当场被毙。所以在我发现那些女子真正死因,以及地宫内部有玄机的时候,已经过了三个月。
这种事情夜长梦多,但我又不得其法,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有一个人出现了。阿茅说到此处顿了顿,赤红的眸子在危岳雁身前扫过,转而钉在了曲荃的身上。后者被看得莫名其妙。
是史桩?一直默不出声的凌秋泛突然问道。
阿茅没有转头,仍旧一双眼睛死死的锁着曲荃,恨不得能在她身上挖出个洞来,隔得很远都能听到阿茅后槽牙扣紧的声音,不错。就是史桩。
那时候负责来送化尸粉的并非史桩,但同在弭罪司里,他发现同僚行踪和平日里不同,就多留了个心眼。我与他初见的那一天,正好是他调查到这里,不慎落入井中。你们也知道,处理尸体的地方就是我所负责的范围,他理所当然的就遇到了正在处理尸体的我。
史桩是如何找到这里的?曲荃觉察出有些不对,弭罪司的官吏,外出行踪皆受人监视,倘若他每次都尾随同僚,左威卫又岂会不知?
原先是,后来便不是了。阿茅淡淡道。
此言何解?
他发现事情有异后并没有声张,而是根据他同僚的出行时间线推出规律,用计拦截了所有线索,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其取代。
阿茅说完,曲荃啪/啪/啪拍了三下手,继而转头对危岳雁说道:你看我们家史桩,如果性子没有那么耿直,做事稍微计较点后果,那他如今坐的官位可能不比我们家杭士程低啊。
对于这种明晃晃炫耀属下的行为,危岳雁很配合的翻了个白眼。
我们一拍即合,联手开始盘查整件事情的真相。随着知道的信息越来越多,我们渐渐发现,这件事情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可怕的多。
且慢。危岳雁开口质疑,史桩虽被左威卫监控,但至少还行动自由。而你,又怎么去查这些东西?
阿茅顿住,清秀消瘦的脸颊上,突然扬起一个像在冰湖里浸泡了很久后僵冷的笑,声音轻的像纸糊的风筝,只是那风筝上的水墨颜料一笔一笔皆由戾气画成,只要是为了我的姐姐,什么样的事情我都可以去做。
短短十六言,却似说尽千言万语。
这话听来寻常,但细细一想便知其中不为外人道的酸衷苦楚。而诉说着却并不打算再在此事上多做赘述,而是续上方才未尽的话语。
这所石宫的主人霍渊,一直在通过遍布全国的窝点搜寻适龄的没有依靠的女子,把她们带到这里,剥皮抽筋割肉,做成一道道鲜美的菜肴进献给朝中的一位贵人。
原是那位贵人不知得了什么怪病,需用羔羊肉入药,烹煮后常年服用便可药到病除。因他位高权重,上赶着巴结的人数不胜数,所以进献的羔羊肉一个赛一个的优质,霍渊也想巴结,他不知从哪里听来人肉与羊肉味道同宗,就另辟蹊径,以人肉代羊肉,他还特意请来大厨用人肉、杏酪和五味子等食物一起烹煮成名菜‘合酥脔’,进献上去。果然人肉比羊肉的肉质更加细腻鲜香,那贵人一吃便吃上了瘾,当即命霍渊天天为他进献这道菜,同时给了霍渊极大的好处。
为逞口腹之欲,谋害数百条人命,当真罪无可恕!凌秋泛面露不忍,愤愤说道。
曲荃点点头,所以你偷出三具尸体,闹得金陵满城风雨,这样一来不仅吸引到京城官员的注意,同时还令他们无法草草结案,否则堵不住悠悠众口。接着又自斩双腿,一出漂亮的苦肉计近了金吾卫右街使朔石斛的身。谁知后来你发现朔石斛的至交好友竟是当今刑部尚书,就兵行险着把赌注压在了我的身上,不仅若即若离引起我的注意,还故意激怒我,把我们都桎梏在你的节奏里,根据你每次看似无意实则有意暴露的线索一点点沿着你设计好的路走。
你没想到的是半路横杀出一个危岳雁,把盟友给害了。你终于加快节奏,利用我们对金线鱼钩的大胆设疑,逼明威将军夫人自乱阵脚,居然愚蠢到派杀手来袭击我们。
不错。阿茅补充道:霍渊是那女人的远房表兄,但人都已经吊在悬崖边上了,再不牢固的树枝也会毫不犹豫的拼尽全力去攀抓。
结果人没摔死,反倒被树枝给扎死了。曲荃摊手,在我们都抓到你不可,结果这样反而又落入了你的陷阱。说完她哀哀怨怨的叹了口气,语调作的让凌雪霁想跳出去扁她,哎呀,要是私底下查到这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草草结案了,但如果是朝廷命官掉下来,偷菜偷米的小案,怕也要变成能与通敌叛国相较的大案子。
言落,她起身,心悦诚服地对阿茅作了个揖,阿茅小兄弟,你这番心思和胆量,曲荃佩服。
蜉蝣如何撼树?螳臂如何挡车?
自知力薄,便只有让这血布满长安,让这孽债遍覆云层遮住日辉,才会有人在抬头看天的时候发现
置身所在,已非人间。
面对当朝刑部尚书的郑重揖礼,阿茅眼也不眨,根本没什么反应,那贵人藏的极深,凭我和史桩还不能抓他现行,即便是抓了也奈何不了他。便只得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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