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2)

危岳雁啊危岳雁,战场上的东西我不如你,但是在算计人心这一点上,你可逊我三分。曲荃靠近两步,戏谑道:危将军当日在万霞山上说我公私分明,不会为了保自己的属下,就枉顾法纪。那么今日我也问问将军。将军刚正不阿,想必也不会为了保自己的属下,枉顾法纪吧?

危岳雁沉默下来,一只手背在身后青筋暴起,有什么殷红的东西顺着箭袖边沿淌过咯咯作响的指节,滴落在地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臂上的箭伤隐隐作痛,流出的温热液体和衣袖染在一处,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布帛上的暗纹纠缠其上。

尚书大人。

曲荃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低气压一震,忍住下意识后退的冲动:怎么?将军饿了?想在这里吃了我?

危岳雁不理会她的挑衅,浑身就像从冰窖里冻了三年刚出来似的笼罩在一片寒雾里,双目微赤犹如嗜血的猛兽,只要有我在,没人动得了我手下的人。

曲荃挑眉:若我偏要动呢?

危岳雁冷笑:你可以试试看。

第一百一十二章石宫机簧

危岳雁和曲荃正陷僵局之际,忽听隔壁手术房传来一声拖沓沉重的机簧扣响。

啊!

你是什么人!

放开我姐姐!!

危岳雁:!

曲荃:!

在二人火急火燎赶到时,看见了一个他们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阿茅。

而此时的他正稳稳坐于一头狼的背上,腰腹用皮具与狼身无缝固定住,多激烈的行动都不会脱开,虽双足具无,却如有四足。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曲荃和危岳雁,随心把玩着手里的一条绳索,偶尔还用绳索的顶端放到狼跟前逗弄,那狼与他倒也亲厚,它在不使阿茅不舒服的前提下尽量伏低身体,嘴巴和耳朵大幅度向两边拉开,频频快速伸舌去舔舐在眼前晃荡骚/动的绳索。一看便知是从狼崽时期就豢养在身边的狼,才会如此顺从,毫无防备的与人玩耍嬉闹。

他们一人一狼玩的越欢,曲荃和危岳雁的心就越紧,因为阿茅手中那段绳索末端连接处是一道极度骇人的机关,十六片锯齿状的长刃片片倒立,而在那之下,是被锁链捆缚住的凌秋泛和凌雪霁,仔细分辨,那锁链似乎也是衔接着不知哪里的机簧,若不寻到关键根本无从入手。一座仅容两人身的铁笼隔开了四人的距离,令危岳雁和曲荃只得伫在一旁心惊肉跳,无计可施。

危岳雁将那些事物打量一番,又看了眼阿茅手中绳索,瞳仁骤然紧缩,启动箭阵的人是你?

面对这种质疑,阿茅无辜的摊了摊手,只不过是我手中的石头不听话,撞到机关了而已。危将军是要与我一个低贱草民计较了?

这里的机关只有你清楚。曲荃随后道:你想让我看见的账簿我已经看见了,我虽不知你与他们有什么仇怨,但不要伤害无辜。

阿茅将手中绳索往天上一抛复又接住,相比危岳雁和曲荃的胆战心惊,阿茅倒是轻松惬意,我并不想伤人,只想和二位大人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危岳雁除了开头看了眼阿茅,之后就一直注视着凌秋泛的情况,听见阿茅说要做交易立即便问。

曲荃确认凌雪霁无事后,便知阿茅一系列的举措无非就为了此刻可以站在自己面前,以一个平等或是较高的姿态来与自己谈判。她思忖片刻,直截了当道:我知你所图,应你便是。将人放了。

哦?阿茅冷笑出声,这账簿所牵涉官员足达百人之多,曲大人当真确定,自己办的过来?说着又看了眼黑了脸的危岳雁,就算曲大人想办,危将军难道能够配合?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凌雪霁听出不对味立即出声。

危岳雁心下咯噔一声,那些肮脏的交易,盘根错节的利益,都有意识的避开了凌家姐妹二人。而眼下阿茅居然敢当着凌秋泛的面,提及这些她不愿凌秋泛过多涉及的区域,着实令人恼怒。

还能是什么意思,挑拨离间的意思呗。曲荃顺势接过话题,危岳雁闻言诧异的转头与她相对片刻,曲荃接到危岳雁的复杂眼神只回了个心照不宣的笑,旋即朱唇微勾刀锋徒转,阿茅小兄弟,你可知在我眼皮子底下玩小聪明的下场是什么吗?

阿茅筹码在手也不惧她,曲大人既然还有闲情逸致与我开玩笑,那便听我来讲一个故事吧。

曲荃刷的一下撩起后摆坐在身后手术台子上,一脸洗耳恭听的模样。危岳雁目寒如铁,只靠近了一步,就遭到阿茅的威胁,危将军再前行一步,我的手可就抓不稳了。说着像是要应证他说到做到似的,抖了抖手中绳索,危岳雁只好在曲荃邻近的手术台上坐下。

阿茅到没有什么坐不坐的说法,他已经没了双腿,无论卧也好立也好,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分别。就像他今后的道路,是荣是损,是生是死,都已经毫无分别。

我从小父母双亡,相依为命的只有一个姐姐,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白华菅’。

我们没什么钱学东西,也没有亲戚教我们,所以我们只会些杂活,给一些身份不是很高的商人去做工。我是男子,粗活累活都好使唤,可我的姐姐不一样,她不会女红不会织布,力气上又不及男子,很快就被驱逐出去。那段时间我姐姐就只能白天乞讨,晚上坐在家里盼我回家。我为了能赚更多的钱,就去了一家脾气出名暴躁的富商家里做仆从,虽然天天带了一身伤回去,但好歹日子渐渐好过了。

可是有一天,我的伤被姐姐发现了。再后来,姐姐就入了素烟阁。

姐姐每隔一个月就会来看我一次,给我送些银钱,我们不用再像从前一样挨打受骂,饥一餐饱一餐的,可是我和姐姐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渐渐地,姐姐来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少,大多数时间里都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来我家给我送钱。我不放心姐姐,就辞掉了大户人家当杂工的活计,干脆就以贩卖柴薪为生。这样每天白天砍柴售卖,晚上就蹲到素烟阁对面的巷子里,远远看着阁楼上的灯火,就像是看见了姐姐

结果我真的看到了姐姐,她被一个穿的很华丽的男人带上了马车。我就一路跟去,直到跟到一处高大的宅院门前,眼睁睁的看着姐姐进去。

说到这里阿茅攒紧了拳头,太阳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突起,危岳雁曲荃等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听一个少年述说她们此生都未曾知晓的人生。

这些我都可以忍!但他不该,不该为我姐姐赎身,让我姐姐进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