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举了举手里的桶:送甜汤。
李旬道:哦哦,您等等,里面吴律师还在和宋总谈话,应该很快就好了。
吴律师?
绑架案只抓了几个不痛不痒的小喽啰,连夏家人一点油皮都没蹭破,该是不需要吴律师出场吧?
我看李旬表情非常不自然,试探着问:吴律师今天来是
呃她迟疑两秒,就是谈论一些工作上的事。
这说法过于笼统,更像是应付我的借口。
我不能进去吗?
她显得有些为难:这她看向屋里,忽然面上一喜,好了好了,吴律师出来了。
过了会儿,西装革履的中年律师推门而出。见到我时一愣,随即颔首冲我问好。
宁先生,好久不见。
自从和向平、常星泽的案子结束,我们也有大半年没见了。
我也冲他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寒暄过后,他很快与我告辞,李旬与他一道离去。
进到病房里,宋柏劳该是早就听到了我的声音,因而见到我时并不惊讶。
他坐在桌边,抬头看了我一眼,接着继续摆弄电脑,除了没拆线,伤口还贴着纱布,已经生龙活虎地一如常人了。
我将保温桶放到桌上,旋开盖子:吴律师怎么来了?
宋柏劳头也不抬:向平判了。
我往碗里盛汤的动作一顿:多少年?
十五年。
向平不仅是师父的儿子,也是曾经与我一同学艺的师兄弟。有过壮志豪言,也有过璀璨梦想,而今一朝踏错,身陷囹圄,怎能不叫人唏嘘。
他虽然是个王八蛋,但一想到师父师娘,我又替他俩痛心。
都说歹竹出好笋,到他们这儿恰恰相反,好竹偏偏出了歹笋。只希望向平在里面好好改造,出来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别再让师父师娘在天上都不安心了。
就这事吗?心里感慨着,我将碗推到宋柏劳面前。
他把笔记本电脑挪到一边,握着勺子低头喝了口甜汤。
不然还有什么事?
李旬明明说是工作上的事,他却说只是向平的事。他们两个人口径都不统一,让我越发怀疑其中有诈。
可李旬不是这么说的。
宋柏劳喝汤的动作丝毫没有停滞,看着特别理直气壮,一点不心虚。
她说什么了?
说了真话。
宋柏劳放下勺子,抬眼看我,与我炯炯对视片刻,忽地笑了。
她才不会跟你说真话。
表现出了对下属的充分信任以及对自身权威的极度自信。
但这话也间接证实了今日吴律师的到来的确不简单。
我蹙了蹙眉,突然捂住肚子:嘶,肚子有点疼
宋柏劳脸色一变,起身从后面揽住我的腰。
疼得厉害吗?
我皱着脸,一本正经道:你跟我说真话我就不疼了。
宋柏劳盯着我差点回不过神,半晌后,他气笑了,扯着我胳膊坐到椅子上,让我坐他大腿。
宁郁,你现在本事见长啊。他用指头戳了戳我的脸颊,竟然会做戏骗人了?
我不仅会骗人,我还敢打你呢。
你看,我伸出五指,手背对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格外显眼,我已经找回了戒指。
他握住我的手,指尖来回抚摸着细窄的戒指。
你还挺聪明
我错开一些,与他的手并排放在眼前。和我相同的位置,他的手上也戴着一枚戒指。
所以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呢?
宋柏劳将手指插进我的指缝里,在我耳边轻轻叹了口气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立了一份遗嘱。
我一下子蒙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个事。
之前我觉得自己快不行了的时候,也想过找律师立遗嘱,难道宋柏劳是觉得自己也快不行了所以要立遗嘱?
不是说失去腺体也可能什么后遗症也没有,就是变成a型血的beta吗?
他这样,搞得像是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意外一样。
我只是以防万一而已,立遗嘱是很正常的事,骆青禾肯定也有自己的遗嘱,没什么好晦气的。
既然是正常的事,又为什么要瞒我?
我回过身,看了他片刻,靠进他怀里,下巴搁在他肩上。
鼻尖耸动,却在耳后嗅不到任何气息,以前这个地方明明是信息素最浓郁的。
闻不到桂花味了
我没有再追着问遗嘱的事,就当什么也没听到。
他轻抚着我的脊背,不满道:干嘛?没有桂花味你就不喜欢我了吗?
我闭了闭眼:喜欢。
我一直都喜欢你。
从过去,现在,到未来。
这样安静地彼此相拥着过了几分钟,我猛地浑身一僵,接着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宁郁?宋柏劳很快发现了我的异状。
我紧紧蹙着眉,按住腹部,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一下子连话都说不出来。
呃我的额头瞬间起了冷汗,张嘴便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是不是肚子痛?宋柏劳急切问我。
我点了点头,身体忍不住想要蜷缩起来,真的太疼了,就像就像内脏裂开了一样。
宋柏劳二话不说将我拦腰抱到床上,随后按响了呼叫铃。
汗水糊了眼帘,身上又冷又没力气。
耳朵嗡嗡的,听什么声音都像是隔了很远,听不分明。
宁郁
宽大的手掌拂去我额上的细汗,在我模糊的视线里,宋柏劳露出了我从未见到过的神情。
那似乎是害怕,又仿佛疼痛。
我但凡能抽出一点闲心,有一分余力,都要拿过手机给他拍下来。
不会有事有我在
我盯着他不断开合的双唇,解读出了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