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别扭地移开视线:嗯谢,谢谢你。
这里不是你这种beta该来的地方。
我一愣,话是没错,但他说得也太直接了,让我脸上很不好看。
这一晚我无所适从,我格格不入,我憋着一股气无处发泄,他算是撞我枪口了。
我对上他的双眼,问他:那我应该在哪儿?
宁诗让我加入他们,他们却不接纳我。我也不想装作他们的同类,但我确实无处可去。
那时候我还很幼稚,觉得大家都是人,凭什么beta就要低人一等?我可以自己走,但他们不能赶我走。
在你们beta该在的地方。宋柏劳伸手揉了揉后颈,绕着圈子,避重就轻,反正不是这里。
我隐忍许久,对待宁诗都不曾爆发,却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以一种诡异的英勇反驳了他。
说得真轻巧,你不是beta生的吗?既然你体内也有一半beta的基因,是不是也不该待在这里?
这话简直可以说是胆大包天了,我说完立马就后悔了,可也来不及了。
我不仅戳了宋柏劳的逆鳞,还戳得死死的。
等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将我狠狠掼到墙上。
我脚尖堪堪触到地面,呼吸困难,浑身血液都像是凝在了脸上。我费劲地扒着脖子上的手,可alpha的力气并非我能抗衡,他的手就像一把牢不可破的铁钳,根本无法撼动。
恍惚间我甚至看到宋柏劳眼中闪过一道暴虐的血光,仿佛要置我于死地。
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他是真的想掐死我。可渐渐的,脖子上压迫气管的力道一点点变小,我又可以顺畅呼吸了。
我大口大口吸着珍贵的空气,因为太急切,甚至呛咳起来,眼角都咳出泪花。
他捏住我的下巴,逼迫我抬头:你又知道什么?觉得听说我一两件八卦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了?就是因为有你这样自以为是的beta,我才会在这里。他看我就像在看一只蚂蚁,真是扫兴。
他收回手,将我丢在那里,转身推开一道浴室门头也不回走了进去。
我捂着脖子,心有余悸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直到耳边响起隐隐水声,这才像是被惊醒一般拉开门逃离了那间卧室。
派对结束后,朱璃在一个阴暗的角落找到了我。
他无奈地问我为什么要藏起来,我冲他笑笑,说自己不习惯喧闹的环境。他的目光在我脖子上流连片刻,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回到家后,照镜子我才发现自己脖子上有道明显的扼痕,横在肌肤上狰狞刺目,只要不瞎都能看到。
第六章
【一次次被背叛,到底是因为轻信,还是因为我是beta?】
这个世界上,我在乎的,同样也在乎我的人屈指可数。师父算一个,可惜我命不好,与他只有五年的师徒缘分。
如今我要结婚了,手里攥着几张请帖没处发,想了想,带上一瓶二锅头去了墓园。
按着记忆找到师父师娘的碑,我将开了封的二锅头摆在师父墓前,又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包昨天做的曲奇饼摆到师娘那一边。
师娘去世时才二十多岁,师父为了让人看起来两人仍旧登对,特意在生前嘱咐了,墓碑上的照片要放他20岁时的。
倒的确很登对,就像一对小夫妻。
师父去世的时候,我和向平正在法国比赛,闹得很不愉快。回国后,向平直接没让我参加师父的葬礼,说我不配。师父落葬时,我只能远远看着,等人都走了再上前祭奠。
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我却无端觉得很冷。似乎太阳再照不到我,余生只剩阴云惨淡。
后来想想,可能是老天将赋予我身上的那点温情又收回去的关系。
我跪在墓碑前给师父磕了三个响头,最后一下太过用力,眼前都磕出重影。仿佛有股无形的巨力压着我,要折断我的脊骨,将我按进泥里,让我再起不来。
我跪在那里,额头贴着地面,说:师父师娘,对不起,我打向平了但我不后悔。
又说:师父,之前我答应您要拿奖杯回来,我说大话了,对不起。
没有来得及见您最后一面,对不起。
让您走得不安心了,对不起。
对不起
到最后,满口只剩空洞而沉重的对不起三个字。
我忘了自己说了多少遍,只记得再抬头时,原本的明媚阳光,只剩夕阳余晖。
师父,我要结婚了。我点燃手上请帖,慢慢看着火焰将喜庆的红一点点吞噬,给你和师娘烧张请帖,来不来随你。我这里还有多的,也一齐烧给你,你看还有没有朋友要来。
一连烧了四张,烧得坟头烟雾缭绕。我用手在眼前扇了扇,被浓烟迷得忍不住要流泪。
初春尚有些寒凉的空气中,灰白的雾霭飘飘荡荡,犹如一截拥有生命的绸带,忽而凝聚,忽而消散。
呛咳两声,泪眼朦胧中,我瞧见远远有道身影走来,视线一凝,立时倒吸一口凉气。
冤家路窄,我烧个喜帖,竟也能与向平狭路相逢。
我瞧见了对方,对方自然也瞧见了我。
向平板着面孔朝我走来,手上拎着一袋东西,半束香从袋子里支楞出来。
我赶忙起身,不欲与他正面交锋,打算从另一边离开。
宁郁!
我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向平。
向平拥有一张严肃的国字脸,像师父,可惜性格却与师父南辕北辙。
麻烦你以后别来了。
他低头看了眼墓碑前的酒和曲奇,用袋子毫不留情地全都扫到了一边。
酒瓶摔破了,曲奇也粉身碎骨。
他说:他们是我的父母,不是你的父母。我不想再在这里看到你。
也不知道对我哪儿来的这么大恨意。
握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指紧了紧,我试图和他讲道理:我就是偶尔想来看一看师父。
不需要。向平满脸不耐,我不欢迎你。
我看着他,半晌点了点头。
行
我转身就走,放弃和他讲道理。反正墓园的门对任何人开放,除非他神经病到为了不让我扫墓给师父师娘他们迁坟,不然我就不信每次来都能碰到他。
时间倏忽而过,与宋柏劳举行仪式的前一天,宁诗派车将我接回了朱家。
从坐上车的那刻起我就十分不舒服,当抵达朱家那栋熟悉的豪华大宅前时,这种不舒服到达了顶峰。
我甚至觉得只要一点点刺激,自己就能当场呕吐出来。
宁诗说我的房间还给我留着,我推开门一看,房还是那间房,可里面的家具摆设却全都换了个样。我这才明白,宁诗说的留房,真的就是字面意思,给我留了间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