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灯上车驰马骤,人影团团,游鱼飞鸟沿着轮轴缓缓转动,果真是难得一见的趣致。
灯影之下,烛光之中,英俊淡漠的男子与娇美天姿的小姑娘两两相望,更似是剪纸上的画面被映了出来,细腻而不真切,恍若一梦华胥。
梁焕薄唇噙笑,反扣住宋蓉桢的手,低声道:“你今日说了这番话,将来便再无机会后悔。”
“我怎么会后悔呢!”宋蓉桢还处于一种仿佛正在做梦的迷糊感,但即使在梦中,她也要努力说出自己的心意,这便是她的性格,“殿下就是最好的,再也没有别人能比得上你了。”
她早就该发现的。
幸好,现在还不晚。
她终于来到了自己最应该托付终生的人身边。
梁焕深深凝望着她,倘若宋蓉桢此刻抬起头来,看得仔细些,便能看见太子瞳眸深处隐隐的克制。
他正在克制自己。
他觉得,幸亏收服了这只小花蝴蝶的人是意志坚韧的太子殿下,若是换成其他男子,只怕这时就已经要按捺不住了。
这绝非是他们男子太易冲动,只不过——放在心底许久的小姑娘,此刻用那么澄澈真挚的眼神,说出这番多情的话,任谁也抵挡不住的。
“我定许你一世无忧。”
梁焕的嗓音低沉而坚定,在烛影摇曳中,轻轻将宋蓉桢拥入怀内。
宋蓉桢脑袋中的迷糊顿时炸成烟花,仿佛有千万颗星辰坠入湖中,激起一阵阵美妙热烈的浪滔,汹涌澎湃着,不肯停歇,直至流淌入她的每一根手指尖,让她情不自禁发颤。
“我真的……真的可以和殿下一起……”宋蓉桢眸底泛起水雾,到这一刻,她终于确信自己并没有在做梦,一切都是真实的,抱着她的这双手臂,轻轻洒落在她脸上的呼吸,都是真实的。
以前面对那么多困境她都没有示弱哭泣,可现在,她却很想搂着梁焕的腰身,好好哭一顿。
这种感觉,就好像当初在黑暗阴森的井底躺了一夜,骤然从上方传来大石挪动的声音,明朗的晨曦照映进来……
伸手将她拉出泥潭的,永远都是梁焕。
似是觉察到了怀内小姑娘毫无来由的伤感,梁焕微微沉吟,然后做出了他认为非常合时宜的正确选择。
他稍稍拉开了宋蓉桢,捧起她的小脸蛋,俯身,薄唇印在了她的唇上。
宋蓉桢瞳孔猛然一缩,很猝不及防的睁大了桃花眸——
太子殿下,竟然亲了她!
这,这怎么行呢?
在幽暗密闭的房间里做这种小坏事,让宋蓉桢心里升起一种罪恶感,但很快这点罪恶感就转化为茫茫然的醉意,脑子里晕晕的快要不知年月几何了。
梁焕好不容易才松开宋蓉桢,因着往前也没有经验,就皱眉看着宋蓉桢,见她小脸红得像醉了酒,双眸潋滟,不似是不舒服的样子,这便放下心来。
“等你成为太子妃,就该很快适应了。”梁焕作出总结。
宋蓉桢恍恍惚惚回过神来,又一次瞪大眼眸,“太子妃,平时就要做这些吗?”
且不说她嫁给梁璟以后,从未跟他亲热过的,即便是两情相悦的梁璟和白锦画,好像,好像也没有天天亲着呀。
除非白锦画当真那么厉害,亲完了立刻就能恢复回高冷如仙的模样,仿佛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似的,那宋蓉桢定要怀疑她其实也没有很喜欢梁璟。
被真心喜欢的人亲了,宋蓉桢觉得她起码要半天才能缓过来。
晚上做梦可能还得笑一会儿。
梁焕唇角微扬,点了点宋蓉桢的鼻尖,“这会是你的日常功课,须得尽快习惯。”
“唔……”宋蓉桢伏在梁焕怀里,一双水漉漉的眼眸充满疑惑,却也没有提出自己心里的疑问,很乖巧点头,“都依殿下。”
反正……她也不讨厌的。
就是觉得,太子殿下好像比她想象中要坏一点。
他其实也没有那么正人君子来着。
宋蓉桢抿了抿唇,回想起方才的触感,脑袋仿佛又开始嗡嗡的发热,内心深处隐隐地竟开始期待起明天的‘功课’来了。
梁焕凝视宛如小猫一般趴在自己怀里,神容呆怔的小姑娘,眸色越发晦暗。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暗火,再稍微松了松开宋蓉桢,低声道:“时辰不早了,你该回慈安宫去。”
再怎么着,他也不能这时候就把宋蓉桢留在自己寝宫里,那样对她的名节不好。
尽管太子殿下从来不介意外界的流言蜚语,但他却很注意关于宋蓉桢的传言,自从他开始关照这个小姑娘,京中几乎没人敢再说永宁县主如何如何张扬跋扈了。
宋蓉桢欲言又止,视线便转而落在那盏走马灯上,“这盏灯呢?”
这么大,她肯定没法抱着走的。
“我会遣人把它送到慈安宫。”梁焕已为她想得很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