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雪渐渐覆盖了整座皇城。
宋蓉桢留在慈安宫,因着外面实在寒冷,她也就不多出去走动了,大多时间都是与太后一起青灯古佛作伴。
后宫并没有什么动静,太后的身子也还很健朗,想来在寺中被南诏大将军劫持的事并没有对她造成很大影响,宋蓉桢因此感到心安。
自从她住在慈安宫,太子殿下好像突然就变得很孝顺了,时不时会去探望太后,还总要‘顺便’从御膳房带来许多吃食,大有准备喂胖宋蓉桢的嫌疑。
日子看似就要这样无风无浪过去,快到元日的时候,梁焕突然带来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
南诏派了使者过来朝贺。
朝贺本是正常,但这次南诏派来的并非寻常使臣,而是新王的亲弟弟,据说很受倚重的,新王派了等同于自己左膀右臂的重臣过来,想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准备打探旧王室遗留的唯一血脉在京都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宋蓉桢和梁焕一同慢慢走在御花园里,梁焕亲自打着伞,连宫人也不要他们跟着。
“那个人已经见过了白锦画么?”宋蓉桢问。
梁焕微微点头,“他得了父皇的允诺,去牢里看了童吉,随后又去拜访了睿王府。”
宋蓉桢蹙眉,“也不知他见了以后会作出怎样的结论,但愿不要被白锦画的花言巧语挑拨了。”
“理应不会。”梁焕道,“我随父皇面见了他,不是个蠢人。”
“那就好。”宋蓉桢觉得这也不算坏事,倘若南诏使臣查清楚了白锦画的现况,他就知道曾经运气很好的锦鲤王女如今在都城已是人见人厌的惹祸精,连皇帝都对她厌烦得不行,只有一个蠢蛋王爷受了蛊惑把她当成宝。
等他回去将实情告知新王,南诏那边的隐患也就算是解除了。
“我有东西给你。”梁焕突然说。
宋蓉桢怔了怔,“什么东西呀?”
“随我来。”
梁焕带着宋蓉桢朝东宫的方向走去。
从慈安宫走到东宫,那距离也不算近了,宋蓉桢走着走着就有点腿酸,她仰起小脑袋眼看天色也快暗下来了,就小小声说:“殿下,快入夜了。”
深冬的天空总是黑得特别快,方才还是朗朗白日,没过得一阵,沿途来来往往的宫人手里已提上了灯。
“嗯,入夜才好。”梁焕随口回答。
宋蓉桢:“……”
这是什么危险之词!
为何太子殿下觉得入夜了更好?
大晚上的带着一个小姑娘回到东宫,若是让别人看见了,定然少不了要传出些闲言闲语来……
当然,宋蓉桢自身是不介意的,太子殿下跟别人不同,即使和他传出了那些风言风语,她也一点都不会生气难过。
她只是,只是觉得有些忐忑罢了。
曾经嫁给梁璟的时候,梁璟碰也没碰过她,全无夫妻之实。
可她在出嫁前已经看过了那些避火图,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
这会儿跟着梁焕回他的地方,眼看着天色还越来越黑,心底不免打颤,一边安慰自己太子是正人君子,一边又想……万一呢?
即便发生了万一的事,宋蓉桢暗暗想,她的性命本就是太子殿下救回来的,因此也就没有什么不可以给他。
宋蓉桢怀着一颗悲壮坚毅的心,紧抿着唇,很决然的样子,小碎步跟在梁焕身边。
“走得累了?”梁焕自然注意到小姑娘的异样,他把伞又往宋蓉桢那边倾了倾,低声道,“我抱你走。”
“我不是很累。”宋蓉桢慌忙道。
天晓得,她现下已是心中忐忑不宁,倘若再被太子殿下抱着走,她怕自己一颗心脏都要跳出来,当场就在殿下怀里厥过去。
梁焕看了看她,没有多说什么,但放缓了脚步。
东宫本奢华,但自从梁焕入住之后,俨然已沾染上了主人的肃杀寒彻之气。
殿内还比庭院更冷。
“拿着。”梁焕把青瓷小暖炉塞进宋蓉桢手里。
“殿下也要暖暖。”宋蓉桢急忙说。
梁焕一直撑着伞,手都被冻红了。
他却不以为意,“无碍,北地冷得多。”
曾经的少年楚王在北地征伐,亲自率兵于天寒地冻之中埋伏数个时辰亦是时有发生的事。
他与别的皇族子弟不同,早被风雪磨炼得皮糙肉厚。
宋蓉桢心疼,非要拿着暖炉靠过去,“可这儿是京都,您是太子,不能再与北地同日而语。”
无意间触碰到他冰冷的手背,宋蓉桢缩了缩,脸蛋飞起红霞,但也没有把爪子撤回来,还斗胆轻轻捂住了太子修长的手。
梁焕沉默,低眸看着她,一动不动,只等她好好儿的给自己暖手。
软乎乎的小姑娘,若是紧搂在怀里,应当能暖上更多地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