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面上虽是云淡风轻,却有些心虚地别开了他的目光,掩饰着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其实我一直想寻个契机把自己是镇南王世子,跟皇位八竿子打不着的真相与贤弟道出来,可眼下见他愁苦至此,又哪好打破他心中最后一丝指望。
只要能教贤弟心里好受些,就算是只狸猫,我也只好硬着头皮装到底了。
崇少果然高兴起来,连连跟我道谢不提,当即便心满意足地归了家,道是还有经论作业没能做完,明日便给我这个功德无量的贤兄送药膳来。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道本侯的贤弟果真还是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更讨人喜欢些。
便也打了个哈欠离开书房,想要回寝卧睡个午觉。
一觉醒来便已是华灯初上,我坐在空旷了许多的床帷间,望着那窗前清凉的树影发呆;半晌忽然下了床,鬼使神差地朝侯府东南角一处堆满陈年杂物的仓房走去。
我走得很慢,也很紧张,手心里甚至溢出了轻微的汗水。
……
还记得幼时与玩伴们在这广阔的侯府里捉迷藏时,我曾误打误撞地摸进一间隐秘的仓房,在某块空心的地砖下发现过一条长长的密道。
当时我兴奋难言,只当自己是挖掘出了什么宝藏,摸黑沿着密道走到头后才发现是一间藏匿得很好的暗阁,便悄悄潜了进去,看到我爹似是站在一排书架前,正低头和身边的人密议些什么。
他们谈论的那些对于还是小孩子的我而言着实晦涩难懂了些,与我爹说话的那人容貌我亦记不甚太清晰,只隐约记得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生得俊秀儒雅,乍一看似乎还与我爹有那么几分相似。
我当时懵懂着听了许久,见这里没有宝藏,心下觉得也没多大意思,便又回头悄悄潜了出去,未过多时便将这里忘了个彻底,只顾着和崇少他们出门玩去了。
傍晚睡觉的时候,我没来由地梦起这茬,便忽然起了再去探一探究竟的心思。
打开仓房似是已经积灰已久的木门,我咳嗽了两声,数着脚下的步子默默走到角落里,弯身揭起一块浮尘少些的空心地砖,果不其然看到了再度暴露在我眼前的密道。
提着灯走到尽头的暗阁中,我缓缓踱到石墙边沉重的壁柜旁,伸出手来想要拉开抽屉,目光却又落在了书架底层的一方漆盒。
我弯腰拾出那个漆盒,打开朝里面望了一眼,从中捡出一幅像是已有些年头的画卷,手一抻便将它展了开来。
画上是个与当年的我差不多年纪的小人,身上一袭西域晶莹繁丽的服饰,脸庞生得过分漂亮,因为还未完全长开,眉目间颇有几分雌雄莫辩的惑人风情。
——萧浓情。
我看了两眼,便将这肖像暂且放到一边来,又去抽屉里翻找起来。
我将那叠得厚厚的书信与簿册一一展开来,发觉这果然是我爹与镇南王通信的证据,白纸黑字分明地呈在我眼前,容不得我再去质疑。
十余年来,皇上竟从未试图在这极乐侯府找寻过谋逆的证据吗?还是他对此事早已心中有数,只待着看我爹与镇南王的笑话?
我翻看着眼前或平整或粗糙的纸张,以及不知是否还能作数的圆符和调令,额前的细汗也越冒越多。倘若这些证据是真的,那么当今朝中何止是有镇南王的余孽作祟,连五军都督府都还有他安插的人存在,他与皇上之间的较量根本还远远不曾结束。
若这些谋逆的证据被皇上发现,我爹会如何?已被封了王侯的裴家会如何?
我站在暗阁中沉思许久,终于咬咬牙,心下有了一番思量。
……
既然我爹已决意脱身,我也完全没有替那素未相识的亲爹夺位的打算,不如就将这些书信尽数烧毁,以防日后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虽然没有告诉萧浓情就作出这个决定,不过我毕竟是当家的,哪用得着事事去知会他。
下定决心后,我便将那些扎眼的书信堆成一座小丘,又翻过手上的铜灯,看着那黄澄澄的灯油自顶端晕染开来,然后摸出火折子,打算将这一切毁尸灭迹。
然而正当我想要把点起的火折子扔下的时候,背后却隐隐袭来一阵微凉的风,一个淡淡的声音也自门口响了起来:
“小侯爷,你在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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