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浓情走后的第三日,我坐在书房里做功课,咬着笔杆子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不知道如今皇上重病,宫内人心惶惶的节骨眼他还能是办什么差事去,不过萧浓情既已应允过但凡大事都不会对我这个当家的有丝毫隐瞒,我便也没有怀疑,心里只忿忿地想着待这回他回来,本侯非得做得他下不了床不可。
……说来也是奇怪,先前这冤家出走十天半个月本侯也不见得会想他,怎么这回他只去了堪堪三日,便格外想得慌?
我趴在桌案上呻/吟一声,将未能完成的作业都一一收好,起身到书房外教侍人去给我泡了壶菊花茶。
也是正如萧浓情所说的那样,我爹一走,我就成了和他一样举目无亲的孤苦伶仃之人,是应当和他相濡以沫,一道好好过日子才是。
不对,本侯哪有他说得那么可怜;眼下除了他萧浓情,不还有自小青梅竹马的崇贤弟吗?
思及此我双眼一亮,随即又失落下来。
嫁出去的贤弟泼出去的水,眼看他现下已经是徐家媳妇,即便日后能与本侯还如亲兄弟那般相互扶持,又能亲密到几时?到头来能真正陪本侯共度余生的,还确乎只有萧浓情一人而已。
说曹操,曹操到。
崇少破门而入的时候,我正百无聊赖地在和自己下棋,抬眼便看到一袭青青的影子三两步跨到我面前来,便会意地给他倒了杯茶,看着他气喘吁吁地喝下,这才神色凝重地看着我道:
“晟鸣兄,你要当皇帝了吗?”
我一口茶水喷到眼前之人整洁的学生服上,翻着白眼道:“谁说的?”
见我如是反应,崇少似乎松了口气,扯了手帕去擦拭身上的茶水,半晌挠挠头,小声道:“不是,只是忽然有种奇怪的预感,感觉像是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
我听罢心里一咯噔,长久地看着眼前心事重重的贤弟,起身将门窗锁好,这才靠在书案边抄起手,道:“不妨来跟愚兄说说,最近可是有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崇少摇摇头,又沉默了一会儿,凝眉道:“起潭他……起潭他最近,对我越来越好了。”
我一顿,漫不经心道:“他以前对你不好么?”
“不不,以前就很好,不过最近……”崇少抿着唇,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定了定神道,“最近他的样子有些反常。虽然旁人可能看不太出来,但我知道他定有什么心事在思量,待我比往日上心许多不提,昨晚甚至问我……问我想不想在上……”
我目瞪口呆。
“然后呢?贤弟你绊回去了没有?”
崇少苦着脸道:“我还不是那等色令智昏之人,见他神色有异,又委实不像是已经心系于我的样子,唯恐他是因为一时冲动才这般唐突地献身,如何还做得下去。”
我听得连连摇头,恨铁不成钢地瞅着自家贤弟,沉痛地抬起手来捂住了脸。
我这贤弟到底是多么一根筋的傻子,即便面对心上人主动献身的诱惑,却还在担忧这不是徐起潭的真心实意,到头来平白溜走了一块好端端的肥肉,更是不知日后还是否会得此良机,压倒那个鬼见愁教愚兄欣慰一回了。
不过照崇少所说,徐静枫这回可不是一般的反常,连主动献身的话都说出来了,莫非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想着临死前给眷恋自己的御史小公子一点甜头吗?
我看崇少,崇少果然也有同样的念头,忧愁地抱着肩膀坐了一会儿后,叹气道:
“晟鸣兄,若起潭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该如何是好……”
我闻言微扬起眉,放下了手。
说实话,徐静枫那厮的死活本也与我极乐侯无关;可他若出事,本侯的贤弟显然也不会好过,这才勉为其难地揉揉鼻子,叹了口气安慰道:
“贤弟啊,凡事不要想太多,徐侍郎他吉人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
便收拾起书案上的棋盘,坐下来耐着性子跟他分析道:“你想想,徐起潭他今年不过二十又二,镇南王一案就算卷入再多朝臣,也定然牵扯不到他身上;再说他可是皇上的义子,即便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皇上也定然会为他寻访天下名医,绝不会轻易英年早逝了去。”
“……”
崇少默默地听着,眼眸低垂着似在沉思,半晌忽然抬头,平静地朝我看了过来:
“可是,倘若他当真与镇南王一案有牵连呢?”
……
我愣住了。
很想问一句贤弟你怎会冒出这般危险的念头来,话到嘴边却还是憋了回去,镇定下来道:
“那又如何?别忘了本侯贵为太子,多年来备受天子盛宠,即便他当真是个理应被肃清的逆贼,届时只要我亲自跟皇上求情,也定能护得他周全。”
gu903();崇少闻言精神一振,双眼亮晶晶地朝我看了过来:“此话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