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1 / 2)

邻座不服气,梗着脖子还想辩驳,却被旁边的人斥道:小声点儿,都听不见词了。

这才消停下来。

孙夏二人也没了听曲儿的心情,出了茶楼,那卖报的报童高声道:卖报了,卖报了,何家小姐身患麻风,段家二少无辜染病

在带有指向性的标题煽动下,何开晴的名声一落千丈。

往昔是人人仰慕的高门小姐,如今是人人避之不及的不祥之人。

何铭吩咐将何开晴隔离开来,由下人送饭食和换洗衣物。

每日,一拨又一拨的大夫来给何开晴瞧病,可每一位的说辞都模棱两可,根本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何开晴每日都要喝那大碗的苦药,终于,她再也忍不住,在丫鬟往房里送饭时,用帕子压住了丫鬟的手。

丫鬟怕极了,拼命把手往回缩,何开晴犯的可是会传染的麻风病。

何开晴唯有透过帕子,狠狠抓住丫鬟的手,轻声道:别喊,别声张,替我办件事,你答应不叫唤,我就放开你的手。

丫鬟无力地点点头。

何开晴依言放开了对她的钳制,那丫鬟怯生生的,低垂着头。

放松些,我没碰到你,我这帕子是干净的,不过是想让你替我送封信而已。何开晴说着,将一封信交给丫鬟。

信是写给夏景生的,何开晴紧紧地盯着丫鬟的双眼,郑重道:小桃,你在我身边伺候了许多年,我信得过你。我看了那么多的大夫,吃了那么多的药,可病却不见起色,你将这封信送到孙家去,给夏先生,他若看了信,自会明白。

小桃是个忠心的,这便接过信,往孙家去了。

孙家的饭桌上,此刻也正在讨论此事。

孙其满叹道:何家小姐的名声算是完了,麻风能治愈者少之又少,患病的少女大多只能在寺庙中,了却余生。

孙闻溪留洋时,听说过关于麻风病的理论,他不赞同道:只要坚持治,总有办法的,况且跟麻风病人接触,只要不过分亲密,一般不会染上。

孙其满摇头道:你们啊,到底还是太年轻,不懂这世俗根深蒂固的偏见,一个女子过风给了夫家,那是天大的耻辱啊。如今何家上下危险的东西都得收起来,免得姑娘家家的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夏景生蹙眉道:这不公平。

这世上诸事,哪有绝对的公平可言啊。何开晴还算幸运,生在了富贵之家,若是穷人染上这样的恶疾,便只有死路一条啊。

正说着,门房通传道:老爷,何家来人了,自称是何家小姐的丫鬟。

孙其满一怔,迟疑道:这

夏景生与孙闻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快让她进来。

第一百零七章

何开晴的信只有极其简单的两个字:救命!

小桃哭诉道:小姐的病吃了许多药,可就是不见好,那些个大夫也没个准话。

夏景生沉吟半晌,握了握孙闻溪的手:我去看看。

夏景生是以医者的名义登门的,何铭见到夏景生时,很是吃了一惊。

小女得的是麻风,有传染的可能,贤侄你何铭迟疑道。

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的职责,我并不忌讳这个。夏景生淡定道。

那么多的名医,都拿不出有效的救治法子,何铭也没了办法,只能让夏景生一试。

卧房之内,何开晴靠在贵妃椅上,面上戴着面纱。

见到夏景生,她的双眼倏地一亮,依言伸手让夏景生诊脉。

夏景生探着脉息,动作凝滞许久,面色越发阴郁。

何开晴瞅着,忐忑不安道:景生哥,我这病,很棘手吗?

夏景生四下看了看,确认房中无人,方才开口道:开晴,你没病。

什么?!何开晴惊讶道,你说什么?

从脉象上看,你身体康健,只是有些忧思郁结,却并无麻风症。夏景生正色道。

你确定?何开晴一把将面纱摘了。

得麻风症者,会有皮疹、手足知觉丧失等症状,你可有这等症状?夏景生问。

何开晴茫然地摇头。

那我便可断定,你并未患麻风症。

夏景生的话,让何开晴手脚发凉,如坠冰窟。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现如今我该怎么办?何开晴无措道。

如今,她罹患麻风的消息传得满城都是,即便说没病,旁人也不会信的,得了麻风的女子,婚嫁更是困难,只能出家为尼。

何开晴抓住夏景生的衣摆:景生哥,你可得帮帮我。

何开晴不知道的是,还有一人对此事颇为关心。

段家药铺内,一个伙计步履匆匆地进门,在段逸才耳边轻声嘀咕了两句。

段逸才交待人看店,拉着伙计上后头去了。

粗布门帘一掀,段逸才急道:事情查得如何了?

照您的吩咐,我们挖到些消息,二少这些日子,一直悄悄地去城北医馆瞧大夫。

确定吗?段逸才面色一肃。

确定,我随身带着二少的照片,一问那坐馆大夫,才知道二少去那看的就是麻风。因着城里的麻风病患不多见,二少又穿了一身西装,医生记得特别清楚。伙计回禀道。

岂有此理!段逸才一掌拍在桌子上,简直欺人太甚!

段逸才气急了,在后头翻来覆去地踱步:那群大夫是干什么吃的,有病没病他们断不出来?

大少,您消消气,这有病没病,当然能瞧出来,夏先生不就在报上登了则声明嘛。伙计劝道。

段逸才忙让人将报纸拿来,见那整页报纸上,以极大的字写着澄清信。

澄清信中言明,何开晴并没有患麻风,身体康健,一如常人,在信的末尾,还附上了德国医院的诊断单。

这是夏景生的法子,若只有他一人作证,定不能堵住悠悠之口,可那德国医院向来公道,它开出的诊断单,是很有公信力的。

段逸才一把抓过报纸,抬手叫了辆黄包车,径直回了家。

一进家门,他便横冲直撞的,不停地翻找着,弄得屋子里四下作响。

一听这乒铃乓啷的声儿,养在笼中的鸟儿拼命扑腾着翅膀,胆儿都吓破了。

段峰本就为段逸雄的病心烦,这会儿被大儿子一弄,更是烦不胜烦:干嘛呢,这么心急火燎的,拆家呢?

段逸才冷着脸道:段逸雄人呢?

周遭寂静无声,伺候的人都低垂着头。

问你们话呢,都哑巴了?段逸才一声吼,丫鬟才战战兢兢地解释,二少爷去来仪阁了。

来仪阁是江城有名的烟花之地,早些年间好些富家公子在那彻夜地寻欢作乐,只是随着新式舞厅的兴起,那传统的秦楼楚馆也渐渐没落了。

也就是段逸雄这种喝惯了洋墨水的少爷,会对这过了时的花楼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