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擅长及时止损,不假思索,立刻扬声说,“刘小姐,明天早上九点,请你来签署解约协议。”
他说着冷冰冰的话,眼睛却望着元锦诗,眸底的柔情溺死人,冷酷和硬心肠全都不见。
刘越林简直难以置信,“陆总,你们不是分手了吗?你怎么可以……”
“违约金陆氏会付。”
陆氏纵横商海,讲求诚信第一。合同上清楚写明白,违约一方须赔付高额巨款,大约是代言费的十倍。
纵然违约金是块大肥肉,也比不上陆氏少夫人的位置可口。
刘越琳脸色五彩斑斓,她是聪明人,清楚知道自己没有闹下去的资本,索性见好就收,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转身小跑出去。
危机解除,陆尔垂眸看怀里的女人,“满意了?”
元锦诗低哼一声,明显被他的表忠心取悦到,纤细手指攥住他衣角,“可是还没完。”
“我还有好多衣物在湛庐公馆呢,我回去住好不好?”
不是回去拿,是回去住。
暗示好明显。
陆尔望着她,一本正经道,“我家不养闲人的。”
她立刻解释,“我吃的很少啊,花钱也不多,你要是嫌我白吃白喝的话,我可以帮忙做家务……”
“家务林特助也可以做。”他淡淡说。
特助林郁突然被cue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前段时间两人恋爱关系告急,陆尔情绪跌倒谷底,身为下属的他也跟着遭殃,这几天好不容易雨过天晴……求求这两位别再作妖了,要不然他就立刻辞职!谁都别想好过!
元锦诗咬了咬唇,眼含埋怨,“那你要怎么样才原谅我?”
陆尔扯了下领带,漫不经心说,“办法也不是没有。”
林郁是人精里的人精,看了眼陆尔的脸色,“元小姐,陆总这周工作很忙,湛庐公馆的佣人也告假了,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早饭是不能将就的……”
李秘书也凝重地说,“不吃早饭会低血糖的,会注意力不集中,会影响工作效率……”
元锦诗杏眼一亮,感激地冲二人笑了下,顺着杆往上爬,“那我每天给你送早饭好不好?”
陆尔也并非铁石心肠,嘴上不说,心里早就为她铺好了台阶。
他“嗯”了声,“那就先这样,其他的事,考察一下再说。”
他终于松口,态度也和软很多,两人的关系终于开始解冻融化,元锦诗不虚此行,温婉眉眼缓缓绽开一抹笑。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陆氏,保镖已经开来劳斯莱斯,停在台阶下。
街旁高大梧桐树枝叶婆娑,投下乌沉沉的疏影。
陆尔见过的女人大多擅长撩人,临分别会说“天色好黑,陆总送我回家好不好?”
送到楼下,还要乘胜追击,欲说还休地问一句“陆总要不要上楼喝杯茶?”
而我们的元小姐,只会站在原地,目送他坐进劳斯莱斯里,然后冲他挥挥手,露出一个单纯无害的笑。
她裹紧白色大衣,立在寒风里,几缕长发被吹起弯曲弧度,贴在瓷白的脸庞上。通身气质温柔平和,如碧蓝的浅海,是一汪纯粹的透明。
偏偏这么一个她,让他心软心动,沦陷成瘾。
陆尔没关车门,侧首看她一眼,“上车。”
元锦诗的人生信条是“知足常乐”,伤口的愈合需要时间的滋养,感情的愈合也要循序渐进,她不能心急,也不想逼他太紧,笑着摆摆手,“我打车回去就好。”
陆尔静静看她三秒,薄唇微动,“送女朋友回家,是我的分内之事。”
元锦诗立在台阶上,听到女朋友三个字,嘴里像被喂了一颗糖,唇齿生香,连呼吸都变得暖甜起来。
……
黑色的劳斯莱斯在夜色中行驶。
窗外霓虹飞逝,元锦诗扯着胸前的安全带,“女朋友”三个字还在脑海里回荡,整个人笑的晕晕乎乎。
他一句话,甜过鸳鸯奶茶,所有酸楚苦涩都烟消云散。
将萧南山的遗产捐赠出去之后,元锦诗从酒店套房里搬出来,在江北新区重新租了房子,小区虽然没湛庐公馆高档,也足够私密。
上车之后,陆尔压根没问她住哪里,可行驶的方向没错,确实是往她住的小区开。
元锦诗狐疑地看向身侧的男人。
陆总日理万机,从上车起,就全程在看文件,只留给她一个冷峻的英挺侧脸。
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毫无秘密可言,可转念一想当初瞒着身世的人是自己,骗了他的也是自己,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陆尔被她看了半天,并非没有察觉,从文件里抬起头,慢条斯理说,“看够了吗?”
元锦诗偷窥被逮到,脸一红,飞快移开目光,嘟囔道,“看两眼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陆尔合上签字笔,“说什么呢?”
她忙笑了下,“我说,把我放在小区门口就好。”
陆尔显然不打算采纳她的意见,劳斯莱斯一路开到楼下,连她住哪单元都清清楚楚。
他绕过车子,亲自为她拉开车门,一手还挡在车沿上,绅士到极点。
他穿西服打领带,月色和星辉洒在肩头,潋滟眉眼愈显清隽。
这种失而复得的宠爱让元锦诗呆了一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哭。
她钻出车子,在车旁站定,陆尔却依旧扶着车门,挡在她身前。
小小一块地方,站两个人,被他高大的身形一罩,顿时有些逼仄,她不好意思说“让一让”,更不好意思问他“要不要上楼喝杯茶”。想了想,踮起脚尖,在他薄唇上印了一个吻,“我先上楼了,晚安,明天见。”
说完,像是怕他回应一样,立刻逃也似的跑上楼了。
陆尔看着她身影消失在电梯里,嗓子里像堵了一团将熄未熄的火,唇上那个蜻蜓点水的吻触感还在,他抬手解开衬衫最上面那颗纽扣,舔了下薄唇。
吹了会儿夜风,再坐进车子里,他已经收起七情六欲,恢复到冷淡模样。
林郁看了眼后视镜,“陆总,已经安排好了,湛庐公馆的佣人从明天开始带薪休假。”
陆尔微微颔首,“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总大概是个白切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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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第四十九首诗
次日是周六,元锦诗早起买好早餐,坐车去湛庐公馆。
站在电梯里,看着数字蹦到34,莫名生出一种故地重游的感慨。
走出电梯,她敲了敲门,手指不经意掠过密码锁,红外线精准识别指纹,门“嗒”的一下轻轻弹开。
她微怔,原来他一直没有删掉她的指纹。
全景大平层视野开阔,落地窗270°环幕景观,实木家具,大理石地板,依旧是熟悉的奢华装潢。
陆尔刚健完身,洗了澡,穿着浴袍从浴室走出来,鬓角微湿,黑发半干。
看着出现在屋里的元锦诗,他神态自若地倒了杯水,唇角微扬,眼眸幽深。
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明显不打算对门锁的事情做出解释,也不打算承认他对她念念不忘的事。
他喝着水,喉结上下滚动,水珠顺着下颌线滑下,隐没在大敞的浴袍衣襟里。
男色当前,元锦诗看了一眼,呼吸发烫,觉得荷尔蒙摄入过量,忙提着东西去了厨房,“你快点换衣服……吃早饭了。”
陆尔不是会做饭的人,元锦诗在的时候偶尔下厨,她离开之后,又恢复到佣人包揽三餐。
那些元锦诗购置的精致餐具,因男主人触物伤情,也被束之高阁,放在了橱柜里。
咖啡牛奶,法棍松饼,蟹黄小笼,烧麦饭团……一顿早餐,中西合璧,种类多过满汉全席。
她一样一样拿出摆盘,自己看了都觉得有点夸张。
人就是这样,表面克制情绪,却从一举一动里泄露心意,在喜欢的人面前,低头服软算什么,只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拿来,任凭他挑选。
Loki和女主人分离太久,激动的呜咽不止,围着元锦诗绕圈圈,叼来自己最喜欢的布偶,换取她的拥抱和抚慰,就在它准备得寸进尺扑到元锦诗身上的时候,被陆尔及时喝止。
“Loki,去吃你的狗粮。”
金毛狗狗被训斥,停下扑人的动作,哀怨地看男主人一眼,呜咽着跑回狗窝里,大口又无情地吞咽胡萝卜味道的狗饼干。
今天是周六,不必上班,陆尔换了件圆领卫衣,模样慵懒。
元锦诗递给他一双筷子,笑着说,“Loki好像吃胖了一点。”
陆尔夹起蟹黄小笼,唇角微翘,“我看可不止一点,金毛狗,干脆改名叫金毛猪算了。”
她没忍住,噗嗤笑出来,再抬头,看着他吃东西的动作,有点挪不开眼。
陆家的后生都有良好家教,骨子里沉淀老派的绅士气质,举手投足间无声彰显。
更别提,这幅场景太过家常,她说一句,他接一句,像是夫妻之间的交谈。
元锦诗脑海里闪过诸如岁月静好,粗茶淡饭之类的词,失神片刻,颇有些不自在。
“坐下一起吃。”陆尔说。
元锦诗应下,给自己泡了一杯蜂蜜水,坐在离他一臂远的地方。
陆尔余光看了眼两人中间长长的距离,脸色微沉。
元锦诗浑然不觉,手机震动,她划开锁屏,是李岚的微信消息。
她停工半年,忙于家事,现在复工回到DN,才得知杨允被封杀的消息。
当初和陆氏闹掰之后,杨允和丰瑞集团的张总走的很近,张总对于酒色来者不拒,也玩起了金屋藏娇那一套。
可常在湖边走,哪能不湿鞋。
张总的夫人知道了杨允的存在,特意挑良辰吉日大闹片场,还重金邀请一堆记者现场直播。
原配手撕小三的剧情虽然老套,却最能吸引网友的眼球。#杨允小三#的热搜在微博上挂了一天,网友对她进行花式唾骂之余,还循着蛛丝马迹顺藤摸瓜,翻出她之前耍大牌弃演《盛世浮华》,元锦诗临时救场出演女主角的事。
上次元锦诗被全网黑,有人污蔑她《盛世浮华》女主角是傍大佬赚来的,如今真相被揭开,意外还了元锦诗的清白,一时间,网友怒骂杨允蛇蝎心肠,反倒对元锦诗的人品赞不绝口。
一个接一个杨允的实锤被挖出来,boss单钟着急到头秃,公关经纪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挽救她跌到谷底的声誉。
于是,杨允的广告代言商纷纷找上门,要求解约并赔偿违约金,正在洽谈的两个剧本也被投资人叫停,宣布临时更换女主角。
走到这一步,单钟对杨允仁至义尽,只能无奈宣布雪藏她的决定,让杨允去留随意。
单钟再重情义,毕竟是个商人,让杨允走之前先把违约金赔上,毕竟在DN这些年,她行事跋扈,做下不少黑料,单钟为了给她洗白,动用的人力物力并不是小数目。
其实杨允的私生活怎么样,元锦诗一点都不关心,她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半年前,杨允甩到她面前的那张陆尔和女人的合照。
和陆尔感情破裂后,元锦诗曾接到齐霄的电话,齐霄详细解释了那晚的情形,再三说明那张照片只是借位偷拍,陆尔和那个女人并非照片上那种暧昧关系。
想起不愉快的往事,元锦诗垂下眉眼,神色也恹恹。
陆尔把她的模样尽收眼底,放下汤匙,手臂一伸,把她连人带椅子拉过来。
元锦诗出神的功夫,已经被他挪到面前,忙扶住桌子,“你干什么……”
陆尔双臂撑在椅子扶手上,把她圈在身前,语气无波无澜,“你坐那么远干什么?昨天还想搬过来住,今天就怕我吃了你?”
“没、没有。刚才在回复岚姐的微信。”
她耳廓微红,咬了咬唇,“齐霄和我解释过照片的事情,是不是你的授意?”
他“唔”了一声,供认不讳,“被女友冤枉了,总归要解释清楚,死也要死个明白,不清不楚的算什么。”
她低着头,又问,“那杨允被封杀雪藏……”
“她被雪藏,是自作孽,不可活。”
“可你是DN大股东,没有你的授意,谁敢动杨允这个一姐。”
“她蓄意挑拨我们的感情,我不赶尽杀绝已经仁至义尽,难道还要对她感恩戴德吗?”
上次元锦诗被全网黑,就是杨允三番两次买水军暗中推波助澜,陆尔得知后大为光火,他容不得别人伤她分毫,如今杨允被封杀雪藏,已经是最轻的下场。
当然,这件事陆尔并不打算和元锦诗明说,她纯良无害,眼中见不得脏东西,那就由他来做恶人。
他看她片刻,忽然挑眉问,“不吃照片的醋了?”
“我哪里吃醋了?”她一阵气恼,仰面看他,“我早就……不介意那张照片了。”
他神情似笑非笑,锋锐的目光仿佛带着钩子,把她的口是心非一眼望到底。
她心虚地躲开,突然发现两人的距离很近,立刻往后面靠了靠,糯糯开口说,“这一桌子早点……虽然不是我亲手做的,却也花了一早上的时间去买。你吃了,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陆尔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胡桃木桌面叩了叩,忍不住开口提醒,“你才送了一天而已。”
元锦诗两颊泛粉,有些惭愧,“那要送多久?”
他闲闲说,“可能一个月,可能一年,看我心情。”
“你——”
元锦诗听出他的戏弄,气得说不出话。
他把她惹怒取乐,望着她羞恼的神情和蒙着水汽的娇娆杏眼,眸色一点一点暗下去,突然俯下身,额际紧贴上她的眉心。
他圈着她,又突然压下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用想就能猜出来。
元锦诗下意识闭上眼,却迟迟没有等来那个吻。
再一睁眼,陆尔正贴着她的面,含笑看着她,“你在期待什么?”
他的呼吸和气味把她包裹,熟悉的薄荷烟草香和木质东方调香水味,一切都久违了。
元锦诗羞愤难当,忘了伏低做小,伸手重重推他一把。
这点力气像挠痒痒,他自巍然不动,她难堪羞赧,满面通红,樱唇雪肤却娇娆漂亮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