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香椎静静地看着穿戴整齐的少年,慢慢朝他身边挪去:“我正好想去秦岭看看日出,如果能遇上,可以帮你问问,那位神明大人是什么模样?”
“是神明该有的模样。”徐佑敛眉淡笑,“您见到他就能明白,那是神明。不需要什么证实。”
“还有这样的神明么......”
“我想问的问题是:家里还能延续多久?”徐佑弯腰深鞠躬,“拜托您了。”
香椎苍然一笑,缓缓走回海滩,湿透的长裙贴在腿上,显得分外狼狈。
“我叫神木佑。拜托您了!”[但愿,永远不要见到。]
平平无奇的早晨,徐佑湿着裤子回来整理穿校服上学。
新年的假期一晃而过,神木忙着晋升的事情,家里再次冷清下来。
第三学季只有两个多月的课时,大家都在为学年的最后考核冲刺,尤其是国三升学的学生,有的决定直升高中部,有些已经做好未来规划,想去专业更好的高中就读。徐佑个人准备明年直升,他对学术研究并没有多大期许。
幸村的手术定在二月底。
徐佑对原著漫画里的“幸村精市”只有敬意,但是这个世界的幸村君是他的知己。他无数次对自己强调这一点,将他们区分开来,因为太容易将对二者的情感融合了。
“如果做好担负后果的准备,那就去做吧。”
医生真是一个伟大的职业。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接受人性的考验。无论是家里的医生还是所有医务工作者。
只不过他们思考和抉择的问题不太一样。因为家里的医生,所有,都不同程度地能够掌握性命,是强势的一方,又没有“吃饭”的顾虑。
涉及生死,为了生,医生便不能让自己表现哪怕一丁点暗面,这有多难?
因此医德对家里人,是必须建立的绝对精神束缚。他们不能是为了让人感恩戴德,受到众人精神或物质上的奖励而救人。他们只能为自己矢志不渝的医道医德而救人。这样才不容易信念崩坏,从而坚持这条毕生进行的道路。
没有医生问自己:想不想救。
这本身就是一种医德强制。也是所有人为了自己,对医生的强制要求:你不能有情绪,不能有情感,不能任性发小脾气,救死扶伤是本职,哪怕你救的是自己的仇人。
医生也是人。
要保护好自己。可即便家人们再冷静自持,懂得权衡利弊,有哪个医生能做得到?
他们自己做不到,所以有人去做,保护他们。由不少鬼才医生的惨烈命运推动的保护。
只是仍然出现像恩父那样的惨剧。
[医院真不是个好地方。]总是让他想起恩父。
“幸村君。”
“佑君。”幸村拍拍自己身边。虽然因为刚动过小手术,脸色不太好,但眼神光显得明亮。
徐佑走到床边坐下,龟盒放在腿上:“看起来气色好很多。”
“呵呵,也许是情人节刚过吧。”那天徐佑没来,幸村不知是该放松还是伤心。他能心安理得地给部员们写情书,但是对佑君,总感觉不好意思、不妥当。或者说,太唐突吗?
“真田说你在网球部里待的时间多了些,不会影响比赛?我听说全日青预选赛佑君没去?”
“因为...感觉还不到时候。”
“辛苦了。”幸村唇角下移,“抱歉,我会尽快回归的。”
“不必这样,太急不好。”
“......”
“我以为幸村君一直很聪明。”
“唔...好吧。”幸村扶额向上把头发往后撩,“额...我...你最近还好吗?”
“状态还不错。”徐佑把龟盒放在床头柜上,打开盒子拿出黑甲龟,坐回床边,“龟象征长寿。我把家里养的龟带过来了,幸村君一定能...康复的。”
康公在徐佑腿上缩头缩脚,随即伸出四肢划动。
“佑君有心了。”幸村偏头看看黑甲龟缩在壳里的头,前俯好奇地细看龟甲上的纹路,“好奇特的龟文。”和他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
徐佑食指点点龟甲上六边形的交叉处,悄悄瞄一眼幸村:“像这里还有细纹,看不太出来,但是摸起来很清晰。”
“嗯...真的!好像是...类似繁古文。甲骨文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黑甲龟正拼命划拉自己的“小短腿”往床尾去,徐佑摁住不让康公乱爬,“我之前出去踏青的时候碰巧在河边捡到,也是觉得甲文很奇特,所以带回来养。”
幸村缩回青筋暴露的右手,掩进被子里:“它有名字吗?”
“康公。”黑甲龟不再划动四条腿了,静静地趴在徐佑腿上。
“诶?敬称?”幸村颇感奇异,他现在懂中古一些称谓上的规矩。
“这个......因为感觉康公一定活了很久吧。所以很尊敬他。”
“是啊,好像有些龟的寿命比人还久......”
“幸村君也能长寿的。”徐佑郑重其事,“放心。”
“嗯......我相信。”幸村抿嘴,目光聚于徐佑的肩膀,又撇开,“所以佑君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吧。”就算他真的没能痊愈,希望徐佑也能自己继续往上。命运这种事实在没办法,至少他争取了。
徐佑的语气中流露出淡淡的无奈:“我都说了有康公保佑,你会没事的。”
“佑君之前不是说过,神鬼要敬而远之吗?”幸村其实不信神明、佛陀保佑什么的。
“......”他亲身经历,总不能否认。但这事怎么好跟幸村说?
幸村不见回应,笑着看看黑甲龟:“呵呵,其实龟又不是神鬼,有康公的祝福也不错。”
“嗯,是这样。”徐佑左右瞟视,起身把黑甲龟放回龟盒。
“要走了吗?”幸村轻咬下唇,被子里的手握紧,“我是说,接下来有事?”
徐佑回看幸村的侧影,想了想,又坐下:“没事,功课都解决了。”
幸村眉眼放松:“我们聊一聊以后的事吧。”
“立海的下个赛季?还是毕业后?”
“等国三赛季结束,我们就出去玩一玩,佑君觉得呢?大阪?”
“好啊。”之前提过两三次的红土之旅一直搁置,“全国大赛之后就去吗?”
“嗯,不然后面就没空了,九月初还有海原祭。”
徐佑见幸村干裂发白的嘴唇,去倒水回来递给他:“关于U17的赛事,我最近听到教练说的内部消息。”
“哪方面?单打?”
“不是,世界青少年团体赛。”
“怎么了?”
“据说ITF想公布新规定,U17世界团体赛强制性要求有U15选手参赛。”
“这么说,国内的团体集训也会相应改变规定吗?”幸村握拳抵住下巴,“会征召U15球员。”
“真的有改动,也是下个赛季的事情了,团体赛事三、四月就开赛。”徐佑耸耸肩,“团体赛和个人赛事间一直有冲突。”这样安排也是在尽量避免。
“说起来幸村君对戴维斯杯有兴趣吗?”
“嗯。”幸村干脆地承认,“不过整年的话,还是酌情参加吧。”本来职网的个人巡回赛就把一年排得满满的。
“U17世界杯,我觉得我们立海全员都有入选的机会,你觉得呢?”
“当然了。”徐佑可不认为自己这年下来给大家的经验是白喂的。
“很期待啊。”幸村轻叹,“不过前辈们不在倒是有些遗憾。”
“你是说藤原桑他们?”
“嗯。”确实,当立海的部长有些累。自然而然地对职业型团体赛缺少热情了,“毛利前辈好像在集训里,仁王的消息。还有平等院桑,我个人很期待和他的比赛啊。”
“因为藤原桑惨败给他?”
“呵呵。”幸村细眉舒展,调笑道,“有点护短,佑君讨厌吗?”
徐佑轻飘飘地瞅一眼幸村的手背:“我也护短。”
探视的时限到后,再不愿,徐佑也只能告辞。提着龟盒走到门口,他停下顾视,幸村坐在床头目送,眉眼温和。
“幸村君。”
“嗯?”
“谢谢你。”
“啊...嗯?”
徐佑无声地微挑嘴角,出去轻轻关上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又心累又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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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钧特访
问:评价一下徐佑。
答:单纯,很傻。果然是根木头。(无奈)就这样吧,打网球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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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度过
圆头圆脑的小蝙蝠煽动翅膀,飞到D伯爵身边:“吱,吱——”
“是吗?”D伯爵放下茶杯,长叹,“最终还是没能逃过玄武所有者的命运。”
纤长的身影在昏暗的帘幕中穿梭,将一摞积着厚厚尘土的文件夹放在红木桌上。用手帕轻轻擦拭后,他翻开一张张查看其中的契约。
玄武冥癸,它的主人有三十九位。神木佑之前的三十八位主人,没有一位善终。
本意是希望永保健康,却未能长寿。多么戏剧性的事实。
有的主人是那么仁善,将玄武的长寿之能分享给众人,自己不出九天便“意外”身亡。他做错了吗?并不是,他只是做了自己愿意做的事情。
有位主人面对卧病在床的母亲,于是也怀着侥幸心违背契约,希望母亲能健健康康,陪伴自己一生。于是他患病而逝,白发人送黑发人。而母亲确实多活了几十年。
玄武的司命之能,对寿数短暂但又重情的人们是多大的诱惑啊。他们不知道玄武只给予了他们「等价交换」的能力,而不是随意更改生死的能力。
可惜,就算知道,同样也无法抵抗这样的诱惑。
眼下就是第一个例子。
五百年未曾择主的玄武大人,料到这一幕了吗?
还是仍有他未曾发觉的玄机?
徐佑怀着忐忑的心情上床睡觉。夜空下的小窗里,黑甲龟舒展四肢缓缓爬行,在窗帘边向外探去。迷蒙的水雾中,棱角分明的小蛇吐信,在空中浮动,它的蛇身在龟背、龟足盘绕。
青龙抬头。
水之冬季即将结束,木之春季到来。
徐佑第二天感冒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患上和幸村一样的病。但医院的详细诊断书告诉他想多了。
真的只是在海水里泡太久受凉啊。
徐佑暂时松了口气。
这种暂缓判决的感觉不是太好。
「等价交换」
直观地说,幸村将会有怎样的命运,那么就会转移到他身上。比如假设幸村手术本来会失败,那么现在,手术成功,受伤的会是他。假设幸村手术本来就会成功,他不会出什么大事。
徐佑觉得值得。从任何方面考虑,都值得。
往简洁说,他把幸村压上赌概率的筹码偷换成了他。
只不过他并不知道幸村原来的命运是什么。
[要是壬斗道长在就好了。]
不上不下的很影响心境啊。
陪徐佑一起来的神木也松了口气。如果两个网球天才都患上这种难缠的病,那也太倒霉了吧?
他明白网球对儿子有多重要。
幸村明浩曾经和他单独去居酒屋喝酒,吐露了些心声。
“为什么一定要手术?网球打不了去画画不好吗?”不是不支持,实在是担心。幸村精市的强势也不知道学的谁,他外公吗?
前瞻性比较好的神木在等检查报告时就忍不住自嘲,自己之后会不会也把幸村明浩约来发泄一下心情。他打赌自己儿子也肯定会选择手术治愈,根本不管概率这种东西。
“请个假在家里休息一天吧,几个小时复习时间,小佑成绩不至于会退步。”他想试试争取晋升后调到本市的小警署当课长,到时候就能天天回家了。
当海风从潮冷转为和煦,花草们最先感受到自然的变化。它们开始了新一轮的生命交替。
“又不是比赛,拿队旗来干什么?”幸村见切原和丸井一人扯一角挥舞的网球部队旗,想笑又觉得应该保持威严,“旗杆呢?”
“在社办。”柳淡笑,“这也是我们部长的另一场比赛。”
“不能松懈。”真田点头附和。
“部长肯定会赢的啦,什么对手都不在话下。”
仁王手臂搭在柳生身上,揉揉切原的黑发:“总算有句靠谱的话了,赤也。”
“诶?什么意思嘛!”是在讽刺他吧?绝对是!
“安静!”真田一锤下去,病房里寂静片刻,委屈的声音响起:“怎么又是我......”
柳安抚性质地摸摸切原被锤的地方:“医院里禁止大声喧哗,赤也。”
“还是说你想喝这个?”仁王从柳生衣袋里掏出一小瓶蓝色半透明液体。切原嘴一撇,嫌弃般地后仰。[为什么这种东西会随身带啊!]
幸村含笑旁观欢乐的玩闹,直至护士前来打断。
“时间到了,幸村君。”
“是。”幸村起身随护士出门。
“幸村。”穿着淡色病服的身影停步,回头。
真田抿嘴,随即掷地有声:“把胜利带回来吧!”
“这是当然的。”没有死角。
大家都在手术室外等待。徐佑坐在长凳上,思维有些与气氛脱节。
他很久没亲身经历在手术室外等待的场景了。记得上一次是九岁,恩父从手术室出来,宣布成功,病人家属们感激涕零地要给恩父下跪。然后恩父淡然地摆摆手,牵着他回休息室。
恩父对手术简直着了迷,连欣赏音乐时两只手都是挥舞的样子。小时候不懂事,以为恩父在学屏幕里的音乐指挥家,还闹过笑话。长大后才懂那是在模仿手术时的动作。
这谁知道......手术时主刀是什么动作。
是不是外科医生都会这样?
都二十多年了,他对恩父的事情还心怀芥蒂啊。最近常常回想起......
果然他和医院合不来。
手术中的红灯一直亮着,徐佑一眨不眨地看着那道门,突然有点不舒服。
“咳咳——”给脸上冲刷几次冷水,恶心感才下去。不知道是不是红光的问题。啊呀,明明看红土场都那么漂亮,他又不是对所有红色都敏感。
镜中的少年面色不太健康,在水珠的衬映下稍显柔弱。棕黑及耳短发被打理得很整齐,眼中神光清亮。
[害怕吗?]
镜中的那个人没有露怯。
他是不是已经厌倦了一个人的球场?幻想的身影不再足够作为支撑他向上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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