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在害怕身体上的毁灭。

他在害怕厌倦。道心不稳。

精神的动摇最为恐怖。他的本能在制止，所以做出了选择。

是这样吗？

已经忍受不了了吗？

徐佑去医院公园里逛了几圈，回去时手术已经结束，大家都在无声地欢欣鼓舞。幸村被安置在术后监护室，现在肯定不好打扰。

手术的事情似乎平淡如水地过去了。正常到让徐佑产生是不是没触发规则的错觉。

这算是度过了吗？

三月五号真田带着众人的祝福去看望幸村，回来时给徐佑捎话：“幸村说明天想见见你。”

会不会不合适？才刚刚做完手术，身心不会疲累吗？

徐佑在下午到达医院，幸村笑得很轻松。

现在确实值得高兴。

“佑君生日快乐~”

“谢谢。”徐佑微笑，要来幸村的手机开始鼓捣，“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吗？”

“当然不是。”幸村靠在软软的枕头上，有些无力，“有些话......佑君先把门锁了。”

“？”为什么总要锁门？

反锁门回来后，徐佑把传输完毕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我录的曲笛独奏，幸村君闲暇时可以听一听。”幸村手术成功，他很开心，也有些灵感，去音乐会所录制了一段，算作迟来的生日礼物吧。

“佑君的独奏？那我得听得仔细一些了。”

“所以，”徐佑正襟而坐，“想说什么？”

幸村转头，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是关于什么的？”

“手术。”声音极轻。幸村转回来看徐佑，眼神里有些莫名的情绪，“手术的时候，我好像做了个梦。”

“我梦见手术失败，我死了。变成灵魂。”

“我一直漫无目的地游荡，大家都很好，立海也拿下了十五连胜和三连霸。”

“爸爸、妈妈和由美都很伤心，真田他们也很伤心。不过后来渐渐好了，不会影响到生活和工作。”幸村一笑，“真田去做警察，莲二当了律师，柳生学医，仁王去演戏，文太开了一家甜品店，和杰克的巴西烤肉店相互帮衬。赤也去职网......”

“你也在职网。最上面。”

“是吗......”徐佑低头，无悲无喜。

“我能看到赤也的全貌，但是我只能看见你的背影。”

“我不想看你的背影，佑君......”太荒凉了，就像在冰雪覆盖的高山上。幸村突然觉得，佑君那道背影，也许可能是他自己的背影。太模糊了，同样的身材，同样的白色吸汗带，同样的中短发，但看不清颜色......

“一个人太寂寞了不是吗？”幸村握紧徐佑覆着他手背的右手，“大概是......不忍心让佑君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挨冻。”

“噗。”徐佑抿嘴克制，“两个人一起挨冻？”

“是啊，能和佑君一起站在山上挨冻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幸村闭眼回忆，“就这么成为灵魂，不甘心，很不甘心。”

“然后我就醒了。”

“我想这个梦是不是有什么象征呢？是不是......钟子期也做过这样的梦？”

“这种事情没人知道。”徐佑轻抚幸村不怎么光滑的手背，“手术很成功，幸村君。”所以不用多想。

幸村深吸一口气，轻吐：“那，今后请多指教，佑君。”

“嗯，请多指教，幸村君。”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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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近期最想要的物品是？

佑：幸村君的康复通知。

幸：关东优胜奖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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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新赛季(国三)

四月开学，新生入部，又是大家尤其忙碌的时候。

徐佑停下他个人单打的比赛活动。他需要协助观察新生的潜力和心态。

幸村的术后恢复良好，现在已经开始复健计划。他不怎么想让伙伴们来看自己狼狈的模样，顶多让真田来。这让大家都有些吃味，不过他们可不是乖乖听话的那种。就算是杰克，也会被丸井拉着一起偷偷摸摸去东京。

立海网球部因幸村的好消息回温不少，“冬天”真的过去了。

“幸村，复健进展如何？”迹部顾自挪来椅子坐下，虽张扬，但动作并不粗野，恰好卡在他与幸村关系的那个度上。

幸村正皱眉细听徐佑的曲笛乐，见好友来了便摘下耳机：“很顺利。”疼痛还在他可忍受的范围里，但是每当晚上休息的时候，他都分外想要一个“抱枕”安慰。就像孩子打针忍住痛，他母亲亲昵地柔声说：不哭不哭，好厉害啊。

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回家啊......

“那我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你在关东和全国大赛上的出场？”

“这个要看医生的安排。”毕竟还有复发的可能性，他得知后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要太急切。搏命这种事一次就够了。

“不急。”

幸村把耳机插口拔下来，音乐外放：“迹部你帮我听一下这段。”

悠扬清亮的笛声在病房里回荡，迹部从起始时听见音色的惊讶，而后静听沉思，到某处一挑眉，乐曲进行到后小半段时眉头一皱，不过没有打断，直至听完。

“4分21秒那里往后再让我听一下。”

略显高亢的音调再次放出。

整段结束后，迹部沉吟不语。

“有没有听出来什么？”

“你自制的？”

幸村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表面上很高兴，但是他好像在担心什么。”迹部抱臂，“我不喜欢，因为深层很压抑。”

“我也是这种感觉。”幸村盯着手机看了几秒，锁屏放在柜上。

在开学两周劝退一批新生后，准正选们对新生大致有了个底。

今年立海的新生整体水平较上一届确实高一些。光徐佑和柳就观察到三个苗子：相武玄德，全场型，速度和技巧突出，有六年的网球经验；夏川让，只打了半年网球，但是有四年乒乓球经验，所以很灵活，对旋球的处理比较敏感；上杉久信，非典型力量型选手，以前学过格斗，所以偏向力量和爆发力。

“虽然潜力很高，但是比起赤也稍微有些逊色。”徐佑总评一句，觉得不够详细，“我指的是，心态方面。不过时间还很多。”

“所以新生选拔定位出线九人，你们觉得呢？”

“同意。真田？”

“同意。”

“还有就是，”徐佑翻出自己的手账，“昨天我和幸村两个人讨论了一下，觉得今年有必要多加准正选名额。当然，只是暂时性的。”准正选多加一人，代表特训、训练表计划、合宿都要多花费一分精力和金钱。

真田看向柳，柳拿出财务笔记翻看：“嗯，这两年战绩非常优秀，加上额外支出不多，有能力多给出准正选名额，上限...三人。”

“我们这一届太特殊了，照目前的部内排位看，前八名很可能全员国三生。赤也只有去年县大赛的经验，远远不够。”

道理三个人都懂，要为明年学弟们的征战做准备。正式比赛和练习赛的氛围不同。

“幸村的意思是，今年准正选加正选，其中国一国二生必须占够四人。”也就是参赛正选的半数。

“那就多加两人。”真田提议，“共计十二人，参赛正选八人，预备准正选四人。这赛季结束之后，准正选选拔名额再改回十人。”

“可以。另外部内事务，我会开始逐步放手给山本和福田，他们的双打阵容不错。赤也......”柳揉眉，“让他专心训练吧。”不擅长的方面勉强不了。

切原这段时间长得很快，已经快赶上丸井了。徐佑估计他们的二年级王牌再过两个月会到境界瓶颈期，那时候可能需要一些刺激，比如和高手的正式对决，还不能是切原熟悉的人。

相武是个不苟言笑的黑发少年，徐佑看得出他的家教相当严格。他同样是冲着“实力为尊”的招牌来的。某种程度上看，这位学弟也是个对陈规旧则无感的人。

幸村会很高兴吧？

下两任的正梁都有预备人选了。

夏川，娃娃脸的可爱男孩，切开黑。这倒和上杉蛮搭的。一个搞“阴谋”一个搞“阳谋”。

其实真的按部内实力排位来的话，三年级小泉、五十岚他们比一年生要强一些，相武受身体限制，和小泉在伯仲之间，比岛津差一点。能开学挑下立海部长的也就神永和幸村两个人。所以要让十二名准正选里占据四名国一国二生，需要在准正选选拔名单上有所计划。基本操作是按预估水准在四个组里由强到弱平铺球员，然后酌情隔开岛津、小泉他们和一年新生。

五月初的选拔出线十二人，中旬正选排位赛。

幸村是部长兼教练，这点没人否认。陪练徐佑，算是编外人员。两人以外的正选排位在准正选内部列出来：真田、柳、仁王、丸井、切原、柳生、杰克、岛津、相武、山本、夏川。上杉和岛津在一组，被隔在线外了。

等部里零零散散的事情安排好、情报整理完成，地区预选赛也快开始了。

“下午还有复健内容？”

指节分明的手接过水杯：“嗯，两点开始。”

“U17世界杯结束，ITF真的公布了青少年级团体赛的新规定。”

“和上次的内部消息一样吗？”

“没错，强制U15的上场名额。”徐佑本想去坐椅子，被拉到床边。

“这么说，十一月的青年选拔集训想必会变成U17国家队的征召集训。”幸村捂着热腾腾的一杯开水，“不知道藤原、福山前辈这次会不会去？”

“如果幸村君有想法，可以和藤原学长谈谈啊。”徐佑对藤原和福山的第一印象很好，“比如想和前辈们在集训里重聚......”

“再续前缘？噗——”幸村自己笑出了声，“好吧，我会和藤原前辈他们联系。”

徐佑从包里拿出笔记本，递给幸村：“这是对新生的实力估算，准正选名单在24页，你觉得县大赛怎么上报好？”

“今年神奈川县有黑马吗？”

“没有，相原一中基本稳定下来，城成湘南估计会用去年表现出色的阵容。”徐佑抱臂而坐，“我觉得决赛会对上相原一中。”到底是老牌队伍。

“嗯......这次县大赛让柳带队吧，赤也、仁王、丸井单打，夏川和杰克，相武和岛津。具体的大家讨论调整。”

“可以是可以，但是应该打不出六比零的全胜优势。”

“明年不会像这三年这么顺，佑君。”幸村摩挲着粗糙的杯壁，柔声细语，“太顺不好，会飘，佑君有没有这种感觉？”

“......全战全胜，自然有信心。”

“立海当然会赢。我的意思是，心态有点飘，不利于情报分析、训练和比赛发挥。”认知，比赛时的思维、策略会出现偏差。

“这个...你说得对。”徐佑抚额，他自己从来不会出现这种心态，“我...我会和真田说一声。”

幸村食指在唇边轻戳，在相武那页停住不动：“还不够，全国大赛还要...”

“幸村君？”

“相武君确实能力出众。”他们三年级是实力派，各种风格都有；二年级纯直派，赤也球技独苗苗；一年级看起来都是腹黑派，他们退部之后倒不用愁立海下两年会吃亏。

似乎会很有趣啊。

“对了，一年级他们和赤也关系怎么样？”

徐佑表情微妙起来，欲言又止。

“？”

“很好。”上杉和切原一样喜欢游戏，夏川也爱玩，相武口嫌体正直，电玩城之类的地方这四位常去。

最后往往是赤也，相当豪迈的，乐呵呵地付钱。虽然相武有时候会看不下去帮他结账。什么，上杉和夏川想付钱？切原还不乐意呢，一定要自己付。

可想而知明年的网球部会是什么景象。

赤也还是专心训练网球吧，也就这方面不会被“欺负”了。

幸村将信将疑地瞟了徐佑一眼：“是我想的那个很好？”

“是。”

[有点不信。]

“关东大赛前会进行一轮排位赛，到时候前八名上报为正选。”合上笔记本递还给床边的人，“我预计在六月底出院，网球的适应性训练还要进行一两个月，所以全国大赛可以上场，但是关东大赛不行。”

“赤也、相武，拜托你了。”

“我了解了，你安心复健吧。”

幸村敛眸一笑：“有佑君坐镇，我哪里还会不安心？”看到佑君在立海的单打一，他们的对手会不会惊掉下巴？

[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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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近期最庞大的计划是？

佑：我想系统地练一练左手。

幸：想在情人节之前给每个人写封情书呢~我不在的时候，大家都很自觉，也都辛苦了。

佑：诶？那我怎么没有？

幸：(笑)以后补，你想要多少，我写多少。

佑：……(小声)怎么感觉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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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开赛

徐佑结束探访时是下午一点，他去吃过午饭，打算找一个街头半场对墙练习。

“你说什么！”

“哼。”迹部没有回应愤愤不平的女孩，回到场边，将肩上的毛巾向后一甩，被桦地接住，“难得想出来看看有没有民间高手，结果让人失望啊。”

“这......”旁观的爱好者们面面相觑，刚刚这两人展现出的实力便足以让他们望而却步。

“迹部君？”迹部见到背着网球袋的徐佑，眼前一亮：“神木？来东京看幸村？”

徐佑点头称是，向露天网球场里张望几眼：“这是在？”

“弱旅而已，没什么好说的。”迹部意味深长地半掩右目，“机会难得，在这里来一场？”[让我看看你的水平。]

“这里是公共球场吧？”

“现在是本大爷的场地了。”迹部环视一圈，无人反对，目光回到徐佑身上，“耽搁不了多长时间。本大爷对这个球场一点兴趣都没有，是吧，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