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在廉州看来,项镜淇和沈可屹是不一样的人。沈可屹的冷脸让他根本不想亲近,而项镜淇天生笑脸迎人,再加上射击技能加持,廉州尊敬他,师长之情多于朋友。
然而生命中就是有些人,他和你错过,你不愿看他走,却无能为力。
项镜淇就这样擦着廉州的肩膀而过,离开前台去了一楼,他甚至没说句“再见”。
“我们是不是也该进去了?”胡硕超问。
姜怿恒盯着廉州,眼神复杂。廉州撞上他的表情,忽的来了气。
“看我干嘛?他不是说了是和爸爸妈妈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出来吃饭的。”他明白姜怿恒的怀疑,“这酒楼是义胜堂自己开的吗,还不能让别人来吃饭了?哼!”
他自顾生气,不知是气姜怿恒,还是气项镜淇,还是气自己。
“我……没别的意思。”
姜怿恒表面上安慰他,心里却叹着气。时间是致命的磨蚀,多么要好的曾经,最终都锈成过往。
等他们三人走进包间时,罗盛、刘佰瓒已经跟非洲人喝上酒了。包间里有两桌,义胜堂和洪信帮重要的人坐在第一桌,其他小弟们坐第二桌。赤仔和当年的邹镇男比,地位远远不够,只能和潘圆心一起坐第二桌。
义胜堂来的人最多,罗盛很重视和非洲人的交易,把几个平时不露脸的社团前辈都请了来。洪信帮在这个阵势面前,显然是不成器的晚辈。刘佰瓒一人打头,其他几乎没有能叫上名的人。
那三人一进去,刘佰瓒就赶紧向非洲人引荐廉州,好像刚加入不久的廉州俨然洪信帮主力的样子,刘佰瓒还让他坐在自己旁边。倒是姜怿恒在这种场合说不上话,罗盛没有特别介绍他,他也规规矩矩坐到下位。
于是好巧不巧的,坐在上位的廉州,隔着圆桌,直对姜怿恒。这一桌除了那个非洲姑娘,几乎没人注意姜怿恒,他又安于自然,除了低头吃饭,基本不说话。
廉州经了方才项镜淇的事,觉得这聚餐兴致索然。罗盛同那非洲人用英语高谈阔论,什么国际战事、世界政治、大国格局等等,听得他枯燥无味。
倒是刘佰瓒时常接话,还不时把话头扔给廉州。非洲人听说廉州在加拿大长大,一时来了兴趣,问东问西。
提起加拿大,廉州就想起他死去的老爸,想起恐怖袭击,想起无良军火商,想起他此刻正在做的事。他怀着重新做人的念头来到越城,照顾母亲,维护正义,实现理想。可思想是一回事,行动是另一回事。他如今成了自己最厌弃的那种人,被这个现实的世界,改造得更加现实。
他突然着了恼,额头爬上青筋。抬眼一瞟,竟看见正对面的姜怿恒和那个非洲辣妹在调笑。
准确说来,姜怿恒并没有笑,只是那个非洲辣妹在撩拨他。那女人穿着吊带热裙,脸上满是骚气的笑。
廉州内心涌起一股巨大的骚动。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像在喝毒药似的缓缓地喝,余光从透明的杯子穿过,看到杯中倒影的姜怿恒。
那男人安静如磐石,既没有拒绝非洲辣妹的献媚,也没有进一步迎合。他举杯敬酒,辣妹莞尔回应,两人低头浅笑,耳语片刻。
廉州喝着酒,却像喝了汽油,心中的火不断地烧。他太年轻,缺乏定力,借着酒劲扩大幻想,仿佛下一秒姜怿恒就和那非洲女人翻云覆雨。
第90章山雨欲来风满楼(上)3
廉州烦躁极了。坐他身旁没话找话的刘佰瓒,离他更远一点倚老卖老、高谈阔论的罗盛,还有话语间不屑亚洲市场目空一切的非洲大佬,楼下的项镜淇,跟踪他们的警察,以及人在咫尺、心在天涯的姜怿恒——廉州处在人群中,却觉孤独甚重。
他喝下最后一口酒,在姜怿恒第二次与非洲女人碰杯时,“啪”的一声摔了酒杯。
酒杯碎了一地,清脆的声响引得众人注视,非洲大佬莫名其妙地看他,罗盛眉间藏了几分不满,刘佰瓒尴尬的笑浮上嘴边。
这一切廉州都不care,重要的是,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眼神终于从非洲女人身上移开,落座后第一次正视了廉州。
廉州像个顽童,在赢得敌人注意后隐约有了快感:“不好意思,手滑,哈哈。我去找服务生要个新杯子,大家继续吃啊。”
廉州走出包厢后,觉得自己的借口烂到不行,但攻击性是发|情动物的必备特征,他实在忍不了了。
他出了包厢要去一楼找服务员,楼梯下到一半,在拐角处看到楼下大堂站着几个人。他停下脚步,望着那几个人的脑袋顶,心想今天这顿饭真是把所有该到的人都凑齐了。
楼下大堂站着的,正是沈可屹、项镜淇和徐嘉迅,还有几名带着耳麦的便衣警察。
沈可屹一路跟踪廉州到此处,进了风满楼刚好碰到项镜淇。几个人快速交流了一下信息,沈可屹正对其他几名警员说话,指挥他们行动。
“喂,不用费心思安插人了吧。”
项镜淇和沈可屹等人听见声音,回头去看。廉州站在楼梯上,轻蔑地看着他们。他一向讨厌沈可屹,认识他的第一天就认为二人命定相克。刚才看到项镜淇的那点欣喜和歉意,都被沈可屹自以为是的部署打消了好感。
“沈大队长想安排什么啊。我们今天是来吃饭的,吃喝拉撒这些,沈队长也要跟踪、窃听、回去打报告吗?”
“廉州,你说话小心点!”最先看不惯的是徐嘉迅,高高在上的廉州实在让人讨厌。
沈可屹一语不发,好像要把楼梯上那个轻浮的人看透。廉州最讨厌那种眼神,姜怿恒也经常摆出这副架势。
“哼。”廉州翻了个白眼,冲前台服务员凶道,“给我拿个杯子上来!”
服务员拿着酒杯怯怯地上了楼,廉州上了二楼,站在包间外面。等从服务员手里接过杯子,包厢的门突然从里面开了,非洲辣妹挽着姜怿恒走出来,身旁还跟着那个满头小辫子的大汉。
姜怿恒顺手关上包间的门。廉州站在那三人身前,姜怿恒仿佛故意忽视他,直接叫住要下楼的服务员:“哎不好意思,请问洗手间在哪?”
“您走上三楼,左手边就是。”服务员指了指上面的楼梯。
“好,谢谢。”姜怿恒充当起翻译,对一直往他身上贴的女人说,“Youjustgotothethreefloor,andthetoiletisontheleft.”(你上三楼,洗手间在左手边)
那非洲女人眯眼一笑,贴近姜怿恒耳朵道:“YourChineseissocharming.”(你说中文的样子真迷人)
姜怿恒点头道:“Thankyou.”(谢谢)
那两人当着廉州的面眉来眼去,他手里攥着那个新酒杯,几个指头来回刮着杯子,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更火爆的还在后面,非洲女人一只手攀上姜怿恒的肩膀,温柔地说:“Butwouldyoulikecomewithme…well,justforsafe.”(你愿意陪我一起吗,当然,是为了安全考虑)
“Me?(我?)”姜怿恒示意那个小辫子非洲人道,“Er…Ithinkyour…”(嗯,我觉得你的……)
姜怿恒的话没说完,那非洲女人跟树皮一样颜色的指头轻点在他嘴唇道:“IfI’myourboss,I’llbehappytohearthatyou’dliketocomewithme.”(如果我是你的老板,我会很高兴听你说你愿意陪我)
姜怿恒眉头一皱,明白了这个女人的意思。他是罗盛得力的助手,是百发百中的狙击手,他坚强,有耐性,勇敢无畏,他拥有所有男性的优点,但在这个非洲女人面前,性别优势变成了一种讽刺。
这女人不知他能力有多强,她眼中只看到姜怿恒长得不错,而且,他是极力巴结自己老爸的老头子的手下,他是无力反抗、任人宰割的小兵。
姜怿恒靠皮相吸引了非洲女人,但这并不是简单的男女欢好。女人在给姜怿恒机会,一个让他为他的老板、他的社团、他的这单生意,贡献自己的机会。
姜怿恒肯吗,他会为了罗盛、为了义胜堂、为了几百亿的军火交易,接受这个女人充满爱欲又几近怜悯的机会吗?
不管他肯不肯吧,反正廉州是不会肯的。
第91章山雨欲来风满楼(下)1
姜怿恒来不及给女人一个答案,就听身后又有玻璃杯砸碎的声音。
廉州怒气冲冲摔了新杯子,冲非洲女人大喊:“够了吧,你是没见过亚洲男人还是太饥渴难耐?要发情回你非洲老家去!”
廉州踩着碎了满地的玻璃渣瞪着非洲女人,因为生气眼角堆起皱纹。
那女人摊开双手:“Whatareyousaying?Ican’tunderstand.”(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呵,听不懂……”廉州怪笑着看姜怿恒,“你给她翻译啊!”
小辫子非洲男人大概意识到廉州来者不善,上前道:“Heyboy,what’sup?”
那非洲人体型巨大,厚实的身板像一堵坚实的墙。姜怿恒怕廉州把事情闹大,拉住非洲女人道:“Justlethimalone.”(别理他)
廉州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姜怿恒的手牵住了非洲女人的胳膊。他登时着恼,用胳膊肘顶了姜怿恒一下,那人直接撞到墙上。
“Hey,Whatdoyouwanttodo?(你到底要干什么?)”非洲女人来了气道,“You,justgoaway!”(你赶紧起来!)
“你让走就走,我凭什么听你的!”
廉州从小在加拿大长大,根本就懂英语,却一直用中文跟那个人较劲。姜怿恒看不下去只能制止他:“你别胡闹行不行?”
他们两人都沉着脸,谁也不肯示弱。空气中有片刻的静谧,好像不管是谁,只要再多说一句话,就会增加心里的重石,就会使他们的未来更加飘摇不定。
所以最后打破沉默的,是那个非洲女人。她厌烦廉州,也不满意姜怿恒,抱怨道:“Hey,whatareyoureallytalking?”(你们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廉州大概就在等这样一个时机,从遇见项镜淇到包厢吃饭到姜怿恒和非洲女人调情,没有一件事让他满意。
他的表情起了一种奇怪的变化,每当人们被粗暴的本能主宰时,都会有那种表情。他越过姜怿恒,直视那个非洲女人,咬牙切齿地说:
“Isay,fuckyou.”
“Shit!!!”
还没等非洲女人作出反应,那个小辫子先骂出来。那男人大手一挥,照着廉州就是一拳。
廉州来不及反应,身体撞到包厢门上,屋门应声打开,屋内的谈笑突然停止,廉州踉跄着退后,靠在一把椅子上。
“怎么回事!”
屋内的人纷纷起身,碗碟的碰撞声、椅子与地面的摩擦声、惊讶人群的怯语声,都暗示着即将到来的不安。
非洲人正打在廉州胸口上,他缓了一口气,瞪着门口的人。
他脑袋里如骤风急雨般思考着当前的形势。他想象得出刘佰瓒讶异的表情,罗盛强忍的愤懑;他思考着以自己当前的实力,单独对抗非洲大汉有多少胜算。他紧张而鲁莽,急躁而天真,甚至幻想着教训完非洲大汉,再狠狠羞辱那个非洲女人。
廉州完全忽视了他的能力。他不是暴雪行动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子了,当年他在陈吉一事中尚且受惊过度,如今荒废了四年,被人打一拳都要气喘连连,他怎么反击比他高出一头、壮出一个身子的非洲人呢?
好在求胜心切的男一号身边,还站着一个英勇无畏的男主角。姜怿恒立在包厢门口,不动声色。他不漏掉在场每个人的话,不漏掉每个人的动作,眼睛窥察着,手伸向衣服口袋。他为了以防万一,在公众场合不能带枪,来之前口袋里藏了一把小的瑞士军刀。
姜怿恒发现,他们——义胜堂、洪信帮和这伙非洲军火商,正面临一个微妙的局势。他方才在楼下见到项镜淇,他来风满楼的路上意识到有警察跟车。罗盛之所以大摇大摆招待非洲人,一是在警察面前示威,二是这场饭局真的仅是一场饭局,双方只是会面,不会有实质性的交易。
那么,如果,这场饭局变成两方交火的现场呢?楼下警察会出面干预,与非洲人的合作恐怕付诸东流,罗盛对洪信帮定会疑虑重重。罗盛不怕警察,军火商满世界都是,而让姜怿恒顾忌的洪信帮,恰好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增加罗盛对他们的戒备。
他瞬间就酝酿了一个计划,或者说是一场灾难,脑中反复思考了每一个细节。一旦双方交战,罗盛有没有能力应对突变,他有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廉州有没有可能免受其灾。
姜怿恒得出的答案是“Yes”。罗盛身边有一帮手下,他自己更是久经沙场,无论多大的变故,他都有实力应对自如。姜怿恒对自己亦是信心满满,剩下的廉州,他愿意用余力保他安危,就像廉州曾经在意大利人事件中救他一命。
还等什么呢,一心为义胜堂、为罗盛肝脑涂地的姜怿恒,还等什么呢?
当罗盛训斥“你们闹什么”,当廉州缓过力气准备攻击壮汉,当非洲女人冲到她老爸身边张牙舞爪地倾诉,姜怿恒冷静地掏出军刀,刀柄抵住非洲大汉后背装作手|枪道:“Stop,orI’llkillyou.”(别动,不然我杀了你)
这句话声音不大,效果却像定时炸|弹,轰击了在场所有人的神经。非洲军火商骂了句“fuck”,带头掏出手|枪对准罗盛。罗盛身边的人眼疾手快,立马掀了桌子挡住老板,一时间碗碟破碎声、桌椅倒塌声、“砰砰砰”的枪声混杂在一起。
局势在刹那间变得混乱。罗盛和义胜堂的人靠桌子掩护,刘佰瓒被胡硕超护着退到墙边。门口的姜怿恒从背后勒住非洲大汉的脖颈,一个绞手拧断他的喉咙,非洲人一下瘫软无力,姜怿恒眯起眼睛,在混乱中寻找廉州。
第92章山雨欲来风满楼(下)2
方才还血气方刚的我们的男一号廉州,在非洲人拔枪相向后,立刻抱头躲避。子弹的震动使整个房间发出轻微而普遍的声响,没有武器、没有掩护的廉州独自挤在墙边的小柜后面,听觉被枪声覆盖。不知从哪飞来的子弹擦过他小腿,疼痛袭来,廉州无力地缩起身子。
姜怿恒发现缩成一团的廉州,一手提着无力的小辫子非洲人当自己的肉盾,一手去拉廉州。此时非洲军火商已朝自己的同伙开了好几枪,那人全身都是深色的血窟窿。非洲人发现自己误杀了同伴,更加疯狂地扫射,廉州像一只受惊的鸟拼命往姜怿恒怀里躲,姜怿恒使足力气把他拽到门口,两人躲到包间的墙壁外侧。当姜怿恒甩了充当肉盾的、全身血红的非洲大汉,子弹的共振使酒楼的玻璃一起震动,楼上楼下几百块玻璃窗同时碎裂,像冰雹砸上屋檐的声音。姜怿恒把廉州拥到怀里,也捂上自己的耳朵。
包厢里丧心病狂的非洲人正在制造地狱,包厢外地狱的制裁者闻声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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