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太太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9(2 / 2)

便宜太太 咸蛋黄奶盖 4741 字 2023-09-07

脑海里攒动着各种糟糕的念头,它们相互推挤打压,像气球里湍急的乱流,急于挣脱桎梏,却被一场爆裂化为乌有,只留下无边的空寂与怅惘。

秦卿闭上眼睛,咸涩的泪水从未干透的乌睫下渗了出来,触感清晰地滑过鼻梁。

过了正午,孙嫂端着一只粥碗敲开了门。

“太太,您是不是不太舒服?我刚刚给先生打电话,可那边一直是关机状态。”

秦卿揪紧了被单,好像这样就能转移部分心口的痛意。

“我只是有点累了,没有不舒服。”

“季朗还在坐飞机,不需要特意告诉他。”

秦卿把脸埋进被子里,看起来真是一副倦极了的模样。

“哎好,太太,我拿剩下的山药给您熬了点粥,您记得趁热喝完。”

孙嫂把碗放到床头柜上,又不放心地劝了一句,“太太,您现在是一个吃两个人补,每一餐都不能怠慢了。”

她站在床边,见秦卿没给个准信,心里也拿不定主意。

“我会吃的。”

被子里的一团动了动,发出沉闷的声音。

等卧室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秦卿才从那块洇湿的布料上移开脸。

他窸窸窣窣地坐了起来,拿过床头的粥碗就往嘴里舀,动作机械僵硬,像个执行指令的进食机器。

软烂的小米滑过喉头,接连不断地涌进食道。

一勺吞得太赶,秦卿被呛得咳嗽几声,红肿的眼睛震下几颗珠泪,滚热地坠进粥碗里。

他松开勺柄,细细地喘了两下,微启的唇缝溢出食物的热气。

哪怕他不在家,家政阿姨也会备好饭菜,连带琐碎的家务事一并打理妥当。

如此看来,季朗好像并不是非他不可。

秦卿把空碗搁置一边,又抱着肚子小心地躲进被子里。

他的孩子轻轻踹了他一下,秦卿侧躺着用掌心贴上脐眼,温柔又缓慢地打起旋,哄这个闹腾的小崽子睡午觉。

脐带把胎儿和母体密不可分地连为一体,秦卿牵着一头,像一个并不强壮的纤夫,而他的孩子是一只在风雨中飘摇的小船,随时会被呼啸的惊涛骇浪掀入海底。

绷紧的绳索磨破了他的手指,可他的小船却依旧困在暗流涌动的漩涡里,摇摆于危险的暗礁中。

他拼尽全力,决不妥协,就算葬身鱼腹也会让这只船安然靠岸。

秦卿用手环住腹部,露出了最原始的防御姿态。

傍晚的时候,孙姨又一次匆匆忙忙地走进卧室,手里还举着一部手机。

“太太,您怎么不接先生的电话?“女人无措地站在床头,也不敢贸然去掀主人的被子。

秦卿在闷热的黑暗中睁着眼,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已经聒噪地吵了一个下午。

他很想听见季朗的声音,同时又胆怯地压抑着这样的渴望。

过了片刻,一只葱白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摊开了掌心。

孙姨见状一喜,立马把通话中的手机放了上去。

秦卿刚把手机贴到耳朵,里头就传来了男人焦急的声音。

“秦卿?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你知道我担心了一个下午吗?”秦卿沉默地听完季朗的数落,潮湿的睫根转瞬又糊上了湿答答的一层。

“抱歉,我睡太熟了。”

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还透着厚重的鼻音,开口第一句就把电话另一头的人吓了一跳。

“卿卿?你是不是哭了?”季朗的语气立马缓和下来,忧心忡忡地关心他。

“没有。”

秦卿用手背揩了揩麻胀的泪腺,“我只是…有点感冒了。”

“秦卿,是不是发生什么了?”季朗敏锐地察觉到秦卿的不对劲,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问题抛出后,对话忽然空白了一档,秦卿竭力稳着声调问道,“季朗,你现在一个人吗?”季朗坐在大床上,单手松了松领带。

“嗯,我刚到酒店,等会得和投资方吃晚饭。”

如此表述再正常不过,秦卿却难以自拔地想象出季朗和那个女孩烛光晚餐的画面。

他喉头哽塞,眼眸暗得像口不见天日的枯井。

“季朗…投资方里面,有omega吗?”男人顿了一下,似乎没想过秦卿会纠结这种事情,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卿卿,无论有没有都是一样的。”

“更信任我一点,好吗?”季朗只当秦卿是孕期过于敏感,又温声细语地安抚了几句。

秦卿艰难地应了一声,安慰的话并未停留在脑中。

心里的支柱一点点地土崩瓦解,那些花好月圆的日子倏忽间被人洗劫一空。

他很在意田箐箐的存在,在意得心烦意乱,辗转难眠,可他是个没用的胆小鬼,不肯冒险去戳开那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即使窗外可能依旧阳光明媚,并没有被黑暗得逞,他不愿星辰陨落,便自欺欺人地闭上眼睛,只求镜花不碎,水月亘古。

他于季朗,是难以割舍的爱还是不可推拒的责任?如果离开自己,季朗可以拥有更不凡的人生,更般配的伴侣,那他用肚子里的孩子把季朗绑在身边是否太过自私?秦卿看不清窥不破,但趁季朗尚未情根深种,为何不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无论季朗的答案如何,他都毫无怨言。

但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成为这场风暴的牺牲品。

这通电话结束后,秦卿的状态肉眼可见地恢复正常了。

他按时服用叶酸和维生素片,孙嫂准备的营养餐也吃得干干净净。

公寓里只剩他一人的时候,他给露台上的每棵绿植松土浇水,还把家里的各式杂物重新收纳归类,连犄角旮旯处也收拾得整整齐齐。

第二天晚上八九点,季朗按时给他打来了电话。

秦卿正跪坐在半开的衣柜边,身前铺着一个平摊的行李箱。

日常的关心过去后,秦卿忽然问道,“季朗,你知道家里的医药箱在哪吗?”空气安静了几秒,季朗担忧地反问道,“卿卿,你生病了吗?”秦卿苦笑一下,从衣柜拿出一件线衫,单手笨拙地折叠起来,“别担心,就是想考考你。”

“医药箱放在储物间右手边的架子下,要记好了。”

其实一个人记得就够了,季朗心想,但还是配合地回答道,“好,你说的我都记着。”

“嗯。”

秦卿把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箱,继续从衣柜里取出下一件。

他微微仰起脸,抬手擦了一下眼睛,语气又变得轻快起来。

“对了,你记得保险箱的密码是什么吗?”“家里还有保险箱?”季朗有些吃惊。

“有的,在你书房那幅油画的背面。”

“密码是0507。”

“是什么日子吗?”季朗思索一会仍没有头绪。

这几个数字既不代表他的生日,也不代表秦卿的生日。

电话里头的人停顿一下,同他平静坦白道,“是我们领证的日子。”

季朗神经一跳,反应迅速地接过话,“卿卿,谢谢你告诉我。”

“不然我该错过今年的结婚纪念日了。”

秦卿攥紧了手里的衣物,视野再一次变得朦胧起来,他抿了抿唇,一颗泪悄无声息地从眼眶滑落。

“卿卿,今年想怎么过纪念日?”季朗问完便不自觉地开始构想。

“都可以。”

泪珠接二连三地滚下来,胸前像压了一块滚烫的石头,烫得心口血肉焦糊,灼热的白气在体内横冲直闯,却找不到任何发泄的出口。

秦卿拭去脸上的水渍,眉眼悲伤又柔和地含着笑。

“季朗,以后记得别给绿植浇那么多水。”

“好多根都烂掉了,我看着心疼。”

季朗态度良好地向他认错,“抱歉,下次注意。”

秦卿又提醒了几处地方,在声音哽咽之前及时打住了对话。

他把手机丢在一边,无力地垮下肩膀,灰暗的眼睛静静泄着泪水,像屋顶漏水在坏掉的人偶脸上汇成了冰冷的一滩。

国际航班按惯例延迟了半个小时,季朗作为贵宾客户,被优待地最先在头等舱安坐下来。

他调好座椅的靠背,放松地往后仰着脖子,耐心等待飞机起飞。

不一会儿,机上的广播开始播放飞行中的注意事项。

季朗拿出手机,正准备调成关机状态时,秦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卿卿,我在飞机上了。”

季朗勾着嘴角,几日来的疲惫也被即将归家的愉悦一扫而空。

“嗯,这一趟还顺利吗?”“解决得差不多了,之后就可以好好陪你了。”

季朗用指尖敲了敲座位扶手,心情显然不错。

电话另一头的人似有所感地笑了一声,不过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季朗”秦卿轻顿一下,咬字温柔地说道,“我爱你。

“告白的语气没有起伏,平静得像在和他说“一路顺风”。

季朗呼吸一窒,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就像三月的风打翻了桌上的颜料碟,扑弯了枝头最纯洁的白棠花,所有的缤纷在初春的暖霭里相互交融,汇成盛大而灿烂的万丈光河。

“卿卿…”他张了张嘴,却激动得说不出连贯的话。

“先生,飞机即将起飞,麻烦您关一下手机。”

空乘人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位置旁边,微笑着注视他。

“卿卿,等我回来,我有话和你说。”

季朗挂断电话,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到秦卿身边,当面向他表明心意。

秦卿垂眸看着被切断的通话界面,直到屏幕灯灭一般地变成漆黑一片。

他缓慢地眨一下眼,把手机塞进口袋里,行李箱碾过玄关脚垫,他轻轻关上了公寓的门。

居然解锁了带球跑?(不是)季先生很快就会找到卿卿的看完评论我觉得我得提前剧透一下,秦卿不是一声不吭就跑了的,他留了一点东西下来,足够季朗明白他的意思。

然后他其实是想让季朗重新做出选择,除了不确定季朗够不够爱自己,他也想让季朗过上更好的生活。

孕期他过得很压抑,这次他也想出去散散心,没有去很远的地方,放心啦。

第二十一章

阳光四溢,人潮拥挤,季朗一路狂奔出了机场,心颠簸得像高脚杯里晃动的红酒,欢喜也被斟得太满。

那时的他没有料到,自己满身风尘换来的会是一间空寂无人的公寓。

他提着行李箱跨进门,在玄关匆匆蹬掉脚上皮鞋,几乎在同时间呼唤起秦卿。

公寓里是凝冻一般的静,家具和摆设都定格在最无生气的状态,若是侧耳倾听,甚至可以听见午后风在叶面打滚的细响。

季朗身形一晃,丢开行李快步冲进卧室。

屋子里依旧没有秦卿的踪影,床上的被子铺得齐整,散放在角落的杂物消失不见,似乎被刻意抹去了生活痕迹。

季朗惊惶地往前迈出几步,一眼就发现了床头柜上的黑色礼盒。

他拿起盒子,压在下方的几张照片出其不备地闯入视野。

最上面的那张竟然是三天前他在机场托运行李时的偷拍。

季朗的目光扫过画面右侧的女人,心脏一下悬在了嗓子眼。

他慌忙查看了剩下的照片,每一张都是被人精心挑好角度的抓拍,画面的主人公只有他和田箐箐两人,视线交汇尽是不可明说的暧昧旖旎。

季朗气得要咬碎牙齿,他摔掉照片,打开了掌中黑盒,里面放着的竟然是那枚失踪几日的袖扣。

那些人怎么敢…!血气在胸口翻涌如江,持物的大手攥得青筋暴起。

秦卿孕期本就情绪不稳,季朗不敢想象这些东西会给他造成多么严重的刺激。

秦卿到底是从何时起知道的,又了解到了什么程度,回想近日的桩桩件件,秦卿忽然加重的敏感与焦虑都不是平白无故。

他早该注意到的,餐桌上的试探,不安的猜疑,还有临行前的突兀告白。

秦卿越在乎便越畏缩,他一次次地鼓起勇气,又一次次地吞下失望与辛酸,在一次又一次的记忆反刍中,他埋下一粒苦种,任枝芽恣意抽长,直到心脏经不起日复一日的压榨与掠夺。

秦卿给了他那么多次坦白的机会,可他却肆意挥霍秦卿毫无保留的信任,让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最深爱的人。

秦卿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连嗓子都哑得不像话,是一个人偷偷哭了多久才变成那样的?而他那时候又说了些什么呢?他要求秦卿无条件地信任自己,却又打着爱的名义,自以为是地遮住了秦卿耳目。

守护的盾牌变成伤人的钝器,他在他可怜的太太身上透支了太多的鲁莽和不成熟。

心口痛得像裂开几道缝隙,男人的肩膀细细地抖动着,掌心的袖扣突然有了千钧之重。

季朗掏出手机,拨给了秦卿。

他祈祷着能顺利听到那人的声音,锢住金属外壳的几根手指被挤压得泛起血色。

冰冷的机械音以关机二字结束通话,季朗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冻结在冰里。

“卿卿…”“卿卿…接电话!”季朗攥紧手机,恐慌地拨打着同一个号码,同时快步往卧室门口走去。

他的脚刚迈出几步,大脑忽然像过电一般嘶嘶炸响,随之而来的是渗入脑髓的绵密刺痛。

“呃…”季朗向后踉跄一下,痛苦地用掌根抵住前额。

汽车引擎的混乱轰鸣声划破夜空。

一辆,两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画面中,一辆黑色保时捷利落地漂移过弯,逼起了一串接连响起的刹车声,紧随其后的两辆越野无法控制地追了尾,堪堪滑停在半路杀出的黑色小车面前。

后视镜里,那个熟悉的背影正要穿过小巷尽头的拐角,老化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把那人的周身笼上一层温暖的光。

似乎是这边的动静太大了,他像只惊弓之鸟一样猛地缩起肩膀,静止几秒后,又怯怯地舒展着向后转过了脸。

“卿卿…!”像聚焦失败的镜头一样,秦卿茫然的表情被迅速虚化,车头传来巨震,几个流氓模样的男人满脸戾气地踹了上来。

“哐”季朗瘫坐在地上,神思被第二声巨响强行抽回现实。

威胁的话隐隐在耳边响起,他准确地捕捉住几个关键词。

一定又是季家搞的鬼!混沌的脑海警铃狂作,季朗撑着地板艰难地站起来。

他甩了甩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片段暂时压了下去,脑中唯剩的一个念头越发变得清晰。

汽车驶进庄园宽阔的铁门,季朗环顾四周景致,竟也生出了一瞬恍如隔世的怔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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