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尔簪花插满头》TXT全集下载_28(2 / 2)

gu903();不仅是主体,就连另两个□□的动作,也慢得出奇。

湛离和子祟对视一眼,慢悠悠地躲开了迎面那轻飘飘的拳头,有些疑惑:“刚刚……不是还很厉害的吗?”

“小心为上。”

话落,子祟就已经一个笑面骷髅砸了过去,凄厉的笑声尖锐刺耳,比那哭声更要渗人,在这空无一人的洞穴里更是翻了个倍,直接炸在了那怪物身上,将他炸出了三步远,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这也太不堪一击了。”因为实在太弱,反而显得不太真实起来。

子祟又“嘁”了一声,迈出一步,掌心煞气更甚:“管他抗不抗打的,怪里怪气,弄死再说。”

说罢,又一个闪身蹿了出去,煞气连成一片火海,向那怪物烧了过去,然而那怪物竟八爪着地,嘶吼一声向洞穴墙壁上攀爬上去,迅如闪电,几乎是瞬息之间就从头顶拖曳着另外四只不知道是手还是脚的纤细肢体,爬到了湛离身后,宛如蜘蛛一般,“嗤”一声从“嘴”里喷出了一股毒液。

湛离反应神速,堪堪一个闪身,差点被那毒液射中,只见毒液一接触洞穴墙壁就把一大片都腐蚀成了黑炭。

“阿离!”

他回过神又往后一蹿拉开了距离,手里已经祭出了神剑听羽,周身都缭绕着一股神力:“别叫‘阿离’。”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却仿佛某种强劲的药,轻而易举就能烧穿他的理智,井然有序的心理,瞬间就被子祟二字侵占。

子祟却抽空又看了他一眼,故意嬉笑:“偏不。我喜欢。”

湛离磨了磨牙,没空骂他,眼见着那只漆黑的蜘蛛精又闪电式的嘶吼,用来充当嘴的窟窿被它这一吼而越撕越大,更显得触目惊心骇人无比,向着一神一鬼径直蹿了过来。

他更快,利剑一挥带出刺眼的光芒,却被那怪物一个灵敏的翻身躲开了,子祟算计好他的落点,将煞气凝于掌心,一拳却挥了个空——那怪物忽然又缓慢起来,以至于竟跟不上他算计出来的落点!

他索性煞气大涨,掀起气浪,直接将那怪物掀翻在地,才后知后觉:“怎么回事?这东西当真奇奇怪怪的!”

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他在地狱也没少见,人间的异兽也大多都奇形怪状的,可还真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东西,这会就算是他也忍不住后背发凉燥郁起来。

不如说……

他们费尽辛苦先去汤谷挨了九个太阳的炙烤,又千里迢迢先去找了岂无衣汇合,再赶来锦官城爬进乱葬岗,也不知道在该死的缝隙里爬行了多久,才找到这个洞穴,结果,没有春分上神也没有什么像样的线索,只有一个怪物被关在地下等着他们。

这本身就够奇怪的了。

湛离却眯了眯眼,敏锐地注意到那怪物并未被煞气所伤,只是纠缠成一团的十二只手脚和三具身体在起身时里,调换成了嘴部撕裂的那一只!

……不好!

湛离反手神剑一扬,立刻飞出了三道光刃,堪堪将那怪物挡下,锋利的光刃甚至劈落了它三只手脚和半截身子,煞气所化的部分在离体之后,便迅速化成了漆黑的雾,消弭无形。

“小心!这不是它,是它们!一个速度快一个速度慢,还有一个不知道又有什么能力!煞气伤不到它们的!”

子祟“嘁”了一声,显然是对煞气伤不到它的事十分不爽,只是这眼一瞥,便从被切断的身体里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东西,慌忙喊道:“阿离!我知道还有一个是干什么的了!那是个容器!里面有人!”

“什么?”湛离侧目看去,那怪物被他削去了其中一个□□的半截身子和三只手脚,仔细辨认一下,就能确定那个人形剩下的部分是一个头和一只手,而身体被割裂的部分,确实露出了一截粉色的衣角,显然是有个人被包裹在其中,当即眼前一亮,“是春分上神!”

他就知道他的猜测不会有错!

“那怎么办?”

被他削去了一半的那只口部是没有撕裂的,那么,除去包裹着春分神的这一只,另一只完整的……

就是速度快的那一只!

他握紧神剑,光芒熠熠,眉宇里透着某种耀眼的光彩,只干脆利落道:“把上神剔出来!”

“什么?”他以为是剔骨头吗?这么简单?

然而话落,他就已经凝起神力,缭绕周身,衣袂都无风自动,翩飞起来,神剑破空一鸣,便挥剑间光屑如雨,那怪物已经遭到激怒,动作更加迅捷,这满天刺眼如雨之刃,竟没有一个能击中它!

反而是湛离,却在躲闪之下更加狼狈。

子祟忍不住想出手相助,却听他抽出空来扭头便道:“子祟!润物谱!”

春分神看情况,很有可能是陷入了比较持久的昏迷状态,而要用外力分毫不伤地把他剔出来实在是有点困难,若有润物谱……

定能唤醒上神!

子祟瞥了一眼战局,一咬牙,便身如掠影钻进了那道他自己炸开的小口,进了先前关押那怪物的地方。

只是这一去,难免心神一颤。

这洞穴原是一大一小两个,像个葫芦,外面是小间,而里侧这个,却又要更大一些,子祟在掌心燃起火焰,点亮四方,便见脚下刻着深深的复杂阵法,每一条沟壑里,都弥漫着几不可闻的煞气——经过人间近百年的消磨,这些煞气依然未曾耗尽,可想而知,原本,该是多么剧烈啊。

阵法上的八个方位各有一条粗壮的锁魂链,零零散散地指向中间位置,而阵法中央,凝着一滩老旧到几乎看不出来的血泊,一卷竹简,蒙了一层厚厚的灰,掩盖了上面零星的血迹,就这么被吊在其中一条锁魂链上,想来,这就是湛离所说的,润物谱了吧。

但他没动,只是站在阵法中央,周身血液,一寸寸冰凉下去。

近百年来,春分上神,就这样被八条锁魂链困在这阵法之中,能够拯救他的润物谱就挂在他眼前,他却血洒四方,也动弹不得,费尽努力,也无法拿到。

人世间最残忍,莫过于希望近在咫尺,中间却隔了一条如天之涯,一如曾经,放肆将温柔带进他的世界,却高坐明堂飘然世外的湛离。

他等了八百年,至少把湛离等来了,可他呢?春分上神呢?

他没有。

他在一片黑暗里,被煞气侵蚀,被绝望折磨,被痛苦吞没,没有人理会他,也没有人能听见他,他连光都没有。

纵是如此,他也硬抗了近百年。

才终于被炼化成了这样一个诡异而恐怖的……怪物。

其过程,又岂止绝望二字?

但他本身凄苦,只觉人间多少折磨都及不上自己所受分毫,本不是会对别人的境遇产生痛苦共情的人,让他觉得浑身冰凉以至于动弹不得的,是这煞气,是这阵法图案,也是这怪物本身。

良久,他才对外轻唤一声:“阿离,进来!”

白衣青缎的身影一闪,那怪物紧随其后,子祟又是一个笑面骷髅,炸毁了入口积累的沙石,勉强将入口堵上了。

湛离一身狼狈,鏖战之下难免凌乱,刚抽空喘了口气,便回头道:“怎么了?”

子祟站在那诡异的阵法中央,没有说话,只不动如山地注视着他,那双曜石一般的眸子,像一湾深海,干净,清澈,却一眼探不到底,流动的,是满满的哀伤。

一神一鬼之间相隔并不遥远,却恍惚隔了一整个天涯。

他仿佛穿胸挨了一箭,疼得手脚发麻,愣愣又呢喃了一句:“子祟……?”

他终于动了,想往前,想往他那边迈出一步,提起步子的瞬间,却又往后退去,他伸手一指脚下:“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我们地府的炼魂阵,用来将亡魂炼化成供地府驱使的低等鬼差,春分神……被置于阵法中央,炼了近百年,才炼成了那么一个怪物!湛离……自八百年前就在算计我们的幕后之人,是地府,是地府!”

☆、我也喜欢

他想起这个眉目俊朗的人为他飞身挡穷奇,一次又一次把他从杀欲泥潭里拉上来,为他一步一叩首,跪上九重天,帮他去求遍满天神佛……

他曾以为,等了八百年,等来了当初身披霞光脚踏祥云的青衣小童如今的温柔并肩,他曾以为,他就站在自己身边的泥沼里,触手可及,他和自己一样,有着不可告人的卑劣和肮脏。

他曾误以为,他们是一样的。

于是他这颗心动得义无反顾奋不顾身,待一发不可收拾以后才惊觉——神与鬼,本是不一样的。

哈。

瞧他那不顾一切去爱的模样,多可笑。

——笑得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子祟……”湛离从未如此厌恨过自己的全名,不消片刻,就开始想念起了那个能轻易就让他心神激荡的“阿离”。

然而他往前一步,子祟却紧跟着后退了一步,第一次,拒绝了他的主动。

他笑,依然是咧出了虎牙的张狂模样,只是眼底却透着一腔孤勇:“你说过,我们俩的结局,不是你死我活,就是同归于尽,那就来吧,不要等什么渡劫了,现在就来搏个一死,搏个痛快!”

湛离却伸出手来,温柔明媚,一如八百年前的满面慈悲,他说:

“你是人间一切罪大恶极,我选择以身渡你,从未悔过,佛祖愿以身饲虎割肉啖鹰,我也愿为你违背我一切原则和底线。子祟,我在。”

虚空之中“咔”一声轻响,刚刚才结起来的那一层寒冰就这么突然消弭崩裂,一句“我在”,就轻而易举,击溃他所有防线,海面上旭日东升,那光,那温度,奔袭千万光年,就这么深深的,刺进他的骨骼里。

他伸手握住他的手,忽然抬头,认认真真:“今天的份还没有说,阿离,我喜欢你。”

他笑,紧了紧手,应了声“嗯”。

——“我也喜欢你。”

那目光里的热量如火一半灼烫,烧得子祟忍不住别开了眼垂下了头,这一垂,便再度扫到了系在锁魂链上的竹简:“阿离,润物谱!”

湛离回过神,忙单膝跪地,十分虔诚又小心地把那卷竹简奉在了手里——润物谱是唯有春分神才能使用的,约束二十四节气神按时工作的一大神器。

传闻,润物谱一开,四方之内便生机盎然,春桃夏荷秋菊冬梅,俱齐开放,自成一番奇景。

然而,这卷竹简在湛离手里,却安安静静,他将竹简展开,吹落了一层灰,上面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

“这……真的是润物谱吗?”

湛离目光深邃,点了点头:“不会有错,只是……润物谱只有春分上神才能使用,在旁的任何人手里,都不过是一本无字天书。”

子祟听罢,又看了一眼被薄薄一层土石堵住的入口,外面的“怪物”暴戾而凶悍,这些土石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只道:“那已经是一本无字的天书了,阿离,春分上神……回不来了。”

他一怔,又扭头追问道:“没有办法了吗?”

子祟心下又涌出了一股凄凉和酸涩,摇了摇头:“炼魂阵不可逆,春分神已经成了那副模样,便再无恢复的可能了。”

“那……那要怎么办?”

子祟便瞥了他一眼:“你心中已有定论,又何必再来问我?”

湛离只觉血液被冰冻凝固,无法流动,一时连四肢的存在都感觉不到,僵硬地转动了一下脖子,见入口土石已经被破开了一条很小的缝隙,那怪物要闯进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是的,“那怪物”。

那已然不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带着满腔欢喜为人间播撒春意,带去万花齐放的春分上神了,那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他所能做也必须去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

杀了他。

随着一声低微的,近似于悲鸣的嘶吼声之后,轰然又一声巨响,堵在入口的沙石终于不堪重负,倾颓一地,那怪物拖着余下七只纤细的肢体,用两条腿雄赳赳气昂昂地踏在一地碎石上,一声嘶吼之下,嘴角两端几乎撕裂到了应当是耳后的位置,显得它整颗脑袋都被劈成了两半,更是诡异。

子祟生怕他下不去手,瞬息之间一个侧身,人已经挡在了湛离身前:“他背后那个东西里包裹着春分上神,那应该才是本体,小心!先攻本体!”

本体……?

湛离脑海中电光一闪,忽然凛起了眉目:“等一下!子祟!我有个想法!”

子祟还没来得及问详细,那怪物就疾如驰电,已经蹿了过来,一神一鬼一左一右各自避开,它似乎是瞅见了湛离手里的润物谱,没有犹疑,一落地便又向他纵身扑去,他早有准备,反应奇快,侧身一让,手中听羽紧随其后,那怪物堪堪从他肩膀擦过,便被这神剑听羽生生又削去了一肢。

——听羽是大佛所赠,只斩奸佞不伤良善,而这“春分上神”,却已然化身成了能被听羽所隔退的怪物。

这下,它只剩一个人形背着另一个人形,腰腹处连接着一个光秃秃的躯干,像一个黑皮口袋,又像一个恐怖的巨大肉瘤,沉甸甸地挂在它腰上。

肢体落地即消弭成煞气,神剑听羽一挥,又蒸腾起苍白的神力,缭绕在周身,他绷成一根挽箭之弦,眉目凛然若寒松:“得罪了,上神!”

说罢,又近身上前,一时之间刀光白晃晃地刺眼,招招式式,都奔着那怪物的二体连接之处,奈何它本身行动迅速,洞穴狭小又限制了行动,再者暴怒之下,仿佛又无师自通了喷射毒液和煞气之术,哪怕只是略一擦过,都能灼掉一层皮肉,以至于湛离虽招式凌厉,却狼狈得毫无进展。

幸好子祟立刻明白了他的所谓“想法”,虽然煞气被这怪物免疫,却也化出了几如手臂同粗的锁魂链从旁协助,一边又抽出空来厉声喊道:“阿离!没用的!你把他分离出来,怪物也还是怪物,春分上神的神志已经被炼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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