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李妈妈从门缝露出头来,对着他们俏皮地笑:“同学们,吃饭啦?”
“就来。”李牧泽答应着,手从下面勾过去,牵住沈听眠。
沈听眠愣了下,用另只手去拨开他,试了几次没成功,有些着急地瞪了李牧泽一眼。
李妈妈说:“等你们哦。”
她把门再度关上了,李牧泽卡着点凑过来,抱住沈听眠在他颈后亲了响亮的一口。
“李牧泽?”沈听眠皱着眉喊他,很不习惯他这样不停顿的亲热。
察觉到自己过了头,李牧泽调整了过来,离沈听眠稍远些:“不闹了。”
忐忑的喜悦让他后知后觉:“你不会后悔吧?”
沈听眠心情混乱,垂着眼睛不看他:“你指什么。”
指很多啊,李牧泽犹豫半天,最后带着讨好的笑意,紧张地问:“你今天晚上还会和我睡觉吗?”
他语气天真,竟让沈听眠觉得十分童趣,拙劣又可爱。
这不是对的发展,和他预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好像有另一个灵魂在他体内,操纵着他,让他浑浑噩噩开口答:“会。”
他错了,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可以拒绝李牧泽的,如果可以,那颗种子早就被他的爱灌溉起来了,他会看着他生长,而不是任由它糜烂。
李牧泽因为他的一个字乐疯了,他本来已经离开椅子,站在一旁了,听到他这句话,竟在原地蹦跳一下,对着他高兴地问:“真的吗?”
沈听眠短暂地被他这快乐所感染,情不自禁笑了一下。
“真的。”
“小眠跟妈妈说了吗?”
“说了。”
“那就好呀,”李妈妈应该是南方人,说话软糯温柔,“不知道这几个菜合不合你的口味。”
“很好吃,阿姨。”
“到家里不用这么拘束,可以把外套脱了。”
“没事,我不热。”
李牧泽一直埋头苦吃,偶尔会笑两声,把饭喷出来。
李妈妈“哎呀”着抽出纸给他,“干嘛呢,好好吃饭。”
“对不起,噗。”李牧泽捂着脸,“妈妈,我要幸福死了。”
李妈妈莫名其妙地跟着笑:“今天做的饭这么好吃吗?”
沈听眠没有想到的是,李牧泽说:“不是。”
李牧泽很不好意思,又坦诚地说:“他今天陪我写作业,我很高兴。”
沈听眠愣了下,看向李妈妈,李妈妈眼珠一转,也有些腼腆地笑了:“嗐,原来是这样。”
他知道李牧泽是被爱泡大的,却不知道这爱如此宽容强大。
“来,小眠,吃这个。”李妈妈给沈听眠夹了点菜。
“嗯……”沈听眠有些恍惚。
李牧泽搓着脸,后知后觉地看着他:“没不高兴吧?”
“没有。”沈听眠摇摇头,他笑了笑。
李牧泽心里犯嘀咕,在我妈面前比在我面前笑得还多啊。
他乱吃飞醋,等吃完了饭,就拉着沈听眠去屋里面,门一关就把人抱住了。
沈听眠这回不再纵容他,他挣扎着说:“我要写作业。”
“不许写了,”李牧泽凶巴巴说了句,往后退了点,眼神沾到沈听眠半点样子就忍不住笑,“我给你写,你陪我玩。”
“玩什么?”
“玩憋气游……”不成,没底气了,李牧泽叹了口气,无精打采走到书桌前,“那就写呗,唉!”
沈听眠看看他,憋了半天,没憋住,把笔一甩:“不写了,明天抄他们的。”
李牧泽抬起头,眼睛好亮。
李牧泽去厨房里找可乐,李妈妈正在洗碗,往后看了眼,说:“真那么喜欢这个沈同学呀?”
“嗯,喜欢死了。”李牧泽抱出来一大瓶可乐,嘿嘿地笑。
“就是他让你闷闷不乐啊,我还说你怎么成大人了,好几天都噘着嘴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他让我挺高兴的。”
“那前几天一回家就关起来,也不爱说话……了解人家吗?”
“了解……不多!”李牧泽想起来什么,贴到妈妈耳边说,“他是单亲家庭,你得宝贝点他,有些话不许说。”
“好,”李妈妈笑了起来,“人家这次没打你?”
“没有,他人很好。”李牧泽靠在柜台边,笑着说,“他很软,嗯,还很可爱,很温柔。”
“他也喜欢你?”
“这个……不好说,”李牧泽没有什么把握,还是傻乐着,“但他不反感我诶,嘿嘿嘿。”
“傻孩子,你可不要做过分的事。”
“我怎么会!”李牧泽叫起来,怕被沈听眠听到,又捂着嘴小声说,“我最宝贝他了,他要是想打我我绝对不还手。”
“单亲家庭的孩子都很敏感,”李妈妈摇摇头,“他一看就是那种很懂事的小朋友,你要好好照顾他,不要勉强他。要是真的也喜欢你,你们就好好学习,以后尽量一直在一起。”
“知道了,妈,爱你!”
李牧泽在李妈妈脸上亲了口,抱着可乐就跑了。
这可乐上下颠那么厉害,等会儿拧开肯定全是气泡,李妈妈叹着气。
她想起来刚刚饭桌上沈听眠的一些表现,又陷入沉思。
“你在想什么呢?”
李牧泽红着脸,在喝沈听眠没有喝完的小半杯可乐,拿光着的脚碰了碰沈听眠柔软的小腿肚。
沈听眠趴在桌子上,半垂着眼睛说:“我可能喝醉了。”
李牧泽乐了,他捏了下沈听眠的脸,惊讶地说:“真醉了啊,脸这么烫。”
沈听眠抬起眼睛看他:“李牧泽,我想回到小时候。”
“几岁?”
“五岁。”
“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玩。”沈听眠眼神迷离,用缓慢的、沉醉的语气说,“好像每天都在笑,什么都很容易,所有人都喜欢我。”
李牧泽补充:“现在我们也喜欢你。”
沈听眠笑了下,慢慢坐起来,抓了把乱七八糟的头发:
“我困了。”
那天夜里,他们躺在床上,聊东聊西。
沈听眠说:“我姥姥以前养了一只小狗,有天它不知道吃了什么,肚子很痛,一直往我姥姥脚底下凑,做着求饶的动作。”
“然后呢?”
“你知道为什么吗?”
“能为什么,希望她可以救救它,帮帮它呗。”
“它最后还是死了,因为我姥姥不是医生,她也不明白它已经快要死了,以为它只是普通的肚子痛。”
“噢……正常,农村里没有谁会带着狗去看医生。”
“不怪我姥姥,是狗太笨了,如果是我,我不会这么白费力气。”
“对,”李牧泽傻乎乎地笑,侧过身来看着沈听眠,“你最聪明。”
“我不聪明。”沈听眠稍微动了动,即使躺在舒适的床上,甚至李牧泽还在他身边,他也无法放松下来,精神高度集中,神经极度敏感,他在惶恐中转移注意力,“你喜欢看书吗?”
“我就看些网络小说,看个热闹。我妈喜欢看实体的,她这几天在看《林肯传》。”
沈听眠好像没在听似的,又好像在听,他微微笑着:“林肯多酷。”
李牧泽好笑道:“他后来被暗杀了。”
“嗯,”沈听眠静静地说,“那更酷。”
李牧泽笑骂:“你有病。”
“有病不好吗?生病就可以不用去上学了。”
“那是挺好,”李牧泽向往地说,“我以前就老装病,我妈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不喜欢上学吗?”
“你喜欢?”
沈听眠犹豫半天,说:“不喜欢。”
李牧泽笑了:“我是不是知道你好多秘密了?”
“可能吧,”沈听眠呆呆地说,“我不喜欢去学校,我害怕上学的感觉。”
“是吧,我也害怕,我还没见过谁喜欢上学的,”李牧泽打了个喷嚏,“别说,你有时候还挺丧的,不过我可以陪着你丧。”
他总是会不经意间说出让沈听眠心脏紧缩的内容,只是坚强不该被歌颂,那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沈听眠摇摇头,用所有的力气说:“我是活该,但你也不应该。”
“呸,”李牧泽打断他,“什么活该,你怎么对自己的用词都这么变态。”
还是换个话题吧。
“我挺喜欢你的房间,很大,很安全。”
“是啊,把门一插,贼拉安全。”李牧泽仓促说完这句话,忽然把右腿压到沈听眠身上,他搂过来,好小声在说着悄悄话,“你以后不用害怕上学,因为学校里有人喜欢你。”
他还在想着厚脸皮的话,沈听眠突然转过身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李牧泽彻底愣了,满脑袋都在冒泡泡。
“我明天可以去上学,我不害怕。”沈听眠对他说,“学校里会永远有人喜欢我吗?”
“会,”李牧泽不假思索,他激动地语无伦次,“会,永远。”
李牧泽呼吸很烫。
沈听眠想起来李牧泽表白的那次,也是这样烫,他的灵魂都在颤抖。
他那天没想到会被李牧泽亲这样久,他们几乎断断续续亲了一个晚上。
李牧泽半搂着他,呼吸急促,他头次被人这样亲吻,嘴唇仿佛要糜烂,在月光下泛着水光,红艳晃人。
李牧泽是笨拙的、真诚的,这是他的初吻,他没有技巧,总是咬到沈听眠的舌头,一边和沈听眠道歉,一边去吸他的舌头,到了后面才渐入佳境。那天晚上他们就这样拥抱在床上反复亲吻,沈听眠很热,身上全是热汗,而李牧泽不愿意放过他,他好像上头了,沈听眠好几次快要睡着了,又被李牧泽拉回去继续亲。
“你别弄了,”沈听眠迷迷糊糊叫道,“别亲了,李牧泽。”
“再一会儿。”李牧泽的声音黏稠而脆弱,呼出的音在抖,“就一会儿。”
这过程中,李牧泽抓住了沈听眠的手腕,是凹凸不平的粗糙感,他动作一顿,沈听眠却贴着他亲了过来。
在李牧泽的怀里,沈听眠想他或许可以再试一次。他们在无尽的黑暗里沉沦,摸索着彼此不成熟的温度。
再试一次吧,热烈而短暂也无妨,沈听眠看着月光在李牧泽的头发上跳,他想到李牧泽会这样陪他一晚上,又想在今夜死去。
只是有李牧泽陪着他,他想他可以活得再久一些。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该睡觉的时候意识模糊了,李牧泽是柔软滚烫的银河,紧紧抱着他这颗孤独冰凉的小星球。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在夜晚安然入睡,只有李牧泽的呼吸声,这很安全。
两个少年在夜里互拥着,翻来覆去亲吻,可怜又可爱。
沈听眠很怕,他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因为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安心过,他怕第二天醒来会发现这只是梦,他无法坦然地安慰自己,梦就是这样。
很久没有这样睡过,再醒来时好像有一个世纪那样久。
模糊的视线里,他的眼睛是一座城堡,城堡里的小王子正坐在床边轻手轻脚穿袜子,感受到了什么,小王子扭过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醒了?”
“嗯。”沈听眠撑着手坐了起来,“怎么不叫我?”
“想让你再睡一会儿。”
李牧泽捧着朝阳,这样跟他说。
只是这样一句话而已,就这一句话,让沈听眠对今后所有的清晨都深信不疑。
爱我吧,李牧泽,用你所有的想象力来爱我。
第14章14-13
沈听眠做了很混乱的梦。
低矮的视角,晃晃悠悠的家。屋子里都是排骨汤的香味,妈妈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朝门口看去,那里站着三个小男孩,其中一个是他的好朋友凯子,凯子对着他摆摆手,说:“沈听眠,来和我们玩吧。”
他和小朋友们在院里跑,鼻间依然萦绕着排骨汤的味道,他肚子很饿了,想要回家吃饭,就跟朋友们说:“我明天再和你们玩,我要回家了。”
凯子对他摆摆手,站在一片绿色里跟他告别:“明天还要一起玩,我们说好的。”
他点点头,朝家里跑去。
只是排骨汤的味道越来越远了,他跑得越快,就越是嗅不到,周遭的风景变得陌生,慢慢地,化成无尽的黑色,他哭着叫妈妈,却没有人回应他。
他在黑色里跑向了另一条路。
长大在梦里是一瞬间的事情,梦里有黑色的手拖拽着他,要他从头到尾再次观摩这场疼痛盛宴。
一开始,谁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包括你自己。
你的灵魂不再忠于肉|体,它背叛了你。
你看着自己变得陌生,原本擅长的事情全部搞砸,引以为傲的成绩开始下滑,记忆力变得越来越差,你不再对任何事情感兴趣了,开始失眠、焦躁,没由来的想哭,经常性发呆走神。
你无法抓住任何能让你产生依赖感的东西,你在下坠,你叫不出来,你什么都没有了,你很清楚自己在死亡,而期限无限长。你什么也做不了,在真正死掉之前,你只能重复这个让你崩溃的过程。
沈听眠起初只是以为自己不再那么容易开心了,他把这些低落的情绪归结于近期发生的小事情上,比如一次成绩没有考好,或者受到了老师的批评,再或者,是丢了根喜欢的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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