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我年幼时曾在这种杂耍班里带过小半月,见的多,也就摸清套路了,”魏濂说。
傅晚凝将眼望向他,“作何要去杂耍班?”
那种地方光看着都知道受苦的多。
魏濂眺望着那些人,记忆在飞速的追逐着从前,他说,“实在没饭吃,我和哥哥两人只能在杂耍班蹭着剩菜剩饭,有的时候这些都没有,就只能求着那些围观的人赏个铜板什么的,总好过饿死。”
这么说下来,那台子上的舞龙整好结束,技人都默默退场,随后便有人在看台上架桌子,布琳琅商品,伴着叫卖声,人流开始沸腾,可比白日活络了。
傅晚凝瞧不进去了,心底荒凉突起,她的手过桌子去牵魏濂,与他展露笑脸。
魏濂伸起小指勾住她的小指,轻快的荡了荡,“没看头了,想下楼吗?”
傅晚凝往下头看,一顺儿的花灯蜿蜒道前方,亮了一路,行人在灯下驻足观看,自成美景,可是那其中的女人却到底少见,她兴起的念头便消散,“不下了吧。”
魏濂捏捏她,起身道,“我陪着你。”
傅晚凝欢喜起来,由着香阁给自己重戴好帏帽,随他一同出去。
刚跨过门栏,正见汪袁迎面过来,他身旁跟着个女子,隔着帏帽都能隐现其娇俏,她的手指被汪袁轻握着,不知和汪袁说了什么,两人笑作一团。
笑过后就见魏濂一脸寒气的站在那儿,汪袁带着那女子走近,对他施礼,“厂督。”
魏濂冷漠道,“我看你脑子是被驴踢了,你把她带出来干什么?”
汪袁尴尬的放开那女子,道,“她嫌闷,奴才就带她出来转转。”
魏濂嗤着笑,和傅晚凝径直入行道。
汪袁便和那女子在其后随行。
街边有不少商贩在卖花灯,傅晚凝的目光落在那些灯上,暗自与在淮安府看到的花灯进行比较,最终得出还是淮安府的好看,她乏味的低着头,思绪飞远。
“她就是个死人,你倒好,把死人带出来,你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魏濂转头瞪汪袁。
傅晚凝推推他的手,他便松了,傅晚凝自觉退到后面,和那女子走一起。
汪袁往前跟她弯一下腰,稍稍往前道,“厂督,这些时日委实忙的停不下来,现下才能喘口气,奴才也就今儿个敢带她出来兜一圈。”
魏濂走的不快,眼角还落在傅晚凝身上,她正侧着头在偷看那女子,他露着笑,“闲下来就犯蠢,不如忙起来好。”
汪袁噤声不敢出话。
香阁跑摊边买了两只牡丹花蕾灯,递给了傅晚凝和那女子一人一只,让她们提着玩。
傅晚凝凑近了看,闻到一股烟味,便又挪远了。
魏濂润着笑收回眼,专心和汪袁说话,“近来事儿多,倒忘了后宫那位,还能活?”
“皇上已经让太医将药断了,估计就这两天,”汪袁回身瞟一下,瞧那女子在身后跟着才又转身。
魏濂唏嘘起来,“狠呐,连母子情都不顾了,皇上真是有仇必报。”
汪袁寒颤一瞬,“他连自己的母亲都如此……”
魏濂大步向前走,“太后娘娘对他也不怎么样,一报还一报罢了。”
汪袁更低声道,“厂督,昨儿晚那个姓郑的女子已被封为才人了。”
“一个小小的才人,想往上爬可不得有人帮衬着,等她爬上去了,她就能帮衬那人了,”魏濂说。
汪袁那张清秀的脸显出狰狞,“要奴才动手吗?”
魏濂斜看他,“生怕皇上不找你麻烦?让他们先高兴几日,等我这边定好了日子再说其他。”
他们在前头走的快,后面几个人越走越慢。
傅晚凝看腻了那灯,将灯给了香阁,想往前到魏濂跟前。
结果她才迈脚,袖子就被人扯住,她撇头,正见那女子跺跺小脚,歪歪身子朝人堆里冲。
傅晚凝被她扯得跟着跑,香阁赶忙追上去。
那女子裹了脚,路走的颠簸,傅晚凝便扶着她道,“我们不能离太远,你想去哪儿?”
她有身孕,这么扶着人实为不妥,香阁自她手里接过人。
那女子挑一点纬纱,露一半脸,杏眼桃腮别样喜人,她指着不远处道,“我看到那边有人在点龙灯,咱们过去看看吧。”
她急切地往那边跑,香阁只得随着她去。
小脚跑起来竟也快,才隔几步远,香阁和她就进人流里,瞧不见了,傅晚凝想着不和她们一起,转脚去追魏濂,可他们离远了,她在人潮里,想过去却难。
她张嘴喊人,“魏濂!”
那边两人还在低谈着,并未听见,她想再喊一声,背上就被人拍了一下。
她回头看,双目睁大,“富贵……”
徐阎秋着一身朱色襕衫,圆眼带笑地看着她,隔过纬纱,他的视线穿透进来,刺得她想后退,他喊她,“串儿。”
傅晚凝眼睛生酸,她慌乱道,“你,你怎么在这里?你快走吧。”
徐阎秋从衣袖中摸出一只镂空梅花嵌珠簪,朝她递去。
傅晚凝怔怔地看着那簪子,背上抽出汗,她的脚禁不住朝后移,头也在摇。
徐阎秋脸上的笑就生出阴冷,他固执的伸着手,问她,“从前我同你说,会接你出宫,如今我再问你一句,你想脱开他吗?”
傅晚凝仓促朝魏濂他们的方向看,他们还没注意这边,她急着声催徐阎秋,“你别呆这里,快走啊。”
徐阎秋似未听到,他近前一步,那簪子还摆在她面前,只要她愿意伸手,就能拿到,他孤寂着声重复道,“串儿,你想脱开他吗?”
傅晚凝那吊起的心忽地落地,她镇定的和他对视,口齿清晰的回答他,“我不想。”
徐阎秋嘴唇翕动,“为什么?”
傅晚凝的眼睫在抖,她想说的话哑在嗓子里,她突然觉得自己残忍,比那些杀人的屠夫还残忍。
徐阎秋轻轻的笑,“为什么呢?”
他的笑逐渐消失,卑微爬上他的脸,“他是太监,我也是太监,明明是我先遇到的你,为什么你要选择他?”
傅晚凝无法回答他,只要她张口,吐出的话都是利剑,她不能伤害他。
徐阎秋又笑起来,那笑诡异的可怖,他凝视着她,“是他强迫你的对不对?你不是自愿的。”
傅晚凝慌忙摆首道,“不是的,他对我很温柔……”
徐阎秋哈一声,自嘲道,“那我呢?串儿,如果我不出现在你面前,你还记得我吗?”
傅晚凝无促的揪着手,她想跟他说对不起,她想说她一直记得他,可她从没往男女之情方向想,她只当他是兄弟,是朋友。
“富贵,在我心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从前是,现在是,往后也是。”
徐阎秋突地缩回手,当着她的面将那只簪子掰断,毫无表情的丢在了地上,他讥诮道,“说辞再冠冕堂皇,骗的了谁,我曾以为你不一样,面对刘路你都能厌恶拒绝,轮到他却是这副姿态,权势可真是好物,能令人如狗般匍匐,你可真令我作呕。”
傅晚凝攥着手,眼中的震惊将她淹没,逼得她透不过气,她苍白无力的解释道,“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徐阎秋撇一边唇笑,负手折进人堆中,再不复人影。
傅晚凝一身力都卸没了,她失魂落魄的立在那里,有什么东西遗落掉,她再找不见。
香阁扒开人群,呼哧着气跑来,“夫人,您要过去看龙灯吗?”
傅晚凝隐掉情绪,递帕子给她擦汗,“你让她一人在那边?”
香阁啊着,“她跳脱的很,还想到处跑。”
她跳着脚冲魏濂他们喊,“老爷!老爷!”
魏濂听到喊声一回身,便赶着过来了,他纳闷道,“隔这么远,你们停下来干嘛?”
傅晚凝朝汪袁指了指,呆声道,“他夫人要去看龙灯……”
魏濂包住她的手指,笑,“一个妾能称的起夫人吗?”
汪袁四处看不见人,急了,“那她呢?”
香阁道,“您别急,小夫人在前边儿看灯,走几步就到了,奴婢才过来接夫人过去。”
汪袁便朝前方窜去,那慌张的样子看的几人挡不住笑。
笑过后便都跟去了。
他们过去时,正在桥上,已入夜,桥上的人没多少,汪袁站在桥头如无头苍蝇乱转,瞧他们过来了,他方寸大乱的拉香阁道,“她人呢?你不是说她在这里吗?”
他的眼睛布满红血丝,异常无助的看着香阁。
香阁踌躇着朝各方看,嘴里道,“小夫人就靠在桥沿边,奴婢跟她说等一小会儿,她还点头了……”
汪袁抖着手看向魏濂,“厂督……”
魏濂脚下一顿,利落的抱起傅晚凝跟他说,“快去东厂调缇骑!”
汪袁撒腿便跑。
魏濂随在他身后跟香阁道,“你去找沈立行,让他排查宫门,如果有人冒黑进宫,直接拦下来。”
各人都分头行动,魏濂放傅晚凝进了马车里,折身要走时,她叫住了他,“魏濂!”
魏濂回眼。
傅晚凝紧咬一下唇,道,“我方才见到富贵了。”
魏濂心上燎火,肃寒着面提袖上马车,“回府。”
进府后,傅晚凝一直难以心安,魏濂将她送回屋,好生安慰道,“你别内疚,这事与你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阅,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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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五十二个串儿
他耽搁不得,说完话就要走,傅晚凝急急道,“你小心。”
魏濂点头笑,“早些睡,不要想太多。”
他疾步冲出了兰苑。
傅晚凝心跳如鼓,她做不了什么,只得进屋里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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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那边到底没拦住,徐阎秋动作快,将那女子抓到就送进了宫里。
萧纪凌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机立断先下旨,将汪袁打入了刑部大牢,魏濂进宫时,正赶上圣旨传出,他匆促的前去乾元殿前,被小太监告知,萧纪凌正在御书房等着他。
魏濂便恢复成平日的从容,自行去御书房。
萧纪凌可太开心了,连日来的阴霾被驱散,他在面对魏濂都是面目欢欣的。
“魏濂,朕好像没叫你吧,你入宫为的何事?”
魏濂沉眉道,“臣为汪公公而来。”
萧纪凌怪笑一声,“怎么?他从先帝的后宫偷出来一个选侍,这事你是知道的?”
“皇上,您确定那女子是先帝后宫的?据臣所知,先帝下葬时,随行殉葬者共六十七人,您说的选侍亦在名单之中,那份名单要经过层层筛查,就是太妃们入帝陵,也得经人清点了才准入棺,这事存有疑虑,何不去将帝陵的守陵太监调来查问,再给汪公公定罪也不迟啊,”魏濂辩说。
萧纪凌好不容易抓到个错处,怎会愿意轻易放手,他将手中的笔放下,冷声道,“证据都确凿了,朕为何还要大老远从帝陵遣人来,那女人长得那么像那个选侍,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她是谁?”
魏濂说,“皇上,这世间相似之人千千万万,您不能因人相貌便随意定罪,冤案重翻,活人等不得。”
“汪袁是你的手下,他犯事了,你当然要给他开解,没得再连累了你,可不得是祸根,”萧纪凌得意忘形地在他面前冷嘲热讽道。
魏濂对着他重重地叩首,“臣愿接受皇上派人来调查。”
萧纪凌扼住声,他说错话了,以他如今地境况哪里敢对魏濂下手查,这满朝都是他的人,他要查,即使派自己亲近的人,也不可能查出个所以然,一旦查不到名堂,那就有可能被魏濂反将一军,他好不容易盼来的好时机,绝不能让它溜走。
“朕只是随口一说,你是什么样儿的朕还是清楚,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就不要管了。”
魏濂头还贴着地,他掷地有声道,“即是皇上相信臣,那么,恳请皇上也听臣一言,汪公公素来循规蹈矩,断无可能做出这样的事,请您莫要听旁人的一面之词便给汪公公判了罪,枉死之人不会重来,何不等真相之后再论罪?”
萧纪凌拿着砚台往桌上敲,“人都抓到了,还不是真相?”
“若只是相像之人呢?”魏濂咬死了这一点跟他辩驳,“您是最公明的,这事其实好办,只要将那选侍的家人带来相看,自然就能解开谜团。”
萧纪凌满眼冰寒,他在脑中急速的思索着,他办汪袁是想拿走他的批红,人死不死有没有罪他并不在乎,眼下如此大好情势,他万不可能会松手。
“那先让刑部收押,待查清了再惩处也行,不过……”
魏濂黑着眼听他后边的话。
“批红原是他管的,现今他出事,朝政不可能候着他,朕想,这批红得换个人先掌着,”萧纪凌说到这儿,那眉眼中的放肆毫无顾忌的展露。
魏濂低声道,“皇上属意谁?”
萧纪凌松开砚台,跟他笑,“值此之际正是缺人,朕思来想去也就御马监的徐阎秋是个顶事儿的,他人又本分,这批红交他手里朕是万分宽心。”
魏濂的心彻底落入空洞里,他仅剩的那点忠君之心都被这句话磨尽,他道,“但随皇上调任。”
萧纪凌称心如意了,拿竹签挑了挑灯芯,道,“夜深了,朕也困了,要没事就退吧。”
魏濂便静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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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已是夜半,他入兰苑,就看见那屋内亮着灯。
才进屋,傅晚凝便着急问道,“汪公公和那位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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