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夺不走。重九回了一句。
陆青只戏谑地笑。
略寒暄几句,重九辞别了这二人,带着那瓶药回到房间。
自他走后,北山蘅又睡了一个时辰,方才卷了被褥爬起来。想要下床,无奈身后那地方酸胀得厉害,站都站不稳,他黑着脸缩回去,拥着衣裳靠在窗下生闷气。
小厨房送来的补汤被搁在门口,重九低头看一眼,知道是他使性子,无奈笑笑,把玉盅端起来推门进去。
北山蘅听到门响,默默转了个方向,留给他一个后背。
关上门,重九蹬掉靴子爬上床,腾出一只手来抚上他的肩颈,指尖在那两片突出的蝴蝶骨上轻蹭。
滚远点。北山蘅甩开那只爪子。
重九放下汤盅,抻开双臂环上去,从后面圈进人揽进怀里。
师尊别恼都是为了练功。他把脸埋进怀中人的颈窝,略削瘦的下颌骨蹭着那一处柔软,像安抚一只炸了毛的猫。
北山蘅想推开,重九连忙使出自己的盖世绝技。
两行眼泪,吧嗒吧嗒掉在他肩上,瞬间渗入了雪白的绸衣,濡湿了衣服下冰凉的肌肤。
北山蘅叹了口气,半点火都发不出来了。
师尊哪里不舒服?弟子给您揉揉。重九说着手搭上他的腰,神色关切,还是先喝口汤垫垫肚子?这汤补血益气,师尊累了一夜,该好好补补身子。
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北山蘅又生气,冷着脸道:累一夜怪谁?
怪我怪我,以后弟子再也不敢了。重九连声告饶,把软垫摞在枕头上让他靠着,对了,师尊要的东西我带来了,陆道长说逝水阁中还有事,便不来亲自请辞了。
好。北山蘅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个人,慢慢道:圣教的弟子战死不少,那绎川呢?
重九眸光倏地一暗,手在衣摆下攥紧了袖口,半晌后放开,不知道,兴许是跑了,林先生已带人去搜山,师尊不必多想了。
北山蘅知他心思,柔声道:我没想他。
重九赧然,连忙端了汤盅过来,顾左右而言他:师尊喝汤吧。
经过绎川那档子事后,北山蘅对喂药这行径变得格外抗拒,赶在他动作前接过碗,道:我自己喝。
嗯。重九乖巧应着,掏出帕子帮他擦嘴角。
北山蘅不由失笑,推开他,又不是养小孩子,这样小心翼翼地作甚?
重九垂了眸,抿唇不语。
在帝都习武练功、蛰伏等待的那些日日夜夜,他只能靠着期待有朝一日重逢的信念来支撑,短短一年,竟似已走完了大半生。
久别归来,那样的恐惧仍然挥之不去。
他怕,怕再一次擦肩而过,怕眼前人得而复失,怕自己一不当心又让自己坠入黑暗。
所以那样迫切地想要得到。
一日两日,五次十次,都不够,他想要的比岁月更长。
重九兀自陷入痛苦,纠结不已,却有只冰凉纤细的手搭上前额,一点点抚开他眉心褶皱,带着久违的温柔与怜爱。
回去吧抽了抽鼻子,重九道。
回哪?北山蘅手一顿。
回澜沧山。重九扑进他怀里,脸埋在衣襟中,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哽咽,回去,再也不出来了。
朝廷费了那么大功夫寻你,难道储位也不要了?北山蘅倚着窗,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神态慵懒,再者,我也百余岁的人了,总不能一直陪着你。
师尊不许乱讲。重九仰起脸来,奶凶奶凶地瞪着他,除非四叔选师尊给我当太子妃,否则我不回去。
北山蘅在他背上轻打了一下,唇畔漾开笑,混账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观阅。
第57章百年去
陆青同沈心素一走,这场声势浩大的征讨也接近了尾声。
原本说动皇帝派兵南征时,林浪是用了靖难定边的说辞,而不是为了将月神教铲除。如今所谓的奸人已经跑路,自然也没有再驻军南疆的道理。
是以林浪让大军退出望舒城,驻跸于城北三十里处,还政于教民。
浴血数月的城池又活了过来。
街道上的尸体被清理掉,血迹洗刷一空,只余下整齐铺陈的青石板路,宿雨未干,再经晴光一照,呈现出带着细碎流光的黛蓝色。
北山蘅穿街而过,素白鞋袜不染纤尘。
有教民看到他袖口的莲花暗纹,认出身份,诚惶诚恐地伏倒在街边,叩首恭声请安,牵动周围人也看过来。
熙熙攘攘一条长街,转眼间竟跪满了信徒,无不恭敬俯首,蔚为壮观。
城楼上有人遥遥看着。
仙人之姿,果然不同凡响。林浪轻抚长须,语气感慨,大军开拔不过两日,城中便已百废俱兴、秩序井然。这般至高无上的信仰,也莫怪景清朝八百年至今,历代皇帝都没能一统南疆。
滇地百姓仰月神息存,自然更虔诚些。重九信口应着,却在心底盘算今晚该怎么爬上这仙人的床。
前几日做得有些狠,惹了那人生气,竟是说什么也不给碰了。
看来以后行事得悠着点
毕竟一顿饱和顿顿饱他还是分得清的。
重九在算计着他的师尊,旁边也有人在算计着他。
林浪一早便注意到这两人不对劲。这几日北山蘅出来散步,眼角颊边总是吊着勾人的微红,似被人狠狠欺负过一样,走起路来也不似总前那般沉缓,总觉得平白多出几分媚态。
再加上重九这几日总是挂着笑的样子,林浪越想越怀疑,一个没忍住晚上跑去听了墙角
房中行径之香艳,简直没眼看。
想到这,林浪感觉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慌忙扭头看向别处,悠然道:此次大军还朝,殿下是跟着回去,还是
不回去了。重九果断道。
意料之中的答案。
林浪知道再劝也是白劝,只能由着他的性子,既如此,那今晚上林某摆个筵席,好歹也相识一场,分别之前再喝一顿如何?
重九犹豫着要拒绝。
林浪叹了口气,故意道:这人啊喝多了就容易晕,晕了就容易误事,容易吃亏。
重九念头一转,想起自己一连几日没喂饱的小兄弟,满口应下。
北山蘅在城中慢悠悠转着,实在是不想回去。生着暖炉的房间,熏香旖旎,被褥温暖,帘子一拉门一关,他就什么都抵挡不住,只想跟着那小崽子一起沉沦。
这可不是个好苗头。
他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只是为了练功,抬眼瞧见一个首饰铺子,迈腿走进去。
重九这次回来,不穿自己给的那身青衣了,也不拿从前常用的发带束发了。从头到脚焕然一新,玉冠锦袍,意气风发,可是在他看来却只觉得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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