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城帮她把花灯点燃。
蜚蜚实在想不到,就默默地许下:“希望顾瑾城早日破案,了却一桩心愿。”
说完。
小心地将花灯放在水面上。
“好了,”蜚蜚像完成了任务似的,站起来,拍拍裙摆,“我们回去罢。”
过会儿哥哥姐姐该醒了。
刚好还可以买些好吃的回去,安慰一下姐姐。
“顾瑾城,你昨晚那么晚睡,知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蜚蜚有些沮丧,“我问别人,他们都不知道。”
顾瑾城自然什么都知道,见她担心,便一五一十同她说了。
“此事有太傅出马,长公主算是踢到铁板了。”顾瑾城劝她,“即使太子回来,也不敢去跟太傅大人叫板。所以,你不用为此伤神。”
蜚蜚都惊呆了。
提及太傅,她脑子里浮现的,还是他在正厅老泪纵横的画面,哪里想到,他竟然如此强势?
“外公、真有这么厉害?”蜚蜚不敢相信。
顾瑾城失笑:“当然。”
“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启程回京?”顾瑾城问她,“算算日子,二哥也要进京赶考了。”
蜚蜚如实回答:“说是端午过后,具体的时间,二哥还没有说。”
“到时候我与你们一道儿。”顾瑾城说道。
两人正在街上步行。
闻言,蜚蜚脚步一顿,停下来瞧着他。
顾瑾城过偏头,对上她狐疑的眼神,挑了挑眉,无声地询问她怎么了。
“你,”蜚蜚凑近他一些,小声问,“你不查案了?”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顾瑾城松了口气,还以为她是不愿意自己跟他们一起上路。
“早就查好了。”顾瑾城笑笑,眼神邪肆。
说完。
脚步轻快地前行。
蜚蜚猛地瞪大眼睛,回头看看络江的方向。
这、这么灵?
两人来到一个卖彩线的摊位,顾瑾城问:“彩线要买什么样的?”
蜚蜚以为他是被牛郎织女的故事感动了,想自己戴,便在旁边充当狗头军师,压低声音告诉他:“越花越好。”
顾瑾城垂眸看着摊位。
有五颜六色的细线,还有用细线变成的手链。
有单色的,也有花色的。
“这个,”顾瑾城指着几条黑色的手链。
蜚蜚一看,就暗暗摇头。
少年穿黑色的确很好看,可他浑身上下全是黑色,难免有些刻板,冷着脸的时候,更是跟个恶霸一样凶蛮。
个子又高,自然叫人望而生畏。
正要出言提醒,就听恶霸说,“这个不要,其他全要了。”
蜚蜚:“……”
摊主顿时喜笑颜开。同时,又有些难以置信,便只是笑着看他。
“他、他开玩笑的。”蜚蜚连忙上前拦着,“不好意思啊,我们用不了那么多。”
说完。
扯了扯顾瑾城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说话。
接着,挑了几捆颜色鲜艳的细线,让店主帮忙包一下。
顾瑾城在旁边付钱。
蜚蜚已经拿着线到旁边去看糖葫芦了,顾瑾城垂眸,看见摊上那堆黑色的编织手链里面,有一只黑色的,上面缀着一只陶瓷的小兔子。
几文钱的东西,他直接放了块碎银子在摊上,额外将那条手链挑走了。
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串糖葫芦,差点儿怼在了他脸上。
糖葫芦后面,是一张明媚娇艳的脸。
蜚蜚晃了晃手里地糖葫芦,展颜一笑:“你帮我买彩线,我请你吃糖葫芦呀。”
顾瑾城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觉得心跳得很快。
而且,下意识将手上那条黑色的手链藏了起来,不知所措地接过那一串糖葫芦。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样局促过。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少年看着面前的蜚蜚。
小姑娘皮肤白皙,嘴唇红润,眼睛里似乎含着一掬清泉,笑起来的时候,四月天的阳光都比不上她的笑容。
很耀眼。
顾瑾城望着她,甚至不敢靠近。
“你怎么了?”小丫头咬着红山楂,腮帮子鼓鼓的,嘴巴上沾了淡红色的糖浆,显得更红,而且亮晶晶的。
黑衣少年连忙别开脸,咬下一整颗山楂。
结果,好酸……
身后的摊主脸上挂着堪称慈祥的微笑,远远地望着他们,目光似感慨似艳羡。
——年轻真好啊。
两人一同回了家,补觉的家人果然都已经醒了。
哥哥们和爹娘在厅中说话,姐姐还在院子里,蜚蜚便连忙跑了回去。
阿柔今晨快天亮才睡下,醒来不免头疼。
恹恹地坐在镜前由着白芷帮她梳头,难得显出几分迷糊来。
“姐姐,你怎么样?”蜚蜚今日一直在担心,见她神色不太好,更是心疼。
把自己从街上买的小玩意儿,还有糖人糕点之类的,一股脑放在她的桌子上,见她没什么精神,主动说:“我帮你按按?”
阿柔其实已经清醒了,只是有些不舒服,缓一会儿就好。
可是,见妹妹皱着小脸,若不让她帮忙,定然会更加担心,便由着她了。
蜚蜚站到姐姐身后,双手放在阿柔肩颈处,拇指缓缓推拿。
她瘦,肩也薄。
但此时,蜚蜚却觉出手底下的肌肉略有些紧绷,定是累着了。
阿柔原本还当她是闹着玩儿,没想到,居然捏得有模有样,舒服的很。
捏了会儿肩颈,又帮她按了按太阳穴。
阿柔闭着眼睛,沉重的身体渐渐放松了起来。
“好了好了。”抓住妹妹的手,阿柔笑着说,“我现在觉得好多啦。”
边说,边揉了揉她的手,怕她累着。
一想到姐姐在坐牢,她却在睡觉,蜚蜚就觉得十分愧疚,低着头站在旁边。
阿柔察觉到妹妹的失落,牵着她的手:“怎么了?”
“我、我听说,长公主被抓进大狱里去了。”蜚蜚说道,“姐姐,他们昨天,没有刁难你罢?”
“他们自然不敢。”阿柔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什么时候吃过亏?”
这倒也是。
蜚蜚略松了一口气,又抱住姐姐的腰,撒娇道:“那你以后,记得把我喊起来哦。”
“虽然我很笨,也不会说话,但我可以陪着你啊。”小姑娘说道,“审刑处那么远,听说又很冷,我若跟你一起去,还能一起说说话。”
“小傻子。”阿柔捏捏她的脸,“这种事情哪有一起的?”
蜚蜚便又说:“那就让我替你去,你在外面帮我,我们这叫——强强联手!”
阿柔失笑,知道她是担心自己。
别看她插科打诨的,实际上,肯定吓坏了。
“没有下一回了。”阿柔说道,“此事可大可小,今上不可能再让萧如茵出远门。”
纳兰氏早已今非昔比,若让有心人利用,此事还有可能影响皇后和太子。
因为今上最烦大臣结党营私,对太子的要求更是严苛,所以,太子根本没有站稳脚跟的机会。
不然,也不会想要借着顾瑾城这把东风,急着出来拉拢大哥。
只可惜,顾瑾城根本懒得搭理他。
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情,他除了避嫌,别无他法。
皇后可能会帮她说话,故而,不会罚的太重,但想要像现在这样骄横跋扈、为所欲为,怕是不可能了。
“姐姐是最厉害的。”蜚蜚抱着姐姐,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阿柔都让她说的不好意思了,捏捏她的脸,一边让白芷继续给自己梳头,一边和妹妹说些有的没的。
蜚蜚献宝似的,将自己在街上买的东西一一拿过来。
看到那一包彩线,阿柔挑了挑眉。
沬州的端午节有很多习俗,比如在屋檐上插艾蒿、吃青团、彩蛋、系彩线……好多好多,不过,彩线是小孩子才系的。
过了13岁,她们就没样再玩儿了。
彩线有很多种玩法,除了将五颜六色的彩线直接系在手上,女孩子之间还流行编手链儿或者编彩蛋网。
彩蛋就是在鸡蛋壳上涂各种颜色,画好以后,放在鸡蛋网里面,拎着去和小伙伴们显摆。
小时候玩的花样多,长大之后,事务繁忙,便没有那个心思了。
“怎么还买了这个?”阿柔笑着看看妹妹,以为她是童心未泯。
可是,这是顾瑾城买的呀!
蜚蜚挠了挠小圆下巴,不太好意思说。
阿柔原本也只是随口一问,见她还害羞了,不禁失笑。
重新拿起一只糖人,糖人两边都贴着糯米纸,白色的糯米纸中间,黄澄澄的糖人亮晶晶的,十分好看。
阿柔问她:“这是给我的吗?”
蜚蜚连忙点头。
“特意让摊主捏的嫦娥。”蜚蜚望着姐姐,觉得姐姐比嫦娥还要好看一些。
阿柔虽不爱吃糖,却喜欢她这样想着自己,于是,很给面子地揭开了表面的糯米纸,开开心心地吃了。
梳好头发,已经差不多能吃上晌饭了。
阿柔没什么胃口,又见自己脸色不好,遂简单上了点胭脂。
她本就跟玉捏的一样白,这样稍作妆点,便十分好看。
晌饭后,一家人乘着马车去了郑府。
顾瑾城家里同太傅也颇有交情,加上有事要说,便与他们一同去了。
先前便已经打过招呼,是以,马车刚到街口,就看到有郑府的人来迎接他们,帮他们牵马。
到了大门口,江敬武先是一愣,左右张望片刻,以为走错了。
——家里其他人没来过,他可是来过的。
头一回来的时候,就是间普通的宅子,这才离开多久,府内怎么就张灯结彩、焕然一新,甚至连大红绸子都挂上了。
就差在门口贴两张囍字,好给人原地成婚。
“府内有喜事?”江敬武狐疑地问管家,问了才觉得不对。
郑府的适龄青年,就是他家那几个不省心的老大难啊!
除了他们,郑老都六十多了,与大周夫人相敬如宾,不像是要再娶的。
管家笑了笑,忙说:“大小姐回府,可不就是天大的喜事?”
江敬武:“……”
“太傅大人太客气了。”江敬武笑了笑。
一家人浩浩荡荡地进门去。
太傅一年只回来几天,家里仆从不多,这会儿都在门侧边站着,管家特意叫出来认人的,免得哪天在街上碰着了,连家里主子都不认识。
原本,太傅在正厅等着,一直见不到人,等不及就出来迎他们。
大周氏没办法,只得不情不愿地起来。
“来了啊。”太傅笑得眼睛都眯到了一起去,“快,先进屋。”
说着,来到二哥身边,小声说:“外公那儿有几套书,都是绝版!待会儿带你去挑。”
二哥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上回送礼的事情惹了大乌龙,太傅迫切地想要更正错误,再三检查之后,总算将见面礼正式给了出去。
火铳大哥上回见过,已是觉得精妙绝伦,得知是送给他的,即使稳重如江校尉,也小小地不淡定了一把,令老头无比高兴。
一时,宾主尽欢,气氛欢乐。
就在蜚蜚觉得,这个外公真是不错的时候,太傅旁边的大周氏突然开口:“老爷,周大也在家中,您看……”
提到周大,外公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你提他干什么?”老头脾气不好,“他在这儿好吃好喝的,还亏了不成?”
他不想在孩子们面前提这些,就说:“无关紧要的事情,待会儿再说。”
大周氏面色便难看了起来,接下来,全程没有再说一句话。
蜚蜚和姐姐对视一眼。
不禁想起,上次大周氏去江家的时候,也是不怎么和他们说话,一直在跟小周氏小声说着什么,时不时还笑笑。
但对阿娘和江家其他人,就是一副高贵冷艳的表情,似乎跟他们说话,有辱她的身份一般。
那会儿,蜚蜚还以为她只是不爱说话,现在想来,只是不爱跟他们说话罢了。
但是,眼下这么个场合,好像真的不适合提起什么周大嘛。
她为什么还要说?
“今日一早,小周氏也被知府收押代审了。”阿柔小声同妹妹说了一句,“她身上还有伤,大周氏许是在为她鸣不平。”
蜚蜚不禁挑了挑眉。
这个小周氏,根本就是活该,不仅侵吞别人的东西,而且让人用这东西给打伤了,真正的自食恶果。
但大周氏那么疼她,自然是看不到这些的。
只会觉得她们闹得太过分,竟然将一个受了伤的人押进牢里!
是以,先前还知道遮掩一下,这会儿,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直接对他们冷脸。
她一向存在感弱,不喜欢说话,是以,太傅都没有发现她的背地里的小情绪,还在跟大哥、二哥还有阿瑾说一些京城的事情。
“京中事忙,我在沬州也待不了多久。”太傅说道,“五月初九是好日子,你们便同我一道儿回去,路上也可相互照应。”
二哥想的却是,不光能照应,还能问他更多的问题。
当即看向三弟和两个妹妹,无声地询问。
是他要考试,阿森和姐妹两个只是去玩的,自然要以他的意见为先,自然点头,同意了下来。
外公更加高兴,晚饭都多吃了一些。
但席间,蜚蜚和阿柔却没少观察大周氏的脸色,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儿。
gu903();她对阿娘似乎充满了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