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舅舅云游去了,舅妈又受了伤,表哥根本不顶事,暗卫又不知踪影……
只有她皇兄!皇兄定然不会放着她不管的!
“皇兄!”萧如茵大声喊道,“皇兄救命!这些贱民要把我带走,皇兄你快出来啊,救救我!我不要下大狱。”
“如茵表妹,你、你快别喊了。”纳兰卓从阴影里冒出来,为难地说道,“殿下今早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什么?
萧如茵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卸掉了。
见到纳兰卓,也像是见了救命稻草一般:“表哥,表哥你想办法救我……”
“我……”纳兰卓瞧她一眼,最终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连一个花魁都救不了,哪来的本事去救她?
即使萧如茵一万个不愿意,她和叶灵芝,也仍然被带去了审刑处、带进了他们给阿柔准备的那间牢房、带到了老太傅的面前。
出来的急,萧如茵只披了件外衣,头发都没有梳。
路上虽是坐马车来的,并不冷,但光是害怕,都够她哭一鼻子的了。
是以,实在不是一般的狼狈。
同样是坐牢,阿柔容姿秀丽、端正漂亮,她披头散发、涕泗横流。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即使见了太傅,她也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如此大胆,竟然敢这样对她!
在宫里,被各路人给宠惯了,她完全没有察觉,纳兰氏早已外强中干,平日里,连太子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她如此高调,定然是要出事的。
幸而,太傅从不参与朝中派系之争,否则,还不知道此事能闹多大!
“出来玩了几天,心都跑散了。”太傅双手背在身后,望着她和叶灵芝,“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萧如茵如老鼠见了猫,根本不敢说什么。
“李智。”太傅也不与她多说,而是向李智说道,“偷盗、私藏神机营最新研制的机密火;、器,并打伤了人,之后,还拒不认账,陷害他人。该怎么判?”
叶灵芝早就吓傻了,闻言,瘫软在地。
萧如茵则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他竟然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偷盗、私藏?而且是机密火;、器!
这老东西难道是想害死她?!
“太傅,我没有。”萧如茵泪流满面,看着他,惊恐地摇头,“我、我只是贪玩,我没有想要偷……是、是舅妈给我的!”
她真的怕了:“舅妈换了你的箱子,她想要讨好我,就让我去挑礼物。我真的只是看那东西新鲜,绝没有想要私藏!太傅,我已经知道错了,拜托你,不要告诉父皇。”
今上最重女子德行,即便她是长公主,也从不让她玩那些弓;、弩和火器,所以她会那么热衷。
若父皇知道她用火铳打伤了舅妈,绝不会饶她的!
“这么说,小周氏也有罪?”太傅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对李智说道,“那等明日,将她一起收押。”
李智头皮都麻了,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继续下去:“是。”
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萧如茵如叶灵芝一样,瘫软在地,哭得眼睛都肿了。
“教不严,师之惰。”太傅最后看了一眼萧如茵,“是老师的错,现在,老师亲自将它更正,也好让你长长记性。”
萧如茵根本听不进去。
太傅却说的认真:“位高者,其责不可以不厚。你生来便站的高,须知高处不胜寒的道理——若不小心谨慎、爱惜羽毛,损害的,可是你父兄的声望和威严!”
“今日,你便在这里好好反省。”太傅说道,“我也会尽快禀明今上,让你回宫。外面诱惑多、危险也多,长公主年纪尚小,当远离是非。”
说完。
便迈开步子,离开牢房。
阿柔还没有走,她站在萧如茵面前,面容清冷地睥睨着她。
萧如茵察觉到她冰冷的视线,抬起头,与她对视。
“你现在一定很开心罢?”萧如茵愤恨地说道,“你少得意,等我回了京,情况可就不一样了。到时候,我定不饶你!”
阿柔冷笑:“我等着。”
说完,优雅地往前迈了一步,路过她身边时,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与她说道:“你错了,我并不开心。”
“只要一想到那些有权有势的人,都跟你和小周氏一个德行,身为庆云国的子民,我丝毫不觉得开心。”她说,“该开心的是你。”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投个好胎,对你这种蠢货来说,有多么重要。”
“你!……”萧如茵气得心肺剧痛,看向她的眼神更是陡然变得凶狠。
可是,她却在此时的阿柔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仿佛下一秒,她就能毫不费力地夺走她的一切。
而她,无能为力,甚至连话都不敢说。
月明如水。
不知道为什么,蜚蜚今夜睡得格外不安生,半夜甚至惊醒了过来。
外面天还黑着,分辨不出时辰。
她觉得害怕,忙唤不醉。
可是,不醉却没有在外间睡下,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蜚蜚紧张地捏着被角,侧耳听了好一会儿,连虫鸣的动静都没有。
小姑娘更害怕了。
蒙着被子想要尽快睡着,可是越这样,心跳得越快。
实在是不敢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便想着去找姐姐。
然而,鼓起勇气过去,才发现姐姐的房间,根本就没有人!
被子都是冷冰冰的,不像中途出去了。
怎么会这样?
蜚蜚捏着一盏烛灯,灯火摇曳之下,小姑娘彻底慌了!
“姐姐。”她试着喊了一声,“你在哪儿?我、我害怕。”
四周黑漆漆、静悄悄的,只有她手里的蜡烛发着微弱的光。蜚蜚甚至不知道,这究竟是现实,还是噩梦。
直到外面响起一阵熟悉的埙声。
蜚蜚这才确定,自己醒着,只是家里没人而已。
可是,都已经这么晚了,姐姐能去哪?
小姑娘披了件衣服,跑出了房间,将蜡烛固定在凉亭的石桌上,冲着屋顶张望。
没有看到人,但埙声还在继续,显然就是从屋顶上传来的。
眼下也没有别人可以说话,蜚蜚还对刚刚的感觉心有余悸,便冲埙声响起的方向,说道:“顾瑾城,你怎么又大半夜不睡觉?”
以为小姑娘是嫌弃自己,黑衣少年便停下了吹埙的动作,打算离开。
他才从纳兰府回来不久,远远听到她说害怕,这才想要安慰她一下。哪知道这个小没良心的,长大以后,就喜欢和他唱反调。
正要走,就听见院子里的小姑娘,弱弱地问:“你、你还在吗?”
顾瑾城:“……”
黑衣少年仰头吁了一口气,摇着头,又是无奈又是宠溺的表情,简直拿她没办法。
哪怕知道她现在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气自己,此时,听见她尤带着小心的、可怜兮兮的声音,他还是下意识地心软……
“怎么?”顾瑾城压低声音,有意营造出一股子酷劲儿。
第83章
知道他还没走,蜚蜚便松了口气,左右打量了会儿,确定院子里真的没人,才不太好意思地问他:“你知不知道,我家里人去哪儿了?”
少年没说话,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一样。
阿柔去了审刑处,大哥和江二叔带着东西去了郑府,二哥、三哥在秋姨哪儿。
她这个小迷糊,早早就睡下了,是以并不清楚。
若让她知道,定然是要着急的,别说好好休息了,不去大闹都是好的。
又不想对她撒谎,干脆什么都没有说,执起小小的陶埙,再一次吹了起来。
既然害怕,那就陪着她,其余的,不用她操心。
“什么意思嘛。”蜚蜚不甚理解,但有了埙声,便没有那么怕了。
方才被那么一吓,她根本睡不着,便坐在凉亭里,听着丝丝缕缕的乐声,隐隐从中听出些脉脉温情来。
顾瑾城今日吹的曲子,正是《春江花月夜》,还是三哥在烟火大会上改编过的那一版。
当时,三哥是用琴,此时被他用埙来表现,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小姑娘渐渐放松下来,趴在石桌上,望着面前摇摇晃晃的烛火,想着要不要出去看看。
结果,不知是月色太美、温度正好,还是曲声太好听,没想一会儿,她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顾瑾城将一首曲子吹完,底下一点儿声音也没了。
侧耳听了会儿,似乎有浅浅的呼吸声。
顾瑾城:“……”
这就睡着了?可真是个小迷糊。
院子里没其他人,江家上下今夜都有些紧张,白芷和不醉以为她睡着了,出去和找人商量对策,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回来。
难道,就让她在院子里睡?
会、会着凉的。
少年翻到屋脊上坐着,一手捏着埙,一手撑着膝盖,酷酷地瞧着凉亭里的小小的身影。
小姑娘趴在桌子上,睡得很熟。
烛火在她面前摇摇晃晃,昏黄的光照映着她的侧脸。
纤长的睫毛在挺巧的鼻子上留下一排侧影。
外衣披在身上,毫无防备地酣睡。
这丫头,也太迷糊了。
少年托着下巴瞧了她一会儿,轻咳了一声,想把她吵醒。
初夏的天气,不冷不热,但这样趴在石桌上睡觉,对身体肯定不好。
可是蜚蜚却并没有察觉。
“小懒猪。”顾瑾城无奈地说着,飞身从屋顶下去,落在凉亭外,又咳了一声。
蜚蜚皱了皱眉,还是没有醒过来。
顾瑾城没办法了,在凉亭外轻声喊她的名字:“蜚蜚,到屋子里去睡。”
“嗯。”蜚蜚答应了一声,随即,换了一边趴着。
顾瑾城:“……”
算了。
少年试着走近些,发现她睡得很沉。
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小姑娘也无所察觉。
不设防的模样,乖得让人想把她偷走。
“外面冷,再睡下去要生病了。”他说着,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手臂,“快醒醒。”
蜚蜚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
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
顾瑾城又等了一会,不醉和白芷还没有回来。
看了看烛光下的女孩子,顾瑾城收回了给她披衣服的手,直接开门出去了。
不醉卷了遮光帘,眼光从窗外照进来。
帐幔里的蜚蜚悠悠转醒,迷迷糊糊地在床上滚了一圈,手压到了一个东西。
“嗯?”她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憨态可掬的兔子图案,眼神清明了一些,蜚蜚这才发现。
自己的枕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两只花灯。
正是她在烟火大会上买的那两只。
后来急着和哥哥姐姐碰面,就不知道把它们放在哪里了,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床头?
莫不是……成精了?
等等!那昨夜她半夜醒来,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不醉。”蜚蜚猛地拉开床幔,探出脑袋,“昨夜你去哪儿了?”
正在房间里忙前忙后的不醉愣了愣。
昨夜江家发生了许多事,尤其四姑娘让衙门给带走了,老爷又不在家,夫人和几个公子也是彻夜未眠。
她们也担心的很,便凑在一处,想着能不能帮上忙。
见五姑娘睡得沉,她跟白芷就没有守着,后来四姑娘回来,她们才一道儿回来。
路上,四姑娘特意交代了,此时别与五姑娘说,怕她担心。
于是,一听到她的问话,不醉就含糊其辞地道:“昨夜?没有去哪啊。”
“那我半夜醒来……”蜚蜚说着,一股寒意从背后冒了出来。
她昨夜出去之后,明明就在凉亭里睡着了,醒来怎么却还在床上?难道昨夜发现了姐姐不见了的那一段,全是做梦?
那梦境,未免也太真实了!
竟然还有顾瑾城。
而且,这个花灯要怎么解释?
看了太多志怪本子的小姑娘满肚子的疑惑,同时,既觉得惊悚,又觉得新奇。
“你真的没有出去?”蜚蜚不确定地求证,“那姐姐呢?”
不醉更加警惕了,挺直了腰杆,连胜说道:“四姑娘就更没有了!姑娘,你今日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哇!姐姐真的没有离开?
蜚蜚张大嘴巴。
就说嘛,大晚上的,姐姐能去哪儿?
那昨夜的经历,堪称奇遇啊!
蜚蜚捧着脸,开始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情给说出去。
不醉要来伺候她起床。
蜚蜚连忙垂眸看看床头的花灯,以及花灯上栩栩如生的兔子,心想:会发生这种事情,莫不是和这两只花灯有关?
那就不能让别人发现它们呀!
想着,连忙把花灯挪了一下位置,放在最里面,用床幔虚虚遮掩了一下。
“姑娘没事罢?”不醉将床幔收起来,歪着头打量她的脸色,“昨夜睡得不好吗?”
“没有啊。”蜚蜚笑笑,从床上跳了下来。
不醉在后面追她:“地上凉,您快把鞋袜穿上……”
洗漱好,蜚蜚从房间出去。
来到院子里,不禁一愣,连不醉喊她都没有听到,几步跑到了凉亭里,看着石桌上即将燃尽的蜡烛,表情变得不安起来。
“这……”她问不醉,“怎么回事啊?”
不醉根本不知道自家姑娘在说什么,给吓了一跳,连忙安慰她:“您怎么了,别吓我。”
蜚蜚想了想,说道:“你别吓我才对——昨天晚上,你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那个……”不醉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合理的借口来。
“好啊,你还学会哄我了。”蜚蜚差点儿就要怀疑这个世界了,板着脸瞧她,“你说不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