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了无后而终的世子》TXT全集下载_10(2 / 2)

一辆马车辘辘朝城门驶去。

傅凝妙斜靠在坚硬的木料上,只觉如坐针毡,她以往的座位都是铺了软绸的,华贵无比,哪像眼前这样寒酸,她不禁埋怨起来,“这是人用的东西吗?我是去庄子,又不是绞了头发做姑子,就算犯人也用不着这样苛待吧?”

她倒不觉得自己会在庄子上待一辈子,等着瞧吧,等去了田庄,她立刻就给程夫人写信,不怕程夫人不恭恭敬敬将她迎回来——要知她手上还握着她宝贝女儿的把柄呢。

傅凝妙如今细想想,觉得自己当初会想到对付傅凝霜,纯粹是受了傅凝婉的启发,还巴巴的来跟她说傅凝霜要嫁进程家,结果却是萧家前来提亲——这傅凝婉跟她娘一样的黑心烂肠,专会害人。

如今傅凝霜有了归宿,傅凝婉有大太太在后台撑腰,亦是毫发无损,而自己呢,却要被送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吃苦,老天爷凭什么这样偏心呢?

傅凝妙心中愤懑,遂拉着对面人的手恨恨吐露不平,不外乎她怎样上了傅凝婉的当,总有一天,她得将这笔账讨回来——大房难道还想来个壮士断腕,撇下她么?

当然,还有傅凝霜,她同样不会放过。这回算她逃过一劫,等自己重新得势之后,傅凝妙总要叫她知道厉害,等那时傅凝霜就不会这样走运了。

她生母秋姨娘就坐在对面安静听着,秋姨娘是个沉默寡言的女人,这些年既不得宠,在大老爷跟前也说不上话,她平生所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将女儿送到程夫人膝下抚养,由此既成全了程夫人的名声,又成全了女儿的前途。

因了这个,傅凝妙勉强原谅了她对自己这些年的疏离,也唯有在生母面前,她才能展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无论好的还是坏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任何时候都会顺着自己,依着自己。傅凝妙知道,她就是这么一个懦弱毫无个性的人。

秋姨娘见她满头大汗,遂温柔的用衣袖为她拭了拭额头,又从陶壶里倒了碗茶给她,“累了吧?喝点水,歇口气再说。”

虽是粗茶,可傅凝妙心头燥热,她匆匆接过一饮而尽,便继续抓着秋氏诉说萧家对她的不公,渐渐的,她觉得喉咙里如被火烧,仿佛有针扎在那儿似的,先是刺痛,再是钝痛,到最后,便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仿佛她的声带整个儿黏住了。

她错愕的望着母亲。

秋姨娘的泪已然落下来,“妙儿,原谅我,娘只愿你活得好好的,那些不该有的东西,咱们还是别肖想了。”

当初正是为了女儿的幸福,她忍着思念之苦,足有五年没和女儿私下见过面,为的就是怕大太太猜疑;如今,同样为了女儿能平安度过后半生,秋姨娘不得不忍痛灌下一碗哑药,有了这个,大太太就不会盯住她们不放了。

秋姨娘紧紧抱着失语的女儿,神情有悲有喜,“放心,娘会为你寻一个殷实些的人家,不会让你过请苦日子;再不济,总还有咱娘俩相依为命,至少今后,你我再不必分开了。”

傅凝妙瘫倒在母亲怀中,两行眼泪静静淌下,不知是高兴与亲人的重逢,还是惋惜她逝去的雄心壮志——那些都已化作梦幻泡影。

大房里程夫人的病虽不见好,可傅家却结结实实热闹起来了,虽说定在八月里成亲,算算还有百日有余,可萧家乃是有名的望族,承恩公膝下又只有萧易成一个嫡子,两边自是不敢马虎,务必要将婚事办得热闹而又隆重。

天虽然渐渐热起来了,到傅家来拜访的宾客竟是有增无减,因老太太年纪大精力不济,大房里程夫人卧病,二房那位一直吃斋念佛甚少出门,这般算下来,能分出工夫应酬的唯有阮氏一人,直把阮氏累了个半死不活——她出嫁的时候也不见有这样盛况哩。

凝霜也没好到哪儿去,那些贵夫人上门除找阮氏说话外,多半还会将她捎上,都知晓眼前的小姑娘便是以后的世子夫人,故而并不敢轻慢,宁可多攀些交情,日后也好走承恩公府的门路。

如此数天下来,凝霜只觉自己脸都快笑僵了,且喜她还能借着绣嫁妆推脱,否则这么坚持不懈的假笑,怕是得老上好几岁——等她嫁过去,要应付的人不会有增无减吧?凝霜想想都有些头皮发麻。

唯一的好处是她的小金库又充裕不少,因那些夫人很少有空手来的,多数甚至十分大方——也有可能是想着放长线钓大鱼,做一笔稳赚不赔的投资。无论如何,凝霜都很感激她们的慷慨,她这个人是从来不嫌钱多的——至少在她活着的时候。

倘若被萧易成知道她这样财迷,那人恐怕又得取笑她了。凝霜想着,心头有一种奇妙难言的滋味,她总觉得自己对萧易成的态度十分复杂,有时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睡里梦里还偶然出现,有时候却又因他的言语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叫人乱棍打他一顿,简直“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这不会就是传闻里的相爱相杀吧?

不知萧易成背地里是怎么看她的,不会也和她差不多吧?那他俩可真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凝霜正胡思乱想着,就见甘珠一脸沉郁的进来,默默道:“表少爷来了,小姐,您要不要见?”

“当然,快请进来。”凝霜正愁没机会跟程迟说明,也是这段时日事忙浑忘了,要知她答允了萧易成,要主动跟程迟划清界限的。尽管到目前为止,她跟程迟仅止步于亲戚关系,可以萧易成那令人叹为观止的醋劲,她还是得细细叮嘱程迟一番为好,毕竟,她马上就要嫁人了。

甘珠答应着正要出去,忽又神情微妙的看她一眼,“小姐,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你可不要因一时冲动而后悔终身呀!”

凝霜很怀疑她偷看了自己私藏在枕头下的那些话本子,这丫头脑子几时变得这般活络了?还净往不该想的地方瞎想。

而且,那番话隐隐还是站在萧易成的角度说的——口吻都很像,该不会连她的贴身侍女也被那家伙收买了吧?

凝霜狐疑的瞪着她。

承恩公府内,忙于公务的世子爷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淮安忙知趣的递上手巾把子来,一壁卖弄殷勤道:“这段时间忽冷忽热,公子莫不是伤风了?不如请府中的大夫来看一看。”

萧易成微微一笑,“不妨事,有人想我而已。”

他巴不得一天打十次喷嚏——想到成亲还有数月,就巴不得这日子短一点,再短一点,最好压缩成一天,连下聘带拜堂圆房一股脑儿的办了才好,省得等到心焦。

不过也好,这样一天天慢慢挨着,未尝不是一种甜蜜滋味——好东西总是舍不得一口吃光的。

淮安瞅着自家主子脸上的幸福模样,忽然觉得胃里噎得慌,一面琢磨着:他是不是也该抽空去雪地里躺一躺,这样姻缘就会自己来了吧?

第27章意外

再见程迟,凝霜觉得他比之前憔悴许多,袍袖宽大,倒是多出几分飘逸出尘的意味,可她内心真正渴盼的,却还是见到从前那个爱说爱笑的程表哥。

凝霜很不愿意将程迟的清瘦归结到婚事上,这令她良心有所不安——尽管从道义上,她其实是无可指摘的,谁叫程家不来提亲,叫别人占了先,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何况,她对程迟鲜有超出亲人层面的遐想,之前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才默许了程迟的追求,如今——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这是无可挽回的事,她必须明确地告诉程迟这点。

素手微抬穿过纱帘,凝霜便望着影影绰绰的身形笑道:“表哥这一向不是都在书斋里么,怎么有空回来了?”

努力让自己的口吻与先前并无二致——她不愿与程迟显得太过生分,有阮氏的纽带在,程迟总归还是她的亲人。

程迟望见她,眼睛倏然一亮,继而黯淡下去,勉强笑道:“姑母不是抱病么,做侄儿的岂能不来瞧瞧?”

凝霜便多问了两声,“大伯母的病可好些了?”

程迟点头,“精神已经好多了,我瞧着婉妹妹也比先前懂事不少,如今天天在榻前奉药,姑母甚是宽慰。”

其实他模糊觉得程夫人待他比先前冷漠了不少,似乎有何事特意瞒着他,加之目睹傅家最近的异状,程迟忍不住问道:“二妹,他们都说三妹去了庄子上养病,你可知是什么缘故?”

凝霜眸光微动,神色却平静如昔,“没什么,只是发了些疹子,她又一向爱俏,养好了便会回来的。”

她决定不告诉程迟傅凝妙的所作所为,一则这于程夫人名誉有损,亦会使程家面上无光,程迟听着多少不会舒坦;二则,她不愿程迟误会她是因为救命之恩才嫁给萧易成,而非自愿。

细想想,她与程迟本就隔了一层,有许多事对着萧易成可以直言相告,在程迟面前却无法宣之于口——程迟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好人,可正因他的好,才叫人不愿拿那些龌龊的事去打击他。

程迟哦了声,继而便陷入长久的沉默。

空气久久凝滞,凝霜紧张地等他开口问及婚事,却迟迟不见他有所动作,久到凝霜都快忍耐不下去,正打算直言相告时,程迟却说话了,

“二妹,你当真要嫁给承恩公府的萧世子么?”

终于来到这一刻了,凝霜蓦地有一种大石落地的轻松感,横竖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坦白道:“是。”

其实承不承认都无意义了,府里到处张灯结彩,傻子才瞧不出来。

程迟唇间微微苦涩,他倏忽抬头,“是因为萧易成碰巧在城隍庙救了你么?为了保全自己的名誉,你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都知道了?”凝霜有些诧异,转瞬便明白过来:程夫人重用亲信,里头有不少还是程家旧识,程迟这位表少爷若连半点风声都听不到才稀奇。

“若果真如此,我想尽办法也会帮你推了这门婚事,断不让你受人胁迫,表妹,你可愿信我?”程迟晶亮的眸子带了点祈求的意味,他是真这么想的,这一辈子,他都未像现在这般勇敢过——但此时此刻,他愿意用全部的力量去对抗权势,以及追求自己梦寐以求的幸福。

凝霜本可以敷衍他,说承恩公府有皇后撑腰,绝非区区一个程家所能抗衡,如此一来,程迟想必亦会死心——他总得顾及程家的存亡。

但,凝霜并不愿对其撒谎,她尊敬程迟,亦爱重程迟,正因如此,才不能让他继续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

短暂的停顿后,她正色道:“表哥,我想你是会错意了,我是喜欢萧世子,能嫁进承恩公府,更是一种光荣,里头绝没有半点不情愿。表哥,你若关心我,就真正祝福我吧。”

她发现这句话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困难,当然,当着萧易成的面她是绝不会承认自己喜欢他,可在外人面前却轻而易举就说出来了,莫非她的人设跟萧易成一样是傲娇?等等,萧易成什么时候具备这种属性了?

古怪的念头一闪而过,凝霜再看向程迟,就见他凄然立在那里,仿佛心都要碎裂。

莫非自己的话说得太狠了,也许该尝试着委婉些?但,就算重来一回,凝霜想自己还是会这样决绝,感情的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程迟痛心一时,总好过耽误他一辈子。

又是良久的沉默,期间二人未能再说一句话。

凝霜想,她怕是会永远失去一个好哥哥了,也罢,世间安得双全法,想十全十美是不太可能的。

她正欲告辞回去,以免站久了被人说闲话,谁知程迟却轻轻开口道:“那他喜欢你么?”

凝霜不曾犹豫,“是的。”

至少目前看来,萧易成对她抱有极浓厚的兴趣,尽管她尚不知这兴趣从何而来,至于以后,谁说得准呢?

既然千方百计都避不开既定的命运轨道,她还是与萧易成定了亲,那凝霜也只能勇敢面对,以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生而乐观,自是要抓紧眼下的每一分每一秒,至少目前为止,她仍过得很好,不是么?

程迟望见她眼中的盈盈笑意,心里不知怎的倒松快下来,就这样吧,只要妹妹足够安乐,他便该心满意足了。程迟真心实意发出祝愿,“那我便祝你与萧易成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想了想,还是补上一句俏皮话,“要是能早添贵子就更好了。”

凝霜眉眼弯弯,齿颊粲然,“谢表哥吉言。”

“当然,日后他若是欺侮了你,也别忘记找娘家人为你撑腰。”程迟慢悠悠地点了点自己胸口,“傅家,还有程家,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凝霜忍住笑意,“我自会将此话转告二郎,他会知道分寸的。”

兄妹俩再叙了一番家常,凝霜便请辞回去——她那喜帐才绣了一半,还搁在檀香桌上呢,当心被哪个粗手粗脚的仆妇给弄坏了。

程迟望着她窈窕离去的身影,一股遗憾从心头升起,转瞬化为轻烟消散——就这样吧,他注定只能做个不越雷池一步的好哥哥,那么,且让他静静的守着她便好。

只当守着曾经的一场梦。

程迟仍旧回了历山书院刻苦攻读,反正程夫人的病日益见好,用不着他这个侄儿多费神,程迟便将所有的精力放在文章上,准备应付明年的科考——短时间内没了成家的心思,立业还是得继续。

凝霜自不会去打搅程迟实现祖辈夙愿,况且,她总觉得萧易成好似在身边安插了探子,自己一举一动都能被他知晓似的——大概是她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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