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那只是以防万一你被发现时的应对,幽冥魂魄治疗所是全地府最好的医院,他最厉害的是,虽然内斗得很严重,但医生都是本着尊业精神不拿病患开玩笑的,这点你放心。」白召南忽然有点担心杜听夏选另一半的眼光,怎么这么瞎的话江之衡都可以相信?
他完全忘了,当然他喜欢上崔悦时,他的另一半好像比江之衡还要瞎。
☆、潛入(二)
白召南在出发前曾跟他说过,「到了之后你就知道为什么那里叫治疗所,而不是医院」的了,那时他还想在管它叫治疗所和医院,反正都是差不多的东西;再者,他不过是去查明真相,即使叫「餐厅」也不关他的事。
但到了现场,江之衡发现这座传说中的幽冥魂魄治疗所,已经超越他所能理解的范围。
有别于他想象中的治疗设施,幽冥魂魄治疗所坐落地府地下铁路站的旁边,黑中带金的酷劲外墙和颗在外头的精巧园艺,让他一度以为白召南错带他去了某高级酒店。
「哈,第一次的鬼通常都有这种误解。」
白召南笑着跟他解释,示意他飘过那度深黑大门后的入口,但门后也出乎他意料之外,高得可以在里头玩迭罗汉的大厅居然只有三部电梯,其余什么也没有。
「接待处在二楼,我们要坐电梯上去。」白召南见江之衡一脸「这不就是酒店」的样子,失笑道:「接近地面他们不可以设结界、符咒等等来防止病患逃走,以免影外头路过的鬼,但这部电梯一上去,阵法就会启动,你不是专家所以感觉不到而已。」
江之衡瞪大眼,没想到装潢背后居然有那么复杂的考虑,正当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凭外表判断这间别有洞天的治疗所时,到达二楼的电梯缓缓打开,一名和南管家一样身服管家西服的男鬼飘在他们前方,用异常灿烂的笑容跟他们打招呼。
「你好,请问是白召南先生和预约入住的秦三草先生吗?」
江之衡眼神失去光彩,还预约入住,他实在很难说服自己这不是酒店——慢着,谁是秦三草?
莫不是这就是自己潜入的身份?
他抬眸扫了白召南一眼,后者微微颔首,表示这就是他江之衡的新身份。
白召南还朝江之衡眨眨眼,一脸邀功表示这是他替对方想出来的名字,够高大上吧?
江之衡出于礼貌没有当场反白眼,但木然没有丝毫波动的眼眸充分反映他对名字的鄙弃。
白召南摸了摸鼻子,对于江之衡的不理解感到极度遗憾,只好侧起头和男员工确认事项。
江·秦三草·之衡表面上是在打量招待大堂,但实际却是竖起耳朵听到白召南和员工的对话。当他听到白召南提及「单人非吸烟房」、「包三餐」、「风景房」时,他心里又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带错地方了。
「好,现在确认一下,秦先生是因为……想法有些激进所以才入住吗?」
「对,他常常觉得自己是只鸟会飞,我们不看着点,他就会跑到大楼天台去准备展翅高飞。」
虽然对话是刻意降低声量,但江之衡还是一字不漏全听入耳,当下就忍不住眼角抽了一抽——他们已经不是人是魂魄好吗?即使跑到天台跳下来也不是问题,他、们、会、飘、死、不、了!
还说幽冥魂魄治疗所是全地府最好,他忽然很担心这治疗所的医疗水平,连这么瞎的理由也不觉得是问题!
「秦先生,入住手续已办妥。」男接待员趁江之衡还在心里吐糟时已经把一切搞定,他笑着递出一把锁匙,道:「你的房间是17楼16号室,所有的必需品已经准备在里头,进来之后烦请换下床头的衣服,方便我们工作鬼员辨认住客。」
江之衡反射性接过锁匙,他记得白召南提过,杜鸣春的房间是在33楼,虽然他已被提醒过这里除了电梯外,符咒会严止所有通往其他梯的飘法,但初次听到自己入住的层楼时,他还是禁不住想近乎二十层的距离,他飘到去时基本已没了三魂。
「顺便提一提秦先生,我们这儿的三楼是饭堂、四楼是交流厅、五楼是半户外平台,都是可以二十四小时进出,秦先生想的话可以随时过去看看。」男员工交待了些注意事项后,正式宣布江之衡的入住,而白召南可以离开了。
「三草,那你在这儿乖乖的,我过两三天再来探你。」白召南说完这句,有意无意地扫了左边的深黑落地玻璃一眼,嘴角也微微勾起,似是在淡笑又似是在嘲弄。
「……好,我知道了。」江之衡慢了一拍才意识到白召南是在叫自己,自然也就没有留意白召南的小动作。
白召南走后,江之衡拒绝了男员工的好意,自个儿坐电梯来到17楼,一来到所住楼层,他默默扫了大厅酷似酒店的摆设一眼,黄色的灯光配上棕色地毯,墙上还挂了幅充满现代风格的画,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再被这里的外表迷惑。
锁匙上刻着「幽冥魂魄治疗所」七个大字,清楚告诉他没有来错地方。
他摸了摸锁匙上的字,深吸了一口气,男员工说过这里的门都是特别设计的,一旦锁上的话,任凭你怎么飘怎様撞,除了他们员工其他鬼是进不了房间的,所以锁匙千万不能不见。
「咦,你是新来的?什么名字?」
走廊后方忽然传来一把男声,江之衡回头望去,只见一只胖得有如巨形足球的男鬼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一边吃着薯片一边好奇打量着自己。
江之衡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深吸了三口气才把白召南赠给他的名字说出来:「对,今天才住进来的,我叫……秦……三草。」
「呵,有趣,我还是第一次见有鬼把自己的名字说得咬牙切齿。」男鬼又吃了一块薯片,含糊不清道:「我是佟归,住这层的15号房,我是被我儿子说我太胖而送进来,真是的,你看我那里胖?」
你分明是胖得连猪也自愧不如。
当然,江之衡这话没敢说出口,唯唯诺诺应付了对方后就说要回房,哪知这佟归不知是聋还是脸皮厚,居然还说要尽地主之谊带他参观一下。
江之衡本来想拒绝的,但佟归蓦然停下了吃薯片的动作,头颅左摆右摆了好几下狠狠盯住了他,彷佛在研究自己是不是一包移动型薯片,然后语出惊鬼道:「哎呀,你好像那个杜什么,你是姓杜的吗?不对,你姓秦,但你真的好像那个春天。」
杜什么又那个春天?
江之衡猛地抓住了佟归满是薯片碎的手,语气也不自觉变得着急:「你是说杜鸣春?你见过他?」
佟归眨眨眼,像是不明白江之衡为何会突然激动起来,他低头瞄了一眼自己被抓着的手腕,示意对方先放开,然后才慢吞吞道:「我当然见过,不过是他的照片,和你一样挺帅的,现在仔细看你,你眼睛真的长得好像他,你这么紧张,莫非是他的异姓兄弟之类?」
江之衡没有理会佟归的问题,继续追问道:「哪儿有杜鸣春的照片?」
「自然是24楼的行政层,我们在那儿有记录。」佟归打量了江之衡一眼,像是指责对方连这点事也不知道。
江之衡想想也觉得有道理,若然杜听夏真的在这里治病,他的记录里有杜鸣春的照片也很正常,但眼下他更在意的另一件事:「你可以去24楼?」
佟归拍了拍胸口,骄傲道:「本来那层只限员工进出,但我在这里住了多少年了,早就破解了那层的阵法,溜进去那层偷包薯片完全不是问题,这么多次也没有鬼发现过。」
「那你能去其他楼层吗?」江之衡心道白召南把这儿说得天花乱坠,结果他随意遇上的病患却说能在这里出入自如?
「当然不可以,这里每一层的阵法都不同,若不是我感觉到24楼有薯片在等着我,我也不会拼了老命研究阵法怎么破,告诉你,可花功夫了。」
佟归瞄了一眼江之衡,笑了一下才道:「看在你长得像那帅哥的份上,我才特别警告你,你别想着我能破你也能破,我刚好是血型、星座、生肖、掌纹都对上才溜得进去,这些年来不是没有鬼想偷走出去,但那些阵法可狠了,一旦触发,秃头便秘痔疮肯定走不了,还会随机付赠青春痘、唇疮或过敏,安安份份待在这里,闲时还能去饭堂吃个牛排,不是挺好?」
「这番话由你口中说出来……老实说毫无说服力。」江之衡表面说虽是在揶揄佟归,内心却是被对方话中的讯息量吓得一怔,原来因为听到对方溜进24楼,继而也想赌一赌的念头,也不得不中断放弃。
「哈哈,你说话真直接,我喜欢!」佟归用另一只没有碰过薯片的手揉乱了江之衡的头发,大声道:「你这小子我罩了,以后跟着哥混好了!放心,有我的那份薯片,自然有你的!」
江之衡已经不知给什么反应,随便笑了笑就当给了响应,但当佟归的手揉上来的时候,似曾相识的力度和揉法让他一怔,已刻在身体里头的触感记忆,让他不由自主回想起了那双带电的含笑黑眸,但一对上眼前这颗足球,他的一颗心就如过山车一样由天堂滑到地狱。
不过是离别短短几个小时,他已经把和别鬼的接触错当成和杜听夏的,江之衡悄悄叹了一口气,他终究是陷进去了,但陷得有多深,这就好像有点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潛入(三)
当佟归终于说个够本时,已经到了宵夜的时间。
身为大哥,佟归自然不会让自家小弟错过如此珍贵的时刻,反复催促江之衡换上衣服,就强行逼着对方跟他一块去三楼的饭堂。
电梯来到10楼时停了一下,然后一只壮得像只熊的光头男鬼飘了进来,凶恶的眼神扫了佟归一眼,然后又马上嫌恶地移开目光,倒是在看到新脸孔江之衡后,粗眉微微挑起,彷佛发现到可以任意玩弄的新玩意一样。
江之衡被打量得心里直发毛,虽然他很想说男子汉就应顶天立地,但被那样明摆着等自己去挑衅的目光注视着,他忽然很理解小仓鼠的感受,特别是牠们被蛇盯上的时候。
佟归自然也留意到自家小弟被看上,他努力伸直浑圆的身体,试图扩大自己的面积,挡住男鬼对江之衡的打量。男鬼很快就发现了佟归的动作,冷哼了一声就侧开脸,失了兴趣般再也没有看过江之衡一眼。
电梯很快就到达三楼,男鬼率先飘了出去,当他彻底和佟归他们拉开距离后,江之衡才敢开口问道:「他是谁?」
佟归从头到脚仔细打量江之衡,确定他没有被看少一块魂魄才回道:「那家伙外号陈皮,我们私下都叫他暴力皮,听说被三流道士搞乱了魂魄,变得喜欢以暴力解决问题。」
「暴力皮?」
「对,三草,别贴近那家伙,他很危险,他一出手你绝对要躺上两三天。别当面叫他暴力皮,要叫他陈哥,不然他会打你的。」
江之衡回想起陈皮在电梯里头的气势,眼眸微微垂下,半掩去里头的若有所思,的确,被那样的鬼打上一拳,即使没魂飞魄散也会重伤昏上好几天。
「三草,你还呆站在这里干什么?今天的宵夜可以选炸鸡或是水煮鱼,你要哪样?」
「唔?我要炸鸡。」
「好,那我帮你拿,你先去找个靠窗的位置坐。」
「好的,谢谢佟哥。」
佟归看着江之衡的乖巧应对,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违和感,但江之衡说完这句又真的飘去窗边的位置,只好默默转过身飘去柜台,打算来个速战速决。
然而,事实证明佟归的第六感是对的。
江之衡见佟归离开后,原来飘去空置坐位的脚步突然左转,徧向虎山行地直接飘到陈皮面前,大刺刺地:「你长得牛高马大,但居然叫陈皮小皮皮?」
陈皮额上的青筋猛然凸起,眼眸也抹上红光,被怒气支配全身的他,自然留意不到江之衡在说完这句话后,缓缓地闭上眼睛,身体也变得绷紧,像是等待什么来临一样。
合上双眸的江之衡屏息静气,很快的,剧痛自左肩传来,他感到自己被一股力气扔到半空中,再狠狠地跌到饭桌上,呯呯碰碰的把上头的饭菜碗盘扫到地上。
耳边传来接二连三的惊呼、吵嚷和怒吼,可吃了一记再撞上硬物的江之衡,已无力睁眼面对眼前的混乱。他任着意识慢慢离自己而去,在坠入黑暗前的一刻,他好像听到一把熟悉的男声,尖叫着自己的名字,声音也一反平日的沉稳冷静,变得荒张无措。
「之衡——」
哎,他想起了,这是杜听夏的声音。
但杜听夏怎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叫他原来的名字?
他现在明明是秦三草。
肯定是他幻听了,没想到这陈皮下手那么重,连耳朵也出毛病。
江之衡这么想着,意识却戛然而止,接着他就彻底昏了过去,再也理不了其他东西。
搞了这么大出戏,受伤昏迷的江之衡顺理成章住进了33楼。
虽然他还在昏睡当中,但也算叫目的达成,毕竟他毫无道理跳到陈皮跟前,就是想弄伤自己再住进和杜鸣春相同的楼层。
33楼和江之衡住进的17楼相反,白色的走廊配上白色的外墙,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气味,终于让这里有点医院的样子。
在一道粉绿色病房门外,两道身影压低声音在讨论些什么,其中一只的身型明显比较修长,棕色的长头发束成一条马尾,意外和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很搭,可他的伙伴明显没心思欣赏他时尚的打扮,说起话来的语气还带着点咄咄逼人。
「好找不找,徧徧会找上那家伙……方院长,你肯定之衡他这样没事?」
「他的魂魄本来就不稳定,即使是对我们毫无影响的微小冲击,在他身上也是陨石撞地球,再说他不是不小心在街上跌倒,而是硬生生吃了一拳,昏睡是正常、且是对稳定魂魄最好的修复。」被称作院长的男鬼正正就是方施旅,他抬了抬眼镜,快速扫过身边的球状物一眼,道:「杜总,虽然我们是做了点手脚让真鬼出不了房间,但你要装我们的病患装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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