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着可能还会有再出场的机会,毕竟换来换去很费时间。」佟归,不、杜听夏摸了摸自己丰厚的双下巴,以杜听夏的外型来说这动作会是很帅,但以他现在的样子,只能说是男版东施试图呕方施旅的心。
「江先生已经住进来了,佟归这角色也就没用了。」方施旅叹了一口气,本来他们商量好,让杜听夏也装成这里的病患接近江之衡,在「偶然」的情况下解破了飘进33楼的阵法,哪知江之衡的动作比他们还要快,一个陈皮就让他察觉如何「光明正大」来到这层。
「要不让佟归也住进来?例如也和陈皮发生冲突之类。」杜听夏提议道。
「杜总,你记得这层还有谁在的吧?」方施旅无奈提醒。
「我记得,刚刚你来之前我还去看他了。」提到这楼层的另一位,杜听夏的眸色瞬间暗下,语气也变得虚无缥缈。
「你见他了?以这个外型?」
「对,以这个外型见他了,刚好他醒着。」杜听夏的嘴角微微勾起,但勾起的却不是笑意,而是苦涩:「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我,还奚落得特别开心。」
方施旅拍了拍杜听夏的肩,然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并非什么好听的话:「坦白说,见到你这副样子,别说是杜鸣春,就连我见着也想奚落一番。」
杜听夏沉默了一下,总觉得这世界好像对他有深深的恶意。
江之衡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间的布置有别以住,当下就吓得清醒了一大半,然后脑子慢慢回播下发生的点滴,他才又缓缓冷静下来。
他忘了自己已经成功混进治疗所,在刚醒来的迷糊之间,还呆头呆脑以为杜听夏的房间怎么变了那么多。
但这里不是他那间1716房,江之衡的眼眸闪过一丝期待,莫非他被转移到传说中的33楼?
他马上打量四周,想找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但当他想翻身飘下床时,左肩不慎碰到床边的柜子,当下就痛得裂眦嚼齿,脸容狰狞得相信杜听夏见了也会侧目。
哎,虽然自己是送上门被打,但那陈皮下手还真不留力度。
江之衡禁不住苦笑,低下头快速打量了自己的伤势,要包扎已经包扎好了,虽然被绷带挡着他暂时看不到受伤程度,不过从他可以下床判断,应该是皮外伤外加些撞扭,总算是叫不幸中的不幸。
他先是在门后竖起耳朵听了一会,确认外头没有声音后,才鬼鬼祟祟地飘出房间;在空无一鬼的走廊上,他很兴奋地发现自己的房门外钉着一块号码牌,上头写着「3328」。
他内心突然涌出一股激动,像是有无数只舞狮在里头跳来跳去,这么快就能把自己搞上来,过程顺利得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即将揭晓一切——杜鸣春是不是真的存在,他很快就会知晓。
江之衡东瞧瞧西望望,目光蓦然落在病房的门把上,双眸随之因为惊讶而睁大,门把居然是特别设计过的,上头有个小凹槽可以让员工放下一块小牌子,正如他这间,就放了写着「满」的小牌。
不知怎的,江之衡直觉觉得这是代表房间有鬼入住的意思,他还特意研究了其他门把,发现除了自己的和另一间房间外,那些小牌子上头都是写着「虚」。
用脚趾头去想,也知另一间就是「杜鸣春」的房间。
江之衡深吸一口气,满腔的兴奋已经让他忽略身边很多细节,例如为何他能自由出入病房,又例如为何这里一个医护也没有,他什至没有多想,转个身就兴冲冲钻进那间房间,自然他又没有留意到自己居然可以不惊动警报的情况下,偷偷潜进非自己入住的房间。
「咦,谁呀?」
一把疑惑的男声传入耳里,江之衡双眸睁得老大,活见鬼的惊愕在脸上定格,虽然他眼前的确是一只鬼没错。
短短的黑发、空洞的双眸、瘦弱的外表,点点滴滴构成江之衡在杜听夏办公室里曾见过的那张照片上,那个站在洛神身边、平凡得没有半点亮眼点的人。
杜、杜鸣春居然是真的存在。
☆、潛入(四)
「哦,是你呀。」
就在江之衡脑子还转不过来的时候,半躺在病床上的男鬼淡声下了总结,然后便不感兴趣把目光重新放回手中的书籍上,似是对突然蹦出来的江之衡全然不好奇。
被忽视的江之衡居然因为这样冷静下来,他暂时放下脑海里无数的疑团,目光坚定看着男鬼,大声问出最重要的一项道:「请问是杜鸣春先生吗?」
虽然是单凭外表已经能确认的事实,但有些事还是要本鬼来认证比较好。
「你心里都很清楚我是谁,还要问出口吗?」杜鸣春再次从书本中抬眸,看江之衡的目光冰得来又带着嘲弄。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江之衡再迟钝也读得出杜鸣春的肢体暗示,那就是嫌他蠢。他没有想过杜鸣春会是如此带刺的。
这下头大了,他一直都是跟着杜听夏的视线去认识杜鸣春,自然就觉得对方性格和善易相处。可他忽略了,杜鸣春的友善不是免费派发,而是由杜听夏占有,正如对男朋友的态度,也和对普通同学的态度不同。
「那你现在确认完了,还呆在这里干什么?」杜鸣春毫不客气地下了遂客令。
「哦……那、那打扰了。」江之衡被杜鸣春这么一说,浑噩的脑子转动了一下也转不出什么,到最后居然真的照着对方所说,乖乖地退出房间。
「白痴。」杜鸣春看着进来不够三秒又离开的江之衡,低声骂了一句,注意力又重新投回书籍之中。
江之衡离开病房后,才意识到自己实在过份听话。
他明明应该是对杜鸣春作出一连串质问,但一对上那双没有丝毫波动的黑眸,他就没由来得心慌,总觉得杜鸣春空洞的眼神有莫名的震慑力,让自己下意识遵从对方的指令。
他气势汹汹地冲进治疗所,结果却发现,杜鸣春居然是真的存在。
那即是说,他对杜听夏的那些猜想完全是错得离谱。
接下来,他该如何是好?
杜鸣春存活的话,那他永永远远的都不能全部占有杜听夏,他注定只是一个替代品,在杜鸣春入住治疗所的时段,才能和杜听夏一块建构虚假的二鬼世界。
他用手掩住自己的脸颊,想借此盖去狼狈不堪的自己,可这样的举止却扯动了他肩上的伤,痛得他再次出现裂眦嚼齿的颜艺。
说起来,他应该找个护士讨颗止痛药,他没兴趣在这里挑战自己的忍痛程度。
慢着,药?
江之衡忽然想起,阿西曾提过杜听夏会从这里领药回家,但如果他是来探望杜鸣春的,他为什么会领药回去?
杜鸣春在这里是事实,但杜听夏在这里看病也是事实。
若杜听夏不是因为妄想症才看病,那他是因为什么才吃药,且还是遇到自己后不需要那么频密看医生?
江之衡垂下眸,能左右杜听夏一切的鬼,这间治疗所不就有个吗?
灵魂分裂的实验是失败了没错,杜鸣春也得了捡回了一条命、不,这说法不太对,总之就是也一同下了地府,但向来对杜听夏宠爱有加的他却性情大变,继而住进了治疗所;而接受不到杜鸣春对自己冷漠以对的杜听夏,则是成为了长期病患,定期过来这边探望……还有领药。
「所以你又跑过来了?」对于再次来打扰的江之衡,杜鸣春的语气充满了不耐烦,可他还是合上了书本,随手把它扔到一旁,准备要和对方来场深谈一样。
「对,请哥哥大人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江之衡挺起胸膛,打定主意不获得对方正面的响应,就死也待在这间病房不出去。
「你真的很烦。」杜鸣春揉了揉太阳穴,想起这家伙十五分钟前再次冲进来,头一句就大声给他哮了句「你是不是对杜听夏没有留恋了?没有的话,可以把他让给我吗」,全然不管只想安安静静看书的自己。
即使是定期来探访、但每次都是被自己气走的杜听夏,从来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提高的声量会引起自己不适,哪像眼前这个粗暴成这样。
话说回来,杜听夏那小子好像也有一段时间没露面,是跟……这玩儿搞在一起了?
啧,连这么没礼貌的小鬼都下得了手,到底是有多饥渴呀那家伙呀?!
江之衡再次跑过来说是示威也好,抗议也好,与期说他是来请求杜鸣春把杜听夏解放出来,倒不如说他是来试探对方是不是如自己所想,被分裂实验弄得把对杜听夏的感情也分裂出去。
他等了一会,却没有从杜鸣春身上看到一丝憎恨和火大,正常来说,莫名其妙蹦出一只鬼说喜欢上自己的另一半,还要求割爱,应该是火冒三丈,而不是反白眼反指对方「很烦」吧?
再说,杜鸣春虽然不太说话,但望向自己的目光又是打量又是嫌恶,倒也几分几恶婆婆看媳妇,还在心里诋毁说这家伙怎么配得上自己那上天的儿子。
「你喜欢那小子就即管拿去,我对那些不好好听话的鬼不感兴趣。」杜鸣春嘲讽般笑了一声,嘴里的语气彷佛杜听夏只是一件可以随时转赠的吊饰。
「你……」
江之衡还想确认些什么,可杜鸣春突然全身抽搐,放在床边的一连串仪器也跟着哔哔哔响起来,就在他手足无措的想着自己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时候,门外忽然冲来好几个医护,其中一个一看到他就破声大骂。
「好好的你下床干什——呀,你不是他,抱歉。」
多余的江之衡很快就被推到一角去,医护围着床边又是施各种急救、又是打药,然而当事鬼杜鸣春却没有好好配合,弓起身体硬是不肯好好躺下来,瞇起的双眼拼死和快要离散的意识对抗,目光如利剑般狠狠盯着江之衡,彷佛彼此之间有着不共载天的仇恨。
江之衡茫然地回望着杜鸣春,坦白说像他这种偷偷潜进来的,就应该趁这大好良机悄悄溜走,可是被杜鸣春这么一盯着,他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认为自己必须留下来,接受对方硬撑着、即将要传递过来的讯息。
「杜鸣春,你必须躺平下来,你魂魄极度不稳定,想就这么魂飞魄散吗!」
「你不躺下我们就要绑你了!」
耳边传来医护气急败坏的呼喊,江之衡的目光却落在杜鸣春苍白的唇上,看着它动了又动,用上最后的力气,挤出断断续续的词句。
「我……才不承认……你……是……另一块……我……那么……蠢……」
江之衡的手忽然有点痒,都这个时候了,杜鸣春还是要指责他的智商水平,难道他不觉得自己都这副样子还要顾着骂鬼,其实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呵……还不到……没救……」
杜鸣春像是感知到江之衡的所思所想,但他还来不及发表什么,凶狠而果断的医护已没耐性再任着他胡闹,啪的一声强压杜鸣春躺平,拿出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绳子,利落地把他绑在床上不能弹动。
江之衡看着医护毫不迟疑的动作,后知后觉想到自己好歹也算是不好好配合的病患,该不会他们也会如法炮制把自己绑在床上?
他看他还是溜走好了。
江之衡转身欲在不惊动医护的情况下离去,他经已是贴在墙边悄悄地飘,可病房门口突然迎面而来飘进一只束马尾的男鬼,还该死的穿着白袍,一看就是个医生。
「这么快就走,不多待一会?」男医生拍了拍江之衡的头,彷佛跟他是老相识似的,熟谙的口气也说得眼下是老朋友在他家坐了一会要离去似的:「你等一下,我搞定这边有事要找你。」
江之衡呆呆看着男医生说完这句就飘到床边指挥,心里忽然像是喝下了十碗廿四味,惨了,莫非他已经超越杜鸣春,不是被护士绑,而是被医生绑?
「抱歉,让你久等了。杜鸣春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不过他又陷入昏睡,唉,这次不知他会过多久才会醒来。」
在约三十分钟后,男医生领着江之衡离开杜鸣春的房间,回到他原来的病房,还一口就道出他的字来:「坐吧,秦三草先生,对了,我忘了说,我是你的主诊医生方施旅,你可以叫我方医生,或是亲切点叫我小方都可以。」
怎么办,原来对方已经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知他接下来说是为了找止痛药才不小心溜进杜鸣春房间,这理由他接不接受——慢着,方施旅?
江之衡瞳孔一缩,这名字不就是那个帮忙他混进来的院长?
但根据白召南所说,这层不是另一个姓李的院长的负责的吗?他才混进来不到一会,方院长已经动手把那家伙拉下来了?
江之衡脑海里有无数个问号,但话到嘴边,却是不知的变了质:「既然你是方院长,那你可以不用那个俗气到不堪入耳的名字叫我吗?」
方施旅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失笑了一下,说出来的话却和江之衡期待的有所差别:「称呼你做江之衡,或是秦三草,有分别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支持,本文下星期完结_(:3」∠)_
☆、潛入(五)
这家伙在胡说什么呢?
江之衡这名字明明就比秦三草高尚很多。
江之衡慢了一拍,才意识到方施旅指的不是名字俗不俗气,而是暗指某一样他未能理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