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被「让」了的杜听夏在江之衡飘入浴室后,马上就冲出房间,随口叫住见到的一个员工,着急吩咐道:「叫阿冬拿新的牙刷去之衡房间的浴室,我冲澡后要用,快!」
「在江先生的房间冲澡?杜先生你?」
「对,有问题吗?」
「没有,是我失言了。」
江之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红晕已由脸颊扩散至全身,若把他和熟透的虾子比较,相信虾子也会比下去。
但即使如此,他心里却没有半点后悔,他形容不太出来自己的感觉,然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倾向激动……和莫名的感慨。
虽然他也不清楚上个床哪来的感慨可言。
换上了浴袍的杜听夏大方地坐在床上,见江之衡从浴室出来,温柔地笑了笑,悦耳的男声有如拨动的弦,莫名安抚了他那燥动不安份的心:「之衡,过来。」
江之衡被床上的洛神迷得失了魂,想也不想就听从指令飘上前,但在剎那之间,他的脑海突然飘起那么一个画面——在狭小昏暗的房间内,杜听夏坐在床边,双眼亮晶晶地注视着坐在门边的自己,就差没开口说句「你还不来宠幸我」。
这明明是没发生过的事,但莫名其妙的,他却那画面感到异常的熟悉,彷佛在某年某日,真的发生过那样的事。
是因为听太多杜鸣春和杜听夏的事,把他们之间的经历当成自己的了?
可能吧。
毕竟,他和杜听夏以前只是两条互不相干的并行线,哪像现在搞成混乱不堪、扭成一团想解也解不开的。
江之衡飘到杜听夏身前,一种莫名的直觉让他没有坐到床上,而是飘到床边,借着自己飘着而对方坐着的落差,微微俯视着眼前这位让他迷醉的鬼。
都这个时候了,杜听夏还是一副斯文清爽的样子,只可惜眼底那股热切,火烫一样扫视着他的浑身上下;江之衡忽然就笑了笑,原来对方也不是像表面般无动于衷。
脑海随着笑声再次浮起另一幅画面,是刚刚他看到的后续。
他看到自己上前半抱着杜听夏,不安份的手指慢慢描绘着对方脸上的细节,最后在柔软的唇上玩得不亦乐乎,杜听夏像是木偶般任他玩弄,还主动张开嘴欢迎他进一步的动作,他也不跟对方客气,玩了一会才退出来。
那是坠落的引诱。
脑海的画面定格在杜听夏的表情上,明明一开始是还是毛头小子第一次接触,但随着自己那样放纵的动作,经已变得灼热而又侵略性。
江之衡不清楚熟悉感是从哪里来,但他很清楚一件事,就是他做不到记忆里头那般的魅惑。
但他很想现在的杜听夏用那样的神情看自己,眼下这副怎么也带点游刃有余的样子,总觉得有种输了的感觉。
说白了,他也不过想看杜听夏因为自己失控的样子。
所以他照做了。
记忆里头是怎么做的,他就依样画葫芦。
他慢慢伸出手指,试探性地抚上杜听夏的眉,见对方没有反抗还默许他的动作,他大着胆子让手指缓缓滑落脸颊,再调皮地来到最终目标嘴唇上。
记忆中他说了什么?
「……乖,张嘴。」
对,就是这句。
江之衡自问说不出那些沙哑得来又带着丝丝煽情的语调,他的嘴动了动,最后只能笨拙地绷出一句没有感情起伏的句子:「乖、张嘴。」
杜听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本来是打算纵容江之衡那些小动作,但当似曾相识的模式在他脸上重现时,他心里已由激动慢慢化为讶异,而当听到那句完全一模一样的话时,他几乎控制不了自己,内心的狂喜让他不能自控抓住了江之衡的手,在谈生意时舌尖嘴利的他,现在居然连一句利索的话也说不出来:「你、你你……是不是……是不是……」
「我是不是什么?」
熟悉又陌生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既像刻着记忆里的声线,又不像他莫朝思暮想的声调,杜听夏眨了眨眼,重新聚焦于眼前那张略带疑惑的小脸,内心的期盼一下子掉到谷底,再狠狠地裂成碎屑。
他在期待些什么?明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即使想起来又如何?又不是完完整整回到他的身边。
杜听夏笑了笑,吞下嘴里的苦涩,摆出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他慢慢放轻抓住对方的力度,重新把注意力移回眼前的花前月下,轻笑道:「我只是想问——之衡,你是不是想在上面?」
江之衡的脸一下子火烧起来,刚刚杜听夏有多么不利索,他现在也都一样:「上、上面……你是指指、指……我可以吗?」
杜听夏扬出迷倒地府众生的灿烂笑容,无情地否决了江之衡的愿望:「不,不可以,我不过问问你而已。」
就在江之衡打算抗议时,杜听夏毫无预警地吻上自己,不是烟花下那轻触浅尝的吻,而是充满成熟气息的舔舐。
难怪杜听夏也说不过只是问问,江之衡自问做不到对方那样的水平,既然如此,倒不如让对方主导好了。
这是江之衡迷失理智前最后一个想法。
☆、潛入(一)
江之衡醒来的时候,杜听夏还在睡。
虽然是因为生理需要而醒来,但当他的眼睁开的时候,他还是第一时间去找杜听夏的身影。
呀,听夏在这里。
江之衡侧过头,发现杜听夏在自己身后睡得熟,本来睡着的样子已经比平常醒着时柔和,但加上放下来的浏海,整只鬼活像是正值青春期的少年,半点没有总裁的样子。但一想到这只没有总裁样子的鬼在刚才要求了些什么样的招式,江之衡的眼角就禁不住一抽,可即使如此,也掩饰不了他脸上的绯红。
虽然杜听夏提出的要求是让他过份脸红心跳,然而抵挡不住洛神的俊颜并屈服配合的自己,好像也好不了哪里去,既然俗语有云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也不能把所有事情都算到对方身上。想到这里,江之衡意思意思瞪了杜听夏一眼,正打算翻过身下床飘去厕所时,拉到的后腰突然酸痛无力起来,在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屁股朝天伏在床上不能弹动。
如果再有下次的话,他打死也不要听从杜听夏的怂恿,跑去骑什么了,别说是骑一会,骑一秒也会要了他的命、不,是要他的魂魄。
江之衡又瞄了另一当事鬼一眼,眸里在瞄到杜听夏上扬的嘴角时怔住,满腔的怨叹立马化作丝丝纵容,罢了,难得这家伙有那么满足的时候,酸痛算不得什么。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江之衡伸出手摸过放在床柜前的手机,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才发现和白召南约好的时间还有两小时不到,当下所有宠溺都跑了个一乾二净,揉着老腰从柜子里拿出衣物,匆匆飘去浴室打理自己,从头到尾连半个眼神也不多给杜听夏。
获得满足的杜听夏本来睡得正沉,但粗手粗脚的江之衡在拿衣服时没有半点避讳,窸窸窣窣吵个不停,不想醒来的杜听夏也不得不醒过来。
他循着噪音方向望去,黑暗中那抹背着自己的身影弓着身体,以一种欲快但实际一点也不快的速度翻着衣服,散发着莫名鬼祟的味道,若不是杜听夏很清楚那是谁,都要怀疑是不是某只鬼趁他睡着潜进来偷东西。
但在现在的情况下,特别是在他们刚完事后的不久,江之衡就自个儿下床准备离去,怎么也有点吃完就跑的意思。
若放在平时,杜听夏想也不想就会下床飘到那抹身影背后,把头埋着对方颈窝里,撒娇地说几句抱怨的话,趁着对方羞愧反驳的时候,一手把鬼抱回床上展开下半点,美期名为「既然你还有体力下床弄东弄西,那我也不用跟你客气」。
可是眼下并不是平时。
所以杜听夏没有下床、没有抱怨、没有抱起对方,也没有重新把江之衡拉上床,他只是默默垂下眸,不再去看那抺身影,慢慢的,他合下眼眸,完全掩去里头的复杂神色,装出自己没有醒过来的样子,至到自己重新入睡,再也没有余力理会周遭一切。
再次醒来的时候,江之衡已经不在房间。
对此,杜听夏好像半点不在意,淡淡扫了一下江之衡原来睡着的位置,随手拨了内线让阿冬进来伺候,然后便去了浴室快速冲了个战斗澡。
他出来的时候,阿冬已经把他要穿的衣服准备好,床上的凌乱也变回往日的整洁,彷佛之前的放纵只是一场梦而已。
「杜总,江先生在两小时前已经离开了,他说有事找白校长,南管家坚持要送他,只送到白校长家门口就回来了。」阿冬见杜听夏没有擦干身体就飘出来,一边递上毛巾,一边汇报对方还没问出口的情势。
「我知道了,不是问题。」杜听夏接过毛巾随手把头发擦了一两下,然后又把毛巾扔回给阿冬,平淡的脸色没有一丝起伏。
「杜总。」阿冬叫住正拿起衣服想飘入浴室里头穿的杜听夏,犹豫了一会还是轻声道:「……这样就可以了?」
杜听夏没有回话,只是木然扫了阿冬一眼让对方自行领悟,然后便飘入浴室,直到他出来的时候才淡然开口:「他总是这样子,每当下定决心去干件大的,就会跑来说要上床,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无论我们花了多大的力气调整他的性格,本质也是变不了。」
阿冬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杜听夏话里的深意,讶道:「那江先生现在不就是去了……」
「白召南会带他去的。」杜听夏打断了阿冬的惊讶,同时也吩咐道:「公司那边小枝会搞定的,你叫厨房多准备一份晚餐,治疗所那边的膳食出名难吃,我打包过去给方施旅算是慰劳一下。」
「咦?那江先生的份呢?」
「之衡他是『秘密』潜进去,难不成我拿着外卖盒爬到通风管里头,然后说『亲爱的,我给你带了鹅肝多士,先把它吃了才继续潜哟』?」
「那要不要送去白校长家?」
「白召南什么地位,分分钟他的吃比我们还要高级,之衡在那边不打紧。」
杜听夏想得美好,但实际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当江之衡来到白召南家时,崔悦还在睡,而放话会全力以赴的白召南顶着一副被吵醒的样子,给他的客鬼递了一只杯,叫对方自己从水壶倒水喝。
「厨房左上边数过去第二个柜子有两个线香杯面,你还没吃东西吧?把那个泡了,我刷个牙就来。」白召南半点不觉指挥江之衡有问题,打了好几呵欠才意思意思道了个歉:「抱歉,学校那边临时有个问题学生出事,我和崔悦弄到下午四时多才回来,啊哈,好累呀……」
「抱、抱歉,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还是说我改天再来?」江之衡见白召南脸上真的带着疲惫,便贴心提出建议,反正他精神其实也是不太好。
「当然不用!我洗个脸就没事了,你先进来坐坐!」白召南被江之衡的话吓得当场清醒了一大半,改天再来?怕是杜听夏会亲自提刀来斩了他!
半个小时后,白召南和江之衡齐齐坐在饭桌上前,一鬼一杯面吃得大快朵颐,杜听夏其实也没猜错得哪里去,他们两个之所以吃得那么愉快,正正因为是白召南将高级展现在杯面的口味上——居然是两个地府买不到,要在人在人间烧下来的奶油海胆味。
吃完杯面后,白召南还雪柜里头拿出两罐汽水,和江之衡一鬼一罐,一天的开始由非健康食品开始,至少姓白的觉得没有半点问题还异常满足,但杜听夏若然知道他悉心呵护的江之衡,竟在白召南家被杯面和汽水招待,肯定是会气得把自己捐钱起的教学大楼给炸了。
「好,我们现在来谈谈正事。」白召南放下汽水,又打了个呵欠后终于步入正题:「我跟治疗所里头的方施旅院长说好了,待会你就以病患入院,至于混进去后要怎样摸到杜鸣春那层,就看你自己的了。」
「杜鸣春那层?」江之衡疑惑道,说起来,白召南也转述过杜鸣春在里头的情况,但「杜鸣春还在」不是仅是杜听夏的一厢情愿吗?事情好像矛盾起来?
「对,他那层保安很严密,设有符咒阵,通常只有受伤的鬼才会被安排在那一层,但伤好就会送去其他楼层。」白召南想起杜听夏在电话提过,现在的江之衡会认为杜鸣春是不存在的,索性把谎言撒得大一些:「其实呢,治疗所内部很黑暗的,你听过宫斗吗?没错,治疗所里头就是那样的情况,我认识那个方院长虽然坐到了院长的位置,但还有八个院长在,经常争个你死我活。」
江之衡本来还在想杜鸣春到底是什么一回事,突然就听到白召南跟他说这些有的没的,虽然他反射性就认为这不个是玩笑,但对方一脸认真的样子又让他禁不住信了几分。
白召南见他不反驳,就直接继续睁眼说瞎话:「方院长的管辖范围到不了杜鸣春那层,所以只能安排你扮成入院者混进去,当然,他之所以爽快答应,是因为杜鸣春是另一名总是跟他作对的李贵妃,不、我是说李院长负责,若你不幸露出马脚,他就有机会拉那家伙下马。」
所以那个什么方院长对杜鸣春的情况也是听回来的?
也对,若然杜听夏身边的鬼都以为杜鸣春在治疗所,里头的鬼也有同样的认知也是正常不过,也许只有杜听夏和主诊医生才知道真相。
「方院长是希望我被抓住?这会影响病者吧?」江之衡想了想忽然觉得不安起来,杜听夏在宫斗得这么严重的治疗所接受治疗,这样他真的被治疗过吗?还是被打发领些药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