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渺:“······”
“不过”,氾遇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是多谢你,肯来帮忙。”
说着,他看向游渺和邢伋,神色严肃且真挚。
游渺和邢伋一起走出来的时候,胡错正在外面等着。
见到两人,他顺手揪下身旁花从中的一朵花拿在手里,走了过来,“怎么样,都谈了些什么?”
游渺:“没谈什么。”
“真的?”胡错盯着游渺的眼睛看,片刻后有些哭笑不得,“真的没谈什么,那你们还在里面呆那么久?”
游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对烛龙一无所知,就算想谈些什么都没有办法。
“好了好了”,见游渺一脸为难地真的考虑了起来,胡错做举手投降状,“别的先不提,那家伙怎么样?是不是很生气?又气又怒?有没有哭?”
游渺有些无奈,“你都在想些什么?”
“说实话我还挺想看看氾遇痛哭流涕的模样的,只可惜现在时机不对”,胡错摊了摊手,“毕竟我的遭遇和他不相上下。”
游渺:“你不必······”
胡错打断了他的话,背着手慢慢走远,“反正现在没事就好,我就知道,那条鱼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妖。”
很巧,他也不是。
游渺和邢伋被安排在了一处,就像是在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两人的关系。
回想起进屋之前在路上遇到的那些妖族,虽然不怎么敢直视他们,却是会在两人走过时偷偷盯着看,用一种不带恶意的好奇目光。
将房屋门关上,游渺走到桌边坐下,四周的环境安静下来,他总算有时间将近来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捋一捋。
刑伋见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还以为是什么,结果等打开一看,竟是一朵紫色桐花。
“这东西你还留着呢?”
桐花是游酒留在祖陵里的那一朵,从幻境中出来时,刑伋就以为有关桐花村的一切都随风消逝了。
“这个不是幻境里东西。”
游渺用两根手指轻轻捏起桐花,偏着头打量一番,放下后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
刑伋在他身旁坐下:“在想什么?”
游渺和他解释:“这朵桐花是真实存在的,应该是游酒从桐花村里带出来的。”
“真实存在的?”
“对,我也不明白。”游渺将桐花放在指尖捻了捻,花瓣糅杂成一团,紫色花汁留在了他的手上:“虽然觉得不可能,但是不能否认,我心中存有侥幸,希望这代表着游酒还是对我留存了一份情谊的。”
比如狠心丢掉自己的亲生儿子,最后关头心软了那么一下,摘了桐树上的一朵桐花留作纪念······
“不会有这种可能的,对吧?”游渺自嘲地笑了笑,像一个任性的孩子在泄愤,将桐花在手中捻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只剩下一大片污渍。
邢伋看不过去,握住了他的手,“别乱动了,我帮你把手擦一擦。”
游渺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然后整个人窝在邢伋的怀里,仰着头,看邢伋一脸认真的帮他擦手,“游酒对我下毒,是因为和烛龙做了什么交易,我猜和她从祖陵里逃出来的事有关。”
这是他的心结,从祖陵上空那一场不同寻常的雷雨天气开始,就一直困扰着他。
他曾经有过无数次的机会能够杀了游酒,但是每次都半途而废,甚至都没有到达祖陵,只要他一有念头,几乎下一刻就会被自己否决。
至于原因是什么,从来没想过,也不愿意去想。
“或许吧。”邢伋对游酒的事情表现的并不怎么关心,“亲缘之事本就虚无缥缈,让人捉摸不透,你愿意怎么看待游酒,从心而为即可,下毒的事如果真的是她和烛龙合谋,你想报仇并不为过,而且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这不算什么甜蜜的情话,战神大人哄人的时候还是一本正经的说教模样,但是即使这样,游渺还是觉得心中温暖。
屋内,两人之间的气氛正好,而在外面,森林中一道人影闪过,不周最先发现,却在察觉来人的气息后,挥了挥手放行。
青檀跳到一棵树上,和他打了个招呼,“我们家妖皇在哪里?”
不周给他指个方向。
青檀往远处亮灯的营地看了一眼,作势要走,“多谢!”
不周笑眯眯道:“客气。”
青檀来到游渺与邢伋的住处,没有敲门,风风火火就往里面闯,“哈哈哈,我回来了!”
一推门,他就愣在了原地,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只见屋内,游渺坐在邢伋的怀里,两人脸庞之间的距离近乎于零,只要没瞎都能猜到他们之前在做什么。
青檀往后退了一步,伸手去捂自己的脸,“我什么都没看到。”
游渺的语气镇定,像是根本就不在乎被看到了什么,“进来,关门。”
青檀:“······”
“对了,还有”,邢伋补充了一句,“下一次记得敲门。”
☆、第40章
青檀从连山城回来了,还带了一个消息。众人深夜被叫起来,聚到一起,听他复述关于血煞阵的事情。
得知烛龙要将一城人族血祭,在场妖族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但总的来说还是以震惊居多。
氾遇拖着伤体被不周抱来,靠在一边的榻上不住的冷笑,觉得有些人狠起来,真的难辨究竟是什么东西。
“有的时候我都怀疑,邪恶的物种究竟是我们,还是上天界,又或者是人族的那群人,森丘的低等妖兽几千年来吃的人都没有一个城池那么多!”
这话有点夸张,但是想一想还是贴合现实的。每千一次的破封期,总共加起来不到十次,还次次被神族和人族严防死守,妖族对其他两族的迫害是有限的。
而且血祭这玩意儿,听着就不怎么正派,一味自诩正义的神族来做,则更是讽刺。
再加上就青檀所说,血煞阵需要三族血祭才能启动,那就意味着,参与血祭的并非只有人族,还包括神族,以及他们妖族。
游渺问不周:“你在森丘见过类似染血的绳索吗?”
“没有。”不周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最起码在薄水和硊磈族地没有见过。”
胡错皱起了眉头,“游渺,你的意思是,那个所谓的血煞阵,可能在森丘也有?”
游渺表情严肃,“三族血祭,妖族怎么可能幸免?就是不知道阵眼埋在哪里,亦或是七大妖脉之中的哪个族地。”
他的话音刚落,其他人已经急了,想要血祭他们的族人,这怎么可以?!
不周也知众人心中焦虑,于是他说:“现今最重要的,是阻止烛龙开启血煞阵,大家回到各自的族地,仔细排查一遍。他要灭我妖族,还要用我们的族人血祭,未免把你我看得太轻!”
其他人深有同感,纷纷回转族地检查是不是自己的族人被当作了血祭的牺牲品。
离开的时候,游渺叫住青檀,“你回族地查看一番,然后就近路去连山城,除了要保护两个小孩子之外,还要注意连山城的动向。”
当着众人的面,游渺没有让青檀提起连山城想要与他们结盟的事情。一方面是要保密,免得烛龙得知后再有什么动作,另一方面也是为连山城着想,这种时候与妖族站在一起,无异于成了一个竖起来的靶子,可能会招致神族与人族的共同仇视。
青檀要回玄蛇族地,游渺和邢伋则分别前往百花族地和宗羽族地,他们的计划是,等确定两地无事后,再一起到啸虎族地会合。
这三大妖脉自从变故发生就失去了音讯,游渺有些担心烛龙就是把妖族的阵眼安置在了其中的一个地方。
尤其是兰圃,自从参加完小崽子的满月宴,两人就再没有见过面,期间更是传出她伤重濒死的消息,所以游渺一找到机会,还是想要亲自去看看,才能放心。
两人一同从玉祁山出来,绕开烛龙的营地,在薄水河分开。游渺往西行了一段距离,停在了一处山谷之前,入目便是颜色绚烂的花海。
因为兰圃受伤,百花族人也对外界加强了提防,游渺刚踏进花海,四周半人高的花丛便开始不安分的颤动起来,一株接一株,像水上起了涟漪,无形的妖力震荡开来,排斥着陌生人的进入。
游渺适时停住脚步,伸手轻轻拨开迎着他砸上来的一朵牡丹花,“我并无恶意。”
牡丹花歪着脑袋,本来还怒气腾腾,听到熟悉的声音“刷”的一下就直了起来,“玄皇大人!竟然是你!”
游渺笑了一下,“小牡丹,好久不见了。”
牡丹花原地转了一个圈,化作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子,看着游渺,满脸的羞涩,“近几日族地里经常来一些登徒子,我和姐妹们烦了,所以才会连看也不看就想把人轰出去,冲撞了玄皇,还请见谅!”
冲撞不冲撞的,游渺不怎么在意,倒是捕捉到了牡丹话中的重点:“最近经常有人来百花族地吗?”
牡丹提起这个就气,“对啊,自从我们家妖皇受伤的消息传了出去,就有一些人不知好歹,自以为等到了机会,这一下没人会帮我们这些小花小草出气,所以想要对我族中姐妹动手动脚。”
游渺听得直皱眉,“你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吗?”
牡丹:“身上有妖气,但是他们极会隐藏,根本分辨不出来身份。”
这一点很不寻常,游渺不由得暗自琢磨,身份不明,却又明显是妖族,如果是神族之人伪装,那就表示血煞阵的阵眼可能就是在百花族地。
“你们妖皇在哪?”
牡丹不明白游渺为什么突然变了脸色,有些懵,但还是下意识地回答:“还在寝殿内修养,我这就带您过去。”
两人到的时候,兰圃正在打瞌睡。
她受伤颇重,一时半会儿好不起来,所以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养伤上,虽说也听说了氾遇与不周遭遇的事情,但是有心无力,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帮不上忙,便没有瞎掺和。
听人说游渺来了,她差一点没有从床上跳下了,“快快快,带我出去看看。”兰圃不住的招手,示意侍女把她抬出去。
一出寝殿,见到游渺,她差点没有哭出来,“我就知道,也就你还记得姐姐了!”
游渺见人要扑过来,连忙扶住,“受了伤就不要乱动了。”
兰圃抹眼泪,“姐姐心里委屈啊!你说我也没有招谁惹谁,只不过出门去人族的花会上玩了一圈,回来的路上就被人埋伏,给打成了重伤不说,回来也不得安生,成天有人上门找事,也没个妖帮忙······”
游渺:“······我这不是来了嘛。”
兰圃斜着眼瞥他一下,“你?你还不如直说来我这里的目的。”
被点破了,游渺倒也不尴尬,顺着兰圃的话将阵眼的事情说了出来。
“血煞阵?竟然会有人这么丧心病狂!”兰圃闻言已经坐不住了,“不行,我得去看看族地里有没有那什么阵眼,我族中都是些千娇百媚的姑娘家,可不能平白被拿去血祭!”
游渺按住她,“你好好养伤就行了,至于阵眼的事情,交给我。”
兰圃信得过游渺,因此很快冷静了下来,“你刚才说,挑起这一切事端的幕后之人是谁来着?”
之前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血煞阵上,只觉得一个熟悉的名字从耳边划过,等到想要听清的时候,已经消失不见。
游渺没有多想,重复了一遍:“烛龙。”
兰圃脸色骤变:“是他?!”
游渺:“你认识他?”
“不认识,只是听说过。”兰圃平静下来,暗地里却是悄悄把手掌握成拳头,像是极力在忍耐什么,“妖身成神那位嘛,他的名气挺大的,森丘的妖族应该都听说过。”
游渺听着感觉有点不对劲,仔细打量兰圃的表情又不像有什么的样子,他留了个心眼,但是也没有再问些什么,“那我先去查查阵眼有没有在这里。”
“好。”兰圃见他要走,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仔细着点。”
游渺只说了一句放心,她就真的不再担心了,阵法嘛,就算阵眼真的在她这里,破坏了就可以。
她现在比较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命令侍女把她抬回寝殿以后,兰圃坐在榻上,拿起旁边的玉枕,摆弄了两下,玉枕从中间一分为二,露出藏在里面的东西。
兰圃犹豫了片刻,用手将其拿了出来,触感温润光滑,赫然是一片赤色光芒流转的龙鳞。
“烛龙······”兰圃盯着龙鳞,神色是不同于以往的冷冽,“你究竟想做什么?亲手毁了往日的情谊还不够,现在是打算赶尽杀绝吗?”
话音落,寝殿内一片寂静,但是兰圃却还是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过了许久,鳞片震动了两下,红光四散开来,一个声音从中传了出来。
“兰圃?”
游渺在百花族地到处查看,并没有发现血煞阵阵眼的存在,他一时有些疑惑,莫非不在这里?
就在他以为自己可能露掉某处,准备再找一遍的时候,牡丹过来了。
“玄皇大人,我们家妖皇有事找你。”
游渺跟着她往回走,一进妖皇殿就看到兰圃靠在上首的座椅上,表情阴郁。
“发生了什么事?”游渺问。
兰圃朝他伸出手,“阵眼不在我这里。”
游渺一眼看到她手中的赤红色的鳞片,脑中涌现一个念头,却是怎么都不敢相信,“这,这是······”
兰圃帮他补充完整:“是烛龙的,我与他曾经有些渊源,不过这个不重要,他刚才亲口告诉了我,阵眼不在百花族地。”
游渺傻了眼,倒不是因为阵眼的事,而是惊讶于兰圃和烛龙的关系。
他从来不知道两人之间竟然曾经有过一段情,就连森丘也没有相关的传闻。
兰圃见游渺睁大了眼睛,一副呆傻的模样,叹了口气,有些纠结该怎么说,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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