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由坐于终点的县令裁定,李氏龙舟队获胜,肖氏惜败。
适才点的吃食已用得七七八八,赛龙舟又已结束了,云奏提议道:我们去外头走走罢。
叶长遥担忧地道:那便稍微走走罢。
云奏其实已有好久不曾与叶长遥一道散步了,迎着叶长遥的视线,含笑道:我无事。
对于叶长遥而言,云奏此言根本没有说服力。
俩人出了客栈,双足踩于青石板上,方才应当下过小雨了,青石板上尚有些湿滑。
叶长遥生恐云奏摔跤,便伸手扶住了云奏。
云奏并未反对,只是在心中道:我若是能早些恢复道行该有多好?
望春城不大,但不过走了百余步,云奏便已喘得将要断气了一般。
他不得不由着叶长遥背着他回客栈去。
街上皆是雄黄酒、艾草以及粽子的气味,间或有凤仙花的香气。
民间有女子在端午当日以凤仙花染红指甲的习俗。
他嗅着种种气味,与叶长遥耳语道:待我将酒量练好些,我们把酒言欢可好?
叶长遥不置可否:若是饮酒不会让你不适,你要如何便如何。
云奏不曾与人把酒言欢过,但曾向往过大口吃肉,大口吃酒,快意恩仇的侠客生活。
为此,他曾练过一阵子的酒量,可惜由于手头紧而作罢。
像是要打击他的自信心似的,他居然觉得有些头昏脑涨。
叶长遥原本目视前方,听得云奏均匀的吐息,回首一瞧,云奏果真睡着了,方才云奏还道要与他把酒言欢。
他不由失笑,但笑容须臾便凝固了,焦虑陡生。
虽然云奏心口的伤已痊愈了,但与初见时相较,云奏的身体更差了。
他将云奏背到客栈,为云奏擦身,换衣,在为云奏掩上薄被时,不禁后悔起来。
他今日本不该容许云奏沾一滴酒,云奏体弱,酒液于云奏并无好处。
他将自己身上的衣衫褪下,正准备沐浴,却突然听得云奏唤他:夫君,夫君
云奏的声音软软绵绵的,脸上是傻乎乎的笑,分明醉得不清。
他吻了吻云奏的额头,柔声道:睡罢。
不要睡许是觉得不舒服,云奏竟是将身上的亵衣、亵裤都剥去了,又冲他张着双手,唤道,夫君
叶长遥苦笑道:你乖乖将亵衣、亵裤穿上可好?
不好,夫君抱。云奏撒着娇,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
叶长遥无法,又道:你快些去睡可好?
不好,夫君抱。云奏似乎只会说这五个字,见叶长遥不肯,不断地重复道,不好,夫君抱,夫君抱
叶长遥揉了揉云奏的额发:我先去沐浴再抱你可好?
云奏歪着头,一脸茫然,好似并未听懂,良久后,才道:好罢。
叶长遥转身沐浴去了,换上干净的亵衣、亵裤才上了床榻。
云奏立刻扑到了他怀里,又不住地扯他的亵衣。
他一把按住了云奏的手,云奏竟然委屈地道:太过不公平了,我身无寸缕,你却衣着齐整。
他当即道:那我为你将亵衣、亵裤穿上可好?
不好。言罢,云奏欲要挣脱他的钳制,继续扯他的亵衣。
醉了的云奏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他只能努力地守卫住他的亵衣。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云奏折腾得累了,终是彻底睡过去了。
叶长遥长舒了一口气,才安心地阖上了双眼。
他心悦于云奏,又正值血气方刚之年岁,假若与云奏赤身相贴,他实在没有把握自己能把持得住。
云奏一转醒,便发现自己在叶长遥怀中,这是寻常事,不值得吃惊,但接下来,他却意识到自己是不着一缕地在叶长遥怀中,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他登时红了脸,见叶长遥未醒,小心翼翼地拨开了叶长遥的手。
他正欲去拣床尾的亵衣,却突然听得叶长遥道:早。
早。他应了一声,慌忙穿上了亵衣、亵裤,才问叶长遥,我昨夜做了甚么?
叶长遥不同意与他云雨,自是不会将他剥得一干二净,那么便是他自己所为了。
叶长遥将昨夜之事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又一本正经地道:昨夜的你很是诱人。
云奏忍不住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对我做些甚么?
因为我舍不得。叶长遥在云奏的眉心印下一个吻,又问道,你可觉得有哪里不舒服么?我们不如在这望春城多待几日罢?
我很好,没有哪里不舒服。云奏心中矛盾万分,他盼着快些抵达观翠山,取到凤凰羽,又希望这一辈子都抵达不了观翠山。
他想了想,答道:那便多待几日罢。
好,那便多待几日。叶长遥轻吻着云奏的眼帘,你再睡会儿,我出去买药材,再为你煎药。
不许去,我想与你腻在一处。云奏心知人间的药材于他用处不大,还是勿要浪费银两了为好,但一触及叶长遥的双眼,他却不忍心了,于是,他改了口,好罢,你去罢。
叶长遥一走,他便觉得整张床榻,整间房间都冷清了下来。
明明叶长遥不是多话之人,为何会这样冷清?
因为叶长遥是他心悦之人罢?
他眼巴巴地望着门口,一不小心睡了过去,直到被叶长遥唤醒,他才听见了外头雨声,雨声当中,又隐隐有闷雷。
他从叶长遥手中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正要将空碗递予叶长遥,外头的闷雷霎时震耳欲聋,直要将人世间所有的建筑劈开一般。
叶长遥从云奏面上寻不出半点惧怕,但他仍是本能地将云奏抱在了怀中。
云奏抿唇笑道:我不怕打雷,但我喜欢被你抱着。
雷声夹杂着闪电,与此同时,小雨变作了暴雨,天色骤暗。
房间内一片昏暗,只偶尔被闪电照亮。
叶长遥弹指点上了烛火,而后松开了云奏,从云奏手中接过了空碗,才问道:饿了么?
云奏答道:不是很饿。
那便先吃一只豆沙粽罢。叶长遥取出早已备着的豆沙粽,剥去粽叶,送到了云奏唇边。
云奏小口小口地吃着,外头惊雷不休。
在他堪堪咽下最后一口豆沙粽之时,居然有诡异的肉的焦香从窗缝钻了进来,并窜入了他的鼻腔。
他顿时精神紧绷,瞧着叶长遥道:恐怕出事了。
叶长遥颔首:我去一探究竟。
云奏坚持道:我与你同去。
叶长遥拒绝道:你淋不得雨。
淋不得雨,我便戴伞去。云奏抓了叶长遥的手不放。
叶长遥无奈地道:好罢,我去为你寻把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