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块地方,正是原先打算封给江济亭做府邸的。
江济亭起初还不信,以为又是这个蛇蝎男在故意整蛊她了。
只是,当她被洛行澈重新带回天庭的时候,却发现,他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那幢被称之为异象的建筑,正是她之前梦到过的花园洋房。
一模一样,甚至没有任何的偏差。
后来,这件事被玉帝问责,尽管被紫微帝君压了下去,但是众人依旧还是知道了她的异常。
所以,她迟早也得给众人一个交代。想到这里的江济亭,一时间觉得更加头疼了。
原本为了逃出众人视线的江济亭,正郁闷地窝在某不知名的草垛上。不料最郁闷的是,她还是再次被找到了。
这还不算完,更郁闷的是这次不是小希音,而是换成了洛行澈。
江济亭忽然有一种很难以言喻的感觉,她说不上来,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触。
她并不是讨厌他,也并不是排斥,而是一种很深的情绪,很难说得上来。
或者说,江济亭其实自己心里或多或少也明白一些,她将会面对什么。尽管看不分明,却也是能够预感到的。
所以,尽管现在很多事情都并不明朗,包括她自己也没法肯定,自己对洛行澈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情感。
但是无论如何,无论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她能够肯定的一点是,她并不想因此而连累到他。
于是,江济亭开口了,尽管本人以为自己语气是真的超凶,但实际上,好像并不能达到什么真实伤害。
“你来干啥?!要是来做说客或者是来刺探军情的,一点都不欢迎。”
洛行澈也没有瞒她,直截了当地说道,“有事要说出来。”
江济亭坐了起来,像是稍微恢复了一些往常时的画风,有些狐疑地打量起了他,“你不对劲,你一句话居然说了六个字!你该不会是什么狐狸精变得吧?”
“?”
洛行澈有些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大有要名场面再现一样地,弹她那有回声的脑阔了。
不过在江济亭战术后仰的威胁下,他还是选择放弃了。
于是,在江济亭饱含深切地注视之下,洛大佬再次开始了他旁若无人的性感霸总在线精分。
那委屈的模样,像极了在初识没多久,江济亭说什么也不让他再喝甜茶时候的样子了。
“陵光那丫头说本君是水蛇便罢了,前世受屈今生来偿,本君不与她计较。只是你,却也要言说本君是狐狸精?”
虽然江济亭是真的差点没忍住秒答“是这样的啦”。
但是想了想,洛剑仙背后的那把明晃晃的断头剑小黑,还是觉得相比于逞一时口舌之快,可能狗命还是更要紧一些。
当然更多的,她也只不过是随口打了个比方,并没有想到神君大人会这么认真计较的啦。
当然,她江济亭有自信能够认出来他不说,就怕放眼天下胆敢假扮成他上宫帝君的,怕是下辈子都不会出生的吧。
“也不是啦,就是……”
江济亭揉着鼻子,不由吞吞吐吐了起来。她心下不由想着,自己可能真的是个直女叭。
虽然看起来经常是一副油嘴滑舌的样子,但实际上是真的一点都不擅长处理这种,需要她认真回答的场合。
忽然起了段从长远的林间,从青翠的草屑中吹出绵软的香风。
带着天上云朵浸了光芒般的暖甜,带着青衣剑仙身上那阵熟悉的松霜清冽,让江济亭不由又是一阵恍惚。
或许,她也并不是真的讨厌和他一起走过的那些日子?
至少回想起来同行的种种,在心底会不由分说地生出一种十分安心的感觉。
至少她从来都不讨厌这种感觉。
只是她之前,或许因为从未遇到过,所以也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而已。
毕竟即便是神经大条如江济亭,却也从未忽略过眼前这个人,为自己做过的那些小细节。
原本只想着糊弄过去的江济亭,抬头却看到对方正以一个恳切地目光,十分认真地盯着她。
“就是什么?”
江济亭一时间只觉得更加窘迫了,连忙摆了摆手,十分僵硬地把话题岔开了。
“与其说这个,倒不如说说你和那位陵光神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洛行澈的神情略微一动,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过往之事,本君原本不愿再提。不过你若想听,略作一讲也罢。”
江济亭不由心下窃喜,像是所有的郁闷与愁绪一下子都散尽了。风水轮流转,今朝到门前,难道说她居然,在暗中开通了某种神秘的vip?
“那个少年并未说错,在九禾死后,她的灵炁化为阴阳两炁,阴炁化为了玄螭,阳炁则化为了毕方,也就是本君与陵光。
“原先邪道戮渐陵也曾因为华胥群龙无首,而虚涉不愿参理杂事,从而也兼理过华胥一些时日,此后便将首领之权交予了本君。
“再后来,上清真人引地界众鬼冲上天门,从而引发两界大战。
“经此一役,天界四象中,执明沉入北方冥海,以息地界红莲刹火。陵光身负重伤,而上清真人与监兵神君少阴下落不明。”
虽然江济亭是真的很想打断他,表示自己想听的。并不是这些枯燥乏味的考古历史。
她想听的,是那种诸如他和陵光神君的艳情小段子,或者是别的什么狗血桥段也好啊。
比如,究竟为什么美艳动人的绝世美女,竟然会当众跪着求他娶自己之类的?
就在这时,洛行澈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说道,“不过本君并不知为何,虚涉会被论处为赤明之变的元凶。”
……你肯定不知道的啊你那时候都战死了喂!
等等,战死了?
江济亭像是想到了一些关联,于是连忙问道,“不对啊,你之前记忆还没有恢复的时候,还特意跟我提过,说孟章神君和陵光神君都没死,这是怎么回事?”
不料,万年的冰山,竟然在此刻,露出了十分难以为情的神情。
看得江济亭,是真的想截图纪念什么的了,甚至还想出点限量版,当场贩售出去了。
“她……救了我。以己之炁焚尽半边天空,化作了苏生大火。”
?!
劲爆的消息总是来得这么突然的吗!
看着江济亭的表情变化,像是在一瞬间就触动了洛行澈的求生欲似的。
尽管对江济亭本人来说,更多的是感慨痴女怨男,可能并没有他想的那种醋意。
于是,洛行澈继续解释道,“被救一事,并非出于本君所愿。当年战死,更多的也缘是自己并不想活。并不想为此一生,都像是被设计好了地活。”
这下江济亭是真的惊呆了,没想到当年多么不可一世的孟章神君,竟然与自己同是天涯苦命人。
其实她不是不能理解洛行澈这番话的含义,相反,她会觉得自己简直太能理解他当时的心情了。
从被迫出生一开始,就要按照被他人,或者说被他的“母亲”设计好的那样,成为万众瞩目的万妖之首,华胥盟的首领。
接着是近乎机械地例行公事,处理着或许他根本不感兴趣,甚至是极其厌恶的事情。包括他和他妹妹的不和,想必也是受到影响了吧。
即便功过垂成,享誉天下,却始终没有人真正问过他,他究竟想要什么。
即便他身为华胥的首领,万妖之主,看似外表光鲜亮丽,内心……可能还是很空虚什么的。
历来在赤明一役中,对于孟章神君的评价,大都是赞他英勇善战,在千万人中,鏖战群雄,像是仅以一人一剑,便可喝退十里惊澜,尽数斩尽诸天恶鬼。
又或许,这才是他在重生之后,被玉帝封了司掌人世兵戈战争神的真正原因吧。
不过现在来看,或许他更多的……却像是想要求死。
愈是想要拖离藩篱桎梏,则愈是力战。愈是力战,则求死之心欲重。
江济亭忽然叹了口气,或许她早就该下定决心了吧。不知怎的,江济亭忽然想起了之前,她与小希音的一段对话。
那时,希音就躺在她身侧的草垫上,看着漫天星河欲转,以及千帆共舞的繁星,问她天上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江济亭那时还半开玩笑地说,紫微帝君统管着一长串的星位,但是这些星辰列宿都住在星宫里,也就是紫微帝君的肾虚……
啊不,太虚宫里。
每当轮到值班的时候,去尘世井那里溜一圈儿看看情况,不值班的时候天天都猫在太虚宫的后花园里掐牌靓技,那玩的花样多了去了。
至于排班的内容,可能都排到人界千年之后的运辰了吧。
江济亭记得自己还说,如果出了什么问题,青华老神棍儿的好徒弟命格星君,也会进行修正的。
譬如天地游气出了问题,就会由管理万物的长生帝君下治雷霆,呼云化雨;如果是王朝更替出了问题,便是主司人间兵戈的上宫帝君降下天谕。
这么一看,江济亭忽然觉得,作为划水天王的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必要的样子。
尤其还是划水划了这么久,不仅丝毫莫得什么实质性的长进,甚至还get了什么奇妙的金手指。
只不过当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江济亭就不觉得是“不那么必要”了。
而是真的!很有必要!超有必要!必须有必要!
在这个真的很必要的必要时刻,江济亭急匆匆找到洛行澈,而后者在凉亭里……一如既往地,喝着他的茶。
“……”
江济亭顿时感觉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气氛突然变得微妙了起来,两边的人各自怀着心事,但谁都没有先开口。
“……算了,看你也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江济亭甚至可以真实地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当她撂下这句话转头就准备开溜的时候,洛行澈却突然开口了,一如既往地,高冷调调。
“难道不是你找本君有话要说么。”
江济亭一时间更加有些心虚了,感觉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蚂蚁,热锅里的鱼肉,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
“我……没什么要说的,打扰了告辞。”
洛行澈叹了口气,“本君以为,你并不是敢做不敢当之人。”
??????!!
所以还是知道了吗!!!!!!
江济亭脑中一片翻江倒海波涛汹涌,感觉离当场去世就差那么一点点。
“不过也是,”他继续讥讽道,“紫微帝君到现在都还顶着你的‘馈礼’。”
江济亭顿时更加无地自容了,却又更加显得气急败坏恼羞成怒,“那有怎样,反正紫微帝君怎么都好看!”
完了。
话一出口,江济亭顿时觉得自己来这里根本是一个错误。
只不过,江济亭的求生欲也在告诉着她,要做一个遇到问题就及时补救的主,于是她挠了挠头,小小声地又补充了一句。
“我、我是说,你,你…那个,你比他还好看……”
江济亭甚至没抬头敢去看他的表情,说完之后,双颊上的红云像是再也盖不住她的羞愧了,双脚也想是镇定剂失效后的多动症发作,不由分说地就跑了出去。
只是当她逐渐冷静下来的时候,却又忍不住去回想,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这又算什么?间接表白?
……啊呸!她才不会去做这种事呢!
就在这时,江济亭却在不断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她有些不明白这究竟算什么,是一场现实的梦境,还是一段梦里的真实。
不论怎样,重要的是,她更加看不明白自己了。
事情的发生,是她在梦里,梦到了一些十分微妙的事情。
不知怎么的,她就梦到了眼角忽然生了颗好看泪痣的紫微帝君,站在了她的面前,旁边还站着携着他的沈辣妹。
但是她当时只觉得自己太亮,别的……好像就没什么了。
当然,除了……另外一件事。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吃了什么壮阳的穷奇腰子,还是脑袋根本就是鲨士比亚没有士,贼心一生,就……亲了冰山。
可能是因为鸭力大的人,都有可能会做一些比较疯狂的举动?就在这时,江济亭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洛冰山他,肯定有点不对劲。
作为正直girl江济亭,更是头铁地直接又跑回去问当事人了,“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此时此刻,气氛静得甚至可以更加清晰可闻地可以听到,被洛行澈捏着的那个瓷盏,碎裂的声音琅珰作响。
别说洛行澈的整个表情都开始变得画风不对了,整个人的周遭气场,都开始变得像是要惊天动地大变身一样地风雷遽变了。
江济亭觉得自己可能现在,此刻,马上,就是真实的危字当头了。
对于化学性质开始变得极其不稳定的洛总裁,现在更像是个易燃易炸的危险品,浑身都开始散发着一种“从来都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的迷之内味儿了。
他逐渐走进了她,近得江济亭甚至是扑面而来地嗅到他身上的那阵云柏冷香,加上洛行澈神情中几分说不出的邪魅,更是将他蒙上了一层危险的气息。
洛行澈步步紧逼,一双星眸鹤目也在随着她穷追不舍,最终将无路可退的江济亭逼在了柱沿,旋即轻声吐气道,“你要是再乱说,就把你吃了。”
江济亭则是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在这股十分好闻的冷香中,却又沉浸着几分说不上来的温暖安逸味道,让江济亭忽然觉得,或许不对劲的并不是洛行澈,而是她自己。
正是因为这样的感觉,让江济亭仍然保持着理智,像是并不上套一样,最终选择跳开了。
她忽地身子一缩,轻易躲过了被洛总裁封锁了的危险区域,有些得意地说道,“哼哼,你这条水蛇还是回海里吃虾米去吧!才吃不到本帝君呢!”
不等洛行澈答话,江济亭便跳着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