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魂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1(1 / 2)

叫魂 吃一口噗唧 4826 字 2023-09-04

他茫然的瞳孔里映出蔚鱼的脸,脑海深处被禁锢的部分忽然跳动了一下,就像是混沌的石头内部开裂了一条缝,然而紧接着开裂的沟壑刺痛起来。虚成扶着额头五官扭曲,疼痛感让他被迫呼痛出声。

“你怎么了?”蔚鱼靠得很近,手在半空中停留了一阵还是搭在了虚成背上,考虑着要不要带回去给池砚看看,不行,他立场不明。蔚鱼一边想着一边往家里方向瞥了一眼,他看着好像是不记得人了...

然而他刚一扭头突然手下一空!

上一秒还一脸痛苦的人瞬间站直身反扣住蔚鱼的手腕,犹如铁钳一般透过皮肉将腕骨捏得咔咔作响。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蔚鱼愕然,“你干什么...唔!”蔚鱼顺势踢过去的脚被虚成轻松捉住同时将他的手腕别到后背,这样的姿势让他动弹不得只能懊悔地挣扎着。

这点反抗对虚成一点威胁也没有,他甚至还能腾出一只手捏住蔚鱼的脸掰正对着自己,月光下蔚鱼的脸被蒙上一层阴影但并不妨碍看清楚他的五官。

究竟是为什么,觉得他的脸这么古怪?

有些微翘的鼻尖和此刻充满怒气却也掩盖不掉澄澈的瞳孔,特别是从那双眼睛望进去映出的那个人,和面前的人有着六七分相似,只是一个充满生气另一个茫然而麻木。脑中开裂的缝隙“咔嚓—”又掉下一块拼图,古怪的感觉再次窜上心头,

我,我是谁?

“你是虚成啊?!快放开我!”蔚鱼气喘吁吁地挣扎着,距离如此之近让他清晰地听到了虚成的喃喃,“不会脑子撞坏了吧,上次见还蛮正常...等等!”蔚鱼表情一僵,地下室大片大片的血迹再次出现在面前,那绝对不会是一个人的出血量,所以另外一人就是虚成?然后李申明又...

几乎是瞬间蔚鱼脑中就形成了一个计划。

他停下挣扎的动作认真地观察起虚成的眼神:意料之内的一片空洞,是傀儡般的麻木。

蔚鱼暗暗猜测,傀儡只会听从主人,但是他却对自己有反应,如果能够唤醒他让他站在我们这边?

“我是蔚鱼,你来这里是做什么?”指望他主动说话是不可能了,蔚鱼豁出去了试探着问。

“蔚鱼...蔚鱼...陵鱼?”虚成迷茫地喃喃着,捏着蔚鱼的脸反复扫视着,好熟悉,好奇怪又不自觉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一听他说陵鱼,蔚鱼心里提了上来,“嗯,我是陵鱼,你可以相信我的,你是陵鲤。”他还没搞清楚这两者的关系,“我们是朋友。”

“陵鲤...”脑中再次传来一阵剧痛,就像是戳中了什么关键的地方。

陵鲤又是什么?为什么这么熟悉,又难受?

陵鱼,我,朋友?虚成茫然的瞳孔轻微地有了波动。

他真正的意识被禁锢在大脑深处,其他的都随着一小截尾骨被扔进了生阴穴。此刻的虚成只能受主人的指令而行动,理论上应该无法对外界的任何产生反应,然而此刻却奇迹般起了波动。

手上力度一松,蔚鱼赶紧继续说,“我们是朋友,还有池砚啊都是朋友...啊!”然而刚提到池砚虚成的情绪再次不对劲,蔚鱼手腕再次被更大力地握住。

“呃啊...”蔚鱼死命忍着痛,“很好,至少是有反应的。”

被中断的任务再次想起,虚成一顿一顿地开口,“池砚在哪里。”

“他找池砚?”蔚鱼敏感地往屋子再瞥了一眼,“那三个月他们呆在一起,靠我一个人似乎是不行了,带他回去找池砚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蔚鱼盘算着,“我带你去找池砚,你先把我放开。”

谁知道话音刚落便觉得身下一空接着蔚鱼被狠狠摔倒地上,虚成丢下蔚鱼旁若无人地转过身同时他已经幻出了陵鲤的嘴和尾巴。“池砚...”他低声喃喃着一边嗅着就要往房子那边去。

“糟糕!忘了他现在只听主人的根本不会和我谈条件!”化出原形的陵鲤动作非常之快,一步便能走三四米远,蔚鱼咬牙捶了一下地便爬起来往前冲想要跟上虚成的步伐。“池砚还被我铐着,不能让虚成先找到他。”眼见着距离越来越远,蔚鱼被摔得身上泥泞不堪手掌心都破了皮他一边奋力往前追着目光一边在小楼和陵鲤中衡量,越来越近了怎么办...

“池小盂!”他突然放声大喊,清澈细腻的嗓音恐怕没有这么用过,真实地体会到了一次嗓子都要喊破的感觉,“池小盂!”

空旷的山谷传音非常快

“怎么回事,池小盂快把我解开我去看看?”池砚还坐在地上,连张纸都没垫,他从没听过蔚鱼这样大声的呼喊,让他非常不祥。

池小盂也察觉了不对劲不再开玩笑翅膀一展就飞了出去。

五十米,三十米...蔚鱼气喘吁吁地拔足狂奔,他从未跑过这么快可眼见着虚成就要靠近院子还是不够啊。

“啁啾——”一声高亢的鸟鸣回旋而来紧接着一抹白色的身影快速飞近,池小盂!蔚鱼心中大喜,“接着!”他朝着池小盂的方向奋力一扔,闪着金属光泽的东西在空中划出危险的弧度。这个动作太大胆了,要是池砚来扔成功率或许还有80%,换做相处不久的蔚鱼成功率就大大降低,但目前蔚鱼只能铤而走险。

只见池小盂硬生生在空中强行折了个弯,舒展的翅膀侧着往下冲,湛蓝色的眼圈炯然盯向某一处

那是一枚极小的手铐钥匙。

“天真。”

幽暗的洞穴里,冷冶的冲天蓝光张牙舞爪地膨胀开来迅速刷地蔓延到整个洞穴墙壁!而那之中,在层层光照掩盖下细小的终于被地底下的力量撕扯开来将连接地狱和人间的介质活生生崩开了口!

大山被撕裂开了口子,浓稠的黑雾从地底下、虚空中渗出来,滴答...滴答...黑泥从裂口流出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要钻出来似的,好一会儿后,啪咚!一个笨重的身影从缝隙中首先爬出来。

那是一个巨大的身影,仿佛是由什么耸动的东西融合而成的一样,每块地方随着他的走动都在颤动,不停有黑泥从他身上滑落...咕噜咕噜...黑影笨重地往前挪动露出歪倒下巴的眼球,它的每一步都带着浓重的水腥臭,这不是“聻水”还是什么?

而更可怕的是在它的身后那道伸出了密密麻麻无数只手,尖利的,巨大的或者是幼小的,正在前赴后继地从地狱往外钻。

不是七月半,强行在阳间开鬼门,让水底鬼城的鬼怪纷纷爬上人间,逆天而行,颠倒伦常,将人间和地狱打通这便是生阴穴所想达到的景象。

明明是地狱的景象,李申明站在洞穴中间痴迷地望着却浑然不觉恐怖。他用发胶仔细打理过的头发蓬乱疏散那苦苦戴着的假笑面具终于可以丢掉,青筋爬上他的脖间,脸颊,额头。他双目赤红,咧着狂笑的嘴角快提到耳边,鲜红的舌头伸出来。

“你要成功了嘻嘻。”温柔的女鬼在他耳边吹气。

“我要成功,我要成功了!”李申明享受着脸上忽热忽冷的吹气,他大步往前走着,之前空旷的洞穴全然换样。墙壁上的格子躁动地撞击着想要碰到妖冶的蓝光,披着人皮的支愣鬼从他身边走过,只有一颗巨大的婴儿头的哭婴刚爬出来,他都浑然不觉。

他将脸扎进呛人恶臭的黑雾,灼眼的辛辣逼得他双目留下暗红色的血,“嘻嘻哈哈哈哈!”李申明因为兴奋而剧烈发抖的手蘸着自己的血送入口中,他的舌头迅速发紫,就在这个瞬间,他猛地跳进了那道!

同一时间,散落在这片绵延山区内部的三十多个洞穴同时被一阵风吹亮,数之不尽的残肢断臂,妖魔鬼怪纷纷爬了出来。完全褪去青色的冷光束打通山脉内部飕飕连成一片,躁动着沸腾着构成一个复杂诡谲的阵法符画。

如果进桑的人们还活着并且能够透视看进山内,就会发现他们以所守护的深山内部所谓的山神心脏之处为中心,三十八个光点对称复杂的排列着形成一个巨大的半眯着的眼睛。同时每三个光束之间都能构成一个阴毒的小阵法,依次类推,无数机关互相防补,无数符咒互补互盈,只怕这整个进桑都是生阴穴的起源,

——也是陪葬之地。

第64章陪葬

若干年前,流波山

缠绕在岩石上的粼粼微光挣扎着不被熄灭,滂沱的大雨直击而下,整片海面被铺满冰冷的决绝,而那灿烂的白昼还挂在那里亮得晃人。

黑雾恶劣地缠绕在隐忍沉默的陵鱼们身上,他们蔚蓝色的鱼尾高高扬起,强撑着各自守在阵法的节眼用自己上千年的魂力为引镇压暴动倾倒的生阴穴,他们别无选择也不曾想过逃离。

围在最中间的男子鳞片下渗出血正源源不断地流向地上浮动的符阵,巨大可怖的阵法蛰伏在深海尽头贪婪地吸收着上古神兽陵鱼之血。

“族长...”冥云咬着牙噙着眼泪,他年纪还是太小,见到这样子的场面没办法做到沉稳。

“冥云!”在包围圈一隅被黑雾完全包裹进的男人听到这声音低声喝道,“不讲礼数,岂能直呼族长!”

“哥!”冥云奋力挤到男人身边,他没有问自己为何回来了,这个时候关心的还是陵鱼一族的族规,然而马上就要没有了啊,那些人是注定要我们死的!冥云憋得眼睛通红,但他知道所有的质问都是没有意义的,就像他知道结局还是坚持折返的举动一样。从来都是如此,没有人说过要他们负担却又不约而同地将担子丢了过来。

可笑又无奈的所谓责任。

“抱歉,我...错了。”

冥云闭上眼强忍下情绪迅速盘坐在男人的身后,跟着那团黑雾几乎是瞬间就被美味的新鲜血液所吸引猛烈地缠绕上来,疼痛从咽喉溢出,“呃啊...族长...小族长已经安全送出去了,您放心...”

安全送出去了...这六个字点燃了最后一簇火焰,黑雾狰狞而下,血阵沸腾着往上,山崩地裂间陵鱼族长以血为媒,十三只陵鱼全数以身为灵,那双碧绿色的眸子即将永远封印在水底。

被刻意引来流波山脚的生阴穴强行撕开阴阳交界处,犹如在虚空中扯出一个豁口。

阴间水城万鬼欢庆,他们只要有水便能通过任何一个地方爬出来。而此刻,被斩断的流波山终于被踩断最后一根弦倾斜着崩塌,山顶天坑的水铺天盖地倾盆而下数不尽的巨石碎石砸了下来通通掉入了生阴穴中。

方圆千里的五彩狂鸟纷纷逃亡而走,连带着山脚一群不曾被注意的陵鲤都尽数,顷刻之间纯元的魂力被猛然灌入地狱大口!同一时刻巨大的鸟叫声和地崩的轰隆声突然消失,天地万物间陷入无尽压抑的死寂。

沿着生阴穴豁口爬出的野鬼浑浑噩噩探出头,刺眼的白昼铺天盖地压下来,不祥的预感让它们狠狠地打了个寒噤。

这就是神的世界吗?

一切众生,从无始来。

生死相续,用诸妄想。

当然不是。

被吸入生阴穴的流波山顶剧烈地抖动起来...

“嘣!”神山分崩离析耀眼的白光从内部射出所碰之处纷纷激起惨叫,地狱血海被搅动得翻天覆地,亡狗岭的犬吠和万鬼恸哭交织在一起,上万只青面獠牙的蝙蝠试图从豁口蹿出来。然而更强大却无声的力量压制在豁口,那是一种震慑而无法抗拒的能量。

“要平安...我的小蔚鱼...”

白色的身影在半空折返而去!

“要快一点,再快一点!”蔚鱼大口呼吸着,湿润又冰冷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就像下雨了,他抬起头湿哒哒的碎发被吹到两边,瞳孔深处竟然幽幽地透着点绿。但他无暇再管这些,虚成已经走到了小屋门口!

无比的懊悔和自责让他使劲甩了甩头恨不得打自己一顿现实却只能卯足劲跑进院子,准备好待会可能面对的场面。

“池!...”蔚鱼咬着牙跨过门槛冲进屋内,紧张焦急地攥紧了手上的水果刀一副随时准备扑上去和虚成来个你死我活的架势却被面前的景象弄懵了,“...砚?”

只见池砚完好地站在桌子边将手铐提在手中把玩,而虚成站在他两步远的地方靠着窗户发呆,根本没将他们两人一鸟放在眼里。

“哥,不用急,看把头发都愁白了哈哈哈。”

池砚食指穿过锁扣把手铐提在指节间晃地咔咔作响一边朝蔚鱼悠闲地走过来,甚至直接用大拇指抚上了蔚鱼的额角。蔚鱼被他这一碰血气上涌脸瞬间就胀红起来,旁边还有人看着呢!他敏感地感觉到虚成先前放空的视线移到了他们身上,一时间各种尴尬让他下意识挣脱起来。

“别动,宝贝。”池砚加大了手上的力气顺势弹了弹蔚鱼头发上的东西,把脸凑得更近几乎是贴在他耳边亲昵地咬耳朵,“虚成现在被做成李申明的傀儡,老狐狸估计只让他跟着我所以暂时不用担心他伤人。傀儡的意思简单解释就是除了主人以外他不记得任何人,但刚才我发现他却还对你有点反应,当然我相信他肯定不敢勾搭你的!所以宝贝,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做的事情吗?”池砚收紧了手臂,“说不定我们再做一遍,他就想起来了?”

宝贝...他叫我宝贝?!

不...傀儡的事情...

他刚刚叫我宝贝了?我比他大啊...这可多害羞...

不行,虚成是傀儡,我们要怎么做...

殊不知蔚鱼这边不合时宜地被炸成了烟花,“我...我们那天...那天...”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那天他们好像...那个啥...

金属撞击的清脆声像是催促似的响起来,池砚凑在蔚鱼嘴边,“嗯?”

一旁围观的池小盂冷笑:还真是泰山崩于前也不忘记偷个香耍流氓。

偏偏虚成这时候还配合地转了转头完全直白不加掩饰地盯着他俩看,如此明晃晃的视线让池砚自然也感受到了,“嗯?”他拖长了音调。

都是为了正义,都是为了正义...蔚鱼反复默念着闭上眼非常快速地在池砚脸上亲了一下立刻望向一边的虚成,有反应了吗?!

“噗嗤!”传来池砚憋不住的笑声,他正过来对上他哥那羞得快滴血的脸色,逗一逗总这么好玩儿。

而蔚鱼也发觉了池砚的心思但他的心脏还是跳得快出来了,明明两个人更深的交流都做过了亲个脸还害什么羞,他有点后悔自己的举动太矫情。他一有什么情绪,脸上就装不住了。

“好了好了,不用说我都懂的,哥。”池砚稍稍分开了点,摸了摸蔚鱼的头发,“你甩不掉我,我也早就把自己给你了。”

他牵起蔚鱼的手,那一小截红绳在白皙的手腕衬托下格外耀眼,里面是重要之人的头发、写了名字的纸片、米粒,这是方家世世代代相传示爱的方式,寓意着向你心爱之人,献上最诚挚的真心。

两人默默凝视间,无人注意到窗边的虚成的眼神终于起了一丝变化,金黄色的竖瞳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