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踏踏”声再次响起的空隙,蔚鱼逼急了一般完全背过身双手直接紧攥住池砚的腰,失声急促地说,“我有话想对你说!”尽管没有再看门的方向,他的后脑也像是长了眼睛似的时刻注意着门那边的动静像是生怕里面的东西出来。“我们出去,出去说吧...池砚...”到最后几乎都带上些哀求的意味。
唉,池砚无声地叹了口气,一声声叫得他心都软了,能怎么办呢?他有些用力才把蔚鱼的手从他腰上拿下来然而不等他开口,面前的人眼眶瞬间就红了慌张地抬脸看向他。
这...
池砚正想抬手拭去蔚鱼即将流出来的眼泪时忽然一阵钝响砰地摔到地上,踏踏的上楼声终于到达了地面。同时蔚鱼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兔子浑身一颤!
“走吧,看星星。”
温暖的触感包围了瑟缩紧张的身体,池砚揽住蔚鱼三两下大步走出房门,将漆黑得要将人吸进去一般的小楼扔在后面。
同一时间,
暗门后的空间依旧漆黑一片,一个人影完全融进了黑暗里,准确来说,应该是“人影”。
从地下延伸上来的地道口旁还丢着些东西,它就站在那里,整个形态呈现瘦瘦长长的一条,然而走进了就会发现那竟然是蠕动着的“肉”。不似活着的时候那样有鲜血流通而猩红着,现在只是丑陋灰败的青紫色,泛白的软组织和腐肉黏作一团勉强聚出个形状。
与死后还在不停蠕动的腐肉对比,地上瘫着的东西就老实多了。
突然,站立着的“人影”快速坍塌崩坏起来,伴随着黏糊肉块噼里啪啦摔在地上的声音,原地上出现了一滩像被碾出浆的糊一样的东西。
还是那堆腐肉。
紧接着那团腐肉缓慢地动作起来,一寸一寸地开始往地上的那东西移动,等挪到了,那滩东西又颤巍巍地聚出一条手模样的长条,试图将那东西抖开。
一滩青紫的腐肉伸出“手臂”无声地抖开地上薄薄的东西,整个场面极其诡异。
而随着抖开的动作加大,地上的东西终于渐渐显了真容。
那竟然是一张!
那张皮被平铺在地上,如蝴蝶展翅般赤条条撕开贴在冰冷的石头的地面,脸上按着眼眶的轮廓挖出了两个洞,然而眼眶上竟然画有眉毛,再细细看去竟然连嘴形都隐隐约约有着勾勒的轮廓。还有那面容上挥不去的熟悉感。
更骇人的是那张皮几乎是完好无损,被剥下后并没有任何的干枯变黄反而还像在活人身上一般白皙细嫩。
即使现在只是一张薄薄的皮,都能从上面想象到这皮的主人生前得是个多么美妙绝伦的女子。
是的,这是一张女人的皮,并且从皮肤保持着的细腻来看被剥下时并不会超过40岁。
整张皮按照后脑对称展开,应该是从脊柱下刀沿着骨架直接划开再将皮肤与肌肉分离,只有这样才能得到蝴蝶样展开的皮。如此痛苦的过程让人难以想象为什么生前主人会遭受这样活剥的残忍对待。
像是欣赏够了,地上那摊腐肉又耸动着聚出五指,黏黏糊糊的凑近那张皮的面部伸出食指竟然开始勾画起来。
先是触上了眉毛位置,黏糊的“手指”在上面比划了起来寥寥几笔竟勾勒出两条真实无比的眉毛紧接着往下滑过鼻子,又来到嘴唇处同样的轻轻一描,一张鲜活灵动的嘴唇跃然“皮”上。
这张脸居然是画出来的!
那滩东西像是已经做过了不知多少遍般熟练,只是短短不到一分钟就画完了整个五官。随即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它又聚成先前那样瘦瘦高高的条状,提着地上薄薄的皮就要往自己身上穿。
画好五官的被展开,碰到腐肉之处立刻紧密地融在一起,连手指也严丝缝合逼真地黏在一起,很快一个“人”出现在了密室里面。
“女人”赤身裸体地站着眼眶空洞,她还没有眼珠。
像是也想到了这一点,“女人”弯腰提起了角落的一个麻袋,里面的重物因为暴力的拖拽磕碰着发出沉重的咚咚声,与蔚鱼和池砚之前在门外听的声音一模一样。
走了几步她停下动作,将麻袋扒拉开从里面摩挲着什么忽然用力一拽,拽出个球状的东西,那是一颗长着长发的女人的头。
大概死去的时间还没有多久,被活生生拽断的脖颈处还积压着喷发后留下的大块血垢。“女人”将乱缠在那颗头上的长发粗暴地扯开露出几乎看不到黑眼珠的眼眶,紧接着尖利的指甲径直挖进已经浑浊的眼珠再往外一勾,被翻进上眼皮的黑眼珠连带着整颗眼球被猛地拽出来!
死去超过十二个小时血液就会凝固,偌大的血洞哀怨地盯着正将眼珠往自己眼眶塞的“女人”,却是一滴血也无法为自己流。
“女人”将眼球塞进自己的眼眶左右戳弄了一会儿却像是很不满意地又挖出来,随意地丢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啪唧”白浆混着血垢融成一滩烂泥。她再次来到那个麻袋前将手伸进去摸索着,里面装着好些个东西互相碰撞积压鼓起,可笑的就像是任人挑选的土豆。
“女人”很快就再次选中了目标,沾满黏液的手拽出了又一个头。
这个头比之前那个小上了一圈,拢住面容的长发被扯开后五官依稀可辨这是个小女孩,最多不过七八岁。
接着同样残忍地挖出眼珠装进自己眼眶后,“女人”勾了勾唇角像是终于满意了将另一只也挖了出来。接着她把覆满各种尸液黏糊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动作却是轻柔无比的揉了起来。大概过了一两分钟,女人才慢慢放下手。先前浑浊的眼珠又恢复了清明,如同本来就长在她脸上一般活了过来。
可是,这张脸...
含着笑的眼尾和总是微微上翘的嘴角...
“女人”再次像提垃圾一样把小女孩的头提起来,另一只手猛然发力将小女孩的头发拔了下来由于动作过于大力连带着些许头皮也跟着被扯下,她又提起嘴角笑了。随即将沾着头皮的头发放在自己光秃秃的头顶,如同身上这皮一样在碰到的瞬间就融了进来,竟然就这样也长成了她的头发。
被丢弃一旁小女孩的头更加惨不忍睹,两个血洞怨毒地对着满意端详自己的“女人”却无能为力。
再看这女人,熟悉感终于找到原因,加上头发,这张脸就是蔚鱼的外婆啊。
外婆像是对这双年轻自己能用上好长一段时间的眼珠满意极了,她的动作都快了不少捡起地上的黑衣穿上,将两颗残破的头又装回挤挤攘攘的麻袋里扎好口,又往那仿佛伸向阴间的梯子走去。
“掉脑袋,掉脑袋,掉了脑袋回不来..”
狭窄死寂的空间,外婆哼着的小曲格外幽幽地回荡着如同她这个人一眼鬼魅,她脸上浮现着画上去的温柔笑意忍不住地想着,她最亲爱的宝贝鱼鱼现在在干嘛呢?
另一边,静谧的夜里
尽管蔚鱼觉得度秒如年,实际上刚才在屋内也不过短短两三分钟,现在他把池砚拉出来两个人单独在一起,那股涌上脑子的血气褪去他的勇气也跟着退却了。
“唔...星星挺好看的。”蔚鱼双手抱住膝盖试探着开口。
“嗯,很好看。”池砚随意地靠在一块大石头上仰头看着星空,大片大片铺满的深蓝上随意地洒着细碎的星星,眼前有天,有星空,有不被挑明的暧昧。这里还保留着没有经过污染的自然,理所应该的能够享受到最纯粹的浪漫。
是的,浪漫。
说到这个词,而池砚第一反应只想侧头看看那个支支吾吾的人,他就知道自己也没救了。
“对了,你说要对我说什么?”
“嗯?嗯...我...”蔚鱼脸腾的一下红了,偷偷地转过去看了一眼池砚,果然还是这么悠闲,衬托得自己更傻了。
“我没什么想说的。”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急促和平缓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却又神奇地默契结束。
空气中又陷入寂静。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池砚又重复了一遍,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漂浮在徐徐流动的小溪上,他尽量使自己接下来的话听起来悦耳。
“我想先对你说。”
第34章告白
“我想先对你说。”
刚入夜潮湿闷热的风混着草木蒸腾的热气一股一股地钻进蔚鱼的口鼻就快要冲晕他的神智,脑子里酝酿已久的话语再次被逼回壳里,只有那缝隙处却悄悄生出了些期盼。
“哥,不...”池砚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石头上起身,半蹲在蔚鱼面前,裤子橙色的反光口袋在一片漆黑草地上格外显眼。心脏好像都要跳出来了,蔚鱼忍不住闭上眼睛可那睫毛比扑闪的蝴蝶翅膀还快。
他们一坐一蹲,投在草地上的影子交错在一起,亲密无间。
“蔚鱼。”池砚低沉的声音在耳边想起近得几乎快融进他的呼吸,蔚鱼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闭上眼睛。
“我很喜欢和你呆在一起的感觉。”
“我很喜欢抱着你,喜欢你软软的头发,也喜欢你后颈软软的触感,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其实我趁你睡着摸过好几次。”
“他...我...”随着一声声低沉的,明明是梦想成真,蔚鱼的指尖却颤得不成样子这让他反而咬住嘴唇脸色越发苍白。
他听到池砚低低的笑了一声,脑海里几乎又立刻浮现出此刻池砚嘴角的小梨涡。
“从来,从来没有人长久的陪伴我。”蔚鱼来不及思考话里的不对劲,就被池砚握住了双手,温暖的触感通过指尖传到整个手掌。
“其实,哥,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池砚的膝盖抵着蔚鱼的,低垂下的眼眸将眼底的情绪都隐藏起来。日积月累的相处后那一点不可名状的情愫再也无法故意忽视在此刻上升到巅峰,他知道他喜欢上蔚鱼了。
这是他二十年来第一次心动。
强烈到他几乎产生了想要挣脱掉束缚自己的枷锁,不顾一切朝着他的光明跑去的冲动,可是他的理智又强行抑制住让他不能这样做。
脑中又闪过不远处诡秘的小红楼和蔚鱼掩饰的眼光,“他也有秘密。”池砚忽然有些庆幸,甚至阴暗地想到,“蔚鱼也有不能告诉我的秘密,我们保留着彼此的秘密,这样很公平,我会继续爱他。他...他也是喜欢我的...”
“他喜欢我...吗?”
总是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和早就越界的亲密举止,池砚几乎能够肯定蔚鱼是喜欢他的。
“可是他会喜欢...那一个我吗?”
......
“池砚喜欢我?”
“池砚...”被狂喜冲翻,蔚鱼偷偷睁开眼睛觉得有些晕眩,“池砚...”他好像除了这两个字其他的都无法思考,对方琥珀色的瞳孔在月光下闪着不一样的光,距离近到连眼睛里的纹路都能看得清楚。只是在盯着自己看的同时,浮上了一丝阴霾。
蔚鱼不喜欢这样的池砚,他喜欢永远笑着的,灿烂的池砚,他的池砚应该是那样子的。
另一只未握住的手轻抚上池砚未皱的眉头,蔚鱼忽然往前挺身直接地吻了上去!
柔软湿热的触感,让池砚刹那间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他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木木地任由对方生涩地舔着自己的嘴唇。
“哈~”不过很快池砚就反应过来,他闷笑一声,握住蔚鱼左手的臂弯猛然发力把蔚鱼往自己身前揽,而蔚鱼猝不及防整个人扑到池砚胸膛前导致两具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同时他的手还被紧握着反背在后背彻底动弹不得,完全被池砚禁锢住。
蔚鱼愤愤地闷哼一声,却因为被堵上嘴而只能发出小兽一般含糊的声响,却怎么听怎么像撒娇。这下理智回归的他脸红成煮熟的虾米推拒着想要把嘴唇分开,池砚倒是不肯了,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摁住蔚鱼后脑勺让嘴唇更加紧密地贴着。
“你是在和我撒娇吗?”池砚稍稍分开了一点含笑盯着蔚鱼,他挑挑眉调侃,“没想到啊哥,你这么主动。”距离真的太近了,池砚或许本就不安好心,每次开口吐字间唇瓣都若有若无地蹭过蔚鱼的唇,暧昧的气息萦绕在两人的口齿间。
“这么想摸我?”池砚故意使坏握住蔚鱼搭在他眉间的手往下带,移到身下的位置。“摸额头有什么意思,要摸就摸这里。”说完暧昧的一顶。
被池砚倒打一耙,蔚鱼终于抬起不知道是因为惊喜还是惊吓而湿漉漉的双眼羞得不行地闪躲着在池砚坦然的脸色扫过,“没有...撒娇...也没有...想摸”,他轻轻挣了挣想把手移开这个动作又导致另一只手抓紧了池砚的腰部努力正色道,然而上半身还被紧紧禁锢住的蔚鱼此刻说什么都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没有撒娇?那你抱我这么紧干吗?”
池砚享受着被蔚鱼主动搂紧的感觉,他就连低头看到蔚鱼的发旋儿都觉得心情很好,至于那些有的没的都去他妈的。
蔚鱼是喜欢自己的,池砚终于确定。
映在草地上的人影重叠在一起,被月色编进了故事。
“哥,我要亲你了。”池砚的呼吸灼热急促起来,怀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闭上了眼睛,有些湿润的唇轻轻碰在他的下巴像是发春的小猫挠了一下,勾得人想要更多。
“可以吗?”
寂静的草地间,风无声地吹过,四周高大的杂草层层叠叠将其他的声响都隔绝在外,一时间只有池砚暗哑的低语。
蔚鱼觉得自己一直都是这样,呆在自己漆黑的世界,没有声响也不需要声响。可终于在那么一个偶然交错的瞬间他的世界透进了一个少年的声音,无意之间声纹被刻录成带,锁进了他的皮肤,从此就再也抹不掉了。
他要赶走那些黑暗,堂堂正正地亲吻他的少年。
一滴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眼角滑落的同时蔚鱼仰起头,“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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