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相接之时压抑的情绪终于彻底爆发,他们忘情地紧紧拥抱住对方,舌头剧烈地交缠在一起,吮吸声混合着滴滴答答的水声在寂静的草丛间连续不断的响起。
这是一个混乱又激烈的吻。
汹涌的爱意纠结着坦白的释然,思念饱满的时候,不要伸手,指向月亮。
“咔!”一小簇青色火焰随着打火机盖打开的声音窜起很快又被盖住接着再次打开周而复始,顺着往上看原来是一个男人正百般聊赖地枕在石头上玩打火机打发时间。
男人穿着黑色衣服翘着二郎腿,棒球帽沿扣得很低只露出下半张脸,要不是此刻手上把弄着打火机整个人几乎完全融进了月色。
而凑近了就能发现他嘴角往下拉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强烈的不快,四周很安静,只有若有若无的水声和男人玩打火机的“咔咔”声,忽然他将打火机猛地一盖,恶狠狠地盯向不远处的某个方向,“靠!还他妈要亲多久?”怒气中还隐隐有些嫉妒。
第35章陵鲤
“我故意把打火机弄出响声都听不到吗?光天化日之下这俩人还想干嘛啊...”
黑衣男人愤懑地摘下帽子竟露出一张意外好看的脸,他将打火机一把揣进兜里,“不管了,老子不干了。”随即动作一气呵成地翻下岩石,正当他抬脚离去时,侧身那草丛又发出细小的动静,黑衣男人的脚硬生生停顿在了空中。
他们在干嘛呢......
那个小兔崽子不会要把....
男人的表情不停变幻着良久下了决心一般又戴上帽子将帽檐扣到最低,只见他悄悄蹲下身子试图从那杂草丛生的缝隙中偷窥到旁边到底在干什么。
细细的草叶层层叠叠地挡住视线,深夜昏暗的光线只能隐隐约约勾勒出旁边狭窄的一块空地。
等等,空地?
男人上一秒还在四处寻找转悠的眼珠猛然顿住!上当了!
他来不及懊悔,扣在头上的棒球帽被一股大力往后掀开冷风嗖地钻进他的领口,接着一只坚实有力的手臂捉住他的手腕往后别住。
“兄弟,挺猥琐啊~”池砚冷笑着把手中的棒球帽扔到一边,就着擒住手臂的姿势膝盖往下压,死死抵住面前人的膝窝将他强迫着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刚刚有点大意,亲上了才发现有人在偷看,池砚当然不相信这个荒山野岭还有人大晚上散步的,跟踪都跟到这里了,再不赶走就不是他的作风了。再说了,任由谁在这种时候被打断都会很不爽吧!池砚想到这里又加重了力气。
“操!”黑衣男人将头低得很低像是很不想让人看到他的脸一面使劲挣脱着,然而下部的发力处和上肢的关节都被压住,他连站都站不起来。尽管这样,男人显然也不是任欺负的主,扭动间他借着还能使力的手臂猛地往后一撞,却再次落空!
“小弟弟,学没学过要乖,你家里人没教过你别乱偷看吗?”池砚轻松躲开袭击,捉住之前疏忽的手臂交叠着一起别在后背盯着还在扭动挣扎的人开口,“还想来偷看,不出去打听打听我是谁。”
黑衣男人闷声不吭,还在徒劳的挣扎着同时将头低得更低恨不得融进草木的阴影里去,池砚也捕捉到了他的小动作,哧笑一声开口,“小兄弟,怕丢了你家的脸吗?敢做怎么还不敢当啊?”说着便腾出一只手想要抬起男人的脸。
然而这边池砚刚刚松开一点力道,身下的男人却忽然力气暴涨剧烈地挣脱起来,更加惊异的是男人四周的皮肤开始变得坚硬起来,皮肤下凸出一块一块犹如鳞片的形状。
变故就在一瞬间,池砚心里大叫不好,全身力气都聚拢在大腿肌肉试图往下控制住马上挣脱开的男人,这让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蔚鱼!别过来!”
“池...好,我听你的。”突生变故本来紧张地往前想要帮忙的蔚鱼看了看池砚咬咬牙停下动作,听话地往旁边挪了两步,视线却依旧牢牢锁在池砚身上。
“蔚鱼,如今竟是叫这个名字吗?”
男人浑身的肌肤全部变得坚硬,六边形的鳞片爬满了他的身躯顶得外层薄薄的皮肤几乎全要破开,这种状态下弱小的人类不再是他的对手,他已经完全从池砚的束缚下挣脱。就在他快速地窜进草丛想要逃走时,那长久累积的思念和渴望驱使他还是转过了脸。
尽管浑身已经妖兽化,但男人的脸还是维持着人类的模样。与狰狞的鳞片相比,他的脸部线条十分柔和甚至称得上无害,乍看上去竟是比池砚还要小,而那双眼睛。
那双琉璃般透亮的眼睛顺着尾部微微上翘,若不是此刻含着浓烈的不甘和渴望,这双眼睛和蔚鱼可以说得上六分相似。
男人深深地一瞥蔚鱼后决绝地转身飞速窜进草丛中,几秒钟便没了踪影。
显然看清了男人的脸的蔚鱼怔在原地,“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我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
“不是,我们见过他。”喘着气从草丛那边回来的池砚捡起被踩得脏兮兮的棒球帽示意蔚鱼看,“记得这个帽子吗?他就是在进桑公车上跟踪我们的三个人之一。看这样子估计还是个老大,老大就这水平?啧啧啧不行。”说着把帽子又丢在地上,整个人扑到蔚鱼身上将蔚鱼紧紧包裹住撒着娇,“哥,我好害怕哦,刚才被打断了,我要加倍补偿!”
“不是这种眼熟...你不觉得吗?他好像和我有一点像...”蔚鱼心里虽然堵着,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又咽下去。
再说到害怕,如今蔚鱼已经对这些事情见怪不怪,要说一个多月前水鬼还把他吓得要死不活,现在就算告诉他这整片山都是死人,他也没那么害怕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带有体温的触碰让他充盈着安全感。
蔚鱼的下巴抵在池砚的肩膀上,对他时不时小孩子的撒娇感到幸福又想到之前被“打断”了什么顿时脸有点红,他们这算是正式确定关系了?不管未来,不管过去,他回抱住池砚,“回去再说吧。”
“哥害羞了!”
“没有...”
“要加倍补偿哦!”
“加三倍,加四倍,加五倍...”
“好好好,都听你的...”
池砚紧紧拥抱住蔚鱼柔软的身躯,在脖颈处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和轻快的语气对比的是沉下去的脸色,脑中反复地重现着刚才那张脸,他自然是看清了的。
剥去眼中浓烈的情绪,不得不承认那张脸和蔚鱼有着极高的相似度。
不过,池砚捏住蔚鱼的手,一个高贵,一个低劣,定不可同而语。
另一边,僻静的一隅。
男人背靠着岩石喘着粗气,试图将体内乱窜的热气降下去却只是徒劳。他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皮层下的鳞片已经成型此刻冲破那脆弱的人皮狰狞地爬满他的全身。
下半身也不再是人的形状,深棕色的鳞片密密麻麻地有序排列在那一条长长的尾巴上,修长的四肢此刻变得又粗又短,服从本能地四肢着地弓着背,即使这样子,他却固执地维持着人脸。
他又何曾不知,妖兽的身子配上人头更是丑陋异常,什么也不像。
可是这张脸,是他最接近他唯一的联系,他不愿意再变成丑陋的原形,一只浑身鳞片尖嘴粗鲁的——“”。
然而贸然化作原形对于不稳定的他来说已经是强弩之末,他再怎么拼命维持却还是无法阻止地看着自己的呻吟慢慢化作兽的嘶吼,白皙好看的脸皮被尖利丑陋的兽头所挣破。
“蔚鱼...”妖兽毕竟也是兽,它伏在地上深深地将头埋下去悲鸣出声,“我终于见到了,活着的...”
“终究是成不了大器的妖兽,你们这族的存在就是给妖族蒙羞!”
“真是低劣的种族,一字之隔,天差地别!”
“偷来偷去又有何用,偷了人家的脸皮也偷不来气质,,就该...消失!”
男男女女尖利刺耳的声音如同利剑扎下来,他们轻蔑地看着显了原型缩成一团的虚成不停指指点点,又像是嫌弃垃圾一样丢下白眼呵唾沫转身离去。时空转换,那群人换上一副恭维的表情,仿佛前一秒还尖酸刻薄的是另一群人般供着手仰望着高高在上的某处,笑得和蔼又善良,那里闪着高贵而纯粹的光,是妖中最接近神的存在。
也是他们一族永远攀不上的存在,这时两者的一字之差显得多么可笑。
“不!”虚成从梦魇中挣脱出来,他双目充血高昂起脖子浑身鳞片炸开如同真正的妖兽发出愤懑的嘶吼,“是我的,我和他一样的,我们是一样的,他是我的...”
“我要带你走...我不会放开你的...”
几乎是长在石头上的小红楼幽幽的立在前方,门口隐隐约约站着个人影像是在等待着池砚和蔚鱼回来。
池砚揉揉眉有些头疼,他想好好睡个觉就这么难吗?
第36章幻象
“哥,其实我一直想说,你有没有觉得你外婆她有点...太年轻了。”池砚手里玩着一根草貌似不在意地随口问道。
他们此刻正沿着小道往小楼走,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重叠着深浅不一,月光以地为纸,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幅水墨画。
然而现实注定没有这么静谧。
蔚鱼闻言神情一紧,微不可见地抬头望向家门的方向:那个影子还在。
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法再自欺欺人,很清楚地知道外婆的异常,慌乱之中池砚突如其来的告白更是让蔚鱼方寸大乱。
一边是“外婆”一边是池砚,亲人和爱人...
眼看着蔚鱼的眉头越皱越紧,步伐越来越小,池砚停住脚步食指曲起在蔚鱼手心挠了挠,“干嘛像个小媳妇回娘家似的,我都没害羞呢。”
蔚鱼听出来池砚故意活跃气氛的口吻,心也被挠得痒痒的,他认真地抬头看向走在自己身旁的那个人,纤细的脖颈流畅地滑进衣领,比自己小这么多却长得这么高也不知道小时候吃什么长大的,“池砚的话,就不会像我这么犹犹豫豫的吧,他肯定能处理的很好...”
“哥,你喜欢我吗?”被目光锁定的人偏过头回报以更灼热的注视。
“喜欢。”蔚鱼觉得自己好没出息,又有点想哭。
“你相信我吗?”
他们再往前一步就会踏进院子,直面门槛边微笑着的女人。浓重的黑夜里一种小心维持的平衡拦在三人中间,互相试探,窥伺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相信。”蔚鱼像是要证明自己的坚定,又重复了一遍,“相信。”
他当然是相信他的。
“我也相信你,因为我爱你。”池砚低头和蔚鱼接了个短暂的吻。
他当然爱他。
下一秒大步地踏进宛如冰冷地窖的院内,也就在同时门槛边的女人嘴角提得更高,那双异常年轻的瞳孔闪着妖冶的光,“乖乖,怎么这么晚回来,外婆好担心你。来,让外婆看看。”
她伸手想要如同曾经做过无数次的那样亲昵地握住蔚鱼的手,这一次却落空了。
池砚的手横在中间,先行一步牵走了蔚鱼,甚至还炫耀似的抬起来欣赏了一阵子拍拍蔚鱼的腰,“走,我们进去。”
“嗯...”蔚鱼被催促着往前走,还不忘转头回答外婆,“外婆您也快去休息吧,今天很晚了。”这边池砚在后面抵着他的腰把他往前推了好几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到外婆的手还停留在空中表情霎时垮了下去,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耷拉下来,深陷进去的眼皮露出异常年轻突兀的瞳孔。
“哥,你有没有觉得你的外婆有点太年轻了。”池砚叼着草含糊的声音清晰地在耳边回放。
太年轻吗?
蔚鱼背后冒出层层的冷汗,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根本想不起小时候外婆到底长什么样子。
“好臭...好恶心...真是令人作呕的味道。”女人好半天才收回僵在空中的手,对于思考这个东西她还不太熟练。
早已停止呼吸的鼻腔也被那股恶心的味道笼罩住,女人完美的画皮也露出了裂缝,笑容完全垮下去堆成怨毒的凝视,“啊呀呀,真恶心,是什么东西一直笼罩在我的宝贝身边,太脏了,太脏了。”
她神经质地反复念叨着,画好的五官皱成一团。这股味道从她的宝贝鱼鱼一回来就笼罩着,她以为忍忍就能消散掉。可是现在,女人的眼珠因为愤怒而几乎滴出血来,她迟缓地偏过身子追随着蔚鱼的背影,那味道竟然妄图沾染到她的宝贝的身体甚至内部。
“好恶心,又脏又臭的东西。”女人光只是回想就被那股令她作呕的气味就恨不得刮下那股气味主人的皮,拔光他的牙齿将眼珠挖出来塞进他的喉咙。她尖利的指甲拽着自己的头发借此压抑着心中的暴虐欲,要不是这张皮的主人,她早就破开那具美丽的躯体了。
“我的宝贝,不能被弄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女人忽然亢奋起来,怨毒的眼角又舒展开来露出期待的眼神,她盯着空洞的黑暗似乎脑海中已经呈现出那个画面,“没事,我把你洗干净,洗干净。”
很快嘴角又提了上去,固定在恰好的弧度,年轻青涩的双眼彻底融进了这幅画皮,刚才的一切仿佛从来没发生过。
她摩挲着身上的黑布“嘶拉”扯下一大块,随即慢慢坐在门槛上拿着不知道哪里摸出来的针线缝补了起来。
“嘎吱——”堂屋里层的暗门被干脆的推开,与意料中的黑暗截然相反的是明晃晃的内室。只见池砚晃了晃手中大亮的手机手电筒对着惊讶的蔚鱼得意道,“二十一世纪了还用什么蜡烛,我们有高科技产物,哥,把你手机也借我用用?”说着自然地把手摸到蔚鱼兜里,“诶,你看,这么不就亮了吗?”
gu903();两道白光足以将这个不大的空间照得清清楚楚,蔚鱼却在灯亮的瞬间下意识闭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