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蔚鱼看着再次出现的“100号”陷入无语。
“怎么这样都能...寄北市的小巷子太复杂了吧,要去问问路吗?”
刚下了一场雷阵雨,夏日的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仅没带走一点热气反而让灼热的地气也蒸腾了起来混杂在一起温度只增不减。蔚鱼在这小巷子的二十分钟让他额头都透出薄薄一层薄汗。
巷口边有一家烤鱼店,门口站着的那个人好像是老板要去问问吗?蔚鱼站在原地往那边看去,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很难改善自己的边缘性性格不敢主动找陌生人说话。
正在踌躇间那个憨厚的男人先看到了蔚鱼,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爽朗地开口,“嗬!小伙子吃烤鱼吗?看你站那里半天了,外边儿这么热进来歇会儿?”
蔚鱼赶紧摆摆手表示不用,过于热情的人他实在是招架不住,这下对上老板热情的态度更是难以开口。
烤鱼店老板也不在意反正才下午三四点本就没什么生意,他接着搭讪着,“那你是在等人吗?还是要去哪里?”
“!”他先提出来了,蔚鱼赶紧有些结结巴巴地接上话头,“137号,您知道在哪吗?”
“137号含谷阁,池砚那小子的店啊!小伙子你是他朋友吗?”老板顺口就答出来了像是和池砚很熟悉。
“对,是朋友来找他。”蔚鱼有些讶异但又觉得池砚这样活泼又厉害的人肯定是很讨人喜欢朋友很多的。不过胖老板只是随口问他是不是朋友,心里就一阵酸酸甜甜的。
“来找池砚的朋友我还是第一次见呢!这小子一天插科打诨没个正形的,不过模样还是挺讨喜的。”
什么?第一次见到池砚的朋友吗?
那我是第一个?
不会吧,池砚这么优秀...
蔚鱼更加讶异了,忽然就涌上一股勇气想问问烤鱼老板为什么,“哎小伙子我这扯远了,你要去店里的话这么直走然后第二个巷口右转再直走到最里边儿就是!”一个小工搬着一大筐菜从一边走过来,烤鱼老板赶紧上去帮忙还不忘回头嘱咐蔚鱼,“小伙子下次来我这儿吃烤鱼,池砚那小子最喜欢了!”
“嗯好...”蔚鱼点点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转头开始找路。
五分钟后,蔚鱼终于站在自己路过过好几次的一个古物铺子前停住脚步,这么...他有些难以描述。
这个位置处在整个巷子的最里面,暗色的雕花大门整个的面积很大足足有四扇,但上面的漆却已经变得斑驳露出木头的原色与墙壁的灰暗混作一团,旁边立着一个铁质的支架。往日的辉煌被厚厚的灰尘隐藏了起来,留给后人一个破败的外壳。
牌匾倒是一尘不染地高挂在正中只是用着最简单的样式,刷上黑漆的核桃木上用行楷刻着三个字,“含谷阁”
这,不是池砚的笔迹了,却隐隐有着几分相似。
蔚鱼对笔迹很敏感,但现在不是猜测笔迹是谁的时候,因为他发现大门是闭着的...
这说明什么...
池砚不在...
蔚鱼懊恼地轻轻拍了一下脑袋,应该先告诉他一声的。
面对着紧闭的大门,蔚鱼摸出手机在翻到“池砚”这一栏时却怎么也点不下通话键,“接通了说什么?万一他在忙呢?万一他晚上才回来呢?万一他觉得我们不算朋友呢...”各种猜测在蔚鱼脑中弹幕一样飘过让他更无措了。
蔚鱼突然有点气,“你今年底都26岁了,怎么还这么扭扭捏捏的!!”狠骂自己一通便又点出“池砚”两字来,蔚鱼漂亮的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可等到自己的脸清晰地映出来还是没点下通话键。
手机:......
“算了,发个信息吧。发完就删掉,就当作没发过,不管回不回都不怕!”蔚鱼忽然有了个好主意,低头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敲着键盘编辑信息:“池砚呀,你好。我是蔚鱼,你现在在忙吗?我在你...”
池砚在忙吗?
可能是吧。
池砚没想到李申明说和他一起欣赏欣赏还真的只是一起“欣赏”,他如坐针毡地坐在这个所谓的“收藏室”中间唯一的椅子上,“欣赏”着四面墙壁上千人的死人照,哦不,一寸照。
这个所谓的“收藏室”除了向东的那面墙中间空了一个位置,其他三面墙壁都挂满了黑边相框如池砚在楼下慌乱一瞥差不多,相框里放着的都是穿着统一衬衫的学生照片,现在走近了可以看清上面绣着学号姓名和校徽,应该都是校服。
要是池砚再了解一些大学就能知道这个校徽就是代表的东升大学,而那两个学生自然也是。不过就算他不了解,现在稍微一动脑子就能把这些都连上线。
池砚注意到站在门口的那两个学生的面瘫脸此刻有些松动,从打开门的那一刻就专注地盯着墙壁上的相框,眼神中满是...向往和渴望。
“李校长,冒昧问一句,您收集这些照片是做什么?”
他顺着那两个学生的眼神扫过墙上千篇一律的脸,最后貌似不经意地停在某张脸上眯着眼端详起来。
“能进入我的‘收藏室’的学生,都是应该被好好保藏起来的天之骄子,多少学生发奋学习梦寐以求能在校长的‘收藏室’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作为东升大学的校长,我永远以他们为骄傲!”
李申明的声音充满了大道负我的使命感,在他一进入收藏室那努力维持在谦虚表面下的骄傲自大再也遮掩不住,迅速膨胀起来。
池砚默默打了个呵欠,懒得理会他,鬼才相信。
本以为会得到附和吹捧的李申明:......
“李校长真是好雅兴,那能进您这收藏室的标准可否一并说说也让我开开眼界?”对上墙壁上那张蔚鱼的照片,池砚不得不堆上虚假的职业笑容套话。
“怎么年轻人你对我这收藏室也有兴趣?可惜了年轻人你的潜力,不过我只收东升大学的学子。”李申明依旧是一副万年不换的笑容,潜台词打击了打击没上过大学的池砚。
池砚:......
“滴”手机忽然响了一声,“谁啊?”池砚奇怪地摸出手机来,这一看眼底都有了笑意。
“怕鬼的蔚鱼:池砚呀,你好,我是蔚鱼。你现在在忙吗?如果打扰到你真的非常不好意思,是这样的我现在在你的店门口,你上次帮我的忙我想请你吃饭谢谢你。如果很麻烦或者打扰到你工作真的不好意思,不吃也没关系的...”
“什么呀,这又正经又傻的语气,这哥真是...挺可爱啊。”脑海里想象出蔚鱼可怜巴巴站在门边儿的样子让池砚眼角转瞬即逝弯出一个弧度,他没忘这是什么场合。
面前黑白青涩的一寸照和生动的蔚鱼重合在一起。
那张照片,那些照片,背后到底有什么?
他才不会相信李申明的说辞。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去吃晚饭。
第18章咬
“怎么都不回一下我呀……”蔚鱼第无数次举起手机小声嘀咕着,“都四点半了。”
他站在屋檐下窄窄的一片阴影里试图躲开太阳毒辣的炙烤,后背不可避免地贴近大门的木质雕花。坚硬的触感覆上来的同时一阵凉凉的冷意也攀上后背。
大概是想到门上灰尘太多,蔚鱼挺直了背往旁边挪去努力维持着既不用直面太阳炙烤又不会被灰尘偷袭的中间位置。
谁知一不小心“哐当”撞上了那个金属的架子,顶上细细的挂钩跟着晃了起来。
这条巷子静悄悄的,明明拐个弯的东头还那么热闹,这个角落却是几个小时都没一个人影。
金属的撞击声在巷子里回荡得格外清晰,好歹也是个风水店,破是破了点但没准儿摆在门口的是个法器被自己这一撞破了阵眼就不好了。
蔚鱼一脸抱歉地伸手去把那个挂钩握稳另一只手扶住铁架连忙小声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撞你的,你能听懂吗?不好意思……”
池砚刚走到巷子口就看到这幅景象:穿着长袖衬衫的蔚鱼正可怜巴巴地缩在招牌下的一块阴影处一边战战兢兢摸着池小盂的站架一边不停地嘀咕什么,清秀的五官皱成一团满满的歉意就快溢出来了。
像是在家门口等主人回家不小心闯祸的小猫。
池砚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形容,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而站在池砚肩膀上的池小盂同样看着这一幕反应可是大相径庭,眼里哪有什么小猫啊!
池小盂真实黑豆大的眼睛锁定了那个正在“侵入”它的私人领地的“普通人类”。
虽然只看见一个瘦弱的背影,但这个行为就等于是在挑衅啊!
一只鹦鹉的领地意识正在熊熊燃烧,不爽值极速累积中,时刻准备赶走入侵者。
“池!...”
“池砚?”
池小盂刚一开口准备让自家男仆“池砚”替自己赶走这个不速之客,那边也同时脆生生传来一声惊呼。
而让它更加震惊的是自家男仆显然是认识这个不速之客听到呼唤竟然大步走过去,“你在和这鸟架子聊天?”明明是一句戏谑,语气却是从没有过的温柔,池小盂不禁一阵恶寒。
现在才下午四点半饿什么饿!!
池小盂湛蓝的眼圈都要被气绿了,它狠狠地瞪着池砚的眼神写满了: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光瞪一眼,气还没消下去,它抬起宽阔的翅膀就要猛扇下去。
忽然那个“不速之客”转过身,露出一张清秀的侧脸,最先吸引目光的是他的鼻尖。微翘起又因为鼻翼窄的原因从侧面看上去格外灵动就像是精灵一样,很少有人长这样的鼻子更别提男生。
顺着鼻梁的弧度滑上去,不出意料的是一双同样灵动此刻却有些湿漉漉的眼睛。
“我在给它道歉...我不小心撞到了,不是,这是鸟架?”蔚鱼紧张的心这才稍稍落地,还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谁会把贵重东西放门外边儿啊,这人真是傻。池砚一听蔚鱼的语气就知道他想歪了在心里笑着随意一瞥,忽然眼神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定神一看,是蔚鱼颈侧亮晶晶的汗渍。白皙到几乎和衬衫同色的脖颈被一道道水淋淋的湿痕覆盖因为燥热浮上粉色就像是饱满的水蜜桃。
那种蜜色,让人想一口。
池砚忽然觉得有点燥热,喉头发干地滚动了一下。
蔚鱼也注意到了池砚忽然变得直勾勾的眼神有点摸不清头脑不自在地把眼神移开,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池砚肩上还站着一只看着十分漂亮的小鸟,哦不,大概不能称作“小”鸟。和他见过的小麻雀或者花市卖的小鹦鹉都不一样这只更大而且通体雪,就连神情也和那些怪人喜欢的乖巧小鸟不一样,这只的眼神格外生动,蔚鱼甚至从里面看出来一丝敌意...
敌意?
“池砚,这是?”蔚鱼更茫然了,为什么这只小鸟会对自己有敌意啊...
“哦哦,这是池小盂,我上次和你提过的,我家小祖宗。”池砚又对上蔚鱼那双清澈的双眼顿时把心里那股没来由的躁动强行压制下去,有些心虚地指着池小盂继续介绍,“它可聪明了,又很乖很听话...啊池小盂你干嘛!”
池砚忽然被袭击,捂着被扇红的半边脸瞪向池小盂而后者只是懒散地哼了一声从他肩膀上飞下来轻飘飘落在了一旁的铁架上。
明明只是只鹦鹉,蔚鱼却觉得自己从它刚才的动作看出了嫌弃。
不过,原来池砚的小祖宗不是人更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关系,只是他的宠物啊。蔚鱼心里一大块石头落地,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太夸张了。
那池砚会......
“哈哈...有时候脾气比较大,还是很聪明的...”池砚努力收回被打脸的尴尬。
蔚鱼依旧看着池小盂若有所思。
直到在看着它不停地在铁架上走来走去嗅来嗅去顿时明白了为什么会发脾气,这是自己动了人家的窝啊…
“小盂啊,你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你爱吃什么我给你买?”蔚鱼靠近鸟架,微微俯下身子与一脸暴躁的池小盂对视。
他...怎么逮谁都说话啊...碰到个不能说的还好,池小盂一开口可不得把他吓得更傻。
池砚有些担心地盯着一人一鸟,生怕池小盂没把控住。
“啁啾!”只听静默片刻后,池小盂忽然高亢地发出真小鸟的叫声扑闪着翅膀转到一边留个屁股对着一脸期待的蔚鱼。
一向被骂来骂去的池砚:......
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池小盂会忽然发出这种撒娇的声音。
不过这个反应倒是说明池小盂不生气了,不对,池小盂本来就没生气,蔚鱼自己凑上去的。
“哎,哥,不是说请我吃饭吗?走吧。”池砚似乎没有回店里的打算。
“好,那个池砚啊,你是它主人它这样是不生气了吗?”蔚鱼回过头眼底藏着期待。
“不生气了,谁舍得生美人的气啊哈哈哈哈。”池砚随口调戏了一句随即虚虚揽住蔚鱼的肩膀把他往前推,“吃饭去!”
转瞬即逝间肌肤相触的热却不让人感到烦躁,反而想黏糊地再久一点。
“好,就去巷口那家烤鱼吧。”蔚鱼浅浅地笑着跟上去,每次和面前这个大大咧咧的男孩呆在一起都会让他心情没来由地轻松。
他忽然拥有了义无反顾去面对未知的勇气。
两道高瘦的身影一前一后地走着时不时对视一笑,被日光拉出的长长影子交错在一起像是牵住了手。
池小盂默然站立在铁架上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个背影。
它的尖喙微微颤抖着,刚刚在面前陡然放大的脸还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不得不承认,那真的是很有灵气的一张脸,尤其是眼睛。
还有,萦绕在鸟架上那一丝十分微弱但逃不过池小盂鼻子的味道。
熊熊燃烧的大火,悲鸣和尖叫,山清水秀的高山在脑海最深处翻涌,已经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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