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咽下一口口水:“猜不到……”
他笑,语气有些轻蔑:“就你们家卖的那蜘蛛,被它咬了,没处理及时。”
白文雯愣住,犹豫着说:“前些日子他喂食没关好门,有蜘蛛跑了出来,那是毒蜘蛛,我以为是……”
陆冽垂下眼睑,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你以为是蜘蛛跑出来了咬死了何文辉?”
白文雯点头。
陆冽好看的桃花眼眯起,目光凛然,但语气又很随意,“没那么简单,想法挺好,凶手借蜘蛛制造意外,挺有创意,可惜啊!脑子不太行,又想天衣无缝,偏偏还顾此失彼,结果破绽一大堆,清理现场时还把地板擦得干净,不仅把自己的鞋印擦干净了,还把何文辉的也擦干净了,这就奇怪了,你说下雨天,何文辉进店,总不可能是飞进去的吧?”
白文雯皱眉,目光瞟向别处,双拳下意识握紧,心神不宁。
陆冽弯起唇角,看着眼前的白文雯,突然觉得有意思得很。
他又问,“白文雯,我最后问你,你对陈盛强有感情吗?”
“什么感情?”她反问。
“都成年人了,我认为你不需要装得这么纯洁。”陆冽语气平淡。
白文雯愣,眸眼微微眯了下,犹豫,最后说了个“有”字,她这次倒是没有犹豫,爽快得很,自顾自说:“我们一直保持着密切的关系,他曾经说过……”她顿了顿,加重语气,“他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陆冽顺驴下坡:“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去做,为了你去杀人呢?”
白文雯没做声。
陆冽厉声重复:“白文雯,你认为陈盛强有没有胆子为你杀了何文辉?”
白文雯低头,咬唇,回了句:“我不知道……”
陆冽笑,打量她:“其实陈盛强很有可能为了你杀人,但你不会和他保持密切关系的,因为你不喜欢他,他也显然给不了你这样优渥的生活。”
他说完起身,目光在沉默的白文雯身上停留了片刻,轻描淡写说了句:“白文雯,人越想掩饰什么,就越是掩饰不住,”陆冽说完不耐烦叹气,“最多明天,咱们俩还会见面的,希望到时候你嘴里能多点真话。”
陆冽说完迈开长腿往店外走去,周朝朝见状,忙起身拉开椅子跟了上去。
外面的雨早就停了,但风挺大,将陆冽的黑色外套吹得飞扬。
周朝朝脚步很快,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
陆冽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都快到中午了。
“饿了没?”陆冽问。
“有点。”
“去吃点东西,”他说到这里时突然停下脚步,也没回头,周朝朝见他停下,也没走了,昂头看陆冽,脸上带着期待,问:“陆队,我刚刚表现怎么样?”
陆冽侧脸低眸看了她一眼,又往前走,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嘴里却说了一句:“勉强吧。”
周朝朝“哦”了一声,有些失望。
陆冽反问:“觉得自己挺厉害,还想我表扬你?”
周朝朝弯唇,语速很快:“陆队要是想表扬我,我也是不介意的。”
陆冽扬眉,轻嗤:“表扬你也不是不可以,这样,考考你,表现不错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行,怎么考。”周朝朝爽快应下。
陆冽思忖片刻,说:“在外勤组,你知道你面对得最多的是什么吗?”
周朝朝困惑,语气很不确定问:“危险,困难?”
“人,”陆冽看着远处,“形形色色的人,好人,歹人,真诚的,狡猾的,凶手,嫌疑人,目击证人,说谎的目击证人,愤怒悲伤的家属,你要学会和不同的人打交道,从他们的穿着神情小动作微表情去窥探他们的性格经历习惯。”
陆冽在路边一家苍蝇小馆外停下,扬手随便指了指坐在店里玩手机的男子,眯起眼眸:“你从他身上能看出的所有信息,给你三分钟。”
周朝朝抿紧双唇,走近了几步,想看得更清楚些,观察完后又退了回来。
“嘴巴旁残留油渍,胸口也有少许油污,刚吃完东西。”
“头发油腻打结,指甲里也有黑色污渍,明明面前就是纸巾,刚吃完东西连嘴上油渍也懒得擦,不修边幅,换句话说不讲卫生。”
“继续?”
周朝朝:“手上有厚茧,还有灰尘,衣服上也有灰,是水泥灰印,做的是体力活,很有可能是附近工地的工人。”
“刚刚有人不小心撞到了他,他在三分钟里拍桌三次,骂了七次娘,面目十分狰狞,学历不会太高,暴躁易怒,情绪管理能力差。”
“低学历,低收入,做的是体力活,易怒,未婚。”
陆冽听到前面的时候面色如常,周朝朝说最后一点时却突然皱眉。
“未婚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一般来说,已婚男人会收拾得更加干净体面,女人一般看不下去自己丈夫脏成这个样子吧?”
陆冽抬了抬手,语气戏谑:“丫头,你当算命呢?有没有老婆和他脏不脏有什么关系?万一他老婆比他还脏呢?天底下的女人难道都爱干净吗?或者他老婆和他分居两地呢?又或者他老婆压根不想管他呢?你这个推测能推翻的点太多。”
周朝朝咽了口水,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反驳不了。
陆冽伸出修长手指轻轻点了下她的头,警告她:“下次再做这种没有依据仅靠个人想象的推断,我就给你支个摊,把你安排到天桥底下去给人算命,兴许还能给咱刑侦队赚点外快。”
周朝朝张着嘴,不可置信:“陆队,你不夸就不夸吧,犯一次错惩罚就这么严重吗?你也太狠了吧!”
陆冽抬腿,面色愉悦,“哪里狠?我这是对你高标准严要求,让你认清自身不足,好好努力。”
作者有话要说:朝朝:一定要好好努力,绝对不能被安排到天桥底下算命!
第14章chapter14:晋江文学城
路边找了家店,不大,但胜在干净,环境也清幽。
陆冽坐下来,腿翘起,接过服务员菜单随便点了两个菜,又递给对面的周朝朝:“吃些什么?自己点。”
周朝朝点完又将菜单递给旁边的服务员,昂头笑着说了句:“谢谢。”
说完视线转移到陆冽身上,发现他正看着窗外出神,脸上也看不出情绪。
她正准备开口叫“陆队”,身后却传来一个舒缓悦耳的女声。
“陆冽,你怎么在这里?真是巧。”
陆冽听到有人喊他名字,也不出神了,循着声望过去,看清了来人,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
他声音低沉,言简意赅:“你有事?”
来人是个女人,连衣裙,红唇白肤,大波浪卷散在背后,妩媚撩人。
周朝朝快速瞥了几眼,又低头,想到赵颂歌之前说的话,心里有了答案。
这个,应该就是陆队的前女友吧?
那女子弯唇,她答:“没事,遇到你了连打招呼都不行吗?”说着眸眼瞟向周朝朝,目光带着鄙夷,“这是你女朋友?真想不到,你这种人也有被人拿下的时候?”
她语气里有不甘,瞪着周朝朝,笑了,笑声轻蔑:“原来你喜欢这款的?”
周朝朝手指捏紧衣角,有些无措地看着陆冽,想说些什么解释一下,但看到陆冽神色如常,话到了唇边又咽下了。
陆冽并未否认,轻描淡写:“我喜欢什么样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女子继续:“你真够冷血的,我们俩好歹……”
她话没讲完被陆冽打断。
“我们俩好歹什么?好歹读书同过班?好歹相亲吃过饭?”陆冽瞥她,“沈蔓,我们俩真没那么熟!”
陆冽讲完又抬眸,视线在那女子身上停了半秒又落到周朝朝身上,见她低着头,浑身上下都透着僵硬和不知所措。
陆冽皱眉,声音凛然:“你招呼也打完了,还有什么事吗?”
他态度从头到尾都极差,沈蔓被惹怒,双手撑在桌上弯腰低头下来,死死盯着陆冽,质问:“陆冽,为什么?是因为我和蒋钟在一起过,还是因为我背叛过蒋钟?所以你这么多年你都不肯接受我?”她说着瞥了周朝朝一眼,“为什么不能是我?”
陆冽摆手,嗤笑:“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不喜欢你,同你和谁在一起过背叛过谁没关系,”说着眸眼轻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沈蔓,这个世界上不是你想要什么就能得到的,这些年你到底是喜欢呢还是不甘呢你自己也弄不清楚,我建议你摆正自己的位置,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他话音落下,菜也上来了,陆冽抽出筷子,眼睛皮子抬了一下,看见周朝朝满脸写着拘谨,直接无视了身边的人,粗砺修长的手指弯曲,叩响桌面提醒她:“丫头,别愣着,赶紧吃饭。”
沈蔓吃了瘪,一腔怒火没处发,饭也没吃,踩着高跟出了店。
聒噪声没了,陆冽心情不错,抬眼看了下周朝朝,发现她正低着头扒饭粒。
陆冽伸出筷子给她夹了些菜:“别光吃饭。”
她这才直起背来,目光中带着探究:“陆队,刚刚那个是谁啊?”
陆冽嗤声:“周朝朝,你对领导的八卦还真的很感兴趣啊。”
周朝朝也放下筷子看她,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里透着些狡黠:“陆队,我刚刚帮了你,有点知情权不过份吧?”她见陆冽脸色无异,继续,“好歹我配合你打发了你不想见到的人。”
“你帮什么了?”陆冽嗤笑,说完低头继续吃饭。
“装你女朋友啊!”她倒是说得理直气壮,“她误会我是你女朋友,我没有否认,所以她才走得那么快。”
陆冽听着差点噎住,抬起头看着周朝朝,声音愉悦:“说起来我倒还真的要谢谢你了?”
周朝朝笑,唇边旋开一个小梨涡:“那……倒不用,举手之劳。”
陆冽眸光微敛,没好气:“高中同学,发小的前女友,满足你的好奇心。”
周朝朝长长地“哦”了一声。
“不过陆队,你刚刚的话有点伤人……”
陆冽吃完了,抽出纸巾擦了下嘴,云淡风轻:“那说什么?说往后余生,我都不要她?”
好像更伤人……
周朝朝没话说了,噤若寒蝉。
陆冽视线幽深,扫了她一眼,问:“吃完没有?”
她放下筷子:“吃完了。”
陆冽付了款,站起身来:“吃完了就赶紧走,还有得忙活。”
周朝朝忙推开椅子,起身跟了上去。
他脚步很快,周朝朝跟在他身后,但凡一个没注意,便会落下一大截。
出了店,陆冽手机响了,他接起来,不耐烦说:“胖子,你们把排查消息整理汇总一下,五分钟后给我。”
胖子喘着粗气回:“老大,汇总过了,我和赵颂歌这边将排查范围以景新爬宠店为中心扩大到了一公里,案发前后,确实没有目击证人,另外由于修路,所以花垣路靠近景新爬宠店这一截的路面监控都被拆除了,没查到,肖冰冰他们走访了周边店铺,拿到了些案发前后的店外监控。”
陆冽眯眼,吸了口气:“查不到什么就别查了,你和赵颂歌去搜证白文雯与何文辉的家,让肖冰冰查下那三个嫌疑人在案发前后有没有确切不在场证明。”
他说着低头看了眼手表:“给你们三个小时。”
挂了电话,陆冽转头过来快速瞥了周朝朝一眼:“走。”
“陆队,我们现在回队里吗?”
陆冽脚步不停,回:“嗯,先去开车。”
车还停在月华小区里没开出来,两人原路返回,在月华小区外不远处偶然见到了白文雯。
她在踱步,面色焦虑,打着电话,隔得远了,陆冽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但从表情上能看出她很害怕很惶恐。
看来刚才的话,对她起作用了。
陆冽多看了几眼,抬步继续往前走。
“陆队,白文雯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很着急的样子,我觉得不简单,”周朝朝也发现了不远处的白文雯,她语气焦急。
陆冽脸色波澜不惊,声音也很是清冷低沉:“嗯,我看到了。”
周朝朝疑惑:“不要上去问下?”
“打草惊蛇。”
周朝朝懂了,随即闭了嘴。
回了刑侦大队,陆冽马不停蹄进了技术组,对技术组小袁说:“查一下白文雯今天所有的通话记录,查到了送我办公室。”
“明白了陆队!”小袁毫不迟疑。
下午四点,在外排查搜证的外勤组警员陆续赶回,汇总排查结果一并送到了陆冽办公室。
何川辉、陈盛强、白文雯三人都有非常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案发前后,何川辉在学校上课,陈盛强在茶馆打牌,而白文雯在健身房上瑜伽课,全都有监控为证。
技术组那边也并没有查到白文雯今日的通话记录,也就是说,白文雯一整天都没有往外打过电话。也不奇怪,通讯发达的时代,她用通讯软件同样能打出去,也不难查。
但出乎陆冽意料的是,王新余在何文辉家中,搜查到了一份巨额赔偿的意外险单,投保人是何文辉,受保人是白文雯,受益人是何文辉自己。
购买日期是一个月前。
也就是说,若白文雯在保险期间意外死亡,何文辉能拿到一大笔赔偿金。
而现在,何文辉倒死了。
不合常理。
陆冽手里捏着这份保险单陷入沉思,而此时外面也有敲门声响起。
陆冽放下保险单,说了个“进”字。
门被推开,周朝朝急切走进,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陆冽:“陆队,陈盛强来自首了。”
陆冽不奇怪,他点头,“行,你把肖冰冰叫上和我一起去审一下。”
话刚落音周朝朝又说:“陆队,你先别急,白文雯也来自首了。”
gu903();“什么?”陆冽皱眉,“白文雯也来自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