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麟屑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6(2 / 2)

青麟屑 薛直 4880 字 2023-09-04

gu903();薛夜来微微一笑,后退一步,面容倏然模糊,声音倒是清清楚楚,就响在他耳边:“说了是送你的一个机会,找到真实走出迷宫就可以回到现实,你的宝贝也一样。”

薛开潮下意识追问:“那你呢?”

薛夜来似乎在笑:“地狱之门其实并无实体,生长扎根在人心里,这扇门已经被开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的机会比你的多,再会吧,小麒麟。”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薛开潮不能再追,又发现身后金光已经越来越黯淡,可见这道门也是有时限的。他不得已只好选择立刻离开,抱着舒君自那道金光中迈出。

立足之地是一块废墟,残阳如血,周遭阴气森森。薛开潮再回头看去已经找不到入口,他略站了一会,就发觉有东西在持续不断向着地下沉降。

召唤出青麒麟后飞上天空,薛开潮甚至看见泥土之中白骨森森,似乎也被一种力量牵引,越沉越深,迅速消失,都被掩埋了。不过片刻,一具尸体都找不见了。

他遥遥望向母亲曾经住过的洞府,心头却始终是沉甸甸的,似乎这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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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标题感觉好像出狱了。以及,舒君在恢复记忆啦。

第47章山中岁月

这也确实只是一个开始。

薛开潮带着仍旧昏睡不醒的舒君到了山上洞府,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原来已经过去了三天。

地狱门一开,周边地区的时间空间全部扭曲,虽然感觉上只是一瞬间,其实很有可能这一瞬间被无限延长,可以长到好几年。她一定是故意的,不过也没有谁能够回去找她算账。

薛开潮也不行。他心事重重,除了薛夜来那句话“地狱门只要开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我有的是机会”,还有舒君的状态。这种看似安然无恙的昏睡其实已经显示了异常。按照薛夜来所说,找到真实走出迷宫才可以回到现实,那么舒君现在是否仍然被困在记忆之中?

可他帮不上忙。

山下小镇已经被全部毁掉,六个侍女消失不见,很有可能是分头行动,除了督促当地官府尽快接收灾民之外,就是去处理孟文君了。要是他身边仍然有几百孟家子弟环绕,要杀他确实需费一番工夫,还很容易伤及无辜,可他自毁长城独自逃逸,只有一个丧命的下场。

薛开潮并不担心这些事。

地狱门的特性他来之前就研究透彻,因此早早下过命令,既然能够和薛夜来会面的人只有薛开潮自己,那这件事上其他人就不必牵涉进来,在外面阻止孟文君接下来要做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他已经消失三天,幽泉她们会把所有事都安排妥当,随后动身回法殿的,唯一与计划中不同的是舒君丢了。

不过有幽泉在,不难恢复联系,薛开潮并不担心这个。他抱着舒君进了洞府,准备先休养片刻。

舒君尚未醒来不好移动,而青麒麟在冥界行走消耗极大,薛开潮自己又割腕放血给薛夜来,虽然还能支持着离开地狱门,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的龙血多年来都只是被勉强压制,实则霸道至极,要想伤人必先伤己,所以从未动用过。有限的好处也是不为人知的:龙血解毒,且可以续命。正因如此,孟文君自以为得手的那一次刺杀,终究只是借助宝物给他留下一道伤口,断剑之中蕴含的剑意伤他至深阻断经脉,上面淬的毒却不会起到该有的效用。

薛开潮将舒君放在石床上,俯身查看他的情况。

他本以为舒君只是睡着,然而脱了他的衣服才发现身上不仅有伤,甚至还起烧了。

那几处外伤皮肉翻卷,显然是救人的时候顾不上自己才被击中,伤口都已经发白,虽然不再流血却不是个好兆头。用手探了探舒君额头,薛开潮转头去打来灵泉之水给他清理伤口。洗掉污血,再擦拭干净,撕下里衣包起来。

洞府毕竟多年不用,虽然还有几种贮藏着的丹药,却没有对症的。薛开潮自己虽然不怎么炼丹却很识货,都倒出来看了看,捡舒君现在能吃的给他喂进去,再喂进烧开过的灵泉水。

舒君虽然发着低烧丝毫没有醒来的征兆,但吃药倒是很自觉的。

薛开潮喂了药,想起山上应该有野生的药草。他照顾人是生手,但也知道应该做什么,留下无精打采变成巴掌大一只的小麒麟看家,自己出去采药。

比起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是否能够回来的舒君魂魄而言,他的外伤自然没有那么严重。但发烧正是因此而起,也很凶险。

从前知道舒君年纪不大,但也只是知道而已,如今他躺在石床上不省人事,这年纪就显得格外令人担忧。幸好还有修为根基,只要烧能退了,人能醒来,也就能养好。

想到薛夜来屡屡叫舒君“你的宝贝”,薛开潮就觉得有一阵异样的不祥之感。他不会因薛夜来是自己的先祖而无条件信任对方,那么薛夜来也不可能仅仅因为自己是薛家后人就不计回报替他考虑。

为何留下舒君,为何给他这样一个出不来的梦境,为何反复强调这是“你的宝贝?”她到底发现了什么?是想隔岸观火看一场好戏,还是有些喜欢舒君?

她身处地狱太久了,未必还记得怎么做人。薛家对她索取了一辈子,却连婚姻和后代都不给她,她对薛家又剩下多少感情呢?

典籍记载开云君陨落前几年,曾因试图改革而遭到强烈反对。当时新的一代已经长成,她不再是唯一有资格做令主的人,只是多年积威,并未遭到明面上的反对,但地位不稳却是很显然的。

私下也有人说,她曾经想过嫁人,可从没有这种规矩,因此被族中拒绝。自然了,在她势力最盛那些年,要不要嫁人本来也不必经由族中决定。因此传言又说她看中的那人身份尴尬,不配娶一位令主。

这个不配真是发人深思,薛开潮不得不在意,无他,独孤夫人在薛家最后也只落了不配,所以无福这样一个评价。

不过真正见了薛夜来,薛开潮又觉得传言也未必可信,她不像是那种会因族中不同意而改变想法的女人。照她说法以后二人还会再见的,这一次没有问出的问题,或许下一次能够得到答案。

不知为何,即使明知她或许已经变了,那对堕魔的金瞳就证明她大概真的成了“开云魔君”,薛开潮仍旧不觉得她就是危险。他自然很警惕,但却并不紧张,只是对舒君的昏迷束手无策,心中难免要质疑一番她的动机。

夜里采药对凡人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但对修道者就简单很多。薛开潮采了几样外敷的草药,又采了许多用来熬煮药汤的,转身带着药篓回去。夜幕已经降临,他回程的路上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立刻抬手折下一段树枝,看也不看抬手一射,草丛里一只飞龙倒下去,叫都来不及叫一声。

薛开潮过去把这只山珍野味倒提起来一并拿了回去。

他现在不吃东西可以,舒君受了伤就不好坚持辟谷,否则拖延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元气。虽然现在还昏睡着吃不了肉,但炖汤也是好的。

走了这一趟并没有花多少时间,但小麒麟已经自觉拱进了舒君松散的衣襟里,只露出一个毛绒绒热乎乎的头,半梦半醒,青色的小脑袋一点一点。薛开潮拉开被子看了一眼,又伸手摸摸舒君额头,见仍旧只是低烧,伸手掏出青麒麟放在一边,给舒君的伤口涂了捣烂的草药,再次包扎起来。

年轻人哼也不哼一声,更加令人担忧。

时已入秋,薛开潮见舒君只顾着往被子里躲,虽然发着低烧体温已经不低,却还冻得颤栗不止,转身在火塘里燃起灵火,又上了石床从背后把舒君搂在怀里。青麒麟和他没有隔阂,顷刻知晓了他的意图,伸过头在他指尖咬出一个血洞,滴滴龙血滚出来,连成一线。

舒君嘴里被塞进了一根手指,他的本能还在,下意识去吸,干涩疼痛的喉咙却好似尝到清润水珠,昏昏沉沉哼哼唧唧,丝毫不知道自己咽下了什么东西。

那药汤就放在火塘上被灵火慢慢煎出一阵清苦药香,要用半夜才能熬好。薛开潮半阖着眼帘搂着舒君,自己却不入睡,偶尔轻轻拍拍舒君肩头,根本未曾发觉自己这样子像是在哄孩子。

舒君倒是睡得安稳,喝了龙血也不见动静,身上低烧时间长了薛开潮居然已经习惯,不再觉得不适应,心中那不安也成了底色。

天明时分薛开潮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也睡了一阵,下去查看药罐里的汤汁已经成了深棕,味道又苦又酸,恐怕不好下咽。

果然,无论他怎么喂进去,舒君都不主动吞咽,弄脏了衾枕也浪费了药材。薛开潮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将剩下的药先放在一旁,卷起袖子换了枕头被子,让舒君干干净净舒舒服服躺着,自己转身去料理那只飞龙。

药汤不喝,鸡汤总能喝一口吧。

山中别的不多,这个时节野果坚果却不少。薛开潮头一次洗手作羹汤,自己也没有料到居然是在这种时候。他不食荤腥已经多年,但还记得炖汤应该放点什么——早年间他跟随父母生活的时候身边并没有什么侍女下人照顾,许多事都是薛鹭和独孤夫人亲力亲为。

幸好幽泉她们一向周到,这里还有不少香料,炖上汤之后薛开潮静了一会,忽然想起一个画面。

他那时候还没有炉灶高,站在一边看着母亲。她不拿剑的时候温柔得很,长发随意挽一个髻,斜斜堕在肩头,一面笑着和父亲说话,一面用一只开了放血槽的匕首将苹果和桃子切成块往自己嘴里塞。

她其实不是很温柔的女人,即使温柔也不是贵女的模样,但她是很好很好的,死的时候也还很年轻。

薛开潮本以为自己已经忘了,甚或修炼多年太上忘情,即使记得也不该在多年后想起来仍旧意难平,替她觉得愤怒,委屈,难过。

但他仍旧如此。

薛夜来看他的眼神有片刻很像他母亲的眼神,大概也是在想,这还没有长大呢。

漫长寿命易得,可有的人千秋万岁只剩下索然无味。

就像薛鹭,也像从前的薛开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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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着一章的时候心想:这不就是新手奶爸带娃记?喂手指真的好涩情哦,不过也很宠就是啦。下章小舒就醒。新手奶爸这个娃长得真快!带起来一点都不费劲!

第48章睡里梦里

舒君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不仅梦到久远的小时候,还梦到了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面,动弹不得,周身发冷,身前模模糊糊站着两个人。离他近的那个握着他的手,气息虽然是冷的,可印象是温暖的。他认识这个人,即使只看得到下颌和垂落的发丝,却坚信那就是薛开潮。

他听得见说话声,知道另一个人是个女子,音调虽然温温柔柔,可却是不容辩驳的。

“每个人都必须面对自己的真实,除此之外我对他什么也没有做。你这样担忧,究竟是怕我对他做了什么,还是怕他承受不了真相?”她低声笑,丝毫不忌惮薛开潮的样子。舒君不知为什么很困,他疑心自己又冷又困,可能是失血过多,无论怎么提神都始终看不清山洞全貌,只看得到黑漆漆一片,心中担忧起来。

这女人在说什么他根本不知道,但心中不祥的预感十分强烈,以至于他在梦里也十分不安。更令他不安的是薛开潮的沉默。那只握着他的手逐渐收紧,舒君并不觉得痛,但心中充满了担忧,他努力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尝试了好几次之后眼前却越来越昏暗。

沉入黑甜睡眠之前,舒君心头仍然萦绕着一个疑问:他究竟会知道些什么?

随后好像是忽然之间,他就置身火海,身体被烧灼却没有痛楚,只是热得厉害,也十分干渴。梦里的舒君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火舌在他身上舔舐却不能伤他分毫,所以他明白自己已经长大,甚至还记得薛开潮这个人,于是他试图召唤出自己的灵体,却屡屡失败。

皓霜刀也不在身侧,他只好迅速离开火场,却发现此时正是夜里,四下寂静无声,只有烈火熊熊燃烧,而他在高处四顾,忽然发现这是自己的家乡。

他已经忘了自己的家乡在哪里,只记得大概的位置,还知道那是个水乡,夏天深潭里长满菱角浮萍,还有柳荫低垂。可眼前这片地方已经被烧得一塌糊涂,到处都是木头砖石被烧裂的噼啪声,舒君却认定了这就是他的家乡,那座渔村。

往远处看去,他发现旷野上不远不近停着一辆马车,如同一枚墨色的棋子,静静落在这一处,纹丝不动。

舒君心脏怦怦跳起来,他忽然明白那马车里一定是放火的人。他跳下这座尚未烧塌的房顶,在梦里逆风狂奔,试图看清那马车里撩起的帘子内究竟是谁的脸。旷野无垠,火场之外风平浪静,几乎是凝固的。舒君狂奔而过注意不到,但幽蓝夜幕向远处延伸出的是墨一般的漆黑,群山隐匿其间,他跑出越远越不像是人间。

那马车静止不动,也好像一座山峦。舒君看得见车厢上打着一个徽记,一半隐匿在黑暗里,另一半却暴露在月光下,反射出刺目银光,他看不清。

他分明已经狂奔了不知多久,上气不接下气,速度越来越慢,汗水自额头流下递进眼睛里,蛰得眼睛发痛几乎流泪,可无论跑出多久多远,他始终距离马车如此遥远,似乎终生都无法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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