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瑶华慢》TXT全集下载_3(1 / 2)

[网王]瑶华慢 sukekiyo 4868 字 2023-09-04

手冢并不当周助是金笼里养大的鸟儿,只能待在富贵乡里绫罗绸缎供奉——但也不曾料到,这落上自己肩头的,竟是一只雏鹰!他早就了解,周助皇子聪颖过人,只因不是嫡出,在宫中处处受人排挤。

自己怜他,与他共事之初,呵护备至,却始终不愿让他亲赴沙场,同征同仇……理由说来如此堂皇:战场上,他要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所以他不能、亦不敢容许任何可能扰乱自己心智的因素出现——但其实……他也只是……只是想要将这个人置于自己的翼下,呵护疼惜,为其隔绝一切凄风冷雨而已。

然而……那人却分明不需要。

这只雏鹰,只因羽翼未丰,才不得不屈身借助别人支持;一朝得势,只怕便要直上云霄,俯瞰天下!到那时,手冢,你又算得了什么呢……“将军是否觉得我太急功近利?”周助忽然问。

手冢一愣,便不语。

周助又道:“可是任你怎样反对,我的目标,却绝无更改!汉项羽背水一战,破釜沉舟建得奇功——我度量如今形势,自首战后未有大规模的战事,士气低靡,正是需要再创佳绩之时。

军心所向,将军何不更铸辉煌?”手冢故意问道:“难道殿下就不曾顾虑过种种不利么?”周助道:“我知那所有不利皆可化解。”手冢忽然笑起来,这一笑之间,便抛却了诸多杂念,他调转马头,道:“我们回营吧。”“将军!”周助高声道:“请三思!”手冢头也不回的答道:“既有如此雄心,便该及早行动,我如今已被殿下说服,怎么殿下反还要迟疑么?”周助十分惊喜,急忙赶上手冢,两人一路上计议不提。

“手冢……”皇子在心里暗暗说道:“能遇到你,实乃周助一生之幸。”樱花初绽时候,手冢将军携周助皇子得胜回京,朝野上下一片沸沸扬扬。

一方便有人说:大皇子果非池中之物,不可小觑;另一方则道,手冢扶持无权势的大皇子,必然是别有用心,他日意图不轨;然而,到将军府上拜会的人当天便激增起来。

手冢依旧不搭理那些人,偶尔出去一趟,多半是到西殿和周助叙话,这一日也是一样——大石不知打哪里为他寻得一管早年留下的玉箫,手冢爱那音色淳美,便袖了进宫去,与皇子共赏。

此时的周助皇子却躲在自己屋子里,宫女们拿来了新制的礼服,他看也不看扔在一旁,越前情知为何,哪里肯去劝,手冢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院的宫人在那里着急。

看见他,宫人们却是更显担忧,手冢听得有人低声说:“这下殿下一定更不肯出门了。”说归说,还是将他带至皇子门口,通禀后,皇子宣见,手冢自己开门进去,大家依旧焦虑不提。

周助皇子窝在榻上,也没着外衣,好一幅春睡未醒的模样。

手冢难免有些不自在,周助却没有动弹,只说:“我差点忘了约你这回事。”手冢便知他今日必然有其他事情,因笑道:“没关系,我坐一坐就走。”周助抬眼看他,忽道:“我偏要你留下,成不成?”手冢听这话竟有些任性的口气,心里便留了意,周助忽觉自己忘形,懊悔起来,便不言语。

手冢却走近他旁边坐下:“那好,我不走。”自己也没发觉那语气里已有了几分纵容。

周助瞅了他一眼,笑了笑,起身到衣架前面,从那几件礼服中拣出一件银朱色的单着披上,回身向手冢问道:“好看么?”手冢点头。

周助慢慢踱回来,“我一向最恨人日常无事,也要装作十分忙碌一般——哪里就那么日理万机了?你是‘无官一身轻’的,所以最对我的胃口。”手冢淡淡一笑,周助伸手取过他带来的玉箫,看了看道:“我幼时也学过这个,长久不练,技艺难免生疏,将军莫要见笑。”手冢道:“我自那天听殿下弹琴,回去后,心里艳羡得很。

特意请了名师研习,怎奈资质驽钝,只学得些应景的功夫。

今日原想与殿下合奏一曲,却怕殿下嫌弃。”周助更加高兴,令人取了琴来,选一首古曲,便与他合奏。

鸾箫递愁,凤管传恨,一曲《春江月夜》,竟生生地被周助皇子吹出了些金戈铁马之音——手冢收了弦,凝望他片刻,问道:“殿下在为什么事情发愁?”周助一怔,喃喃说:“我哪里在发愁……我只想躲起来,就躲在这间屋子里,不需去见厌见的人,不需去做厌作的事,只消知心之人陪伴,一日千年,才是最好。”手冢心里一动,竟想到:若得陪伴于他,纵千年又何妨!却硬生生收住,反问道:“今日莫不是迹部王爷要为殿下接风?”周助看看他,没言语。

手冢心下了然,“殿下不想去。”周助不答,反问道:“理他做什么?方才说了要留下陪我,听见其他人的名头就怕了么?”手冢摇了摇头,才说:“——只怕我赠殿下的匕首要生锈了。”一句话点醒了周助。

他望着手冢,忽然点头,微笑道:“是我太软弱。”“我陪你去。”注:银朱,一种鲜艳的红色。

(写这一句的时候,想到《红楼梦》里一句话:“除了他,别人也不配穿红。”^^)

第9章嘉客满座,这接风洗尘的主角依然未到,观月有些急了,目视迹部良久——迹部却只顾与众人击鼓调笑。

观月心里冷哼,暗想:他凭什么笃定大皇子一定会来呢?周助皇子却“果然”来了。

但,是与其他人一道来的。

因是接风兼庆功的宴会,那人也打扮得格外隆重,观月见过他两次,皆是穿着一般武将官服,这一次却穿着华贵的唐装。

然而他不像一般显贵那般盛装,衣上惟结着一条冰雪纹的外带,发上便束着同样花纹的暗色硬纱——观月眼尖,认得那都是宫里面用的东西,式样虽不算时新,质地却着实精良,只怕是今上所赐。

迹部早皱起了眉,怎奈不好发作,只得起身相迎,将他们让至正席。

周助皇子浅笑盈盈,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冢自是沉默不语,然而那平静中似乎都有了种咄咄逼人的味道。

席间猜枚射覆,十分热闹。

到座皆是迹部门人,更以年轻贵族居多,因而熙熙攘攘,也不足为奇。

陪着周助的,只有手冢和越前:此时越前坐在周助右手边,手冢则坐在迹部之下首——身份所限,此种场合他自然不能十分接近,然而周助觉得,隔着这数尺之遥他所感觉到的安宁,便足以抵御十几年来在这不胜寒的高处所积累的一切孤单了。

想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手冢抬起头来,眼底闪过温暖的笑意。

周助也不禁莞尔,遥遥向手冢敬酒,手冢点点头,一饮而尽。

满室掠过一阵不自然的安静。

因为周助皇子的左手边,就是东道迹部王爷的位子。

迹部的脸色已经愈来愈难看了。

观月乖巧,起身向皇子敬酒,笑道:“殿下战功赫赫,着实令我等敬佩。

边关那般寒苦,想来必多艰辛——听闻皇子殿下曾染贵恙,不知是否属实?迹部大人曾不远千里,遣使慰问,必然是了解实情的了!”迹部闻言倒没说什么,周助脸色一变,手冢却坦然接道:“却有其事。

当日情形,手冢历历在目:皇子殿下千金贵体,我恐营内药品粗劣,不敢乱用,便托京城使者寻药,谁知竟不济事!最后还是按边关的土方下药,才有了效果——说来也真是有趣,我原觉得既是京城里送来的,皆是当用之材,哪里想到亲自见识过了,才知不过如戏台上唱的、关文里吹的,只是好看、好听而已。”迹部神色一片阴冷。

他忽然拍手止了歌唱,便说道:“绵软软的,听着也没什么意思——来人!取我的佩刀来!乘此良辰,我为大家舞刀助兴,如何?”于是诸人纷纷鼓掌,迹部拿了刀,下到厅中,扫了一眼众人,视线停在手冢身上。

便邀道:“素闻将军身手不凡,今日何不与我同台献艺,搏众人一笑?”手冢点点头,道:“好。”便信步走了下来。

厅内空气登时凝重——两人均是意气风发的青年,又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才俊,一时间,众人皆暗暗担忧起来。

羯鼓一声,迹部立即出手,这一招看似轻松,力道却十分苍劲,手冢点点头,不慌不忙,稳稳闪过。

迹部再进一刀,然而也不曾命中。

他连出数刀,岂料全被格挡回来,心内未免恼火,手冢觉察到他气息里紊乱的迹象,更防得滴水不漏,不多时,迹部的气势不像先前那么强了,手冢便立刻开始反击。

迹部只得闪躲,手冢的剑势却愈发迅猛,众人只觉得剑花闪耀,那锋芒竟步步紧逼在迹部面前,迹部连连招架,十分吃力。

老实说,京城诸公子中,迹部的功夫要算第一等的,但手冢毕竟刚刚撤下战场,况且贵族子弟,自不能和身经百战的将士相提并论,两下相较,迹部难免便要吃亏了。

当下迹部着急起来,便故意漏个破绽,手冢中计,一剑刺来,迹部晃开,却反手一刀,拼尽全力砍向手冢!手冢眼瞧着那刀向自己的左臂砍来,竟不躲闪,反而以更迅猛的动作袭向迹部。

满室登时一片惊呼,迹部心内亦是大惊,见手冢的剑锋已到面前,手上便不由自主的偏了一偏,那刀刃竟贴着手冢的衣袖堪堪滑了过去!手冢的剑随即抵住了迹部的胸口。

迹部脸色苍白,向席上看去——见周助早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却不作声,只是看着手冢,嘴唇紧咬,竟咬出一圈血痕来——他不由的别开脸:“我……输了。”“承让!”手冢收剑回鞘,向周助走去……好容易撑到这一番结束,大家坐上了回府的车子,周助便忍不住去察看手冢的胳膊,手冢笑道:“不妨事的,只可惜了你借我的衣服。”周助道:“你……你何苦这般拼命!若是他的刀刹不住呢?难道你要赔了这条胳膊?!”手冢笑了笑,握住他的手指,才发觉他在颤抖。

“对不起……”他愣怔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害你担心了。

其实我心内有数,他根本伤不到我。”周助一愣,手冢便将他揽过来,比划了几下给他看——果然他的进退皆留有后招,绝不会被轻易碰到。

周助又是要笑,又是要恼,手冢看了看他的嘴唇,轻轻的说道:“其实……纵赔上这条手臂,也没有什么不值得——只为了这场争战,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输的。”这句话周助并没有听懂,他抬头看了手冢一阵子,复又叹气,靠在他的肩头:“——你一定也觉得可笑,对不对?本是极厌这些人,却又不得不与他们周旋……自己不过是蒲草之质,却一心要与根深蒂固的巨树抗衡……乃至真的站到了对面,又恐惧起来,竟比战场上面对强敌时更甚!原来我也只是……”手冢不说什么,却环住他的身子。

周助呵呵笑起来:“你不知道……其实我本可以抛开这一切,做个安闲王公,不问朝政,浑浑沌沌过这一世……怎奈……我偏偏不懂!我的母亲,娘家没有什么势力,比不得二弟有皇后一族支撑。

王公大臣们亦多愿站在他那边,而我在宫里,可亲之人惟有一个同胞的姐姐。

姐姐早已到待嫁之龄,却因为担心我,迟迟不舍离宫。

二弟自小恨我,前些年更和迹部王爷结盟……我无人可靠……恰逢边疆战事,朝中无可用之将,我便自告奋勇,去说服你入仕——如今,更将你也牵扯进了这漩涡里……”手冢说:“我也是在此间长大,起初不过是因了算命道人的一番胡诌,先祖父才让我做个朝堂之外的隐士。

如今我已成人,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得了主,当初既跟你进到这其中来,便早已断了退路,更不会反悔。”周助偎紧了他。

“我知自己原不过是父皇派来的监军,父皇当初也仅打算让我做个说客,更不曾想过建功立业……你难免顾虑我的身份,却肯以真心相待……手冢,你待我的方式,与我接触过的任何一人皆不相同,你让我……还能要求些什么呢?”手冢想起边关那些事,一时无语。

周助从不责备他曾将自己雪藏,然而他的心思,又有谁知呢?越前坐在车前,听着背后的喁喁絮语,一时间,竟说不上心里是何滋味。

他守了周助这些年,守得越久,心内就越明白,他的肩膀,远不足以为周助支撑,他终究只是一个孩子,而手冢,却是一个可以让周助仰望的男人。

明明,是我先遇到的……他望着前方,眨眨酸涩起来的眼睛:“快一些,”他对车夫说:“夜,太深了。”

第10章周助一觉醒来,天色早已大亮,院里却静悄悄的,他慢慢的坐起身,停了一会儿,才走到窗前去看。

手冢和越前坐在廊下,似乎在聊天,又似乎在比着看谁更沉默。

周助登时开心起来,晃晃还有些昏沉的脑袋,便欲向他们走去。

忽然听见越前问:“那然后呢?陛下就没再提过让你入太学的事?”手冢说:“提过,只是祖父一概推辞,后来便送我到一位隐士那里启蒙,太学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未免也太小心了。”“老人家的想法,自然容易偏隘。”周助听他们在讲手冢小时候的事情,便站下不动。

越前又说:“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上将军如此雪藏于你,不过是为了那一卦——那究竟是道什么卦?竟让上将军谨慎至此?”手冢说:“祖父一直未曾对我挑明,我又不信这个,渐渐的,也就淡忘了。”越前挑了挑眉,显然十分怀疑手冢的解释。

忽然说:“哎呀,什么时辰了,这懒虫也该醒了吧?”便回过头。

却瞧见周助站在窗后,正笑得灿烂。

越前便微微怔了一下。

周助问:“谁懒呢?”周助走出房间,在他们两个中间坐下,手冢安静的,却是一直在看着他。

周助便道:“这一场醉得厉害,到现在还有些头疼——怕是又要被这小东西笑话了?”越前白了他一眼,“我哪里敢。”语气虽恶劣,却禁不住话中的关切。

手冢不说什么,却抬起手,按在他的额角。

周助便闭上眼睛,让他为自己按摩。

gu903();越前看着,忽然说,“我让人去为你准备晨沐。”便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