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晴湘西哨楼]山岳平平》TXT全集下载_15(1 / 2)

三人抓紧爆炸气浪冲击下那腐肉组织不起攻击的空挡,昏天黑地地撤出了墓室。

卸岭一行二十人下墓,现在站着的算上拐楼二人只剩下十个。

大空洞中仍有尸蛾翻飞。

花玛拐将手中火把甩去角落,一行众人立刻夺路而逃。

鹧鸪哨刚才差点儿眼见陈玉楼被扯进幕墙里面,现在仍心有戚戚,方才被气浪推出墓室前一刻死死攥紧陈玉楼指尖的手又哪肯松开,只仍一路紧紧拽着陈玉楼向下逃。

墓室中尸蛾纷飞,一众卸岭全靠一前一后两盏人骨灯照明黑逡逡的只能看到脚下,自然是注意不到自己总把头正被卸岭魁首死死扣着手向下跑。

陈玉楼一边被拖着往外逃一边光琢磨这会动的玩意儿到底能是什么,也并未察觉自己正被鹧鸪哨拖着手说什么都不松开。

还是跑到洞底的时候,鹧鸪哨自己率先反应上来悄悄红了耳尖。

献王墓阴宫分三层,底层黄肠木椁,中层砖石椁,上层就是那个活了的肉椁。

这阴宫只一个出口,若是想逃出去只能原路返回,又或者为了快些出墓,只能用穿山穴陵甲碰碰运气。

托马斯这一路跑得心脏都要跳出来,此刻正拣他们二人商议的功夫平摊着修养生息。

陈玉楼自己也跑的力竭,此刻胸口仿若挂了个风箱,脚下一停张口就骂了街。

“献王老儿真他奶奶的不做人!”

他这一骂,骂地花玛拐摸不着头脑。

之前不是还说一路走来该见的都见过了该骂的都骂完了,现在都一路逃出来了怎么自家总把头突然开口骂了娘。

“——什么白色石英岩,就他娘的是太岁骨头!”

头顶那团腐肉仿若在刻意佐证陈玉楼口中所言,立刻传来咯咯啦啦的指甲挠墙声。

——追过来了。

等穿山穴陵甲穿通山岩他们早都给这一团太岁囫囵个包了饺子,眼下哪还有商量对策的时间,鹧鸪哨不由分说先招呼一干众人下去砖石椁中,转身扯起陈玉楼也跟着往下跳。

不出意外的话陈玉楼这句话还有下文,使他出离愤怒的地方也并非在说出口的这句太岁骨头,而是没说出口的下文。

献王老儿为了成仙先将这太岁肉挖空了炼丹服用以图延年益寿,挖到最后只留下一副空空的骸骨。又为让这太岁再供他食用,用石蜡将大量活人浇筑于其上以期能长为一体,死而复生。

方才他们踩在里面的那些黏叽叽滑溜溜的黄水也并非什么腐水,而是化掉的石蜡。

这经不可计数活人浇灌的太岁骨一旦活动便成了魔,凡是所碰之物,无论大小死活,便统统可以吸入体内。

他们见到的这只太岁,与那献王老儿的棺长在一起千年不知是否也受其驱使,一路吞来只为取回自己脑袋。

众人自三世棺所在处向外奔逃,转眼已经穿过阴宫门前三世桥,沿长长的墓道一边撤退一边将分立左右的铜人悉数推倒以暂且阻挡身后汹涌而来的太岁,翻过墓门方才惊觉水位已经与下墓时大有不同。

下潭前张佩金所说的暴雨想罢已经开始。

鹧鸪哨先招呼一干卸岭众人下水,顺攀崖虎他们来时已经设置好的钻天索向上,及至众人全部入水方才掏出之前要来的那颗手雷扯开保险安在天门之上。

“准备下水。”

他话音刚落觉出陈玉楼已经深吸闭气,立刻单臂利落揽紧他腰际一个鱼跃翻身入水,入水同时身后那天门就被炸了个七零八落。

鹧鸪哨全靠双腿蹬水向上,虽有陈玉楼助力仍旧游得艰难。

幸好那潭中水位在暴涨,水眼处早已不是向下吸力,反到有一股水流推着二人向上滚动,一路游回水潭外围。

潭中水位暴涨,张佩金早都不能在水潭外围布兵,转而带一干人以凌云宫为据点,死守葫芦洞口。

按照倒斗时间计算,现在已经是第二日晨间。可头顶天空仍黑的宛若锅底,四下除了张佩金在凌云宫与葫芦洞驻扎人手点的火把外在看不到半点光亮。

好在张佩金临撤兵时已经将蜈蚣挂山梯沿崖壁布好以接应陈玉楼他们回还。

众人自蜈蚣挂山梯而上,边上边打着手电冲还在凌云宫顶上的张佩金招呼。

这大盆地刀劈斧削,几人爬梯速度又哪能比得上平地撒腿跑,别说凌云宫顶上的张佩金一旦被那太岁追上便只有认栽的份,便是他们这些正拼命爬梯子的被追上都没得半点退路。

张佩金满身是血地站在凌云宫顶向下望。

他早先将前线设于葫芦洞外,又命洞外驻扎的人手各自隐蔽,本想着借葫芦洞中痋人先消耗唐继尧一部分人马,可不想莫名奇妙唱成了一出空城计。

那葫芦洞中别说痋人,所有活物都死绝了。唐继尧的先头部队只在洞口踌躇了半炷香的时间便一路进洞,连那些大蟾蜍都没遇到,毫发无伤地直奔水龙晕。

张佩金这才洞外洞内兵马两头出击,给唐继尧先头部队包了饺子,虽然自己挂点儿彩但好歹守住了阵地。

小队中自然是没有唐继尧的,他还不至于傻到要自己打头阵。

可问题在于若以他一贯谨慎的性格,既已知道先锋小队在葫芦洞中吃过亏便不应当这般命自己小队鲁莽入洞白送性命,此中势必还有其他原因未被发觉。

瀑布隆隆作响中张佩金根本听不到自下而上的各位卸岭都在说些什么,只在手电一束束光线的映照下瞧见到个个都在拼命向外招手。

如今潭中水位暴涨气象风云变换,他又并未下潭倒斗不知究竟发生什么,眼下虽有犹豫,仍立刻带领众人收拾一应轻重武器先往凌云宫里撤。

绝壁之上,托马斯早都力竭,只凭借胸中一口气手脚并用向上,花玛拐紧随其后,哨楼落在众人最后,头都不回地拼命向上爬。

陈玉楼手脚并用,爬着爬着突然就原地一凛,话说出口气息都在抖:“追上来了。”

他啸聚山林早见惯杀伐,手中不说杀人如麻却也有不少人命,可那一团紧追不舍的腐肉仿若被千千万万条枉死冤魂缠绕,饶是听见自身后追赶的动静都令人心头发怵。

鹧鸪哨不出半刻自己也听见了,浑身潭水混着淋漓大汗举目上观想找个山岩缝隙想办法避一避,正瞧见漫天黑云裂开道血红色长缝。

好在葫芦洞不远了,其中瀑布也因地势变换早都断了流。

陈玉楼率先觉出脚下有气流正向上蒸腾,足下不由自主快步向上。

民间传言太岁生于地气郁结阴阳混沌之处,许是那守墓太岁陡然醒转震动了地气,郁结地气蒸腾而上冲开蔽日黑云。

鹧鸪哨眼见空中大片黑云中裂缝愈来愈大,万丈朝霞自裂缝中穿入盆地。

——正是墓中所见“天崩”之景。

地气自潭底而起,在千万年形成的深谷中冲撞盘旋。仍缚在挂山梯上的众人顷刻间仿若给放了风筝,全靠双臂与足下死死扣紧挣扎着手脚并用往葫芦洞爬,但凡有片刻分神便立刻要被卷去潭底摔个稀烂。

一行人千辛万苦刚钻进葫芦洞口,便听洞外气流冲天而上,其声仿佛万钧雷霆要将这深谷劈个山崩地裂。眼下一旦出洞便要立刻被卷上天,众人只得各自死死贴住墙壁苦等大风刮过。

洞外,潭水被倏然而起的地气卷成条长龙,下接潭底上连天际,周遭万物但凡离的近些都要被卷进去直上九霄。

托马斯与花玛拐九死一生捡回条命正望着那龙卷兴叹,却只见那团腐烂发臭的尸壳仍在龙卷生出的狂风骤雨中飘摇着向洞中追赶,正是副不拿到脑袋绝不回环的架势。

鹧鸪哨紧了紧自己背囊,献王那颗脑袋正躺在里面。

陈玉楼绝不可能开口。

如若真到山穷水尽之际,这个抉择必须他自己来做。

第44章措手不及

这是鹧鸪哨头一次看见尸洞的全貌——乌漆麻黑一大团腐肉,几乎可以覆盖半个潭口。

传闻千年肉芝到最后可以长得状如人头五官具备,可眼前这个大抵是因为被献王挖的只剩尸壳,那原本应该是五官的位置变成了几个巨大的黑洞。

鹧鸪哨已经能闻到那玩意儿散发出来的臭气,他眼瞧着疾风暴雨中那一坨老肉芝蠕动飘摇着加速向上爬,下意识转身要掏自己背后背着的献王脑袋,又在转身的当口止住了动势。

怎么回事。

那雮尘珠上记挂的可是扎格拉玛整族性命,不是他自己一条命可以抵得过的,也不是陈玉楼一条命可以抵得过的。

可他下意识的选择偏偏暴露了被内心否定过一万次的事实——如今跟雮尘珠比起来,他更想救命。

救陈玉楼的命。

“趴下!”

鹧鸪哨身体扭了一半,正惊诧于自己突如其来身体先于意识的决定,便只来得及听得耳边花玛拐一声高喝,紧接着就莫名其妙给人扑倒在地。

陈玉楼率先听到了动静,飞扑去他身上。

葫芦嘴洞口忽然遮天蔽日地一暗。

那太岁转瞬已经赶到了。

鹧鸪哨直勾勾盯着眼前一团漆黑粘稠的腐肉,把献王脑袋从背囊里取了出来。

成百条漆黑的手臂从那黏滑的腐肉中伸出来。

这便是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他动了动拎着献王脑袋的那条手臂,刹那间觉得眼前明晃晃一亮。

——那太岁最终还是被冲天而上的地气彻底卷上了天。

“得,献王他老人家这回也算是彻彻底底登了天了。”

陈玉楼半拉身子覆在鹧鸪哨身上,半拉身子贴在地上,抖抖衣角尘土嘟嘟囔囔往起爬。

空中乌云已散。

“总把头!”张佩金刚才带着一众滇军趴在凌云宫门缝上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看了个一清二楚,只觉得他们下一趟墓仿佛打开了什么地狱之门,现下狂风刚停就立刻从凌云宫撤回了葫芦洞,“那玩意儿被大风刮上天又摔去了潭底,总该差不多要完犊子了吧!”

陈玉楼摇头,只道无论如何先撤出虫谷才是最紧要的,而后又突然想起什么,冲身侧招了招手。

花玛拐垂着脑袋凑上来,冲张佩金摊开一只手,手里都是些鸡零狗碎。

——有两个刚才从尸壳壁画上挖下来的水晶石,有半拉写秃了的铅笔头,还有一张褪了色的小相片。

张佩金的手刚开始下意识伸出一半要接,可见到是什么之后硬生生悬停在了空中。

陈玉楼将那些七七八八的小东西一个个从花玛拐手心里拾起来,放在张佩金手心里重重握了握。

张佩金机械性地把那一小堆零七八碎的玩意儿捧在手里,直勾勾地瞪着看。

“张帅,这些水晶石都是他自己从墓里一颗颗抠下来说要带给您的。”

花玛拐话讲出口已经倍觉艰难,一双眼更不知道应当看向何处,只能跟着张佩金一起盯在那两个水晶石上。

张佩金像是骤然苏醒一般迅猛地深吸了一口气,细眼弯了弯,嘴角片刻间扯出点苦笑:“好小子,这次也把任务完成了。”

张佩金是笑着说的,可陈玉楼只从话里觉出苦涩。

“张参谋,是我陈玉楼没回护好攀崖虎兄弟。”

张佩金脸上还挂着彩,两片唇紧紧抿在一起半点血色都没有。

“他入伍时我就说过,这年头没几个人能活着熬过混战,怕死就别当兵。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怪不得别人。下潭也是我给的命令,更怪不得你们。”张佩金话讲出口又顿了顿,整顿精神道,“眼下趁那玩意儿还没反扑先赶紧撤出虫谷!”

几人各自点头,各自带着剩余人手沿葫芦洞向外撤,刚跑出没几步便听葫芦洞口突然传报:“大帅!唐继尧大军先头部队马上要到洞口了!”

坏了!

如果真被堵在洞里前有重兵后有太岁才是求生无门。

“工事筑好了没有!不管用什么方法都给老子顶住!至少顶到掩护后续部队出洞!”张佩金差点儿跳起来,张口就下了死命令。

这唐继尧已经在洞中吃过两次亏,怎么现在大部队还要往过开?

“是!”那滇军中气十足领了命转身就向洞口跑没了影。

事到如今毫无回旋余地,陈玉楼耳中已能听到身后尸洞咯咯啦啦又在往上追的动静,一行数人只得再提足狂跑。

鹧鸪哨仓促奔跑间仍然拖着手给他带路,他便也不吭声给人牵着,倒仿佛成了个心照不宣的动作。

许是因为地气上涌地势变化,葫芦洞里的水位因水系改道降低了不少,没水的部分地表全是湿滑岩石。

整个洞中血腥气混杂着浓重的腐臭,一行人越是向内,越是觉得地面上痋人和女尸多,其中还夹杂之前被张佩金包了饺子的唐氏滇军,到了后来竟堆积如山。

以往说人历经战事都讲从尸山血海中爬过,可今日他们穿梭其中却得真真正正爬上尸山趟过血海,自始至终都再没见过一个活人活痋。

一行人渐行渐深,全速奔跑间腥膻气息扑鼻而来只觉得反胃。

好在托马斯也不知是全心全意顾着逃命还是一路过来早都大开了眼界,现下竟能忍住胸口翻涌,跟着众人一道穿过长虫尸首趟过巨树森林。

眼看着已经要跑到两侧象骨遍布的殉葬坑道,唐军有备而来轻重武器一应俱全且装备精良,现下只听得洞口枪鸣不断便知道张佩金那些负责死守洞口的小队已经快要扛不住了。

“大帅!你们可来了!”

站在洞口张望那位副官远远见到活蹦乱跳的张佩金领着众人拼了老命往出奔袭差点儿激动地一蹦三尺高。

“唐继尧呢?”张佩金只关心这位从没露面的老伙计到底身在何处,现下又是为何从为出现在军队中。

“没见着。”

张佩金心下泛起嘀咕。

方才探路的小队中没有唐继尧算是正常,可主力军先头部队仍然没有唐继尧指挥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唐军的榴弹炮在阵地上放凌空炸开,立刻就给防线撕破个口子。

这一行人没了命地逃出洞,连陈玉楼与鹧鸪哨都已经累得喘不过气,如若再不管不顾地往外继续跑,还没被那太岁追上倒可能自己整队都先给跑死了。

张佩金踌躇间突然瞧见葫芦洞正上方的山腰上,藤蔓掩映间好似有片阴影,不知是什么参天的古木怪藤。他眼瞧着身后众人在掩护下陆续出洞沿小路爬去山岭上化整为零,心说自己队伍这么硬扛着不是个办法,倒不如捡个机会先躲去谷间林中,想法子除了那大肉芝再打游击背靠虫谷而守。

“都先往山腰上树林里撤。”

身后那太岁虽被甩开了一定距离但仍在紧追不舍。

请君入瓮之策已经用过一次,现下倒可以试试请瓮吃君。

待一行人匆匆忙忙拾阶而上到了跟前,才发现那片阴影并非什么参天的古墓怪藤,而是一座庙。

那肉椁赶上多少得半炷香的时间,张军与卸岭众人围着庙四仰八叉原地躺倒休整,给陈玉楼他们留出庙里稍作歇息。

托马斯脚尖一踏进山神庙里就整个人坍塌下来,觉得自己一颗心就要顺着嗓子眼跳出来。

那山神庙荒凉凄楚杂草丛生,殿顶早成了不少鸟雀的安乐窝。

这一干不速之客突然闯入,雀鸟争鸣。

鹧鸪哨先是背靠倒在墙角的泥神像上喘了好一阵,回过头来才觉得这黑面神似曾相识,倒像是他们在葫芦洞中石刻上看过的那受夷人祭拜的远古山神。

鹧鸪哨把那山神像缓缓推回原位,恭恭敬敬拜了两拜。

托马斯正给花玛拐递水,抬眼见他祭拜跟突然看到什么奇景似的:“快枪手先生,你现在怎么还拜起献王了?”

鹧鸪哨嗤之以鼻,伸手点了点眼前黑面神,淡淡张口道:“这才是原本的遮龙山神。”

他这一拜便是多谢山神回护。

gu903();陈玉楼撑起上身,破天荒也跟着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