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晴湘西哨楼]山岳平平》TXT全集下载_14(1 / 2)

头里这位虽刚才开棺便受侵蚀迅腐化,可双眼出贴着眼窝边缘仍可看出一圈圈螺旋状深红色血痕。中间那副黄金骨虽极尽奢华,可左侧肋骨却缺了几根。而那一双腿整个已经成了紫褐色,上面还到处都是黑色创口。此三处创口只看过便可觉处切入体肤的痛楚,想罢皆是古代被处以极刑之人。

陈玉楼一通摸索结束摘下手套,突然间袖手笑了。

“道教本只有阴间而并无地狱。献王一心向道,最后却信了汉时佛家传入后被道家自洽入道门的二十四地狱。”

“二十四地狱?”鹧鸪哨纵然知道些道德经与道家派系,可终究只着道袍而并非道门中人,若要真论起其中门道自然不比曾随道士上山修习过的陈玉楼。

“自头颅而下,分为挖眼,剜心,夺魂三刑。对应总部酆都地狱中,监天、律令、玄都三狱。献王依此找来受尽极刑的三世拼作影骨昭示自己已经三世轮回受地狱苦厄,这才能有说服力地得道成仙。”

陈玉楼一番语罢指尖在空中向上虚虚一指。

鹧鸪哨举目向上心领神会,指尖飞虎爪一闪便正好稳稳挂去洞口。

献王真骨便应当在头顶与这影骨正对之处了。

陈玉楼听见他这一番有了珠子不要兄弟的动静心头一阵无名火。

“走吧。”

鹧鸪哨甩完飞虎爪的功夫一个停顿,回身便向他伸出手。

“好嘞。”陈玉楼心间无名大火瞬间熄灭,口中答应地半个磕绊都没打,临走又转头跟花玛拐嘱咐,“石棺是带不出去了,那副黄金骨能卸了卸卸,打包带走。”

“是。”花玛拐拱手低低应一声垂目找脚。

自家总把头狼倒是套着了,舍了自己套着的。

“陈兄可信那些六道轮回转世成仙之说?”

陈玉楼被攀崖虎扯着沿绳索向上走,突然听头顶鹧鸪哨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我乱年生在卸岭,打出来见的人都靠手中枪杆子说话。强则可号令天下,弱便遭众叛亲离。湘阴城外饿殍我陈府的财力都救济不过来。人间已如地狱,你又要我如何信得道家三世而成仙的美谈?”

“可只活一世,够么?”

鹧鸪哨手中顿了一下,继续追问。

他想要相信六道轮回三生转世,不为别的,只是不甘心,因为四十岁太短。

从陈玉楼的位置传来两声轻笑,答案紧随那轻笑声而来。

“自然不够。可如果光想着之后那两世,连自己现下这一世都没过地快意,不是更可惜?”

鹧鸪哨闻言心间忽有一动,也跟着那言语间笑意扯起唇角笑了笑。

“说的也是。”

他幼时在绿林中长大,日日听豪侠英雄上马杀敌下马饮酒的故事好不痛快,只是年少快意恩仇不知岁月如梭,还觉得四十岁已经足够活一场。直到二十多年转瞬即逝,方才骤然觉出一生太短,尚不够他找到雮尘珠,又哪来时间照自己意愿而活。

人早晚有一死。倒不如像陈兄所说,不去想今后如何,有一刻是一刻,现下便活得再快意些。

哨楼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被攀崖虎扯去墓室里立刻仰头上观。

奈何手电可照的距离有限,瞧不见是否有洞口,却只能瞧见云里雾里好似有片与玄宫外墙类似的花白石英。

攀崖虎见他二位匆匆忙忙一上来便仰着头,自己不明所以下意识便也跟着仰头上观,可瞧地脖颈生疼眼角发酸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得开口。

“二位魁首,这上面难道还有宝贝?”

雮尘珠近在咫尺,鹧鸪哨忙着固定向上攀爬的钻天索根本没空应对,只陈玉楼在一旁阴影里袖着手淡淡道:“何止宝贝,那可是找了千年都找不到的神物。”

第41章登上天椁

阴风四起。

墓里仍是副暗不可视的模样,只能在一片浑浊的灰尘中朦朦胧胧看见那一片一片发着些微荧光的白色石英岩。

鹧鸪哨凭借飞虎爪上去墓室屋顶的铜梁上才确实影影绰绰看见被零散摆放着塞在一起的墓砖缝隙内透着些与外墙白色石英相同的暗淡荧光。

待到陈玉楼张罗着卸岭众人烧掉剩下两个棺椁绝了后患,架起长梯向上攀爬时,鹧鸪哨已经将那以墓砖堵着的洞口仔仔细细清了出来,露出个黑逡逡的橄榄形洞口。

鹧鸪哨自己先一纵身入了洞。

那洞的格局与外面水潭的漏斗地势有几分相似,直径不到五丈,洞中灰尘明显比下面墓室中少,只靠手电光便可以勉强照亮。可那洞向上还有十几丈高,除却能看到在岩壁之上有个供人盘旋而上的坡道之外,其他便早都超出了手电与火把能照亮的范围,黑漆漆的一片混沌。

“这上面怎么还有洞啊?”

攀崖虎与花玛拐一同跟在陈玉楼身后,不懂就问。

他一路跟他们掘墓倒斗打毒虫已经长了不少见识,又见纵然是张佩金对陈玉楼也要敬重几分,俗话讲爱屋及乌,在他这儿也算是敬屋及乌。他对自家大帅的敬爱之情起了裙带效应,现下连带着陈玉楼和花玛拐都都一道敬重起来。

陈玉楼被他冷不丁问得一愣。

“那可不是,我看这洞里装的十有八九就是献王老儿了。”花玛拐见自家总把头被问得楞了个神儿立刻心领神会地给垫个话,心说大家都是头一遭进献王老巢,谁能真正知道布局到底如何啊,“——总把头,您说是么?”

陈玉楼一颗心全挂在已经上去洞顶的鹧鸪哨身上,也懒得去解释什么道家三界三清天地人,便只有一搭没一搭地点了点头。

攀崖虎甫一入那洞口便张口骂了娘。

“献王他奶奶的是不是想上天想疯了?!”

陈玉楼被他情郁于中骤然爆发地一骂硬是给骂地笑出了声。

“一路以来该见的都见过了,兄弟这会儿才想起来骂可还行?”

攀崖虎搔了搔脑袋,略带羞赫地有一说一:“之前咱都是在心里骂的,这不是一下没管住嘴……”

及至大家都上到洞顶,二十几人手电与火把并用,才算是将那洞穴中的样子照了个真真切切。

这个洞里的规制与汉代王陵形制半点关系都没有。甚至不废一砖一瓦一石一木,全都是跟那砖墓室外墙一样的白色石英。

及至上了坡道走进细观,竟更觉出浑然天成,连石英岩之间的接缝处都找不出来。

陈玉楼指尖仔仔细细摸索一通,自己心下便犯起嘀咕。

中原自商以来遍有以石铸城的技艺,可就算是到了汉代,也并不能做到浑然天成。

难道滇国早在献王那时凿石的技艺便能精纯如此?

环壁四周皆是大型彩色壁画,兼并汉代风韵与夷人色彩,其上内容以道家仙风道骨为主,更添不少王者之风。近观更觉布局紧凑,用意深远。

画中人物皆是怒目天神,与常人比例相等,又以三层水晶做眼,皆是个负手下视的模样,在手电与火光照耀下流光溢彩,仿若目光随众人而动。

鹧鸪哨顾不上那许多精彩纷呈的壁画内容,只急匆匆边走边看,见着一只眼便要仔细端详一番。

陈玉楼光听鹧鸪哨时急时缓的脚步便知他心中急切,只不动声色先交代身侧众人一路都将那壁画上嵌的水晶宝石一个不落地尽数抠下来,继而转身紧走两步,指尖落在鹧鸪哨肩头淡淡道:“走吧,这种沿崖壁而建的悬空栈道上还得兄弟为我开路才行。”

鹧鸪哨纵然没有他听声之才,倒也算得上耳聪目明。方才陈玉楼那一番交代早都落去了他耳中与眼底。

这些壁画上镶嵌的虽是实打实的水晶石,但却并非那些林那些玲珑剔透的极品,其价值连方才那个被他们大卸八块的黄金骨都比不上。

陈玉楼此举更多是让他安心。

鹧鸪哨握了握自己肩头那只手:“多谢陈兄。”

陈玉楼装作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仍要接话逗他:“不知何谢之有?”

鹧鸪哨被他逗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难道要说谢陈兄为我挖了一百多个眼珠子?

陈玉楼诡计得逞般勾了勾唇角。

哨楼二人径自向前,可苦了身后这群以花玛拐为首边走边拼了老命挖眼珠的。

本着总把头既来之便倒空的原则,花玛拐这边正挖地起劲,转头就看见攀崖虎偷摸给自己兜里塞了一个又一个。

“哎哎哎——小心点,中饱私囊可别被别人瞧见了。”

攀崖虎毕竟是张佩金的亲信,跟他们一路刀光剑影至此,下潭探墓之际又救他一命,此刻花玛拐本也只是象征性一碰低声提醒他别让其他卸岭的看到。

没想到攀崖虎突然间严肃起来。

“这都是要给大帅的,算不得中饱私囊。”

花玛拐一时语塞,整顿精神又低声道:“你自己不拿一个?”

攀崖虎感到莫名:“那不是才叫中饱私囊?”

花玛拐无语,觉得这人大概真是一根筋到教都教不会,只得点头结束对话,转头间正瞧见托马斯也有样学样给自己兜里塞了一颗。

“还不自觉交出来,”花玛拐挑挑眉稍,冲托马斯摊手一笑,“我可告诉总把头了啊?”

托马斯莫名奇妙突然被误伤,觉得委屈万分又不敢反抗,只得磨磨唧唧把那宝石从兜里掏出来递去花玛拐手里。

花玛拐转眼嘿嘿笑着就把那宝石没收去了自己兜里。

“你——”

托马斯张口想骂街,可书到用时方恨少,中文里“他奶奶的”“他娘的”“王八蛋”这种词汇跟英文里的Fxxk一样,任哪一个放在花玛拐身上都有些过分,搜肠刮肚一番硬是怎么都找不出类似于bitch这种恼羞成怒中还带一丝俏皮的骂街词汇,只得默默噤声。

语言限制了我的发挥。

托马斯恼羞成怒地想。

几人各怀心思眼看着已经走去空洞最高处,尽头是一堵跟岩壁类似的白墙,正中央绘着位身着雀服的妇人。

陈玉楼刚在鹧鸪哨身侧驻足,便先听得前方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响动,响动声细细密密宛若春蚕咀嚼桑叶那般。他正待侧耳细听,只觉得喉头一紧,眼看着便被箍着脖子拎了个双脚离地。

窒息感瞬间从胸腔炸开,首先作用到四肢,继而头痛欲裂。

“鹧——”

陈玉楼空张张口想叫身边鹧鸪哨,可脖子眼看都要被掐断了,他只叫出头一个字就在叫不出来。

鹧鸪哨自己眼看着那画像突然伸手一时也被拎着脖子抓了个结实,好在他双脚仍在地面,此刻单手握紧紧抓自己项上的鬼爪后仰着哒哒哒连退四五步,眼瞧着便把那人从石英墙里扯了出来。

那妇人甫一出来便牵连着陈玉楼与鹧鸪哨一同向后翻倒,眼看就要滚下坡道去洞底摔成烂泥。

陈玉楼滚落间只觉项上一松总算先倒过口气,腰间小神锋已经出鞘,握紧仍落在自己脖颈上那只手便是狠狠一刀,就地贴着岩壁一转终于算是勉强稳住身形。

鹧鸪哨仍被鬼爪钳着,一错身的功夫方才还在陈玉楼指尖小神锋已经交去他手里。他有小神锋在手下盘发力同时一刀割断自己项间手臂,狠狠将那妇人踢去黑暗洞底。

身后卸岭中人急火火赶来见到的便是这副光景。

陈玉楼起身了一半,忽然原地僵住。

那妇人摔去的黑暗中,细密响动突然大作。

陈玉楼目不能视,不知扑面而来的到底为何物,可单听着便知道不在少数。

火光明灭,之间无数尸蛾黑压压一片眼看着就从方才那女尸摔落之处轰然而来。

鹧鸪哨一边推着陈玉楼先踉踉跄跄去方才那妇人冲出的洞里,一边点起火把。

眼下大群尸蛾已经扑火而来难以招架,光退决不是个办法。

身后灯火都已经尽数熄灭,那些尸蛾眼瞧着直奔这二位拿着火把的人。

花玛拐急中生智。

“马兄,你那什么后还有没有啊!”

托马斯一见那些尸蛾立刻勾起之前在黑水城险些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的恐怖回忆,现下也顾不得酒精金贵,立刻掏出最后两瓶递去花玛拐跟鹧鸪哨手上。

花玛拐自己也觉得自己异想天开,可生死关头有法子总比一路撤退好,眼瞧着含一大口酒精进嘴,深吸一口气隔着火把向席卷而来的飞蛾尽数喷了出去。

漆黑墓穴立刻沿他喷射方向划出一条火龙,所到之处皆是被烧成灰烬的尸蛾自半空坠下,匍匐于地面灭了最后一点红彤彤的火光。

托马斯硬是给这古彩戏法看傻了,若不是大敌当前眼瞧着就要拍手叫好。

鹧鸪哨经他一击得了片刻空档,立刻连酒精带火把全部泼去石阶上,护着众人向洞中退却。

花玛拐口中眼瞧着又是一条火龙,扫灭了仍凶神恶煞朝众人扑的几只尸蛾。

“好啊——”

托马斯向后退的功夫还不忘叫好。

花玛拐给他叫回了神,方才情急之下想起在街头见过的古彩戏法权当兵行险招,他自己都没想到还真有点儿用。

几人七手八脚钻去身后洞中,捡到什么用什么,瞧见正中一口小铜棺便立刻将那铜棺抬起来先封死了洞口。

待到众人各自点亮手电火把,方才有机会细细打量这洞中景象。

这洞穴确实位于那影骨正上方,可其中只有一口方才被他们堵了门的小铜棺。

鹧鸪哨瞧了瞧那口铜棺,又转头不明所以地扫视一圈空荡荡的墓室,没懂。

gu903();现下烛也没空再点了,他三步并作两步抱着最后的希望踉踉跄跄便去翻那口铜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