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珍馐娘子[美食]》TXT全集下载_14(1 / 2)

好在薛家瓠羹店主打平价菜肴,对海鲜的需求量不大,日常客流没受到影响,薛盈也懒得和梁永年计较。

这日晚上,营业高峰刚刚过去,薛盈刚刚送走了一大桌客人,正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却见几个官吏打扮的人创了进来。

为首一人劈头问薛盈:“你就是薛娘子?”

薛盈见他们神色不善,想是有意来闹事,沉声问:“正是,敢问客官如何称呼?”

为首那人冷声道:“不才王兆,现为都商税院监官,有人举报薛家瓠羹店私酿酒售卖,特带人来搜查。”

看来梁永年是决计要和自己杠到底了。薛盈心下一沉,忙道:“王监官,妾身实在冤枉。瓠羹店里售卖的眉寿、和旨两种酒都是从丰乐楼进货的,又何来私酿酒售卖一说?”

王兆冷笑道:“可是举报人说,薛娘子还私酿玉冰烧售卖。举报是否属实,我们查一查就知道。”他转头喝令一旁的小吏道:“你们给我去搜,不要放过店里每一处角落。”

店里的食客见官府来人,怕殃及自身,大多作鸟兽散。有几个与薛盈关系不错的食客,出面帮助她与王兆分说。只是王兆理也不理,小吏们以搜查为借口,将店里弄得鸡飞狗跳,桌椅陈设亦多有损坏。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一名小吏从后厨拿出一坛酒,兴奋地对王兆道:“举报人没有说错,这家店果然私酿酒售卖。这坛酒就是玉冰烧,闻着这味道就没错。”

王兆冷冷看向薛盈:“薛娘子,眼下有物证在,你还有何话说?”

薛盈知道这位监官八成与梁永年沆瀣一气,自己这一劫在所难免,只简单解释道:“这坛酒是我用来招待亲友的,并没有公开售卖。”

旁边的一位食客忙道:“我可以作证,薛娘子在店里只卖眉寿、和旨两种酒,并没有卖过玉冰烧。”

王兆冰冷的目光扫向他:“阁下说话可要仔细思量,你又不是一直在店里,你没看到,不等于薛娘子没有卖。你若真的想替她出头,不如跟我去衙门走一趟?”

自来民不与官斗,坊间市民一向怕惹上官司,那名食客忙把嘴闭上不再说话了。

薛盈知道王兆有意为难,索性提高了声音道:“王监官若信不过他说的话,不妨去街坊邻里多打听打听,我还是那句话,店里酿的玉冰烧是用来招待亲友的,王监官若是秉持公心,自然不会令无辜之人蒙冤。”

王兆登时大怒:“大胆泼妇,竟敢在这里指桑骂槐。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他转头喝命一旁的小吏:“去把这家店给我封了,再仔细清查她的家产。”

正在一片混乱之间,门口有一响亮的声音响起:“我看谁敢。”

众人纷纷向外望去,薛盈眼神一亮,原来是李维来了。

因李维并未穿公服,王兆摸不清他的身份,眉头微皱道:“阁下又是谁,敢来干扰官府办公?”

李维慢慢走入店内,扫了王兆一眼沉声道:“翰林学士权知开封府李维。”

王兆当场愣在那里,李维年纪轻轻身居高位,他是早有耳闻的,此人年纪正对得上,且言语中有不容置疑的权威,他的背后不由冒出冷汗,半响方期期艾艾道:“学士恕罪,是卑职有眼无珠了。”

李维冷冷道:“我和你不同,一向不以势压人,这家店我是每天都要来的,并没有见过薛娘子私酿酒售卖,你若不信,也可以向左右街坊去打听打听。”

王兆忙道:“卑职不敢,既然学士出面作证,肯定是卑职误会了,卑职这就领着手下人退下了。”

“慢着。”李维冰冷的眼光扫向王兆:“你来店内搜查,可是奉了三司的指令?”

“这……”王兆顿时无言以对。

“未奉指令私入民户搜检,这是滥用职权,你且回去听参吧。另外你手下人损坏了店里的东西,也需照价赔偿。”

王兆当即面如死灰,他真的没料到,这家小小的瓠羹店有如此深厚的背景,李维竟然也天天来这里吃饭!

王兆等人走后,李维随即上前问道:“你没有事吧?”

薛盈笑得有些勉强:“没事,还好你来得及时,店里损失并不大。”

那一厢张青和沈瑶忙着收拾店里散落一地的陈设,李维、薛盈也跟着帮忙,好不容易才把东西归置好。

做完这一切,薛盈终于可以稍微休息片刻,她忽然想起李维是来店里吃饭的,难得露出感激的神色道:“这次的事真的多谢你,你想吃什么,我去做。”说着便要起身去后厨。

李维伸手拦住她:“不必了,想来你也很累了,我回家随便吃点好了,也饿不着。”

李维的手无意中碰到了她的指尖,眉头微皱,拉起她的手问:“手怎么这样凉?”

薛盈的脸微微红了起来,醒悟过来忙将手抽开道:“无妨,等一会儿入厨烧火就暖和了。”

李维沉默片刻道:“其实你实在不必这么辛苦,我……”

“李学士。”薛盈突然打断他的话:“经营瓠羹店这件事是我自己选择的,也是我真心喜欢的,既然如此,也就不必再提辛苦。”

李维再次沉默了,良久后方道:“我知道了,那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

李维正要走,却被薛盈叫住了。她的神色有些迟疑:“其实你不必天天过来,我亦不愿欠别人人情。你知道的,我出身市井,我们之间……”

李维随即打断他的话,淡淡一笑道:“我的脾气倒是和薛娘子有些相像,我喜欢天天过来,这你就不必阻拦了吧。”

薛盈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却发现李维已经起身离开了。

第38章

薛家瓠羹店扩张后,推出了一系列新菜,在京城已是小有名气,也吸引了不少士大夫前来小酌,枢密副承旨张品言就是其中之一。

这一天傍晚,张品言带着三位同僚走入店内,笑对薛盈道:“薛娘子,我听说贵店新推出了河豚菜肴,我特地带了朋友前来品尝。”

薛盈忙笑着招呼道:“河豚现在正当令,可以红烧,也可以白烧,张承旨打算怎么吃?”

“那就红烧吧。”张品言笑道,他指着身后三个人笑道:“今天来的都是我在枢密院的同僚,我给薛娘子介绍一下。这位是……”

这不是方正言嘛,薛盈笑道:“方学士我是认识的,他也是店里的常客了。”言毕忙上前打招呼:“方学士这一向少见啊。”

方正言亦点头示意:“最近一段时间枢府事情较多,所以我没顾上来。”

张品言笑了:“这可真是巧了,那这两位薛娘子总没见过吧,此位是枢密院周承旨,这位是吴知事。”

薛盈上前一一打过招呼,张品言嘱咐道:“都是自己人,烦请薛娘子用心准备几道菜肴。”

薛盈忙应承下来,正打算下厨和沈瑶一起忙活,却见秦风急匆匆赶过来道:“薛娘子,鄙东家有要事相请。”

薛盈皱眉问:“又是怎么了,这刚消停了几日,梁行首又出新花样了不成?”

秦风叹道:“这回倒不是梁永年,薛娘子去了便知道了。”

薛盈无奈,只好问沈瑶:“我去去就回来,这里你一人能应付过来吗?”

沈瑶慨然应承:“娘子放心,我也是做河豚的老手了,招待这些客人没问题。”

薛盈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嘱咐道:“一定要将鱼血放干净,将内脏捡清,否则留存毒汁就麻烦了。”

“我晓得。”沈瑶笑道:“娘子快去吧,这里有我呢。”

河豚的眼睛、血、卵巢、肝脏、脾脏都有剧毒,若是没有经验的厨师料理,很容易弄出人命,所以坊间有拼死吃河豚的说法。

沈瑶不敢大意,小心地从水缸里取去一条鲜活的河豚,河豚受惊身体迅速鼓涨起来,她先用剪刀沿鱼下颌牙齿中缝隙开刀至鱼尾,熟练地取出内脏、气囊和鱼鳃,把鱼脊椎与头连接处的淤血仔细冲洗干净。

接下来,沈瑶将鱼眼刺破,挤净眼液,再把河豚两边皮肉下的气囊扯掉,将河豚尾巴从根部剪开放血。然后将河豚皮剥掉,再用清水反复清洗,用开水烫过,最后用清水浸泡,期间不停换水,直到水中没有异色,河豚的毒素才算清除干净了。

这时候便可以动手烹制河豚了。河豚肝脏是河豚最鲜美的部位,但含毒量也高,沈瑶先把肝脏下油锅炸制,充分挤干水分,等到肝脏变成金黄色,便表示里面已经无毒了。

接下来,沈瑶将葱、姜、河豚肉、鱼皮一起放入油锅中煎制,等表面变色后,加入少许黄酒、酱油和清水,水沸腾后,便转小火盖上盖子焖煮。

另一侧起锅放油将春笋炒熟,放入河豚锅中一起煮,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河豚便快煮好了,她又加入少许盐、胡椒粉,用大火收掉多余的汤汁,出锅前在淋上一点麻油,洒上一点香菜,便可以食用了。

河豚刚一端上桌,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浓油赤酱、红润光亮,还带着浓郁的酒香,张品言[cx独家]不由笑道:“人都说一朝食得河豚肉,终身不念天下鱼,如今看来果不其然啊。”

方正言亦感慨道:“我还是第一次吃河豚呢,我倒是也想知道,河豚究竟有多美味,即使年年有人中毒身亡,还是会让一众食客趋之若鹜。”

众人虽然这样谈笑,可毕竟没有一个人先动筷子,最后还是周承旨笑着夹了一块鱼肉道:“大家都这么好奇,那就让我当那个试毒之人吧。”

河豚肉甫一入口,浓郁的汤汁便充盈在唇齿之间,鱼肉经过长时间的焖煮,变得十分入味,肉质细嫩爽滑,鲜美之余还带着特有的甘腴,只觉得满口生香,周承旨不由笑道:“怪不得有人拼死吃河豚,我看这味道确实值得一死。”

众人不由大笑,有了周承旨带头,大家也都放下心来,纷纷拿起筷子品尝,鱼肉很快就被抢光了。

张品言觉得意犹未尽,又把目光投向剩下的鱼皮,因为河豚皮正面有细刺会戳嘴,他便将皮反过来卷着吃,谁知一入口便惊为天人,河豚外皮甘滑,而里皮含有丰富的胶质,吃起来竟然比鱼肉更加甘美,质地的软糯甚至超过了鳖裙。张品言不由赞道:“今天我可算来着了。上一次吃河豚还是三年前,是白烧的,清淡味美,没想到红烧河豚更好吃。”

周承旨夹了一块笋来品尝,入口清爽脆嫩,由于充分吸收了炖煮河豚的汤汁,原本清淡的食材还带着丝丝鲜香,当真是下饭佳味。

方正言招呼道:“大家别总顾着吃,来喝酒啊,店中的眉寿酒可是丰乐楼酿制的呢。”

张青张罗着取来一副劝杯,大家推杯换盏,小宴的气氛很快到达了高潮。唯有吴知事始终低头吃菜,有人敬酒便喝酒,始终话不多。

谁知没过多久,方正言忽然皱眉道:“我怎么觉得自己的舌头有点麻。”

周承旨也觉得自己的指尖有点麻木,一开始他尚不以为意,可是再过了一会儿,他的头剧烈的疼痛起来,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来不及起身便呕吐起来。

张品言的情况也好不到那里去,眼睑已经明显下垂,腹痛得厉害,很快已经起不了身了。

最可怜的还属吴知事,连呼吸都困难,已经倒地昏迷不起。

是河豚中毒!一众食客开始慌乱起来。有好心人赶紧去通知四人的亲属,也有人勉强搀扶张品言等人起来,强迫他们把胃里的食物吐出来,店里登时乱成一锅粥。

等到薛盈再次回到店里时,本应是上客的高峰期,店内却空无一人,她大惊之下向西邻李婆婆打听情况。李婆婆叹了口气道:“薛娘子不知道,刚才可把我们吓死了。想是沈娘子料理河豚不当,那四位客官吃下后当场中毒,当时店里乱极了,因有人昏迷不醒,来客的亲属已经报了官,沈娘子刚刚被官府带走了。张大哥放心不下她,也跟着去了。”

薛盈只觉脑袋嗡地一响,竟是当场愣在那里,半响方勉强冷静下来问道:“那四个人中毒的情形很严重吗?”

李婆婆叹道:“其他三位客官因应对及时,把吃下去的食物全吐了出来,看情形或许还好。可是有一人已经当场失去知觉了,至于能不能好,也只好看天意了。”

薛盈倒抽了一口冷气,忙又问:“婆婆可知官府的人将沈娘子带到那里去了?”

“八成是带到开封府衙门暂时羁押了。”

“我去找沈娘子问清楚。”薛盈也不再和李婆婆多谈,转身出了店门。

暮春的风带着一丝清凉吹到脸上,薛盈彻底清醒下来,不对,自己现在要做的不是去府衙找沈瑶,而是回现场找证据。

薛盈停住了脚步,匆匆回到后厨,因事发突然,厨房的垃圾还来不及收拾。她仔细查看每一个角落,很快在一个袋子里发现了宰杀河豚剩下的边角料。

鱼鳃、鱼眼、脾脏、卵巢都被处理的很干净,一看就是熟练的厨娘所为。她又回到张品言等人宴饮的食案旁,上面的饭菜还未来得及撤掉。那一盘河豚被吃得很干净,只剩下一点汤汁。

薛盈内心一动,取了一点汤汁放入碟中来到后院,后院笼子里关着她养来下蛋的母鸡。

薛盈将取来的汤汁拌在鸡饲料里,招呼它来吃。母鸡被香味吸引,很快便将饲料吃完了。她静静观察了一会儿,半个时辰过去了,母鸡未见任何异样。原来这河豚中并没有毒!

沈瑶为人老实,一向小心谨慎,没有把握的事,她是绝对不会向薛盈保证的。更何况,沈瑶这几年多次烹制河豚菜肴,都没有出现事故,为什么这一次偏偏出了意外?

想到这里,薛盈内心一动:这次八成是有人蓄意谋杀!、此时已经很晚了,薛盈现在赶去府衙肯定会被拦下,索性回到居所稍作休息,只是心事太多,一时那里睡得着?

直到临近天明,薛盈才稍微打了一个盹儿。朦胧间听到张青走进来,急匆匆对自己道:“薛娘子快去看看吧,梁永年亲自找上门来了。”

薛盈忙着整理衣装起身,出门便看见梁永年对她冷笑:“薛娘子,你手下的帮厨身涉人命重案,官府已经命令你不许再开店。今后这家瓠羹店就由我来接手经营了。”

薛盈急了,脱口道:“你胡说,沈娘子做的河豚根本没有毒,这是有人蓄意谋杀。”

gu903();梁永年不屑地冷笑:“你这话谁信,明明他们四个人吃了沈娘子做的河豚全都上吐下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