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冬至大过年,这个节日热闹至极,裴行韫虽然喜静不喜闹,见他这般期待的模样,也禁不住有些开心起来。
接下来的行程都顺顺利利,顾先生与郑先生二人也老老实实没有再出什么馊主意,回去的马车上,闵冉如同先前一般挤上了马车。
快到江州时,他憋了半天,不住的侧头打量着她。
“怎么了?”裴行韫不解的问道。
“你...”闵冉顿了下,难得吞吞吐吐不好意思起来,耳根都泛起了红意,“回府之后,你能做我的女人么?”
裴行韫瞠目结舌,他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混账流氓话?什么叫做他的女人?这不明不白的,要她做妻还是做妾?
“怎么,你不愿意?”
闵冉说出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想法之后,就干脆光棍了起来。
想到自己一直将她放在心头,连外出都舍不得单留她在府里独守空房,怜惜着她笨,怕她不明白将话说得明明白白,她却只是满脸震惊,一丝喜悦感动都无。
难道她心里从来没有自己,都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
想到这里他怒从心中来,指着自己的脸说道:“你瞧好了,我长得俊美无边。”
他又挺直身子,摆出睥睨天下的神情,“还权势滔天。”
接着鼻孔里冷哼一声,“对你更是体贴入微,独宠你一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之处,你的心是肉长的么?”
裴行韫神情呆滞,她从未听过这般的剖心剖肺之言,简直不知道该如何答话才好。
他脸色铁青,额角青筋跳动,抬手拂过她眼睛,“你是不是瞎?”说完之后蓦地起身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裴行韫将头靠在车壁上,愣愣出神。
闵冉对她足够好,可是随着他的势力越来越大,他的亲事也愈发重要,各方势力之间互相联姻也太正常不过。
就算她还是裴家人,对闵冉来说也没有什么用处,因为裴家没有兵权,百年世家在这乱世中值不了几个大钱。
而自己,真要从了他么?
裴行韫直到回到大都督府还没有想清楚,但是这一切都不用她再烦恼头痛。
因为京城闵家派了仆人过来传消息,他们给闵冉定下了一门亲事。
第28章三合一
张嬷嬷在裴行韫回到院子后不久,就提着食盒寻了过来,上下仔细将她打量了一翻,见她虽瘦了些,气色倒还好,便放下了些心。
她朝四周瞧了瞧,才小心谨慎的说道:“京城府里来了人,说是给大都督定下了一门贵女。这府里上下都传遍了,好多人伸长脖子等着瞧你热闹。唉,你瞧这一天天的。”
裴行韫在下了马车时便听到了粗使婆子不小心的嘀咕,这种不小心前世她听得太多,早已心知肚明。
想到闵冉在马车上对她说的话,回到府里又听到这般的消息,令她只觉得又想笑又疲惫不堪。
都说这女人一辈子,投对了胎有个好出身,运气再好些遇到真正疼爱儿女的父母,真正行大运,还是得遇到一个良人,能尊着你护着你。
要是以前,裴行韫会觉得自己是前世修了福报,这世才会如此幸运。
可自古以来福祸相依,这女人从一座院子搬到另一座院子,生死富贵都系在一个男人的良心之上,这样的福气不要也罢。
闵冉虽说先前生气而去,现在他对自己还在兴头上,就算气也不会气太久。
京城府里安排下的亲事,他遵不遵从还难说,可京城府里始终是他的长辈,就算他离得再远,为了以后的前程,也得顾忌一二。
“这些子事我现在都不会去操心,急不来也求不来,且看着吧。”
裴行韫不在意的笑了笑,拿出手里准备好的包裹递给张嬷嬷,“嬷嬷,这些是我从外面买来的一些小玩意,你带回去替我给送给平时相熟的嬷嬷丫鬟们。”
她又另拿了一个包裹递过去,“这是我给你与小蓝备下的,你帮我一并带回去,待我略规整安置好再来寻你们说话。”
张嬷嬷伸手接了过去,却深深叹了口气。“小蓝那丫头,真是,我都不知该如何跟你说才好。”
裴行韫眼神微凝,难道是小蓝家人那边又出了什么事?
“你离府没两天,那丫头见下雨了天气愈发冷,心下担心便悄悄寻到了她爹娘住的地方,谁知被她哥哥瞧见了。
这下可了不得,她那不成器的哥哥见到妹妹居然穿金戴银,以为她撞了了不得的大运,便巴结着她不放,要她拿出银子来养家。哪怕她再三推脱自己只是一个下人,可那一大家子吸人血的还是不肯放过她。”
张嬷嬷越说越生气,“小蓝无法,回来还寻我借了些银子送回去,可她那一家子就是填不满的无底洞,拿到银子很快就花天酒地用没了,又舔着脸寻到了府里来,小蓝生怕闹开,又四处借了些银子给他们才打发走。”
“这有一就有二,一次次上门来闹,青河大管事找小蓝去训了话,那丫头也是笨,你的身契不是还给她了么,她便收拾了下包裹自请回了家,我这简直拦都拦不住。唉,回去后没几日,我实在放心不下找上了她家,你猜怎么着?”
裴行韫心里微沉,神情一凛脸色微变了变,她有那般的家人父母,只怕她难落得一个好。
“她爹娘将她卖给了一个孙子都与她一般大的乡绅做继室,你说这都是什么狼心狗肺的家人?更可恨的是她全家都因此抖了起来,吃香喝辣不说,就那么个破地方,父子俩居然还买了个妖妖娆娆的丫鬟回去伺候,这一传出去啊,简直全江州的人都特意跑上门去看稀奇。”
“亲事定在什么时候?小蓝同意了吗?”
张嬷嬷恨恨的淬了一口,“说是冬至过后就打发出去,小蓝就知道哭,早已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可这又有什么用。”
裴行韫想了想,凑过去低声与张嬷嬷商议了好一阵,才提着食盒回了院子。
没多久闵冉也回来了,裴行韫在屋内都能听到他急匆匆的脚步声。
只听他冲进自己的正房,没多时脚步声又起,她的门帘一下被掀开,他黑着一张脸大步走了进来,站在她面前死死盯着她看。
裴行韫站起来对他曲膝恭敬施礼,只见他一挥袖,冷哼一声。
“每次都要我来寻你,为什么你不主动来寻我?你是不是根本一点都不在意我的感受?”
裴行韫心里霎时无名怒火乱窜,她死命的咬牙才忍住了没淬他一脸,淡淡的说道:“大都督,还没有恭贺你定下亲事呢,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拿得出手的,就给你行个礼吧。”说完她又深深一曲膝。
闵冉一愣之后,滔天的怒火差点没将屋子点燃,他恨不得掐断她的脖子,可又下不了手。
直气得飞起一脚将塌几踢得翻了几圈,撞到屋角的香炉上,铜质大肚香炉被撞得在地上翻滚,香灰撒得到处都是。
“京城里派人来又如何?皇帝的圣旨我都不怕,还怕京城里来人?你不要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是不是觉得我离不开你,所以恃宠生娇抖了起来?”
裴行韫听到恃宠而骄,心里涌上阵阵悲凉,她定了定神,再抬眼已是神色平静。
“大都督,我从未敢心生妄念,你对我的好,我又非石头岂能不知?可是这些好,我一直都受之有愧,更兼害怕。”
闵冉紧紧抿着嘴,眼神晦暗不明,“你既然得知我对你好,又为何害怕?”
“你说让我做你的女人,做你什么样的女人?为妻还是为妾?我心中无甚大志,只愿能吃饱穿暖,平平安安能活到老。”
闵冉觉得自己心头涌上阵阵痛意,她心里的愿望中,居然没有将自己考虑进去,气得大吼道:“不管是妻还是妾,我后院只有你一个女人,以前没有,以后也只有你一个!难道我还不能护你平安?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护你平安?”
他越说越生气,难道她有了别的男人?想到这点他就暴怒得直打转,“谁,谁能护着你?我砍了他!”
裴行韫只觉阵阵无力,她没好气的说道:“我成日关在府里,就算跟你出去了一圈也单独出过门,我去哪里寻一个别人出来?”
闵冉一下轻松起来,他眉目舒展,嘴角忍不住向上翘了翘。
“你是我的女人,也只能是我的。”
裴行韫咬了咬牙,想了想又泄了气。
跟这么个胡搅蛮缠的狗男人有什么好生气的?何况你就算气死了,他还不清楚你为何在生气。
“唉,大都督,你听我仔细说好不好?”裴行韫拧眉看了一眼满屋子的灰,“屋子里脏,你先等等,我收拾清扫一下再说话,省得也弄脏你的衣衫。”
闵冉哪耐烦等,当下便捉住她的手往外拖,“去我正房,反正迟早你都要住进去,这里且不去管它。”
裴行韫气得直想踹他一脚,心下发誓一定要将他的这个暴脾气改过来。一生气就乱砸东西,这次是案几,下次他要是更气,还不得直接将她砸出去?
“大都督!”裴行韫一声娇叱,言语中三分怒气三分撒娇更兼一份抱怨。
“整个大都督府都是你的家,你砸哪里按说我都管不着。可你既然让我住了进来,这里我就大胆私下当做了自己的地盘,你冲进来二话不说就打砸,是不是你说将我放在心上,这些也都是假的,不过是你在哄骗我的话?”
闵冉瞧着裴行韫委委屈屈又娇娇滴滴的控诉,心里软成一团,忙举手发誓:“我要是有半点谎言,叫我不得好死。好好好,就在这里说话,我去叫人进来收拾。”
裴行韫眼珠子转了转,她软声说道:“你我好不容易能说会话,又叫了不相干的人进来。算了,先让人进来收拾后再说吧。”
闵冉顿住,她这是要让他收拾么?他可是威风凛凛的大都督,从未做过这些粗活,这也太不像话了!眼睛一瞪正要发火,可一瞧她泫然欲滴的双眼,一腔怒气又熄了火。
“好好,我来我来。”闵冉让进来的粗使婆子将抹布扫帚放下出去,不情不愿拿起扫帚胡乱扫了起来,这下手没轻没重,弄得屋子里烟尘乱飞。
裴行韫哪能真正让他做这些事,只是想治治他的坏脾气,被呛得不断咳嗽,忙挡住口鼻说道:“别了别了,还是让人来收拾吧,你快出来。”
闵冉也被弄得灰头土脸,尴尬的放下扫帚随着裴行韫走出屋子,拍了拍身上的灰说道:“洒扫有什么难的,我再试几次就会了。”
裴行韫斜了他一眼,叹道:“我被你那一脚真真是吓得魂都丢了一半,我想要是那一脚踢到人身上,那还不得当场没了命?”
“我怎么会踢你?你惹我这么生气我都没有动你一根手指头。”
“就算你不是要踢我,可这样子也让人害怕。要是一直怕你,就再也对你亲近不起来,因着怕你对你百依百顺,并非是出自于真心。你难道想这样么?”
裴行韫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闵冉,笑着说道:“我们去后院走走,今日还不算冷,要是再冷些,怕是要下雪了。”
“我不会打你,你不要害怕我。”闵冉随着她沿着小径往后院走去,无比郑重的强调说道:“我想娶你为妻,很想。可现在还不行。”
裴行韫侧头不解的看着他,只见他神情落寞,满身的惆怅。
“我很小就到了军营,由舅舅一手带大。外祖父母去得早,舅舅就只有阿娘一个亲人,当年曾祖母还在,做主替阿爹定下了阿娘。舅舅为了阿娘在婆家过得好,替阿娘置办了许多嫁妆,几乎是十里红妆嫁到了闵家。”
闵冉顿了一下,讥讽的笑了笑,“闵家早已外强中干,穷极了,靠着阿娘的嫁妆日子才好过了些。祖母与曾祖母不合,阿娘嫁进了闵家后,开始有曾祖母护着还能好过些,可曾祖母毕竟年岁已高,没多久就一病不起去了。
这下阿娘落到了祖母手里,受尽了磋磨,祖母将她娘家侄女接进了府里,打着各种旗号进去阿爹的院子,成日与他厮混在一起。
阿娘为了我一直假装看不见这些,祖母还是不满意,成天挑剔阿娘的规矩,在她面前立规矩一站就是一整天,没多久阿娘撑不住也病了,这一病就再也没有好起来。”
裴行韫心里叹息,这婆媳斗法,倒让他阿娘夹在中间难以做人。这时候要是男人还混账,那女人更是苦上加苦。
“在阿娘去了不到一个月,阿爹就娶了那个女人为继室,过了六个多月就生了个儿子,对外说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早产了。”
闵冉嘴角的嘲讽愈发浓,“以前我不懂,后来我在话本上看到了,这女人都是十月怀胎,早产的孩子都羸弱。可那个女人生下的孩子可是七斤多重,我还记得他长得白白胖胖,哪有一点像早产的样子?”
裴行韫本来还挺替他难过,听到他说什么话本,真是又忍不住想笑,他舅舅怕也是个粗人,能带好他才怪。
“开始祖母对我还好,自从那个女人生下儿子之后,对我便也淡了,常常对我说,有其母便有其子,我也是个不尊不孝的白眼狼。”
闵冉眼神晦暗,“那时候没人管我,那个女人又使坏心要将我往坏路上引,后来幸得舅舅将我带到了军营。”
裴行韫没听过闵冉舅舅,也没有见他与舅家有来往,恐他们都早已不在了。心里涌上阵阵难过,他与自己一样,有家人却跟没家人一样,裴家儿女都要为家族荣华富贵做出牺牲,他的家人只怕会更混账。
“舅舅在一次打仗中受了重伤医治无效去了。他终身都未娶妻,他曾经跟我说过,战场上刀剑无眼,说不定哪天就没了,没得白白耽误人家的闺女。”
闵冉握住裴行韫的手,眼里闪过哀伤害怕,“我以前不懂舅舅话里的意思,心想男人去了女人守寡或者再嫁便是,哪里有那么多的顾虑?
可我现在总算懂了,我没了没关系,可留下你孤零零在这世上,那是最最残忍不过的事。所以我想等局势安稳些,再十里红妆迎你进门。我又怕不跟你先打招呼,你要是眼瘸看上了别人该怎么办。”
眼瘸?裴行韫哭笑不得,可见他一脸郑重,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问道:“你的婚事你能做主?你那些谋士呢?没有让你娶个能帮扶你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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