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说过,都差点被我揍了。”闵冉神情倨傲,“我的前程岂能让一个女人左右,要靠我卖身去换得?再说我的身子可金贵了,就算拿天下来换也不够!”
裴行韫低头抿嘴忍住笑出声,他还真是脸皮厚,哪有这样自夸自己的?
“我闵冉可是天降奇才,就算没有那些帮扶,照样能打出一片天地。你瞧我现在不是打下了江州?再过些时日,瀛洲也会落入我的囊中。”
闵冉斜睨着裴行韫,又冷哼了声,“你可睁大眼别再成日傻乎乎的,错过我这般的奇男子,以后你哭去吧。”
裴行韫:“.....”
“是是是,你可是英伟不凡的大都督,是我瞎了眼。”裴行韫从善如流承认了错误,语锋一转,“可你要是以后看上了别的小娘子,这么早定下来那你岂不是亏了?”
“你在试探我对不对?我又不跟你一样是个傻子。”
闵冉瞪了她一眼,“什么样的小娘子我没有见过,送到我面前来的没有上千也有上百。要看上早就看上了,还用等到今天?我不会养通房纳妾,这些弄得后宅乱七八糟的事,京城府里已经够乱了,我讨厌这些,你大可放心。”
裴行韫心中一暖,这些许诺在以后兴许做不得数,可至少他现在是真心实意的做如此想。
不过她实在是好奇,问道:“你怎么就看上了我?”
闵冉像看傻子那般看她,理所当然的说道:“因为你好看啊。”他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笑意,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滑腻腻的,摸起来跟羊脂玉一般。”
裴行韫:“.....”
闵冉不耐烦了,“哎,我说了这么多,你究竟有没有答应做我的女人?”
裴行韫心念一转,微仰头看着他,脸上笑意盈盈,“我就算应了下来,可没有婚书没有六礼,这些都做不得数,只能算是我们私下的口头许诺。”
“说话就要算数,算了,反正你敢说话不算话,我打断你的腿。”闵冉干脆黑着脸威胁她。
“世人都说发乎情止乎礼,我们既然已经互相许诺,我再住在你的院子就不像话了,也白白惹来一身闲话。”
裴行韫当没听见他的威胁,觑着他又沉下来的脸色,委屈的说道:“你是大都督大男人,心胸宽广,自然没人敢在背后说你的不是,哪怕有那胆大包天的说了,估计你也不会往心里去。可我是女人啊,我可在意这些闲话了,听到了会难过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谁敢在背后嚼舌根?我砍了他的狗头!”
“难道你还能堵了世人的悠悠之口,只怕你砍也砍不过来。”
闵冉一顿,拧着眉头抱怨道:“女人就是麻烦,好吧好吧依你依你。”
“大都督真好。”裴行韫笑着恭维他后继续说道:“我这几天出去赁个院子,待冬至过后再搬出去。”
“什么?!”闵冉难以置信的瞪着她,“你还想搬出去?大都督府这么大,还住不下你一个小娘子?”
裴行韫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神情委屈,“说来说去还是在府里,这搬与不搬又有何不同?”
“那你还是别搬吧。”
裴行韫见闵冉一脸坚决,怕他牛脾气上来自己连搬出他的正院都会化为泡影,忙说道:“好好好,那还是住在府里,我搬到别的院子去吧。”
闵冉脸色缓和了些,斜着她很是嫌弃的说道:“女人就是麻烦又矫情,唉,算了算了,谁叫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你不可再提别的过分要求,仔细我不宠你了。”
裴行韫:“......”
“回去吧。”闵冉捏了捏她的手,“瞧你手冰冰凉凉的,不是我握在手里怕又会冻出病来。你要多穿些衣衫,别学那些妖妖艳艳的妖精,只顾着好看。”
裴行韫很不想跟他说话,当做没有听到不吭声。
“在屋子里可以适当穿少些,反正府里有的是炭,在外面就算了。”闵冉很想说别被那些人臭男人看去了,想到她怕是不懂,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唉,自己真是为她操碎了心。
回去后,屋子里面已经收拾好,肥猫正蹲在炭盆边眯着眼睛呼呼大睡,闵冉在软塌上坐下来,看着它叹道:“你瞧它软乎乎的,与你长得真像,莫非你前世也是一只猫?”
裴行韫看了一眼身上的肉都摊到地上的肥猫,气得斜了闵冉一眼。
“怎么?”闵冉不解,“难道我说错了?我这是在夸你呢。就算你是猫妖转世,我也一样不嫌弃你。”
“真是多谢大都督了。”裴行韫咬着牙说道,她眼眸微垂,状若无意的问道:“要是我瞒了你,或者骗了你,你还会一样不嫌弃我么?”
闵冉眼睛微眯,冷冽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你瞒了我什么?”
裴行韫只觉得心中一颤,忙说道:“你放心,我可不是什么探子细作。”
闵冉嗤笑出声,“我早知道你不是探子细作,这次带你出去可什么事都没有瞒着你,你要是探子细作的话,怕是早就传了消息出去。”
裴行韫背上涌上阵阵凉意,他比自己以为的更为精明谨慎,自己还真是如他所说是个傻子,原来自己的一切举动都早在他的掌握之中。
闵冉的怒意一点点升起,“莫非你在外面还有野男人?”
裴行韫不悦的说道:“我先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哪里来的野男人?”
“那就好。”闵冉眉开眼笑的说道:“我这人大度,些许小事哪会与你计较?”
裴行韫无语至极,只盼着他能说话算话才好。
这边裴行韫一边着手搬院子,连续挑了好几个,都被闵冉否定了。
他不是挑剔这个院子太小,就是嫌弃那个院子树长得难看。她无法只得挑了个离正院最近的,他才勉强应了下来。
那边裴行韫准备出府去瞧瞧小蓝,张嬷嬷也花银子找好了闲汉帮手。
这天她在用过早饭后跟闵冉提了,他听到她要出府去,眼一横说道:“你自己出去做什么,想要去哪里待我空了陪你一起去。”
裴行韫忙将小蓝的事隐去一些说了,“我去看看她,以前她救过我,哪能让她落到如此凄惨的下场。”
闵冉根本不记得小蓝是谁,他勉强的答应了下来,仍旧不放心的叮嘱道:“让青山跟着你去,多带些人。算了,我给你去安排护卫。”
裴行韫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要是有大都督府里的人出面,这事倒是能轻易解决了。
待她看到一大群玄衣劲装护卫时,与陪着她一同前去的张嬷嬷互看一眼,默不作声上了马车之后,才深深吐了口气。
“哎哟有了这么些人,只怕是小蓝她爹娘吓会吓得半死,哪里还敢说个不字?”张嬷嬷拍了拍胸口,一脸的心有余悸,转而担心起裴行韫来,低声说道:“你与他可说好了?”
裴行韫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说好了,嬷嬷,我要搬去别的院子,里面会进些丫鬟嬷嬷,你那里可有信得过的人?”
“现在倒是信得过,只是这人心难说,要是见到了荣华富贵还能不动心的又有几个?”张嬷嬷轻叹,“只怕你以后出府已无望,我一个人出去也没意思,要不我干脆来你这里,你看如何?”
裴行韫眼睛一亮,感激的抓住张嬷嬷的手说道:“嬷嬷能来简直是帮了我的大忙。不瞒你说我早就想着你能来,只是开不了这个口。这府里虽说青河管得还算不错,可这大男人心思总没有女人细。”
“女人心里弯弯绕绕,男人哪里能看清楚。府里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私下里照常勾心斗角。”
“嬷嬷是明白人。其他的我也管不了,只是想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定要平平安安。”
裴行韫低声将自己打算跟张嬷嬷说了,两人在马车里一路商议,直到了小蓝一家的大杂院的巷子口,马车停下来时两人才暂时作罢。
“叩叩。”车门上传来了两声轻声叩门声,随后青山拉开了车门,恭敬的说道:“娘子,前面就是大杂院,只是巷子窄马车进不去。要不你在马车上等着,我去将小蓝带出来?”
“多谢。”裴行韫想到这些地方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还是不宜多在人前露面,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在这里等着。”
没多时青山便领着小蓝回来了,裴行韫见她比逃难时还要瘦,神情憔悴不堪,一上马车就呜呜哭泣起来。
“哭吧哭吧,哭过了就好了。”裴行韫叹着气安慰着她,张嬷嬷也忙着给她递帕子热茶,“都说吃一见长一智,你这都已经两次了,要还是有下一次,只怕没有这般的好运。”
小蓝接过帕子擦了擦脸,咬着唇狠狠的点了点头,“我算是已死过两次,哪怕有再多的恩情也已还清,以后我要为自己活着。阿韫。”
她起身深深曲膝,“你前后救了我两次命,这里窄无法磕头,回去后再给你好好磕,以后你就算我的再生父母,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裴行韫好笑的拉着她坐下,“什么磕头父母的,只盼着你以后过得好,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小蓝想笑,眼中热泪却滚滚而出,“我阿娘不止一次劝我,这女儿家生来就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嫁去有银子的人家当主母,还能帮衬娘家兄弟。”
裴行韫眼睛也涩涩的,小蓝阿娘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妇人,可她说的话,与大家主母包括自己的阿娘,选择儿女婚配时又有何区别?
“我是人又不是牲口。”小蓝又哽咽着已说不出话来。
裴行韫勉力扯了扯嘴角,刚要安慰她,车子突然停了下来,她诧异的看向车门,只见车门忽的一下被拉开,闵冉皱眉站在车门边。
张嬷嬷忙起身施礼,拉着还在怔忪之中不知所措的小蓝下了车。
“你怎么来了?”裴行韫见闵冉上了车,不悦的盯着座椅瞧,忙将软垫撤了,他才勉强的坐了下来。
“我要是不来,如果你被人欺负了,回来找我哭还不是我的事”闵冉斜了她一眼,“以后别让乱七八糟的人上你的车,这车不要了,回去换一辆新的,你要记得只允许我们两个人乘坐。”
“我都没下车,再说带了这么多人哪能欺负到我?”裴行韫见他又瞪眼,忙笑着说道:“我是想你平时公事繁忙,还要操心我的事太过辛苦,要是累到了你怎么办?”
闵冉嘴角上翘,得意的抬高了下巴,“这才像话,以后你得多将心思用在我心上,对我嘘寒问暖,像我对你这般才行。”
裴行韫笑着应下了,闵冉拉着她一路嘀嘀咕咕说了许多话,回到她住的院子时,又不开心的抱怨:“说了让不要搬,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院子,要是你晚上想我了,我都不能及时知晓。”
裴行韫已经懒得理他的自说自话,只是敷衍的应和了他,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这天夜里,裴行韫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只见屋内黑影一闪而过,她颤声问道:“是谁?”
歇在耳房里的张嬷嬷被她的呼叫惊醒,忙翻身爬起来点了灯急急进屋,一迭声的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在屋里见到了一道黑影。”裴行韫压下心头的惊慌,穿上衣衫下床,说道:“嬷嬷你去将人唤起来,差人去跟青河说一声。”
张嬷嬷也惊疑不定,要是这大都督府里都能随意进出,这歹人也太过厉害,她忙转身出门,却差点撞上疾步奔来的闵冉。
他奔进来将裴行韫一把拥在怀里,“我的乖乖,出什么事了?别怕别怕,我在。”
裴行韫脸贴着他冰冷的衣衫,心思微转便气得想一巴掌糊在他脸上。
这个狗男人!
他来得未免太快,身上衣衫冰冷,不知道在外面守了多久,真真是煞费苦心,为了让自己搬回正院,居然在这么深的夜里不睡觉来扮歹人吓自己!
“我就说一个人住着不好,这么大的府里守卫之人就算长了四双眼也盯不过来。”
闵冉虚瞄了一眼屋子,大声道:“那个婆子,你回来,这件事我会让人去查,你去找的人能查出什么花样来!”
张嬷嬷疑惑的站在门口,心里念头闪过,心道这未免也太荒唐了。
“跟我回正院吧,我在的地方任谁也没那么大胆敢闯进来。”闵冉揽着裴行韫要往外走,却被她用力推开了。
“大都督,这个歹人怕是患了失心疯,被猪油蒙了眼,就算是你住的院子,他一样敢闯进来。我倒没事,只怕大都督有危险,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这江州百姓该怎么办?”
裴行韫看着闵冉认真的说道:“所以当下之急,是抓到歹人,砍了他的狗头!”
闵冉眼神发虚,清了清嗓子说道:“是是是,你说得很对,我会让人去严查的。只是今晚定是来不及,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裴行韫气得深吸气,挥了挥手张嬷嬷退去,才娇叱道:“你还装,这歹人明明就是你扮的!”
闵冉瞪大眼,呐呐的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裴行韫懒得跟他解释,垂下头佯装抹了下眼睛,“你明明答应了我搬出来,又在背后捣鬼,难道你先前说的话都是骗我的不成?”
“啊,原来你还是没傻到家啊。”闵冉干笑,摸了摸鼻子,有振振有词的反驳道:“自从你搬走之后,远子里都冷冷清清的,只剩下我与白练相依为命,你难道忍心抛下我们不管么?”
“要不要再给你找一个娇娘子来陪你啊?”裴行韫似笑非笑,“这样你就不冷清了。”
闵冉气得一甩手,“要是找别人我还用得着花这么多心思?哼,真是不知好歹,你可知道京城府里给我定下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