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谢家二女身上也有!我师兄已经作法将它从谢家女身上逼出来了,它斗我们不过,只好躲回原体!”
“原、原体?”村民更惊讶了,看向白烟滚滚的时家后院:“是这个外乡人!”
“对,为祸一方的邪崇,正是这些外乡人带来的!”
冯家仙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哗啦!”
时月提回井水,兜头浇在十六身上!
不知是烧完了,还是清水的功效,白光终于灭了。
村民们在愣了一瞬后,群情沸腾:“杀了这个邪崇!”
“将他们杀了!赶走邪崇!”
十六被烧得灰头土脸,半边衣裳全没了,烟熏火燎的胳膊上全是烧伤,血液和淡黄色的粘稠液体,还有腐叶、沙土全糊在一起!
“啊嘶……”他一动就疼:“混账,什么邪崇啊!”
忽然,他后脑勺被砸得一低,一块石头掉落在地。
一个小孩举着弹弓:“你害死了我三叔,打死你!”
“对,打死他们!”
村民群情激愤,纷纷抄起扁担、耒耜、木耙,又无人敢第一个上前。
时月在他胳膊上捻到一点燃烧后残留的白色固体,待想通这是什么以后,简直怒火中烧!
银杏听到声音跑出来:“啊,这是怎么了?”
时月朝向为首的清风仙童:“你刚才说什么?”
“谁是邪崇?”
清风单手背在身后:“自然是你们!”
仙童见她逼近,纷纷围上来护在清风身边:“大胆妖孽,居然还敢反抗!”
“呵,邪崇?”
“那我就邪给你看!”
时月突然从袖中抓出一把粉末,天女散花一般撒在这些人头上,接着喊:“水!”
银杏抄起木桶,一桶水从天而降!
瞬间把这群人浇成了落汤鸡!
捉妖驱邪的清风仙童也被浇傻了。
更傻的还在后头,他们忽然发现自己的头发、睫毛突然出现了大量的冰霜,就像被活活冻住了一样!
雪白冰霜还在不断蔓延,仙童们牙齿冻得‘咯咯’作响。
“冷,冷……”
“妖怪,她真是妖怪!”人群里,不知谁大喊了一句。
原本就不敢上前的村民,瞬间退了好远!
“不是捉妖吗?捉啊!”时月厉声,将这群装神弄鬼的仙童喝退了好几步。
护法的仙童满头冰雪,清风躲藏不住,被时月抓住手,从身后狠狠抽了出来!
“邪崇?会烧起来的就是邪崇对吧?”
刚才村民没看见,但时月站在十六身边,看的是清清楚楚。
——清风刺剑的时候,往剑尖上抹了一种淡黄色粘稠的东西,然后剑狠狠一划,这才点燃了十六的葛布衣裳。
那东西烧起来时不见多少火光,倒是白光闪过,焰中有点淡绿——分明是磷燃烧的现象!
清风的手被抓出来,指尖上那个黏黏的东西已经化掉了,估计是什么动物的油脂。
而磷正是掺杂在里面!
时月按着他的手,逼迫他在自己衣服上摩擦。
清风与她较着劲,打死也不敢让手碰到衣服——他很清楚,会烧起来的!
“都住手!”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叶黎来了。
十六正在处理伤口,疼得吱哇乱叫。
叶黎冲上来,看到满头冰雪的仙童们:“这是怎么了?你们……今年还没下雪啊!”
“是她!叶公子别靠近她,那个女人会妖术!”
“是她把仙师们冻成这样的!”
“叶公子救我!”清风向叶黎求救。
时月趁他松神的机会,抓起清风的大袖子往他手上狠狠一抹!
“噗!”的一声,同样的白光浓烟,在清风身上烧了起来!
“啊!啊快灭火!救我啊!”清风就地一滚。
可磷存在他身上,那么易燃的东西瞬间连锁点燃,清风整个人被剧烈的燃烧包围!
“师兄!”
“清风仙师!”
叶黎惊呆了:“这……这……”
仙师说邪崇才会烧起来,难道冯仙师座下大弟子,居然是闹得澧水不得安宁的邪崇?
时月去查看十六的伤势:“没事吧?”
“嘶……烧脱了一层皮!”十六痛苦地叫着:“是什么东西在烧啊?疼死我了!”
“是磷。”时月道。
磷是一种很活泼、易燃的化学物质,自然界里没有单质磷存在,需要制取。
时月想起很多化学物质都是从一代代方士的炼丹炉里,或有意或偶然被发现的,想来是冯家人炼丹的时候意外制出了磷,后来发现它很轻易就能烧起来。
于是就拿它装神弄鬼,吓唬这些不懂原理的百姓!
“磷?”十六不解:“这是什么?”
“你知道鬼火吗?”时月问,十六浑身一抖:“知……道……”
人的体内含有大量的磷,死后腐烂的过程中会产生磷化氢,这是一种剧毒、易燃的气体。在夏天高温的时候,磷化氢会燃烧,也就是农村老坟头常常能见到的莹莹鬼火。
同样的,骨头里也有磷酸钙,这东西一样可以拿来制磷。
骨头?
时月忽然想起了什么。
十六问:“你想到什么了。”
“没……”时月下意识摇头,叶黎从百姓口中听到了时月做的事,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磷烧完了,清风还活着,但已经不成人样。
仙童们将他抬走,时月知道他活不成了,磷有毒,就是侥幸没被烧死,也会因为吸入剧毒的烟雾而死。
十六吓得打了个嗝:“我会死吗!”
“你该庆幸他没有抹很多!”
而且技术受限,制出来的并不是很纯的磷,清风被烧得那么严重,主要是他身上带太多了。
被磷灼烧过的皮肤呈一片片的,并且剧痛无比,十六坐了一会实在受不了了,回屋拿草药去了。
叶黎惊恐地看着时月。
“你到底是什么妖物!叶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你要这样残杀我的百姓?”
“妖物?”时月不怒反笑:“那群方士才是害人害己的妖物!”
“你分明用妖术冻住了他们,你……”叶黎一招手:“来人!”
“不是妖术。”时月从袖中拿出那个小袋子,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后退:“就是那个,那个就是她的法宝袋!”
“消石而已。”
时月抓了一小撮硝石粉末,它们轻轻落在地上,什么也没发生。
硝石需要遇水才能结冰,只是徒手造冰太过震撼,令围观百姓忘记了还有一桶水的功效。
“你到底是什么人!”叶黎质问。
“路见不平的闲人。”时月哼道:“昨日说你叶家听信谗言,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这些方士成日装神弄鬼,搜刮民脂。”时月看见了村民堆叠成山的供奉,那些都是孝敬这些方士的:“你叶家非但不管,还跟着笃信冥冥,淫祀滥祭!”
“你!”叶黎的手在空中指啊指。
叶氏的家奴忽然跑过来,为首的是叶氏的管家,他小跑到叶黎身边:“小少爷。”
“怎么了?”叶黎皱眉。
“家主出关了,请时先生入城主府!”
时月指着自己:“我啊?”
叶公,传说中那位好龙的叶公。
好龙虽然是个污蔑,不过整个城主府确实处处都是龙的装饰,回廊下也是,影壁上也是,连叶公屋中每一个装饰上,都画着飞龙。
这个时代,龙只是一种图腾,任何信奉龙的氏族都可以用龙纹,而楚人自称祝融后代,他们更崇拜火。
时月被引到叶公住的地方,这里更华丽也更清幽,她有点忐忑。
骂他孙子是一回事,揍方士吓唬百姓是一回事,真要面见传说中的人物,时月还是有点不安的。
“家主到——”
随着婢女盈盈香风入内,一个耄耋老者拄着龙头拐走进来。
他已经很老了,需要两个家仆扶着才能正常行走。
雪白的胡子一直长到腰部,穿一身暗红色的袍子。
时月低下头:“民女时月,见过叶公。”
叶公被扶到上座,他手中把玩着两颗圆润的玉石:“太子妃免礼。”
时月心中一个‘咯噔’,太子妃……
自她离开卫国,可有日子没听人这样叫了。
很显然,这位叶公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太子妃师出墨门,能工擅造。”叶公将龙头拐放在一旁:“也难怪敢夜探码头、还敢当着仙师的面作法。”
“冯仙师的徒弟学艺不精,丢人至极。”
婢女给时月端来香茶,时月看着水面晃晃悠悠的茶梗:“他们根本不是什么仙师,装神弄鬼而已。”
她从袖中捏出一点消石粉末,放进茶杯:“就如这消石,懂的人知道是味药材,愚昧者才惊叹不已。”
茶杯中的水,慢慢结冰了,散发出阵阵冷气。
叶公愣了半晌:“墨门弟子当真神奇。”
“你刚才说,装神弄鬼?”
时月点头:“根本没有邪崇一说,只是冯仙师为了针对我们这家外乡人,用的一种障眼法罢了。”
“令衣裳烧起来的东西叫「磷」,它随随便便就能烧起来。”
很显然,叶公是听不懂的:“障眼法,冯仙师为什么要这么做?”
时月语塞:“挣钱啊,您没看到,冯家人每来一次,村中百姓就要供奉他们一次。”
“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也不少呢。”
胆敢质疑者,一点磷就能弄得你卑服的,小到烧物,大到烧屋。
愚昧百姓只会磕头告罪,供上更多好东西。
这回轮到叶公顿了顿,他说:“时先生不信鬼神?”
时月老实道:“不信。”
“可叶邑的百姓信。”
时月犹豫了一下:“我可以去找证据。”
楚人多迷信,叶公也不例外,但他活了百岁,只有今年怪事频发,而且全在澧水之上。
其频率之高,令他不得不起疑心。
“好,痛快!”叶公满意了,一抬手:“时先生是墨先生的朋友,也就是老朽的朋友。”
“这一百金奉于先生,事成之后还有三百金相赠!”
家仆们抬着一只小箱子,在时月面前打开。
金光灿灿的马蹄金,瞬间夺去了时月的呼吸——楚、楚国人好有钱啊!
出手太阔了吧!
“澧水河上,怪事频发,楚国已经损失十几万斤米粮,这是多少百姓保命的粮食啊。”
叶公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若是上天见老朽治政无方,要降下灾祸惩罚,也就罢了。”
“若是有心人作祟……”
“那就太过分了!”时月补充道,不错眼珠地看着那小箱子马蹄金。
“钱不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人民服务嘛!”时月正义凛然。
叶公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老朽派人送先生回去,还有我那不成器的孙儿,最近就跟在时先生身边了。”
“好,好。”时月乐呵呵点头,压根没注意听叶公的后半句话。
直到出了城主府,叶黎一直跟在她身后。
时月好奇:“叶公子不用送了,留步吧。”再送就到家门口了!
叶黎一脸菜色:“祖父要我跟在先生身边,多看多学。”
“今日开始,我便住在先生家了,口粮自带。”叶黎指着家仆肩上的一麻袋米粮。
时月:“……”
不是,她当时到底乱答应了叶公什么啊!
小季益托腮坐在门前台阶上,遥遥望见时月的身影,眼前一亮:“姐姐!”
他像小鸟一样飞了上来,一把抱住时月的腿!
时月将他抱起来:“哎!担心我啊?”
“嗯。”小季益点头,狐疑地看向叶黎。
“叶公子最近会住在我们家。”时月颠了颠他:“走,回家去。”
小季益拼命摇头,比划着屋里:“人,有人……哥哥。”
“什么有人?”时月没听懂他的意思。
还没跨进门,时月就听到一个操着南方口音的女人说:“哎,丫头,你刚才说什么?”
“你认识他?”
银杏嗷了一声,哭道:“怎么不认识,这……这是我家大公子啊!”
“公子……我家公子怎么成这样了?”
大公子?
她大哥!
时月立马抱着小季益冲了进去。
小院子里站了一群奇装异服的人,为首的年轻女人穿着短上衣,动作间还能看到古铜色的皮肤。
院中的担架上放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他赤.裸的身子上全是颜料画成的奇怪纹饰。
走近一看,居然真的是李定邦!
“大哥?”时月惊叫∶:“他怎么了?生病还是受伤了?”
李定邦紧闭着双眼,额角渗出汗水。
“喂,你别动我男人!”越女喝了一声。
银杏冲过来:“你干什么啊!你是谁啊,我们姑娘和公子是亲兄妹,这里有你什么事呀!”
“放肆,你怎么敢这么跟我们首领说话!”三四个越人一拍腰上弯刀,眼看就要起冲突。
“哎。”越女阻拦。
“亲兄妹?”
她的眼神在时月和李定邦脸上流连:“你是什么人,他又是什么人?”
叶黎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尴尬万分。
不过当他看到越女脖子上的黑色文身时,脸色一变:“你们是越国人?”
越女回头:“啊,我认得你,是城主家的公子。”
好家伙,三拨人,四个国家,齐聚一堂。
晚饭时间,越女的手下在帮银杏做饭。
叶黎拖了个小板凳坐在柿子树下,小季益学会了爬树,正打算摘柿子给大家吃。
时月坐在李定邦身边,皱眉看着越女用针给他上药:“你给他上什么药?”
“解药啊。”越女握着粗针,蘸满黑色药汁后刺入李定邦的肌肤:“他中毒了,我是从巨亿城把他弄出来的。”
“巨亿城?卫鲁边境啊。”叶黎嘀咕道:“卫国和鲁国在打仗,他会在巨亿城,不是叛国就是打探消息去了。”
李定邦是不可能叛国的,那就是打探消息去了。
gu903();